师弟们围着碎片哭,你感觉有点冷,看着那些碎片。
羂索打碎了坐缸,把你师父的尸体抢走了。
你师父说过,他是早该圆寂之人,那个时候你没有放在心上,匆匆观看你师父人生的时候,里面也没有出现这一段。
现在你才知道,你师父那时候是真的快要圆寂了,可是羂索来了。
他是天底下最强的和尚。
可是他本该解脱的灵魂在幻境里受苦,苦了好多好多年。
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
可是他的徒弟算计他、背叛他、叫他死了都不得安宁。
师弟给你递来两封信,一封信是你师父给你的,一封是羂索给你的。
你手在抖,接过师父的信,小心翼翼地打开看。
“你师父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和尚,死了以后被拿去做什么都没所谓的啦。”
“为师想了想,肯定是你师兄太想念我泡的茶了,说不准呀,就把我制成泡茶人偶,叫我作为茶道大家,名垂千史呢!哎呀呀……且随他去,随他去罢。”
他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字写得又大又洒脱,写到一半发现信纸装不下了,后面的字又委委屈屈地挤在一块,滑稽得要命。
眼泪滴在信纸上,吓了你一大跳,你连忙把你师父的信收起来,倚着门坐在地上,拆开羂索的信。
这阴间东西的信就简单多了:想要师父的尸体是吧,拿狱门疆来换。
孩子柔嫩的掌心搭在你的脸颊上,小十二给你抹眼泪,“师姐不哭。”
“嗯,我不哭。”
你把信扯成碎片,没什么好哭的,阴间人做阴间事,你才不哭。
你看向小十二,“你起名字没?”
他点头,“上次师姐抱我以后,师兄们都说我必成大器,给我定的法号是‘天元’。”
“不错。”你拿起他的袖子抹眼泪,“很霸气。”
抹干净眼泪,你站起来,看着师弟们,“你们不用找羂索了,就好好在这里待着。”
羂索想要狱门疆,你才不会傻到真的拿去和他交换,这玩意强制封印的手段有点厉害,万一被羂索拿去搞什么大动作,那你师父才真的是死不瞑目。
狱门疆你不给,师父的身体你也要找回来。
玉藻前和里梅的速度也不赖,这会已经找到了你,小狐狸见多识广,只消看了几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主人。”
他回忆了一下,“羂索此人,就如同鼠妖,只会在天黑之时出现在弱者面前,平时极难觅其踪迹,不若叫小生拿着他想要的东□□自.引他出来,好叫主人报仇。”
他想什么呢。
那天遇见羂索,要不是有里梅在,小狐狸早被打死了,羂索这个狗比惯会突袭的,如果小狐狸落单,那真的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你戳他的脑袋,“不许有这种想法。”
你往外走,玉藻前紧紧跟着你,还不放弃:“小生死前可以做下标记,叫他无可遁逃……”
草,合着他也知道他会死啊,那还说这种话,这家伙难道还有什么牺牲情节?
你停住脚步,认真和他说,“如果你敢做这种事,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我讨厌你一辈子,回去也不会买你的谷子,然后在网上写一百篇你吃自己鼻涕的同人文。”
“……”玉藻前像是被你狠厉的惩罚震惊到了,乖乖低头不再说话。
你不放心,又大力重复了几遍,直到这家伙跟你保证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你才满意。
你现在的心情就,怎么说呢,可能物极必反,悲伤的事太多,反而让你没了真实感,迅速想起来这就是游戏。
你是很小气的人,想要你一丢丢眼泪么,你给,想要你大痛大悲悲痛欲绝,那不可能。
这只是个游戏嘛,待得不舒服,咱就快点通关回家,其他的事情能做就做,做不到就拉倒。
你躺平你摆烂,你怒肝主线,京都附近的红点你清扫一空,你的声望大涨,在贵族之间有了姓名。
你那个便宜老爹又高调宣布你是他的心肝小宝贝,邀请你回去出席什么什么宴会,你才懒得搭理他。
不过名声大了也有好处,现在羂索已经是一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了,谁都知道他偷走了你师父的遗体,羂索这个名字比如要刻在清水寺的耻辱柱上,永远被人铭记。
人们还编造了一大堆阴谋论,连羂索和你相爱相杀的爱情故事都编出来了。
哪怕谣言再离谱,也无法在你心中激起半点波澜,从清水寺下来以后,你的状态就大多数时候都维持在【平静】。
你表演的时候很平静、你学会了你师父那种明净高洁,而又深不可测的笑,圣人就是你藤姬。
你打怪的时候很平静,不管是妖怪还是咒灵,一箭不够那就两箭,死一次还是八次都没什么区别,睡不睡觉更没所谓,肝帝就是你自己。
这样肝了一个多月,密密麻麻的红点终于消下去四分之一。
好快。
今天又是一个兄弟们睡觉,你出去打怪的夜晚。
现在你名气大了,走到哪里都有人主动给你提供房间,你觉得还不如憨子的小帐篷,更何况你现在不睡觉,根本就用不上。
你尝试过拒绝,但是拒绝后的结果只会更麻烦,所以你干脆就让兄弟们都在家里等你。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妖怪啊、咒灵啊,在这种时候最容易出来,你来的都是怪多的地方,很快就死了一次。
你根本不当回事,张开弓继续打,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一抹白发。
他顶着狗啃一样的妹妹头,冲到怪堆里,冰锥四散,瞬间就被染成血色。
草!这个小癫癫,他怎么跟上来了,还抢你的人头!
“里梅!”
你大声喊他,可是里梅理也不理你,专心抢你的人头,受伤了也不管,就一个劲勇敢往前冲。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你你以为你自己仗着可以无限复活,打法已经够疯狂了,但是看了里梅你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疯批。
这家伙就不带防御的,一丝血了还要往前冲,表情阴郁而又决绝,完全不要命了一样。
你赶紧冲进怪物堆抱住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宝贝!”
里梅的伤很重,你一口气还治不好,你真的是生气,他到底想干嘛!
还好怪被他打得差不多了,你把剩下的几个怪解决,走到他边上,“你疯了,我打怪你跟来干什么!”
这小混蛋冷着脸站起来,也不说话,就紧紧盯着你,跟小狼崽子一样。
真的是翅膀硬了!
你打他,“说话!”
他乖乖说话了,可是他的声音冷冷清清,语气淡漠而又强硬,像是在宣布,在通知,没有从前的半点软弱。
“下次我还来。”
??
你脑瓜子嗡嗡疼,还有点晕,被他这么一气,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往地上栽去。
里梅把你接住。
他的手就和冰块一样一样的,慢慢摸你的脸颊,“姐姐。”
你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了,脑中轰鸣一片,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你睁开眼睛,就看见他低头凑近你,他的眼睛红红,表情疯疯:“姐姐。”
这语气也太渗人了,你被叫得一抖,呜呜呜,到底怎么了这是,不就是你单机刷了一个多月的怪吗,怎么里梅就跟被人夺舍了一样!
你回忆起一些《从舞哉到无惨》的悲剧,顿时慌了起来,你是真的把里梅当好兄弟的,你才不想他和舞哉一样变坏。
你也顾不得再生气了,赶紧摸他的脑袋哄他:“好了好了啊,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都好好说,不要偷偷变坏!”
“这是变坏吗。”
里梅攥住你的手,“想叫大人休息、想叫大人不要再为了那些蚂蚁奔波、不想再看大人受这些无谓的苦难,就是变坏吗?”
“如果这是大人口中的坏。”
他眼底的阴郁浓得吓人,“坏就坏吧。”
……救了命了,你脑瓜子真的不够用了,和疯子讲道理真的讲不通,你只能给他顺毛:“好了啊,有什么话都好好说,咱们里梅最乖了啊,一点也不坏,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知道里梅最乖了,什么事也不会瞒着我,才不会偷偷变坏。”
你哄了好一会,这家伙终于消停了,低头看你,“里梅不坏。”
你点头,“嗯嗯呢,我知道你最乖了,刚刚凶我肯定是有原因的对不对?”
他听见你这样的话,沉默了好一会,把你抱紧。
你有点呼吸不过来,赶紧拍他的背,“乖乖的呀。”
“姐姐。”
他喊你:“姐姐。”
你应他,“在呢。”
他哭,少年人的声线哭过以后更显得清澈,“刚刚看见了,看见姐姐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里梅以为姐姐死掉了。”
他的眼里滴在你的额头,“求求你。”
“求求姐姐不要死。”
“求求姐姐了。”
你的心瞬间软成一片,你最是受不了别人在你面前哭,何况还是一个小疯批哭着和你撒娇。
你连忙哄他,“我不会死的呀,我和你保证,我有治愈技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拍他的背,“咱们家里梅被吓到了是不是?”
“嗯。”他委委屈屈的,“吓到里梅了。”
哎,疯起来没个人样,眨眼又从小疯子变成小哭包了,你抱住他哄了好一会,又给他削苹果兔子,说了好一会话,保证你绝对不会死掉,他才不哭了,乖乖被你牵着回家。
这次的家是个大套房,一进门就是一个相当于客厅的地方,里面最显眼的桌子上堆了一大堆信。
你不用看就知道,上面要么是写一大堆话跟你表白,要么就是说哪里哪里有妖怪,求你救救他们的。
“主人。”
玉藻前掀开他房间的帘子,“您回来了。”
你点头,把里梅哄去休息,玉藻前在桌子前坐下,帮你一个一个记着信上需要去打怪的地点。
“说了多少次了。”
你揉了揉发昏的太阳穴,“你不用帮我记这个。”
憨子会帮你在地图上打标记,这种繁琐重复的工作,你根本就不想让小狐狸来做。
酒吞最近加大了找他的力度,你不想他担惊受怕的同时还要给你当打工人。
玉藻前却一直都很坚持,他慢悠悠地翻着信纸,“小生也只有这时候能派上用场了。”
紧接着,玉藻前朝你笑,绀紫色的眼眸弯弯,“若是小生写得慢一刻,主人也就可以多休息一刻。”
他坐得很端正,像是盛开的君子兰,兰香四散,叫你有点恍惚。
“主人差不多到极限了,若是时下还要逞强,那里梅定会又一次偷偷跟上去……”
你想到里梅刚刚那副样子就害怕,可是你一点也不想休息,你走进宿傩的房间,打算叫他好好管管他的小弟。
你今天回来得比之前早很多,这家伙竟然也破天荒地醒着,正靠着床头发呆。
见你来了,他懒洋洋地掀起红眸看你,又立即收回目光。
“宿傩。”
你钻进他的怀里,“充电。”
他抱紧你,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你的头发,这段时间,每次小狐狸抄书的时候,你就在宿傩怀里充电。
你教他怎么一点一点梳你的头发,怎么给你按摩头皮。
他有四只手,头发和头皮都可以好好照顾到,力道在束缚的作用下控制得恰到好处,简直是全能大熊。
你把脑袋埋进他的胸里,“你管管里梅啊。”
两面宿傩理也不理你。
你抬头看他,“你是不知道,他今天那样子可吓人了,跟快疯了一样,钻进怪物堆里,不要命地打,差点没把我吓死。”
两面宿傩还是不说话,你有点生气了,捏他的脸,“不许装高冷,我要听你说话,快点说话。”
两面宿傩冷冰冰:“不要我管。”
……什么啊。
你打他,“干嘛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
两面宿傩不说话了,轻轻抚摸你的脑袋。
你好放松,迷迷糊糊想起来,好像之前是有一次,你和两面宿傩来了一句“不要你管”来着。
可是这都好久之前的事了吧,你都快忘了,这家伙竟然记到现在,你有点无语,“我说过吗,啊?我根本就没说过,就要你管就要你管,这个家没你管着,真的是要乱套了!”
两面宿傩还是装高冷,你笑,这家伙也太小气了,怎么这么能记仇。
你丝毫不慌,因为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哄他的办法,你抱紧他,用脸颊蹭他,“最喜欢大狗狗了。”
两面宿傩他就吃你这一套,轻轻把你往上提了提,低头吻你。
你的吻技一直没怎么涨,两面宿傩的技术倒是突飞猛进,一下子就可以把你亲软。
不行了,现在可不能搞这个,你脑袋里剩余的精力真的不多,亲了没几秒钟就快燃烧殆尽了。
可是两面宿傩这次没有乖乖放过你,直到你的脑袋被快感烟花不断轰炸成为一片空白,他都没有把你放开。
你快要失去意识了,你还是第一次毫无准备地失去意识,这感觉就和真的要死了没什么两样,你好没安全感,挣扎着不肯死去。
你试图咬自己的舌头保持清醒。
你的舌头被舔了一下。
好舒服……
他的声音轻轻响在你的脑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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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人要睡觉, 每天都要睡大觉。
醒来以后,你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你没睡够,你要继续睡。
被窝里暖乎乎的, 可是下面的枕头硬邦邦的,你没睁眼,到处摸了摸,宿傩不在。
?!
这些年只要你在他怀里入睡,就必然在他怀里醒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趁你睡觉偷偷溜走, 你有点不适应, 感觉怪怪的。
你一次性睡太久了,脑袋反而有点钝钝的疼,你揉了揉太阳穴, 缓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