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长吾【完结】
时间:2023-08-06 23:07:24

  “不着急,小绵儿不着急,有什么话想说我都等着听,等你恢复好了,心平气和能说,再说。没有什么比你人好好儿的更重要了,要好好吃东西,知道吗?”
  此刻的江绵心中百味杂陈,既庆幸自己能有公主殿下这样的朋友,又自责。
  正好温绰带着膳食来了,惊蛰在门口传话,公主殿下轻拍江绵询问她的意思,江绵缓缓离开公主殿下的怀抱,点点头,公主殿下这才叫了人进来。
  温绰进来时,发觉江绵的状态也不一样了些,再看公主殿下时的眼神就有些敬佩了。
  公主殿下没注意到温绰的眼神,若是她看到了,也只会一笑了之。
  公主殿下起身,亲自给江绵端来一碗汤,作势要给江绵喂汤,一旁惊蛰和谷雨都有些担心地看着公主殿下的动作,她们殿下哪会伺候人啊,别给江小娘子烫着了。
  江绵倒是不担心,不过她也不太好意思让公主殿下喂她喝汤,想要自己伸手,却被公主殿下避过了。
  “好不容易,也让我试一试怎么喂人喝汤。” 公主殿下理直气壮:“小绵儿一直都身体健康,吃饭喝汤这种事也从来不假手于人,让我试试怎么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怕我烫着她不成?”
  温绰都有些愣住了,还是惊蛰反应快,连忙道:“殿下恕罪,奴婢们是怕殿下烫着自己。”
  公主殿下撇嘴,“你还不如不说呢。”
  最后公主殿下也还是没有达成喂人喝汤的成就,江绵到底也还是记着分寸,不舍得让公主殿下为自己操劳。她江绵何德何能呢,让堂堂朝宁公主服侍自己?
  若是传出去,她怕是会被御史骂得狗血淋头。
  公主殿下骄纵是一回事,敢差使公主殿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绵优有时也闹不明白,御史到底是喜欢公主殿下还是不喜欢公主殿下了。
  江绵一碗汤还未喝完,外头便传来了匆匆脚步声,公主殿下回头看,发现是江夫人来了。令她觉得惊讶的是,江夫人居然也比上次宫宴时,瘦了一大圈儿。
  褚明华收回目光看向江绵时,发现她紧紧地握着碗,整个人都呈现出了紧绷的状态。见状,褚明华也跟着提起一颗心来。
  江夫人的状态显然也不算好,她神色憔悴,看着也是遭了大苦难一般。本是奔着江绵来的,看到公主殿下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也在时,她还是规规矩矩地行礼。
  公主殿下这一下算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江夫人和江绵可真是一模一样。
  “江夫人免礼。”
  江夫人起身之后便看向江绵,江绵一直低着头,不肯抬起来,手中的碗都要被她盯出个洞来。
  公主殿下觉得江夫人与江绵的模样着实是有些古怪,可下一瞬,江绵把碗放在旁边,撑着身子起身下床,没走几步就跪在地上,对着江夫人磕了个头。
  看到这一幕,江夫人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前抱着江绵,痛哭道:“我的女儿,你是我的女儿啊,是我这十几年来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啊!绵儿,阿娘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
  江夫人的情绪失控公主殿下意识到这个场合不适合有外人在场,她和温绰两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出来之后,公主殿下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朝服的江淮,似乎是要准备入宫。
  “江尚书,要入宫去?” 联合到刚刚江绵说的话和江夫人刚刚哭喊的内容,公主殿下也猜到了江绵的身世多半是有些问题的,但是要入宫去,这件事难道还牵扯到了一些宫里的人?
  公主殿下狐疑地看向温绰,莫名其妙地问了她一句,“小不点儿,我和小绵儿长得像吗?”
  温绰一愣,摇摇头,声音细细的:“不像啊,公主阿姊和江小娘子不像的。”
  江淮一愣,连忙请罪:“殿下恕罪,绵儿的身世的确另有隐情,但……但并非公主殿下像的那样!”
  公主殿下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企图掩盖自己刚刚那离谱的猜测。江淮是听到公主殿下问的那句话时差点吓得魂都快飞了,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觉得绵儿会跟她像的呢!?
  这,这分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嘛!
  只是,若公主殿下知道江淮心中所想的这句话,在她跟江淮入宫面圣得知江绵真正的身世时,一定会告诉江淮,这八竿子还是能打得着的!
第047章
  刚处理完繁杂的政务, 庆元帝有些疲累,便去了后殿小憩一会儿。
  江淮来得不是时候,正赶上庆元帝休息, 他有心认错, 便一直站在文德殿的偏殿等着。崔吉不明所以, 其实江尚书若是有急事, 庆元帝也曾嘱咐过是可以叫醒他的。
  自从皇后逝去之后, 庆元帝的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政务和两个孩子身上。太子当年也不算小, 主要还是照顾公主殿下。但庆元帝在政务上的确是个非常勤劳的皇帝, 故而朝中的重臣也多数都很体谅庆元帝, 唯有紧急时刻才会大着胆子惊扰庆元帝。
  庆元帝自己也吩咐过崔吉,若有要事, 不得耽误。
  今日崔吉见江尚书如此,心中未免觉得古怪, 可他也说不上来什么。
  偏偏今日庆元帝小憩的时间也比往日更长, 崔吉看着江尚书一直这么站着,又提醒了他一次。
  但江淮呢, 还是一样的说法,他等着庆元帝醒来。
  江淮执意如此,崔吉也就不再劝了, 命乐运给江淮上了茶, 他便又回到后殿去了。
  江淮依旧站得笔直,他是来认错的,是他当年的一念之差, 让事情变成今日这样, 又怎么有颜面敢搅扰圣人小憩呢。
  只当做是小小惩罚吧。
  与此同时,贵妃也收到了江淮入宫的消息, 她入宫多年除了江绵,实则也不怎么跟娘家打交道。身在后宫,也就是江夫人念着贵妃,还时常来请安,但身在前朝的哥哥,贵妃是真的许久不见了。
  “知道兄长来做什么的吗?” 贵妃看向江令侍。
  江令侍摇头,低声道:“奴婢等进不去文德殿,也没有探听到消息,只是似乎圣人在忙,尚未召见尚书大人。”
  贵妃也无心染指甲了,她有些不耐地拆下了手中的护甲,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江令侍见贵妃面色烦躁,她垂首想了想,道:“若娘娘担心,奴婢再去探听来。”
  “不必,他既然亲自入宫来了,想必人也应当没什么事。”
  贵妃当然也知道江淮病重卧床的事,但现下人都到宫里来了,这病重卧床的消息自然就是假的了。至于江淮为什么来宫里,这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东西了。
  户部尚书,入宫求见圣人,这不是很常见的事么?朝中要务那么多,自然也是有可能的。
  贵妃这样安慰自己,可心底的那抹挥之不去的焦虑让她难以展颜。
  江令侍也看得出来贵妃就是在担心兄长,但贵妃就是嘴硬,她也不能戳穿主子,不过即便如此也还是要为主子着想的。
  “娘娘别急,等尚书大人从文德殿出来,奴婢去瞧瞧,也不碍着什么。”
  要不怎么说江令侍能混到贵妃身边五品令侍的位置,能明白主子所想,替主子多看一步,这种眼色也是非常需要的。
  也许是真的很担心,贵妃这次就没有拒绝江令侍的提议,缓缓点了点头。江令侍也松了口气,好歹也是叫娘娘同意了,不然这定然是放在心中日夜记挂,免不了又损伤玉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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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莫是等到了傍晚时分,庆元帝才醒了过来,醒了之后见天色已晚,叫来崔吉询问公主殿下回宫没有。
  是了,老父亲庆元帝清楚地记得女儿出宫玩耍的日子,今日还是特例,她说要出宫去看看江绵,还特地来禀报一声。
  庆元帝都笑了,她自己身上都有出宫的令牌,还要来多此一举,便是想来骗他的口谕出宫去。
  崔吉一边服侍庆元帝更衣,一边回话,“回圣人,小殿下已然回宫了。就是,江尚书在偏殿候着,瞧着是有事儿要跟您商议,奴才询问,尚书大人说不着急,就一直等着了。”
  庆元帝颌首,看着铜镜中的人影,问道:“他来多久了?”
  “您刚刚睡下,尚书大人就到了。”
  庆元帝皱眉,江淮这是哪一出?
  “叫他进来吧。”
  “是。” 崔吉躬着身子退了出去,身边的小黄门飞快地跑去通知江淮,庆元帝也在此时从后殿往前来。
  庆元帝到正殿时,江淮已经在殿中等候了,见着庆元帝来了,便跪下拜道:“臣江淮,叩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庆元帝瞥了他一眼,抬手,“免了,起来说话。”
  江淮却还是跪着,甚至连头都不肯抬,庆元帝疑惑,“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淮保持着磕头的姿势:“臣来请罪,请圣人屏退左右,容臣详秉。”
  庆元帝看了江淮一眼,过了一会儿,还是挥了挥手,让崔吉等宫人都全部退了出去。目光沉沉地看向江淮,“你称病多日之后入宫,就是为了来请罪的?”
  帝王之威不容挑衅,江淮闻言,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一些,“是臣一念之差,造成欺君之罪。”
  庆元帝看着江淮,也不多猜测,让他直说:“直起身来,看着朕,朕不想跟你打哑谜,既然要请罪,那就把事情说明白。”
  江淮缓缓直起身,看向庆元帝,一字一句道:“舍妹的孩子没有死,死的是臣与臣子的孩子。”
  庆元帝面色微沉,眸中隐有怒意:“你说什么?”
  江淮闭了闭眼,麻木地重复道:“当年舍妹的孩子没有死,死的是臣的孩子,是臣想着让舍妹好好活下去,才编造的谎言。”
  庆元帝面色不善,“所以,江绵是贵妃的孩子?”
  江淮颌首,再次重重磕头:“是!”
  “江淮你好大的胆子!” 庆元帝拍案怒视江淮:“朕这么相信你,你却骗了朕十多年!骗了贵妃十多年!”
  江淮猛地叩首,懊悔不已:“是臣有罪!”
  庆元帝看着江淮这副悔不当初的样子也颇有些咬牙切齿,从御案处走下来,抬脚就踹向了江淮:“你也配为人兄长!当年若非皇后救她,你如今哪还有什么妹妹!江淮!你欺君之罪,罪无可恕!”
  江淮被庆元帝一脚踹翻,又狼狈地跪回来,叩首:“请陛下赐罪!”
  庆元帝被江淮这幅样子气得不轻,指着江淮骂他:“你既然骗都骗了十多年,为何又突然要来揭露此事?我不信你现在是突然想明白了,我看你是想死了!”
  分明是被气得火冒三丈了,庆元帝连‘朕’都不用,用上了‘我’。
  “桑夫人与内子交好……”
  “妇人交好与你何干!”
  “说起孩子们的婚事……”
  “男婚女嫁有何不可!”
  “圣人!绵儿可是桑枞的堂妹啊!”
  江淮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庆元帝打断好几次,庆元帝被江淮这么一喊,他也飞快地反应过来了,迟疑地看向江淮:“你,你是说,桑夫人跟你夫人说桑枞和江绵的婚事?”
  江淮苦笑,“正是,可他们是堂兄妹,怎能成亲呢?”
  庆元帝想了想,若江绵的确是江淮的女儿,桑夫人看重江家的教养,来聘江绵为宗妇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可偏偏江绵不是江淮的女儿,她是贵妃和桑二的孩子,算起来就是桑枞的堂妹!
  这怎么能结亲!?
  庆元帝这会儿也想开了,不生气了,看着一脸苦涩的江淮,冷冷笑道:“你活该啊!”
  江淮也不还嘴,还点点头,“是臣活该。”
  庆元帝叹了口气,这也是一段孽缘,孽缘。
  当年江烟与桑家小二也算青梅竹马,但江老夫人与桑老夫人不和,更是看不上桑家武夫出身,严令江烟不得与桑小二来往,偏偏江烟也不是个服管教的性子,一直都私下与桑二有来往。
  而他当年是个皇子,已有皇子妃聂映,与江淮交好,那是过命的交情。江烟更是在宫中阴诡之下救过皇后两次,于他和皇后而言,江烟就如自己亲妹妹一般。
  庆元帝回想当年,他那时都替两个小的想好了,等他登基,桑二那小子也能有战功,他再赐婚,江老夫人也无话可说。
  然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凑巧,他在夺嫡之中锋芒渐起,江老夫人便起了心思,想要送江烟来做侧室。但江老夫人善于心计,并未直接提出此事,而是设了个圈套给江烟,若是江烟不答应入皇子府为侧妃,就要嫁给安康郡王那老鳏夫做继室。
  江烟哪里肯,两边都不想选,直接逃了出去,一个弱女子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找到了宣昌,让她送自己去见桑二。
  宣昌也是胆子大的人,真让江烟去了边境,和桑二见了面。可江老夫人哪里肯依,先是逼着江淮找人,再不然就扣着年幼的江执礼折磨江夫人,最后索性就釜底抽薪,直接入宫请旨,请先帝赐婚,让江烟入他皇子府为侧妃。
  圣旨大过天,若是江烟抗旨,整个江府都要被问罪。不得已,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边境,江烟得知此事时,已经与桑二有了夫妻之实,情况就变得很是糟糕。
  江烟只是厌恶江老夫人逼迫自己嫁人,但万万没有要连累家人致死的想法。可当下大错已经铸成,即便是她入皇子府当侧妃,被礼法嬷嬷发现她不洁,也是死路一条,同样是欺君之罪,连累全族。
  当年还是皇子妃的皇后聂映不忍,便与庆元帝和江淮夫妇、江烟桑二商量好了,来个瞒天过海。收买了礼法嬷嬷,验身之事就这么过去了。
  要不怎么说年少轻狂呢,原本是想着等庆元帝登基,再处理江烟与桑二的事,可没想到江烟有孕了。
  庆元帝与聂映都再清楚不过,江烟这个孩子一定是桑二的。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已经错了第一步,也就不在乎再多来一次,将错就错地让江烟好好养胎,只等生产时‘一尸两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届时,桑二远在边疆,把江烟母子送过去,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桑二的夫人会是曾经的皇子侧妃呢。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先戾王反了,他手中有兵权,与庆元帝争夺皇位,已然迫不及待。庆元帝当年手中并无多少兵权,是桑家兄弟与聂家带着大军从边境杀回,血战了整整五日,护城河里的水都是红的……
  最后还是庆元帝赢了。
  可桑二死了,死在庆元帝面前,是替庆元帝挡下了先戾王副将的长枪,被当胸穿透……
  桑二伤得太重,连一句临终遗言都不曾说完,可在场的知情人谁不知他是记挂着江烟的呢?
  江烟得知桑二死讯时,正与皇后和江夫人在府中焦急等待,彼时,江夫人也即将临盆。江淮亲自来报信,江烟当即就心神俱裂,要提前早产,而江夫人竟也同时发动了。
  幸而皇后在此,两位孕妇都被送去生产,只是江夫人身子弱些,虽然胎儿比江烟的胎儿大一些,却因为难产,没有能活下来。反倒是江烟拼着一口气想要再见一见桑二,把八个月的孩儿生了下来。
  便是已经生产过的皇后当时也觉得若有一个孩子保不住,或许是江烟的孩子,毕竟江烟的孩子还不足月,这样的孩子若是保不住,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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