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难驯——长吾【完结】
时间:2023-08-06 23:07:24

  可她见了谢宴疏,得知这个人的活法,就让她有些豁然开朗——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硬要走的路,不过是选择罢了。
  她有太多的选择,以及选择的底气。
  就这一次,希望谢宴疏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谢宴疏一直在静静地看着公主殿下,他从前只觉得小公主明媚天真,现在看来是他眼拙了。
  庆元帝嫡女,当今亲自教导的公主殿下,怎么可能眼中只有天真。
  可越是如此,谢宴疏就越觉得自己仿佛被她拿捏住了,明知世间诸多恶意冷箭,亦有勇气和能力抵御甚至反杀的女子,这样破局的人,他很难不心动。
  “殿下愿意给青檀一个机会吗?” 谢宴疏站在她身边,与她同望这白雪皑皑。
  褚明华颌首,“我向来大方,你既要一个机会,我便给这个机会。”
  褚明华把手中的弓箭递给谢宴疏,扬扬下巴,示意他把先前系好的彩球打落。
  谢宴疏顺手接过,抬手拉弓,一箭发出,流畅精准地射穿了彩球,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彩带,底下滑雪的人见状也都欢呼起来了。
  褚明华眼神亮了亮,显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谢宴疏牵唇一笑,两人的默契在此刻到达顶峰。
  公主殿下和谢宴疏达成共识,可京中有些人的手段却不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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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元墨来兴庆宫时,太后正好抄完佛经,见他来了,便让戚宫令亲自去上茶了。
  戚宫令向来不做这些小事,她知道只是太后想支开自己。
  太后一见褚元墨便道:“你说有急事,是什么样的急事让你这么沉不住气。”
  褚元墨看着面色还算沉静,但眼神却掩饰不住了,他有些兴奋,还是记得压低声音说道:“查到一桩多年前的旧事。”
  和褚元墨相比,太后显然就是十分沉得住气的那种,她问了几句。
  褚元墨简略地将事情说了一遍,太后的面色也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后也只问了一句:“当真?”
  褚元墨颌首,明确表态:“千真万确。”
  太后发出了一声不明意味的笑,不知是对这个消息满意还是不满意。
  褚元墨只静等着,他心中生出一个想法,不知皇祖母是否一样。
  太后果然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
  褚元墨微微沉吟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决绝:“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好的消息,自然是要利用起来。”
  褚元墨的意图太明显了,太后显然也是同意这个想法,只是太后比褚元墨更谨慎一些,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行事。
  褚元墨自然也是听劝,皇祖母于他而言,便是指路明灯,她老人家的提醒,他一定会听的。
  “南康的婚事何时能落下?”太后看向褚元墨,这件事她已经跟皇帝通过气,但最后如何还得看看梁王。
  梁王先前就说要亲自见一见桑枞,偏偏当下桑枞跟朝宁一行人去了皇庄,这几日是不会回来了。
  对此事褚元墨也有些心急,他当然知道南康喜欢的人是徐景行,但徐景行家中并无兵权,只是文官。他想要成事,就不得不利用南康的婚事。
  事情拖得越久,他就越担心出破绽。
  南康,尚且不知道自己议亲的人是桑枞,而不是徐景行。
  太后见褚元墨这么犹疑,便提点道:“若是你心有不安,就想法子落定此事。南康是个好孩子,她会认的。”
  褚元墨心头一惊,猛地抬头看向太后,太后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仿佛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会有这样的惊讶。
  “皇祖母……”
  “若想成大事,就要狠得下心。”
  太后的眼神非常冷静,褚元墨迎着这样的眼神,他眼里的热也逐渐凉了下来。
  “多谢皇祖母教诲,孙儿,明白。”
  太后不等褚元墨说完便让他先离开了,“早些去吧,只是请安,不必久留。”
  褚元墨和太后告辞,迎面就碰上了南康。
  南康见到兄长很开心,褚元墨想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又记得她已经是大姑娘了,便笑了笑:“南康,这几日如何?”
  南康温婉地笑着回话,“心情不错,阿兄来给皇祖母请安的么,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尚有公务,不便耽搁。” 褚元墨也不跟南康多说。
  南康见状,便也不多留褚元墨了,福身让兄长先走。
  褚元墨匆匆离开,南康看着兄长里去的背影,总觉得似乎跟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南康怎么也想不到她的兄长从此刻起,已经想要把她当成可以利用的棋子了。
  与此同时,从京郊皇庄传来的消息也已经递到了庆元帝的御案之上。
  庆元帝正和太子商议完朝中公务,送信的青玉卫来得正是时候,庆元帝便留下了太子让太子一同看。
  通篇下来都是在皇庄玩耍的快活,看得庆元帝都有些眼热,和太子在旁指指点点。
  太子都心生羡慕,秾秾在外玩耍倒是十足的干劲,他就要每日伴着父皇看奏折了。
  庆元帝看完公主殿下的最后一页,才微微地皱了皱眉,“朝宁可跟你提过此事?”
  公主殿下最后一页的最后一句话,写着‘南康阿姊婚事,务必待儿臣归来再议’。
  太子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但多半,此事有些复杂,暂且搁置一下也罢。
  庆元帝一时并未多想,只是顺嘴提了一句:“也罢,左右此事还得你梁王叔点头,也不着急。”
  太子正松口气想溜,没想到庆元帝下一句话就落在了他身上:“两个妹妹都要落定了,你的太子妃呢?”
  太子头皮一紧,这不就来了。
第057章
  身为太子殿下也没法逃过长辈催婚的魔咒, 然太子殿下已经心有成算,此事对他而言也不算为难。
  庆元帝早与太子有约在先,若太子有心仪之人, 庆元帝自也会由太子争取。可太子若是没有心仪之人, 身为国储, 他的婚事自然是需要仔细挑选的。
  皇后早逝, 庆元帝对太子之事也是诸多亲至之处, 这未来太子妃的人选, 庆元帝也是打算让贵妃也帮忙掌眼的。
  “此事就劳请父皇定夺了。”
  太子对庆元帝拱手, “父皇比儿臣有经验。”
  庆元帝脸一黑, 看向太子:“朕比你有经验?”
  太子头也不抬:“是。”
  庆元帝被太子气笑了,横了他一眼:“跪安吧, 朕不想多看你一眼了。”
  太子翩然起身,态度全然无赖:“儿臣在此先多谢父皇了。”
  庆元帝甚至不想再多看这个大孝子一眼, 他哪里就有经验了?他后宫之中也就几个人, 屈指可数。这小子竟还敢同他君父开这等玩笑,真是越长大越没规矩。
  太子走后, 庆元帝便叫来崔吉,要了名册。
  这份名册自然就是有机会可参与太子妃选拔的贵女名册。
  庆元帝虽然早于太子有约在先,但他也不是完全撒手让太子自己去寻。太子妃, 将来可是国母, 这样的位置,定是要好好挑选的。
  家世是一方面,自然品性也尤为重要。
  若他家皇后这般的人, 世间能有几个呢?
  庆元帝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先皇后, 神色不免有些暗淡下来。崔吉在侧看着,心中也不由得替庆元帝难过。
  先皇后早逝, 这些年庆元帝的后宫犹如空置,哪怕是有人在,却也没有人能走得近陛下心中。陛下的苦楚,再无人能知晓了。
  幸而公主殿下和太子殿下都贴心,否则的话,陛下多苦。
  庆元帝看着名册,目光落在了苏家女儿上,他凝神想了想,发觉实在没什么印象,便看向崔吉,崔吉便立刻提了一嘴。
  庆元帝这才想起来,“贤妃家中侄女?起先也选过朝宁的陪读?”
  崔吉颌首,想起当年公主殿下拒绝了苏家女儿的事,也说了出来。
  当年苏家可是权势正盛,苏公还未告老,居宰执之位。苏家两位小娘子在宫中也颇为有面子,祖父位居宰执,宫中又有贤妃娘娘,除却当时江家小娘子,其余人等竟都要避让三分。
  公主殿下原本也是有意给贤妃娘娘一个面子,却不曾想,那位苏宝凝却仗着自己身份贵重,对一个三品大员之女颐指气使,态度之嚣张跋扈,公主殿下都自愧不如。
  “苏宝凝……这苏宛卉,朕倒是听贵妃说起过,京中才名远扬了。” 庆元帝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提了一嘴。
  崔吉笑而不语,这时候庆元帝可不是想让他跟着说。
  庆元帝可以随意提京中贵女如何,可他身为奴才,是万万不能说的。
  “等贵妃回京,此事便操办起来吧,崔吉,你盯着点。” 庆元帝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算把选秀之事交给贵妃,至于贤妃,他是想都未曾想过。
  偏偏好巧不巧,外头来人,说是贤妃娘娘差人给陛下送了汤来。
  庆元帝正在看册子,头也不抬,崔吉见状便躬身退到门口,和贤妃宫里的苏惠侍接了手。
  “大监受累了,劳烦大监。” 贤妃宫里的苏惠侍面带浅笑,只是笑容中还有些别的意味。
  崔吉也是人精,自然看出来了苏惠侍的别有想法,只等苏惠侍亲自提。
  苏惠侍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崔吉也不是那等好事之人,他身份特殊,是守在庆元帝身边的,自然不会与旁人多交流。
  在进文德殿之后,崔吉便把食盒都放在了侧边,又叫了小黄门来试毒。
  庆元帝这才抬眼看了一瞬,“朕不喝了,你们分了吧。”
  崔吉面带笑容地谢了恩,又让小徒弟给拿去分了。他是御前的大监,这点儿小食他还看不上。
  而看似返回的苏惠侍在文德殿不远之处等了等,果然看见了崔吉的小徒弟拎着一个食盒出来了,那食盒正好就是方才自己手中送出的那一个。
  苏惠侍定了定神,转过身离开了,往景仁宫去了。
  景仁宫中,贤妃正在煮茶,见苏惠侍回来,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神有些波动,似是有些期盼,又喊着绝望。
  “如何?”
  贤妃声音轻柔,叫人听了只觉得如沐春风。
  苏惠侍颤了颤,心有不甘,又似是替贤妃抱不平:“如,如娘娘所料。”
  贤妃顿时滚落两行清泪,摆摆手,让苏惠侍退下去。苏惠侍不甘,上前一步跪在了贤妃面前,“娘娘!您的情谊难道就如此被人践踏吗?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奴婢替娘娘不值!”
  贤妃容颜柔美,她落泪也如仕女图一般美丽,此刻听着苏惠侍的话,面色愈发痛苦,眼泪愈发难以控制。眼神之中空洞无望,全然就是一潭死水般。
  苏惠侍看着自己一同长大的主子此刻心碎无声,更是怒意难消:“娘娘!您不能这样消耗您的情志啊!深宫无望,您难道不想另寻一条路吗?”
  贤妃此刻心神俱碎,全然就听不进苏惠侍的话,一心已碎,根本就听不见苏惠侍的话。
  “娘娘!”苏惠侍不甘地拉住了贤妃的手。
  贤妃被触碰到,才惶惶然回神,看到眼前一同长大的苏惠侍一脸愤恨,她泪眼朦胧地摸上对方的脸,凄苦地说道:“莲若,我不想,这是我的宿命,我认了。”
  苏惠侍猛然一怔,再想说什么,贤妃已经起身,往寝宫内走去了。她此刻只想躲起来,根本不想看到任何人。
  苏惠侍再想跟进去,贤妃回头看了她一眼,下令道:“不许来,不许进来。”
  贤妃令下,苏惠侍也只能顿在原地,却也跪着不肯起身,只是贤妃也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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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玩滑雪玩得不亦说乎,真是玩得都腻味了,才跟一众小伙伴们围炉煮茶。谢宴疏心思别致,还特地弄了些不常见的水果来,温绰也叫人去挖了番薯来,埋在火炭下,说是西北那边的吃法。
  这几日时光如水一般过去,贵妃和江绵两人也将两人的私事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此刻也便被公主殿下一并拉了来。
  贵妃本养尊处优多年,何时与人玩这围炉煮茶的把戏,重点是,公主殿下说要入乡随俗,这围的便是土炉,这灰扑扑的,叫贵妃嫌弃的很。
  倒是谢宴疏精致些,重新修理了一番,又叫人替换了工具,做了个大一些的炉子,旁边还能放些炭火铺着一部分碳灰,也就不那么粗糙,反而显得雅致许多。
  不然的话,真的围着土炉,贵妃是决计不肯来的。
  徐景行与桑枞起先还有些不适,毕竟贵妃娘娘是后宫之人,他们到底是外臣了。
  还是公主殿下发了话,今日之事,都由青玉卫守着,决计不会透露出去。
  反而是贵妃显得自在些,还同两人说笑,“都是当娘的年纪了,还与你们计较这个。”
  徐景行与桑枞这才入座来,又起手同贵妃赔罪。叫公主殿下好一番笑,直接笑倒在了江绵怀里。
  是了,江绵与贵妃出门之后,公主殿下身边左右便是温绰江绵,谢宴疏也要退居一射之地了。
  江绵搂着公主殿下,众人笑闹成一团,徐景行看了公主殿下几眼,又与谢宴疏对上,两人对面遥举杯,一切尽在不言中。
  桑枞在教温绰剑法,两人拿着树枝在旁边比划,贵妃拎着一壶酒看着小孩儿们胡闹,唯独谢宴疏静坐在公主殿下身后,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一样。
  贵妃看谢宴疏,忍不住摇头,抬手戳了戳江绵。江绵回头,便见贵妃对着谢宴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她会意,就在公主殿下耳边说了几句。
  公主殿下被江绵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件事要同贵妃娘娘说的,又起身同贵妃挨着来。
  贵妃睨了公主殿下一眼,“怎么又挨过来了,叫你们去玩罢了。”
  公主殿下嘻嘻一笑,借着酒劲就搂住了贵妃娘娘,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先前没确定,如今确定了。娘娘,你要等我出阁好不好……我也想要你多陪陪我。”
  贵妃没有想到公主殿下会突然说起这事,她话里的意思,好似已经知道自己的决定了一样。贵妃心中也有些心软,朝宁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出阁,她自然要在的。
  “好,我留的。” 贵妃一口答应,她要做的事,从来都是有头有尾,这一次也不例外。
  得逞了的公主殿下十分高兴,扔了个玉佩给谢宴疏,伏在贵妃肩上,眉眼如丝:“谢青檀,你可要好好表现,不然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收拾你的。”
  谢宴疏一把握住玉佩,还有公主殿下的余温,他重重应下,气质轩然。
  “殿下放心,青檀会让殿下满意的。”
  贵妃见状险些酸得牙倒,小儿女情状可真是叫人羡艳呢。
第058章
  京城的夜素来都冷, 若无急事,一般也不会入夜行走。
  苏家二房,悄悄匆匆来了人, 又悄悄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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