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破军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你一个人就想和我们整个山寨对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他振臂一呼：“兄弟们！给我把他拿下！活捉者，直接提拔为六当家！”
六当家这名号太诱人了，山匪们立刻跟红了眼的斗鸡似的，一拥而上。
虽然他们碰不到谢霜歌，但谢霜歌过往十八年做人的经验还是会让她下意识闪躲。
她退到角落里，抬眸的时候忽然和楚无恨对上了视线，他冲着她轻轻的点了下头，无声的说：照顾好自己。
没等谢霜歌回答，他从怀中摸出哨子，放到唇边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瞬间刺破夜空，极远的传了出去。
卢破军一怔，顿时反应过来：“你有援兵？”
“不然你以为我会蠢到和刘大人一样带着几个废物就敢上山？”
楚无恨讥讽的说。
正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往下爬的刘一同忽然被点名，哆嗦了一下，手没抓稳，直接从台阶上骨碌骨碌滚下去了。
“啊！”
楚无恨：“……”
卢破军：“……”
真废物。
“别让他跑了，先把他抓住！”
二当家当机立断要去抓刘一同，刘一同尖叫着满地乱爬，腿根本使不上力气，就在他原地打转的时候忽然感觉后颈衣领一紧，他顿了一下，随即吱哇乱叫起来：“啊啊啊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闭嘴！吵死了。”
辛止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帕子，团吧团吧就塞到了刘一同的嘴里，头顶寒风拂过，辛止反手横挡，“当”的一声，刀刃碰撞，震得他虎口发麻。
辛止抬眸就对上了二当家阴鸷的眼，“呵，有两下子。”
二当家扯唇：“你也不赖。”
俩人表面互夸，实则杀气四溢。
“别跟他废话，杀！”
卢破军跳下高台，直奔楚无恨去。
楚无恨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一白一红两道身影在半空中飞速过招，刀光闪烁看的人眼花缭乱，瞬息之间就走了十几招，最后两刀碰撞，两人倒退落地，随后又一次冲了上去缠斗在一起。
谢霜歌目不转睛的看着，觉得还是楚无恨更胜一筹，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很快，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看去，就见一群身着夜行衣的人持刀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把整个山寨都围了起来。
三当家看这架势顿觉不好，“这么多人？这小子什么来历？”
五当家的盯着他们手里的刀，忽然惊呼一声：“是绣春刀！他们是锦衣卫！”
“锦衣卫？！”
三当家眼前一黑，“艹，那我们不是死定了？”
锦衣卫个顶个都是高手，即使人数相当他们都打不过，别说对方比他们人还多！
卢破军阴沉着脸扫过冲上来的黑衣人，在心中快速的分析形势，忽然，他的视线落在了那一群老弱病残上，厉喝道：“抓住那些人质！我不信锦衣卫敢滥杀无辜！”
第107章 要生了
山匪们本来慌了神，但听他这么一喊，觉得挺有道理，立刻转头往人质那边冲去。
人质被吓破了胆，又哭又叫的，想跑都不知道往哪儿跑。
这个时候钱茵虽然也慌，但相比之下还算冷静，或许是鬼门关上走过一遭，她倒是没那么怕了。
原来那位恩公是锦衣卫的人，难怪这么冷峻，这么有信心。
那她也不能拖后腿！
这是她唯一的逃出去的希望了！
只是一息之间，钱茵就想明白了，她抓起一边的盘子酒壶转头对身后的众人道：“大家不要慌，锦衣卫的大人来救我们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这是我们逃生的机会！”
她边说边把手里的盘子恨恨的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山匪身上，那山匪没想到她一个孕妇有这么大力气，被砸中脑袋当即晃了晃，手里的刀没握住落在了地上。
钱茵一边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半跪下身把刀捡了起来，握住刀柄的时候，掌心里都是冷汗。
“你们看到了，他们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留在这儿早晚也是一死，不如豁出去和他们拼了，也总比窝囊一辈子强！”
钱茵大喊一声，提刀乱砍，几个山匪被她这不要命的架势吓得一懵，竟然没敢上前。
其他被掳来的人见她挺着个大肚子还这么勇敢，顿时受到了鼓舞，几个大男人对视一眼，扬声道：“她说得对，早晚都是一死，和他们拼了！”
他们附近有什么就抓什么，一股脑的往山匪身上砸，山匪被绊住了脚，双方僵持不下，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谢霜歌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飘过来看了看那一排矮几，急道：“那些东西不够重啊！把矮几抬起来使劲砸，砸倒一片你们好跑啊！”
然而没人能听到她说话。
谢霜歌咬了咬唇，试着伸脚去踹矮几，下一刻，矮几横飞而去，正好砸在了山匪的脚上，几个人嗷嗷叫着摔成一团。
“竟然可以？”谢霜歌一愣，看着自己的脚，她碰不到人，但可以碰到东西？
难道是因为人鬼殊途，所以她不能碰活物？
不等她深想，钱茵看着这一幕忽然被激发了灵感，“大家把矮几抬起来砸过去！”
大家看到刚才那一幕都明白了矮几的威力，钱茵一声令下，他们全部行动起来，男女老少能拿什么就拿什么，纷纷向对面砸去。
楚无恨一直留意着谢霜歌的情况，见她混在人群中帮忙扔东西，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对身边的锦衣卫吩咐道：“去把那边的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是！”
卢破军那几人被锦衣卫牵制住，其他的山匪想抓钱茵等人做人质，却根本没法近身，被随后赶来的锦衣卫拿下。
钱茵一行人得救，被护着转移到了安全的空地。
龙虎寨听起来威风凛凛，其实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人，还要算上打杂的，真正能打架的，不足一百人，根本不够看，很快就落入了下风，他们想跑，却发现锦衣卫极为熟悉这里的地形，他们打也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最后只能束手就擒。
楚无恨刀背在卢破军的后颈狠狠一敲，人就晕了过去，随着“扑通”一声，卢破军倒在地上，这场乱斗也画上了句号。
楚无恨刀尖抵在卢破军的喉咙处，抬眸缓缓扫过在场众人，长发垂落在脸侧，沉声道：“还有谁想负隅顽抗？”
山匪们沉默片刻，扔了手里的刀，跪地受降。
“把他们都绑起来，压下山，连夜送回金都，路上一定要看牢了，不能出半点差池！”
楚无恨收起刀，蹲下身捏着卢破军的下巴让他张开嘴，正准备动手，忽然感觉身边多了个人，他侧过脸一看，是谢霜歌，他动作一顿，扭头对辛止道：“你来，看看他嘴里有没有毒囊，有就给他拿出来。”
辛止疑惑，主子你都把他嘴掰开了，为什么你不看？叫他不是多此一举？
然而他不敢直接说，点点头伸出手，在卢破军的嘴里抠了两下，果然抠出一个毒囊，随手扔到一边，又点了卢破军的穴，对后面的人道：“把他绑起来带走！重点看着他！”
“是！”锦衣卫上前拖着卢破军往外走。
一阵凉风吹来，圆月半掩在云后，山间瞬间暗了不少。
刘一同哆哆嗦嗦的走过来，“多谢大人出手相助！不然下官小命不保啊！”
他说着就开始抹眼泪，谢霜斜他一眼，“但愿你一会儿还谢的出来。”
楚无恨哂笑，“刘大人，你以为你的事完了？”
“啊？没完吗？”刘一同惶恐的看着他。
楚无恨懒得废话，一抬手，辛止笑嘻嘻的甩着绳子走过来，“刘大人，你勾结山匪，外通南疆，如今可是证据确凿了。”
刘一同瞪大眼睛，转身就想跑。
谢霜歌抚额，“怎么这么蠢啊？要不是他姐姐的缘故，这地方官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做。”
辛止眸光一冷，“往哪儿跑？”
他把绳子打了个结，一扔一拉，正正好套住刘一同的脖子把人拽了回来，辛止按着他的肩膀，三两下就把他的手反绑在身后。
“带走！”
“大人——大人你听我解释啊！大人！我冤枉！我——唔！”
很快山匪和刘一同的人都被带走了，只剩下那一群被掳来的可怜人。
楚无恨看他们一眼，“从今往后，此地再无龙虎寨，诸位自行离去吧，去官府领救济银两，那边会有人接应。”
钱茵跪下，对着楚无恨叩首，“多谢大人，大人的救命之恩，钱茵没齿难忘！”
“谢大人救命之恩！”
其他人有样学样，楚无恨脸色稍霁，冲他们点点头：“起来吧，此地不宜久留，一会儿我会让人放火烧了龙虎寨。”
闻言，众人不再逗留，互相搀扶着在锦衣卫的护送下离去。
钱茵却没有立刻走，楚无恨看过来，她指了指其中一处屋子说：“卢破军他们抢来的财宝都放在了那边。”
楚无恨眯眸觑着她：“你想要什么？”
钱茵沉默片刻，再一次跪了下来，“求大人让我留在身边，哪怕做个饭也好，幽城，我是待不下去了。”
楚无恨蹙了蹙眉，倒不是他不想帮忙，听说了钱茵的遭遇后，他知道她的处境有多艰难，但……带她回去，没地方安顿，楚府是不会让她去的，人心隔肚皮，楚府里秘密太多，不敢暴露。
至于锦衣卫，好像也没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正当他犯愁之际，谢霜歌忽然开口，“让她去公主府吧，我那边多两个人不多，少两个人也不少。”
楚无恨一愣，随即颔首：“这样也好。”
钱茵一愣，大人在和谁说话？
她吗？
“我那里都是男子，不好安顿你，”楚无恨说到一半，钱茵的脸就白了下去，果然是不行吗？
然而听到后半句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他说：“嘉宁公主身边缺伺候的人，等她醒来，你就去公主府吧。”
钱茵大喜，也没细想这个“醒来”是什么意思，“谢大人！”
她正准备起身，下体忽然传来一阵湿漉漉的感觉，随即肚子跟着痛了起来，她身子一顿，跌坐在地上，捂着肚子面色苍白。
楚无恨一惊：“你怎么了？”
钱茵咬牙：“我可能要生了。”
第108章 你一定要活下去
“什么？要生了？”谢霜歌一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去哪儿找人给你接生啊？”
辛止也懵了，第一时间看向楚无恨，“主子这可怎么办啊？这里离幽城还有段距离，赶过去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问题是她现在这样能动吗？”
“他又没有接生的经验，你问他有什么用？”谢霜歌心急如焚。
不知何时起，整个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四下一片昏暗，只有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照的周围鬼影幢幢。
辛止抬头看了看，有些担心的说：“瞧着似乎是要下雨，咱们先把她抬进去避避雨吧？”
楚无恨剑眉紧紧皱着，面色冷肃，细看之下还有几分不明显的紧张。
他半跪在钱茵身边，轻声问：“你现在感觉如何？能走吗？孩子足月了吗？”
钱茵疼的冷汗都下来了，面色苍白，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没，没有，才九个月多一点，估计是今晚受到的惊吓太多，动了胎气，孩子要早产了……”
她忽然抓住了楚无恨的手腕，楚无恨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手心里全是汗。
他抬眸就对上了钱茵恐慌的眼神，“这个孩子会不会有事？我要是生不下来怎么办？”
就这一眼，像一把刀刺进了楚无恨的心，剖开了他冷硬的外壳。
眼下的情形，像极了当年他母亲遭遇的一切。
那个时候他还没出生，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撑过来的，当时她是不是也和钱茵一样害怕的问养父，孩子会不会生不下来？
谢霜歌也想起了这件事，她看着楚无恨紧紧抿着的唇瓣，不知怎么心就揪了起来，没等她想好要怎么办，手就已经落在了楚无恨的头上。
楚无恨身子一僵，猛地回神抬头，谢霜歌站在他身边，眼神温和中透着疼惜，“锦衣卫里应该有会医术的人吧？就算不会接生，也比什么都不懂强，冷静下来，你要是慌了，她就彻底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轻缓空灵，瞬间给了楚无恨方向。
他忽然伸手把钱茵抱了起来，快步向着后面的房子去，“辛止，你去问问随行的有没有懂接生的，没有就找会医的，再让人把山寨里的药材都翻出来，派人去找刚才离开的人，有女人就让她们回来帮忙，生过孩子的最好！快！”
“是！”辛止来不及多问，转身边跑边把事吩咐下去，有几名锦衣卫跟着楚无恨进了房间，帮忙点上灯，谢霜歌提醒，“应该要热水的吧？让人多烧一点！”
楚无恨把人放到床上转头吩咐：“你们叫几个人守着厨房，轮流烧热水送来，再切两片参片来。”
此时他已经恢复冷静了，有条不紊的指挥人的同时自己也没闲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了干净的帕子和剪刀，立刻递给锦衣卫：“把这些泡在烧沸的水里，弄干净了再拿来。”
“是！”
谢霜歌也努力回想着，往常宫里的人生产后还需要什么？
“对了！襁褓！孩子生下来得洗干净用布包好，山上凉，一会儿可能还要下雨，不包好容易生病。”
楚无恨闻言立刻去翻找干净的布，没找到就让人去山匪的库房里找，找到最柔软的料子，他现场撕了几块放在一边备着。
“好痛——啊啊啊——孩子……”
钱茵躺在床上用力的抓着身下的被褥，下唇已经被咬出了口子，谢霜歌在边上看着，心里堵得厉害。
她想伸手去碰碰钱茵，但想起自己现在算是半个“鬼”了，怕是不吉利，连忙缩回手，眼巴巴的看着她。
楚无恨看到这一幕，反手握住了谢霜歌的手指，谢霜歌一愣，就见楚无恨在床边蹲下，沉声道：“钱茵，撑住，你的孩子在等你，你不希望他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吧？没有母亲的孩子会被人嘲笑，没有父母庇佑还会受到欺负，能不能活下去都难说。”
钱茵听到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顺着眼角流进了汗湿的头发。
“孩子……”
“只要你撑过去，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我保证，将来会好好教他，给他一个坦荡的前途，让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钱茵艰难的侧过脸，红着眼泣不成声，“谢谢……大人……”
“啊！”
下一刻更猛烈的阵痛袭来，钱茵猛地扬起了纤细的脖颈，看着她扭曲的五官，谢霜歌不由得抓紧了楚无恨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