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步摇下面的流苏上坠着很多小巧圆润的珍珠,如果徐婕妤真的在步摇上动了手脚,温昭仪跳舞途中,步摇上的珍珠洒落一地,那温昭仪踩到珍珠定然会摔倒出丑。
温昭仪手持酒杯,轻扭着腰肢走到皇上面前,款款下拜道:“臣妾前段时间新学了一支舞蹈,臣妾想在今天将它献给皇上,恭祝皇上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罗承景饮了一口杯中的酒,点了点头。
温昭仪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一旁的宫女,走到宫殿中央弯腰,甩袖,轻盈的舞了起来。
温昭仪不愧是宫中最善舞的妃嫔,一抬手一顿足都尽显柔美的韵味。
以陆菀宁这个不懂舞蹈的外行来看,也觉得温昭仪跳的很好看。
只是,陆菀宁有了之前的怀疑,温昭仪跳舞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就会被那支精美的步摇给吸引过去。
但陆菀宁盯着那个步摇看了半天,那步摇却什么问题都没有,上面的珍珠都安安稳稳的坠在上面。
可能是她想多了,陆菀怡不再关注温昭仪头上的步摇,而是认真的看起了温昭仪跳舞。
可不知道是不是陆菀宁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温昭仪好像没有一开始跳的那么顺畅了,足尖点地也好,还是旋转跳跃也好,总会出现一瞬的停滞,脸色好像也有点不对了。
温昭仪是跳惯了舞的人,不可能是体力出了问题,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菀宁正想着,温昭仪在做一个跳起落地的动作时突然脚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这……为庆贺皇上生辰的献舞出了这样的岔子,陆菀宁朝皇上看去,就见皇上皱了皱眉,道:“温昭仪身体不适,回去歇着吧。”
温昭仪苍白着脸色被她的宫女扶着出了云音殿,陆菀宁注意到她每走一步脸色就白了一分。
温昭仪离开后,云音殿内的宴席继续。
而温昭仪,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走出云音殿后立即随便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额头冒着冷汗的让自己的宫女替自己脱掉了脚上的软底舞鞋。
宫女按照温昭仪说的脱下了温昭仪脚上的鞋子,然后就发现,温昭仪两只脚的脚底全都鲜血淋漓,而两只软底舞鞋中竟然密密麻麻的藏着被折断的银针。
“这……”两个宫女大惊失色,之前负责保管温昭仪鞋子的霜降更是白着脸向温昭仪发誓道:“昭仪,奴婢敢发誓奴婢绝对没有背叛娘娘,奴婢也不知道这鞋子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第66章 才疏学浅
温昭仪没有说话,盯着眼前的鞋子半天,才面色阴沉的问霜降,“除了你,可还有其他人再接触过这双鞋子。”
霜降闻言身子一抖,惨白着脸色摇了摇头,“除了奴婢,再没有其他人接触过这双鞋子了。”
最重要的是针工局的将鞋子送来时她是检查过了的,当时并没有发现这鞋子有什么问题。
但鞋子现在却出了问题,这事她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温昭仪视线停在霜降的脸上半天,选择了暂且相信她,“回去后好好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人趁你不注意的时候调换了鞋子。”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问题肯定就是出在了针工局,这针藏的隐秘又刁钻,说不定是当初鞋子送来,霜降查看时没有发现问题。毕竟她自己刚穿上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问题,是在跳舞过程中,因为施力的缘故才让那些藏在鞋子里的银针露了出来。
劫后余生逃过了一劫的霜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咬牙切齿道:“昭仪放心,奴婢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温昭仪点头,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是让她查出来是谁干的这事,她定要干这事的人悔不当初。
云音殿中,此时给皇上敬酒,恭贺皇上生辰的是徐婕妤,徐婕妤并没有表演才艺什么的,而是中规中矩的送了皇上一副绘画大家的仙鹿驾车贺寿图。
陆菀宁看着给皇上敬完酒回到自己座位上的徐婕妤脸上那压都压不住的畅快笑意。
心想,不管温昭仪出事和徐婕妤有没有关系,温昭仪出了这种事,按照徐婕妤和温昭仪的关系,徐婕妤这样的表现都不奇怪。
将陆菀宁从这七想八想的情绪中抽离的时候,场上的人已经换成了崔婕妤,崔婕妤也准备了节目,她准备的是舞剑。
陆菀宁以前的时候是见过父亲舞剑的,和她父亲的舞剑相比较,崔婕妤的舞剑虽然失了些力道,但却多了些柔美,倒也不错。
崔婕妤舞完剑,得了皇上和太后等几人的夸赞,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自得。
崔婕妤下去之后,就该翁婕妤了,翁婕妤也果真选了弹琴。
琴音响起,陆菀宁忙凝神去细听,虽然她不喜翁婕妤,但她还是好奇翁婕妤那可以和梁老先生相提并论的琴艺的。
但听了一阵后,陆菀宁就在心中摇起了头,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真是太让她失望了,不要说和梁老先生相提并论了,翁婕妤的琴弹的连她都不如呢。
皇上据说是君子六艺皆精,想来翁婕妤今日弹的这琴并不会让他感到惊艳罢。
事实也如陆菀宁所想一样,翁婕妤弹完琴自傲且希冀的看向皇上,皇上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连句不错都没有,更不要说翁婕妤盼望的惊艳和赞赏的目光了。
翁婕妤失望的退了下去。
之后的郑美人,则是弹了一首琵琶曲,琵琶曲的曲调婉转柔美,技艺娴熟,确实算是个中高手。
接连三个人都选择了用才艺给皇上贺寿,这三个人还全都是今年和陆菀宁一起入宫的妃嫔。
所以,该陆菀宁时,大家包括皇上都已经做好了看陆菀宁展现才艺的准备,结果陆菀宁却简简单单的献上了一块砚台。
陆菀宁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出乎了皇上和其他人的意料。
不过,也没有人规定妃嫔给皇上贺寿就一定要表演才艺。
所以,皇上只是深深的看了陆菀宁一眼,喝了陆菀宁敬的酒,并未说什么,太后和皇后等人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陆菀宁见皇上喝了她敬的酒,刚要下去,一旁的惠嫔却端起杯中的清水润了润口,嘴角含着嘲弄道:“陆美人和崔婕妤、翁婕妤、郑美人同时进的宫,她们三人都各自展现了自己的才艺替皇上贺寿,怎么到陆美人这里就没有了呢?难道是陆美人你没有能拿的出手的才艺?”
陆菀宁垂眸,道:“臣妾确实是自认自己才疏学浅,不好在皇上和众位娘娘面前献丑,才没有选择弹琴跳舞的。”
陆菀宁就如此坦然的承认了自己才疏学浅,让惠嫔不由的噎了噎。
皇后看见惠嫔吃瘪,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对陆菀宁道:“没有展现才艺也没什么,给皇上贺寿重要的是心意,心意到了就行了。”
“毕竟这宫中也不是个个有技艺傍身的。像是惠嫔自己就既不通琴棋书画,更不会舞剑什么的,所以陆美人你不必在意惠嫔的话,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吧。”
皇后虽说答应了应氏不去动惠嫔肚中的孩子,但惠嫔这段时间的作为她都记着呢,现在有这样光明正大贬低惠嫔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了。
惠嫔闻言,脸一黑,皇后说的这话她想反驳都没法反驳,毕竟她自己对这些东西确实是不精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陆菀宁没有抬头去看惠嫔,朝着皇后恭恭敬敬的道了谢后就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了。
而皇上全程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惠嫔没有等到皇上帮她说话,不由的看向了坐在太后下首的明太妃,明太妃是她的姑母,总不能看着自己这么丢人吧?
但明太妃却故意无视了惠嫔的视线。
惠嫔见此,一咬牙,抱住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副难受的表情。
一旁她的宫女见状,忙着急道:“娘娘,你怎么了?”
“我好像肚子有点疼。”惠嫔道。
明太妃闻言眉心一跳。
皇后看着惠嫔,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一脸着急道:“怎么会突然肚子疼呢?别是吃了什么不合适的吧?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传太医?”
明太妃想拦,皇后身边的宫女琉璃已经应了一声,小跑着去请太医了。
很快,太医被请了过来。
皇后率先开口道:“丁太医,你快给惠嫔看一看,惠嫔刚刚说肚子疼呢。”
皇后的人请来的太医,自然不可能帮惠嫔瞒着,一诊完脉就道:“臣观惠嫔娘娘的脉象并无什么问题,腹中的胎儿也很稳妥。”
第67章 慧嫔禁足
惠嫔坚持说自己肚子不舒服,还斥责太医道:“别是你医术不精吧?我肚子疼不疼我自己不知道吗?要是脉象无碍,怎会突然肚子疼起来?”
丁太医躬身道:“臣诊脉的结果就是这样,惠嫔娘娘您既然坚持说自己肚子疼,那可能是臣医术不精,诊不出原因来,皇后娘娘不如替惠嫔娘娘多请几个太医来诊治看一看。”
罗承景看着眼前的闹剧,一双好看的浓眉微微皱起。
“行了,惠嫔既然肚子不舒服,那就回宫歇着去,这段时间也不要到处走动了,好好待在你的永春宫养胎。”
惠嫔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皇上不是十分看重她肚子中的这个孩子吗?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让惠嫔这样一闹,皇上和太后她们都有点意兴阑珊起来,不过,几人也一直坚持到了所有人都献完了礼。
后面妃嫔里面除了屈才人,其余人都不得宠,准备的礼也没什么心意,皇上看的也是兴致缺缺。
等到太子的生辰礼盛到皇上面前时,皇上倒是有了几分满意。
太子给皇上的生辰礼是自己写的大字,在皇后每天的紧迫盯人之下,太子的字比起之前有了明显的长进。
罗承景让人将太子的字收了起来,笑着勉励了太子几句,又叮嘱他往后也不可懈怠,要继续好好用功。
皇后看太子在这么多人面前得了皇上的夸赞,觉得她自己脸上十分有光,也更让她觉得祖父说的果然不错,以后要更加严厉的要求太子读书练字才是。
一旁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样的安嫔,看着皇后脸上的笑,和被夸赞的太子,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不由的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和太子相比,两个公主的生辰礼一看就是自己的母妃帮着准备的,不过皇上还是很高兴的夸赞了两人两句。
二公主因为惠嫔的离开,整个人有点怏怏的,给皇上贺完寿就被太后叫到了跟前心肝肉的哄着。
要是往常,皇后看到这一幕又该心里不舒服了,但是今天太子的表现也很好,惠嫔又被禁了足,她看见这一幕就没有那么的难受了。
虽然心中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两句:“不过是个病秧子丫头片子,也不知道太后为何要拿她当个宝一样。”
但也仅仅只是嘀咕两句而已。
太后哄了二公主几句后,就先带着二公主离席了。明太妃一直是紧跟太后的,太后要离席,她当然也不会留下。
两位长辈走后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也相继离开了,她们一离开就意味着这宴席也该散了。
陆菀宁回到玲珑阁的时候已经将近申时了,她今日没有睡午觉,席间又多喝了几杯酒。
今日,席中备的酒并不是一般的果酒和米酒,而是上好的梨花白,虽然口感不错,但酒劲却也大。
陆菀宁虽没有喝多,可这个时候却有了困意。
青黛见陆菀宁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担心她这会儿睡了,晚上走了觉睡不着,便道:“主子,奴婢去帮您泡一杯浓茶来,您醒一醒神?”
陆菀宁摇头,席间她也喝了不少的茶了,这会儿实在不想喝茶了。
“我出去走一走吧。”
待在屋中容易困顿,出去走走总会清醒一点的。
“那奴婢陪主子一起,让青芝姐姐歇一歇?”青黛道。
陆菀宁点了点头,席间陆菀宁她们一直坐着,青芝她们这些宫女却只能一直站着,连着站了两个多时辰,这时候确实应该好好歇一歇。
陆菀宁带着青黛并未去御花园,而是在玲珑阁不远处的一个小花园里走了一走。
大概两刻钟左右,陆菀宁的困意消散之后,就带着青黛往回走了,路过翁婕妤所住的芷兰宫时还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里面传出来的琴音。
估计是翁婕妤对自己今日弹琴没有得到皇上夸赞之事十分的在意,这会儿又在苦练琴艺呢。
皇上生辰过后的第三日,半下午的时候,建章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今晚玲珑阁用膳,让玲珑阁这边做好准备。
玲珑阁上下接到消息后的喜悦自不必提,虽然皇上如今来玲珑阁的次数也不少了,但是来玲珑阁用膳还是头一遭呢。
玲珑阁这边得了消息,膳房那边自然也得了消息,膳房的大师傅们为了让皇上能吃好,今日给玲珑阁的膳食也下了苦心,力求不让皇上挑出毛病来。
皇上是酉时到的玲珑阁,皇上来之前,陆菀宁刚将自己放绣品的篮子挪在了一个既不显刻意,又能让皇上注意到的位置,而那个她专门绣好的香囊则被她用别的东西盖在了篮子里面,只留了一个墨蓝色的穗子和一点点绣着龙爪的边边在外边。
青芝和青黛看着陆菀宁的动作有些好奇,却并未开口询问,要是想说主子自然会告诉她们,主子既然没有说,那她们也不必多问。
陆菀宁得苦心没有白费,罗承景到玲珑阁没有多久就注意到了陆菀宁故意让他看到的那个香囊。
罗承景直接自己上手将香囊取了出来,拿在手中问陆菀宁道:“这是爱妃替朕绣的香囊?”
不说这香囊的颜色一看是给男人佩戴的,就只看上面绣了五爪金龙,也知道这香囊的主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选
不过,罗承景奇怪的是既然是做给他的香囊,陆菀宁却为何没有送给他,而是压在了一堆的布料和未做完的荷包等物下面。
陆菀宁看着罗承景手中的荷包,面上适时的露出了一点隐藏的小秘密被发现了的懊恼,有些着急的红着脸解释道:“皇上别误会,臣妾不是故意藏着圣用的东西的。”
绣五爪金龙的东西只有皇上能用,陆菀宁却将东西藏在了自己装着绣品等物的篮子底下,这要是在别人家中,是要治罪的。
陆菀宁小心的觑了一眼罗承景的脸色,见他脸上没有露出怒容,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继续解释道:“这香囊原本是臣妾做来想送给皇上当生辰礼的,但最后臣妾打听了一下,别的娘娘和妃嫔们给皇上准备的要么就是字画珍宝,要么就是精心编织的舞蹈,曲子等。”
“和他们的一比,臣妾就觉得自己绣的香囊有点拿不出手了,只好临时换了送给皇上的生辰礼。”
罗承景翻看着陆菀宁小心翼翼的神色,捏着手中的香囊笑了笑,“朕倒是觉得这香囊比爱妃之前准备的那块砚台更好一点。”
陆菀宁有点高兴又有点委屈道:“那块砚台已经是臣妾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