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承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皇后闻言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尴尬的站在一旁。
罗承景没什么胃口，总共也没有吃几筷子饭菜，又让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屈才人一直到当晚子时才诞下了一子，只是那孩子生下来连哭都不会哭，虽有呼吸，却十分微弱。
罗承景盯着襁褓中那个浑身发紫的小婴儿看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吩咐宫人好生照顾后就转身离开了。
皇后早就又饿又累了，等罗承景离开后也跟着走人了。
一回到凤仪宫，皇后就吩咐琉璃赶紧让小厨房给她弄点吃的来。
琉璃将事情吩咐了下去，又亲自上手替皇后卸了钗鬟，一边替皇后揉捏肩颈，一边问道：“娘娘，屈才人生产可还顺利？”
今日，皇后身边带的是翡翠，琉璃并不知道玉堂斋的具体情况。
皇后听见琉璃的问话，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个笑容，道：“若是顺利本宫又怎么可能这会儿才回来。”
“屈才人十分艰难才产下了一个男婴，只是那男婴连呼吸都十分微弱，能不能活下来都说不定，屈才人也伤了身子，以后再难以有孕了。”
皇后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惠嫔，心情更加的好了起来，这个孩子要是好好的生下来，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成为威胁太子的存在，可现在这孩子别说是威胁太子了，就算是活下来了以后怕也是个药罐子。
惠嫔倒是替她解决了这个麻烦。
“那屈才人以后得恨死惠嫔了吧？”琉璃道。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这还用说。”
好不容易怀上的皇子，却成了这个样子，她要是屈才人怕是生吃了惠嫔的心都有了。
她现在就盼着屈才人能对惠嫔以牙还牙，最好让惠嫔肚中的那个胎儿也不要出来碍她的眼。
屈才人用了半条命生下来的皇子连一晚上都没有撑过去，卯时不到就彻底的没了呼吸。
罗承景早朝前听到这个消息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知道了，让人将那孩子厚葬了吧。”
刚出生就夭折了，连玉牒都没有上，更不会有序齿，这个孩子定然是不会在这世上留下什么痕迹了。
厚葬他是他唯一能替这个孩子做的了。
昨日御花园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后宫中其他的妃嫔不可能都不知道。
陆菀宁从御花园回到玲珑阁没有多久就听说了屈才人和二公主起了冲突，惠嫔为了二公主教训屈才人，害屈才人动了胎气见了红，被人抬着回了玉堂斋的事情。
青芝还庆幸的和陆菀宁说道：“幸亏主子早先一步离开了，不然说不定主子也会被牵连进此事呢。”
若是陆菀宁当时在那里，不管这事和陆菀宁有没有关系，只怕也会被惠嫔和屈才人两方都给恨上了。
因为这个，青芝对这件事的后续格外关注。
所以，屈才人生下的小皇子夭折了的消息她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不过她知道消息的时候陆菀宁还没有醒来，而等陆菀宁醒来后，她也立刻就将此事告诉了陆菀宁，并将皇上昨晚一直在玉堂斋等到子时小皇子生下来才离开的事情也说了。
昨日，宫中很多人都是等着知道了屈才人最终生产的结果出来后才去睡的，只有陆菀宁困了后早早就睡了。
这会儿听青芝说了后，陆菀宁除了轻叹了口气，多的什么都没有说。
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陆菀宁碰到了周才人。
周才人穿着一身十分素净的衣裙，头上也只插了一支银簪，脸上因未施脂粉，眼下青黑一片，看起来十分憔悴。
周才人和屈才人同住玉堂斋，昨天皇上和皇后娘娘在玉堂斋等着，她也只能在一旁陪着。
又累又饿的挨了大半天，最后又迎来了那么一个结果，皇上和皇后离开后，周才人躺在床上一晚上也没有睡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屈才人那痛苦的呻吟声，一会儿是那孩子浑身青紫的样子。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周才人好不容易眯了眯，却又被屈才人疯了一样的咒骂声和哭声吵了醒来。
“陆美人。”周才人看见陆菀宁，疲倦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和陆菀宁打了一声招呼。
自从去年下雪时，陆菀宁提点过周才人一回后，虽然陆菀宁对周才人的态度依旧，但周才人对陆菀宁却很是亲近了起来。
陆菀宁不知道周才人对她的亲近是看她如今还算受宠，期望以后能借她手替她姐姐报仇，还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亲近她。
陆菀宁也朝着周才人笑了笑，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你的脸色很难看。”
周才人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昨日的事情想来陆美人也听说了，我昨晚哪里还睡的着，本来想出门的时候用点脂粉遮一遮这一脸的疲态，可听着屈才人那边的痛哭声，我这脂粉实在是不好往脸上扑。”
陆菀宁点了下头，表示理解。
第89章 周才人说话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凤仪宫门口，周才人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只是请完安出来之后，周才人从后面追上了陆菀宁，道：“陆美人，不知道方便不方便到您哪里讨杯茶喝？”
陆菀宁看向周才人。
周才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实在是不想这个时候回玉堂斋，可这宫中我也没有其他交好之人，只能厚着脸皮来打扰您了。”
陆菀宁也笑了笑，道：“周才人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去我那里坐一坐吧。”
陆菀宁的玲珑阁至今还没有招待过宫中的妃嫔，周才人还是第一个。
周才人一边和陆菀宁往玲珑阁走，一边和陆菀宁说话。
“皇上昨日在玉堂斋守了半天，想来是对屈才人肚中的孩子十分看重，可那孩子生出来却连一晚上都没有撑过去，皇上定然十分失望。”
周才人道：“要是屈才人能好好的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以皇上对那孩子的看重，以后哪里还愁没有锦绣福贵，可惜……”
周才人摇了摇头，可惜屈才人不听劝啊，昨日屈才人出门的时候还碰到了她，虽然她现在和屈才人也就是面上交情，但想着大家毕竟相交一场，她还好心的劝过屈才人，说她如今月份大了，最好还是多加小心，要是想要散步的话不如在院子里走一走好了。
不过屈才人却觉得自己是嫉妒她，不盼着她好，才整日说些这样的话来触她的眉头，听见自己那样说，非但不听劝，还怼了自己两句，执意去了御花园。
落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知道屈才人后悔不后悔。
说完屈才人，周才人又说起了二公主。
“据说二公主昨日除了被推到摔伤了外，还被吓到了，昨日晚上又发起了热，寿安宫半夜的时候还传了太医呢。”
这件事情陆菀宁倒是没有听说，这会儿听周才人说起，她随后问了一句，“二公主可严重？”
周才人道：“听说早上的时候热还没有退下去呢。”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玲珑阁，周才人说话也没有了顾忌，小声和陆菀宁道：“依我看啊，惠嫔根本就不在意二公主，不然怎么会让二公主吓到呢，二公主本就体弱，又接二连三的生病，这多伤身体啊。”
陆菀宁也有这样的感觉，惠嫔对二公主并没有一般母亲对儿女的那种慈母之心，陆菀宁曾暗自分析过原因，她觉得惠嫔之所以这样，要么是因为二公主生下来之后就养在明太妃身边，让二公主和她生分了，她自己也对二公主就没有那么亲近了。
要么就是惠嫔觉得二公主是个女孩子，即使是在皇上跟前比较受宠，将来也没有可能继承皇位，不能让她将来享有太后的尊荣。
当然，也有可能这两者都有。
不过，陆菀宁是不会把这些话和周才人说的。
周才人即使是不想回玉堂斋，面对那压抑又让人烦躁的气氛，但她也不能一直赖在玲珑阁中，在玲珑阁待了一个多时辰后她就主动告辞离开了。
周才人回到玉堂斋的时候，屈才人正在屋中摔砸哭闹，要去找惠嫔让她给自己的孩子偿命。
而屈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女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她，“才人，您要振作啊，您即使是想要为小主子报仇，也得先养好身子，再慢慢筹谋啊，更何况还有皇上在呢，皇上指定会还主子您和小主子一个公道的。您听奴婢一句劝，先躺回床上好好休息吧。”
“皇上！”屈才人冷哼，“皇上要是真的有心要替我主持公道，怎么会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昨日的事情那是明摆着的，她被惠嫔逼着罚跪，害的她早产，害的她孩子生下来没有多久就夭折，这明明白白都是惠嫔的错，可从昨日事发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了，皇上那边却什么表示都没有，惠嫔现如今还好好的待在寿安宫养胎呢。
宫女语塞了一瞬，又劝道：“皇上肯定不是不想处置惠嫔，奴婢猜测皇上应该是顾及惠嫔肚中的孩子，想等……”
宫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屈才人就冷笑道：“是啊，惠嫔肚子中的那个孩子就是惠嫔的免死金牌，有那孩子在，皇上又怎么会为了我和我那已经死去的孩子主持公道呢？更何况，惠嫔还有太后和明太妃撑腰。”
要不然，惠嫔为什么自从昨日出事之后就一直待在寿安宫呢，不就是为了躲在太后和明太妃的庇护之下吗？
有太后和明太妃的庇护，皇上就更不可能去处罚惠嫔了，所以，替她和孩子报仇的事情还是要靠她自己。
“才人想报仇奴婢理解，奴婢也不是非要拦着主子报仇，只是主子您想没有想过，先不说您这会儿能不能见到惠嫔的面，就算您这会儿能冲到惠嫔面前，您就报的了仇吗？”
“惠嫔身边有那么多宫女太监跟着，才人您现在的身体可能还没走到惠嫔跟前，就已经被惠嫔跟前的人拦住了，才人您又怎么帮您和小主子报仇呢？”
宫女的话让屈才人沉默了下来，她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慢慢的清醒了过来。
自己的贴身宫女说的对，她现在就算冲出去又能把惠嫔怎么样呢？还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宫女看屈才人冷静了下来，接着继续劝道：“虽然才人现在不能冲出去找惠嫔报仇，可只要才人您养好了身体，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才人总能找着机会向惠嫔报仇，您说是不是？”
周才人在外面听着宫女将屈才人劝了下来，屈才人的怒吼声消失，只传来了极为压抑的呜咽声，悄悄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进了屋中后，周才人问自己身边的宫女允娘道：“刚才劝屈才人的是屈才人身边那个叫子衿的宫女吧？”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允娘和子衿接触还是比较多的，她闻言点了点头道：“是的，才人，听声音确实是子衿的声音。”
周才人叹道：“倒是个聪慧忠心的，可惜早前的时候没有劝住屈才人。”
第90章 明婕妤
屈才人说是皇上没有处置惠嫔，以为皇上不会处置惠嫔了，宫中的其他人和惠嫔自己也是这样以为的。
却没有想到，午后，皇上亲自去了一趟寿安宫，看望过高热反复不退的二公主后，当着太后和太妃的面让连永望会惠嫔宣布了对惠嫔的处置。
如太后之前所说的一样，换上降了惠嫔的位份，而且是连降两级。直接从嫔位降到了婕妤，不光降了位份，并且还下了旨意，将已经变成明婕妤的惠嫔禁足于永春宫，无令不得出。
明婕妤听到后，傻了眼，求助的看向明太妃，“姑母？”
明太妃给了明婕妤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看向太后和皇上，和皇上道：“皇上，可否容我和明婕妤说几句话？”
罗承景对明太妃还是很尊敬的，他点了点头，道：“自然可以。”
明太妃得了允许后，带着明婕妤出了正殿，去了自己的住处。
明婕妤一进到屋中就拉着明太妃的衣袖，着急道：“姑母，你可得帮帮我啊，皇上怎么能降我的位份呢，这不是不给姑母您面子吗？”
明太妃甩开明婕妤拽着她衣袖的手，冷声道：“我的面子？我的面子早就让你丢光了，我哪里还有面子啊？”
“姑母？”明婕妤愣愣的看着明太妃。
明太妃恨铁不成钢的训斥明婕妤道：“早就和你说让你安分守己，不要嚣张跋扈，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事情？屈才人她伤了二公主自有太后娘娘和皇上替二公主出头，用得着你去耍那个威风吗？”
“现在好了，你被降了位份，禁了足，你高兴了吧？”
明婕妤呐呐的解释道：“我当时就想教训教训屈才人，没想到她会……”
明太妃打断她的话，道：“不管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但结果就是屈才人早产了，孩子也没保下来。”
“你可知道要是认真算起来，你这行为就是谋害皇嗣！谋害皇嗣是什么样的罪名你应该知道吧？别说是只降了你的位份，就是皇上现在赐你一条白绫也不为过。”
眼看着明婕妤脸色越来越白，明太妃话题一转，道：“所以你现在明白皇上只降了你位份，是对你有多仁慈了吧？”
明婕妤白着脸点了点头。
明太妃见此缓了缓语气，让明婕妤在她身旁坐下，语重心长的道：“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降了位份又如何，宫中妃嫔的位份是升还是降，还不都是凭着皇上高兴。”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胎，争取给皇上添一个皇子，到时候害怕位份升不上来吗？”
明婕妤闻言心下终于好受了一点，但是却并不能完全释怀，她原本还想着，等她这一胎生下来要是个皇子的话，皇上怎么说也能给她一个妃位，可现在看来，妃位她是不用想了，能恢复嫔位就不错了。
明太妃看了明婕妤一眼，继续道：“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你的永春宫养胎吧，其他的交给姑母就行，明白吗？”
明婕妤点了点头，又迟疑道：“姑母，皇上既然都降了我的位份，为何还将我禁足，而且皇上也没说禁足多久，只说是无令不得出，难道皇上要将我一直禁足下去吗？等我生完孩子，皇上真的会重新给我升位份吗？”
“你难道还不相信姑母吗？”明太妃道：“皇上会将你禁足是在保护你啊。”
“保护我？”明婕妤一脸懵。
明太妃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道：“你现在有孕已经七个月了，这后宫中本来就不是什么无风无浪的平静地，你还刚害屈才人没了孩子，要是屈才人或者后宫那个嫉妒你的人朝着你肚子伸手，一个万一就可能伤了你腹中的胎儿。”
“而皇上将你禁足，说是无令不得出，那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待在永春宫，谁也不见的安心养胎了，你说这不就是在保护你，保护你腹中的胎儿吗？”
明婕妤经过明太妃这一番解释，心中的疑虑尽去，她想皇上既然这样替她和她肚中的孩子着想，那么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位份再升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明太妃看明婕妤自己已经想开了，又叮嘱她道：“你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肚中的孩子，所以你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要以肚中的胎儿为重，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