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那身体,别还没走出皇城呢,就给倒下了。
“我像是那么没有规划的人吗?”晏栖偏头看了眼江岐,神情还带着点小傲娇。
“你只管放心跟着本公主,本公主给你安排得妥妥的。”
江岐看着月欢信誓旦旦的模样,唇角微抽,倒也没在多说什么。
他生存本领不弱,就是怕某些人太过乐观。
不一会儿,两人顺利出了城。
晏栖左右看了看,果然寻到一辆黑色的马车。
她走至马车前,掀开帘子瞧了瞧,里面已经准备了好些东西。
回头一看,江岐还远远的站在原处,晏栖扬声喊道:“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身姿纤长的江岐迈着懒散的步子,走到她面前,睨了马车一眼:“你准备的?”
“不然呢?”她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江岐沉默着点点头,迈步上了马车,稳坐在车厢里,把手里的玫瑰酥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唉,错了,你的位置在前面。”晏栖连忙掀开帘子追进去。
江岐的目光慵懒的落在她脸上,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本太子赶马车?”
“不然呢?”
“你难道让本公主赶马车?”
晏栖俯视着他,学着他的语气反问。
“也不是不行,就拜托月欢公主了。”
男人顺着话头,丝毫没有心理压力的靠在车厢壁上斜睨着她。
“……”
晏栖一屁股坐在江岐对面,咬咬唇:“我也不会赶马车啊。”
“……”
江岐看着她无辜的眼神,“你为何又觉得我会赶马车呢?”
晏栖闻言瞪大了眸子,惊奇道:“你不会吗?”
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不会赶马车?
她不信。
江岐:“……”
他,还真会。
晏栖见江岐沉默不语,心里可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把弈棋支开了。
把他留下赶马车也是好的啊。
“要不,咱们租一个车夫?”
眼下,她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总不能突兀地把弈棋叫出来赶车吧。
江岐抬手揉了揉额际,无奈道:“这会儿去哪租车夫去,坐好,我去赶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保证,能把他安排得妥妥贴贴。
还没出门呢,就掉链子。
幸好,他也没抱太大希望,也不算太意外。
“我果然没看走眼,赶车这点活怎么可能难得住你。”
晏栖闻言喜笑颜开,亦步亦趋的跟在江岐身后走出去坐在他身边。
江岐睨了她一眼:“承蒙公主看得起。烦请您进去坐好,小的马上要出发了。”
晏栖发现,离开皇宫后的江岐竟也幽默起来,随和不少。
她好心情的拍拍他的肩:“您尽管出发,我坐这陪你会儿。”
江岐盯着她看了会儿,也没在劝,在晏栖诧异的目光里钻进车厢翻找起来。
晏栖正欲询问,就见江岐拿着雪白的大氅径自披在她身上。
不冷不淡的来了一句:“外面风大。”
晏栖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大氅,仰头看他:“你怎么知道马车里有这个?”
马车里的东西都是弈棋准备的,连她都不知道有些什么呢。
“很难吗?”江岐替她系好绳扣,幽幽的问了一句。
他方才上马车的时候就已经大致看了眼车内的物资,自然能看见这般显眼之物。
晏栖:……
“您真棒,咱们快快出发吧!”
晏栖很捧场的夸赞江岐,然后乖乖坐下,仰头看着江岐。
眼睛里全是澄澈的期待。
江岐看着她的眼睛,喉咙滚了滚。
傻子。
他真的看不透眼前之人在想什么。
似乎也太容易相信人了些。
就算她不是月欢,倘若那晚的话他没有听见,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带着他出宫。
难道……就不怕他杀了她吗?
月欢,可是他需要手刃的仇人啊。
疾驰的风,倒退的景,晏栖回头看着逐渐变得渺小的月氏皇城,侧眸看了眼江岐。
此次离开,他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江岐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上哪怕一眼,即使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踏出皇都的城门。
他的心平静似水。
“想去哪?”江岐掏出地图铺在腿上,单手驾着车问身侧的月欢。
“南下,去姑苏。”
东极洲在月氏的南部,须得途经姑苏。
她听说姑苏那个地方烟雨朦胧、风姿雅致,看不尽的春花秋月。
此次南下,怎么着也得去品一品那水墨般的姑苏景。
另一边,勤政殿。
刚下早班的明帝,正准备批阅奏折。
就看见了案桌上折叠的纸条。
他瞥了眼站在身侧的弈清,此等莫名之物,身为皇帝他是不会触碰的。
弈清见状,伸手拿过折叠规整的纸条,一一打开。
倏地,他颤抖着手把纸条递给明帝。
明帝深沉的眸睨了他一眼,才把目光落在纸条之上。
上面写着:音妃与林诡狼狈为奸,意图谋权篡位。
明帝的眸子微眯,幽深深邃,瞧了半晌平静地拿过一旁的奏折,淡声道:
“不过一张纸条,就把你吓成这样,出息。”
弈清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明帝的神色,见他似根本就没把这纸条放在心上。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蓦地。
“弈清,你说这张纸条会是谁放在朕的桌案上的呢?”
第65章 没几年了
“奴才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
弈清刚站稳的身子扑通跪了下去,还没稳定的心跳又猛地提了起来。
明帝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奏折之上,看不出喜怒。
“依你看,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林音和林诡兄妹真会篡权夺位,在暗地里谋取朕的江山。”
弈清把头垂得很低:“奴才不敢妄加揣测。”
明帝侧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冷。
“你替朕去查查吧,最近宫里似乎多了很多耗子,替朕揪出来吧。”
弈清抬眸偷瞥一眼明帝,“是。”
明帝似乎意有所指,又似乎什么也没说。
“太子可有消息传来啊?”明帝批阅着奏折,又问。
“回陛下,太子还未有消息传来,按时日算,太子殿下还有两日才能到达东极洲。”
“倒是朕糊涂了。”明帝睨了眼低垂着头的弈清,“起来吧,也不嫌膝盖疼。”
“……谢皇上。”
弈清站起身规矩站在明帝身后,低眉恭敬,膝盖似乎毫无异样。
“你跟在朕身边有三十多年了吧?朕记得还是太子时你就守在朕的身侧,岁月不饶人啊。”
弈清黑眸微闪,“回陛下,整整三十七年零一个月。”
他记得自己是在那年的除夕被还是身为太子的明帝选中。
那一年明帝十九岁。
这一晃已经过了三十七年啊。
老了,他们都老了……
明帝停下手里的动作,眸子似穿透字体在回忆些什么。
他轻轻一叹:“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岁月刀刀催人老,回忆桩桩不堪忆啊。
盐城,官道。
一队人马正在急速前行,正是赶往东极洲的月珏一行人。
月璟扬鞭追上队伍前方的月珏,递给他一个水囊,“皇兄,喝口水吧。”
这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休息,月珏几乎都是马不停蹄的在赶路。
走的全是官道,若是遇到能抄近路的就直接抄近道。
短短一周下来,月珏消瘦不少。
月珏睨了眼月璟手里的水壶,同样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疲倦之色。
他一勒缰绳,扬声道:“原地休整。”
他翻身下马,和月璟走到一旁的小坡上坐下,这才接过他手里的水壶喝了两口。
“累坏了吧?”月珏有一丝的懊恼,是他疏忽,应该让月璟坐马车的。
他不会武功,跟着他这样骑马身子肯定会吃不消。
月璟看着皇兄眼里的自责,唇角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接过月珏手里的水壶,就着喝了一口。
“我不累,反倒是皇兄清瘦许多。”
“虽然东极洲的灾情刻不容缓,但皇兄的身体更加重要,可别累垮了,偶尔也坐坐马车歇息片刻才是。”
“皇兄无碍,”月珏看着东极洲的方向轻叹口气,“正是因为东极洲的灾情刻不容缓才更需要快马加鞭,一路行至此处,路上的灾民你也看见了。”
“我们多耽误一刻,他们就会多饿一天肚子,多一日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月璟看着月珏坚毅隽秀的侧脸,微微出神。
“皇兄日后,定然会是很好的皇帝。”
体恤百姓,记挂民生。
月珏偏过头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如此,还要多多仰仗月璟扶持才是。”
“走吧,继续赶路。”
扶持么?
月璟沉沉的盯着月珏的背影,眸子里划过一丝挣扎的暗色。
直到夜幕降临,绿枝也没等来月欢。
她站在安乐殿外,频频的看向宫墙下的青砖,迟迟不见归人。
平日里殿下出宫,这会儿也早该回宫了。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绿枝越想越心惊,不敢再耽误提起裙摆就往雍和宫跑去。
明帝此刻正在雍和宫和皇后用着晚膳,就见容嬷嬷通报说安乐殿的绿枝求见。
“让她进来吧。”
绿枝满头大汗的跑进屋,来不及喘匀气儿就扑通跪下:“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发生何事如此慌张?”皇后看着绿枝仓皇的模样,放下手里的筷子。
“禀娘娘,公主……公主她不见了!”
皇后蓦地站起身,明帝眸子一沉:“什么叫不见了?”
“公主自白日和江岐太子出宫游玩,到现在还没回宫,奴婢担心……担心……”
绿枝把头伏在地上,身子抖得不成样子,战战兢兢地怎么也不敢说出那两个字。
不怪她胡思乱想,慕容老爷惨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现在还没能抓到凶手,她如何能不担心。
皇后脸色一白,猛地看向明帝,“陛下!欢儿她……”
明帝沉眸站起身走到皇后面前:“灵谙不必太过忧心,咱们先去欢儿的寝殿看看欢儿有没有留下些什么。”
他在月欢身边安排了暗卫暗中保护,若是有事早该有人回来通报才是。
安乐殿。
看着桌子上放好的一封书信,绿枝把头垂得更低了。
明帝瞥了她一眼,缓缓打开了书信。
「父皇母后见信展颜,原谅欢儿不告而别。
欢儿自幼身子弱让父皇和母后操碎了心,捧在手心都怕摔咯,若是提前告知父皇母后,你们定然不允,遂无奈出此下策。
还请父皇母后放心,欢儿只是带着江岐出门踏春,玩够自会回宫,不必派人寻我,也不必担忧,欢儿自会照顾自身周全。」
寥寥数字,可把皇后给气坏了。
“这不是胡闹吗?!”
“陛下,赶紧派人把欢儿找回来吧,江岐那人太过危险,欢儿和他在一起臣妾心中不安。”
往日里,在月氏皇宫她就算怀疑江岐,但也还算放心。
这会儿月欢出了宫,离开她和明帝的庇佑,谁知道江岐那只狼崽子会做些什么。
明帝反复观察着信中内容,“灵谙勿急。”
他睨了眼弈清、绿枝等人,“都退下。”
待到人都走空之后,明帝才拉着皇后的手坐下。
“让欢儿出宫散散心也好……”
“陛下!”
不待明帝说完,皇后先坐不住了,“欢儿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如何能承受舟车劳顿之苦?”
“正是因为太清楚欢儿的身体,朕才会这么说,灵谙,欢儿她……没几年了。”
即使他们再不愿提及,却也回天乏术。
强行换来的二十年生机,眼看就要到了……
皇后闻言怔怔的看着明帝,逐渐红了眼眶。
明帝心疼的把人揽到怀里,他何尝不担心月欢,只是:
“这薄薄的一页纸,字里行间全是欢儿的祈求与渴望。”
“……由她去吧。”
第66章 你是月氏人吗
晏栖只在外面陪着江岐坐了一小会儿,就有些受不住。
迎面吹来的风,对她的身体来说是个威胁。
她拢紧身上的大氅,缩了缩脖子,珠玉流苏随风撩拨着狐狸毛领,透着股冰凉。
目视前方的江岐余光瞥见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月欢,勒住缰绳:“受不住就进去,硬撑什么?”
晏栖讪讪的看了眼江岐:“那什么,你不觉得坐在前面有一种闯荡江湖的英姿飒爽吗?”
什么英姿飒爽啊!
其实是她不好意思一个人坐回车厢。
“就你,还闯荡江湖呢?”江岐上下打量着她脆弱的小身板,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献丑了吧。
“瞧不起谁呢?本公主心里可是有江湖梦的。”
江湖啊,听起来就自带特效的向往之地。
“你的武功是什么时候学的?为了你所谓的江湖梦,你倒是能吃苦。”
江岐的话看似随意,却步步暗含试探。
他来月氏五年,从没见月欢习过武,那次在与青山倒是令他始料未及。
“什么武功?”晏栖呆愣地看向江岐。
胡言乱语啥呢,她……
完了!
晏栖在江岐黑压压的眸子里,骤然想起,原主还真是会一星半点儿的招式的。
在与青山的时候,情急之下她还当着江岐的面表演过。
她全给忘了……
晏栖顶着江岐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佯装惊讶:“你管那三脚猫的招式叫武功?”
晏栖睁眼睛说瞎话,“你是不是没见过武功绝顶的大侠啊?”
“那只是本公主的父皇母后为了给我强身健体请的武学师傅,至于成果嘛,你也看见了。”
月欢在江岐来月氏之前,确实是习过武的,她身体太弱,也不指望她练成绝世武功,纯纯就是为了强身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