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从军多年,好不容易挣够了军功要衣锦还乡,却不料家乡早在三年前被洪水冲成了一片荒滩。
自己的父母姊妹跟村中二百余人都埋在了滩底,连一具白骨都不见。
想到这些,络腮胡子又想哭了。
“汪!”玲珑似是预感到这货要哭,立刻发出狗的警告。
坐在方沐和对面的乔梁扫了那人一眼,说:“你好歹也是个男人,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想办法去解决。哭有什么用?”
方沐和听了这话,把手里刚剥好的一个鸡蛋放到了乔梁的碗里。
“谢谢沐姐。”乔梁忙道谢。
“你们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络腮胡子抹了一把眼泪,控诉道,“我全家都死光了!”
乔梁淡淡地扫了络腮胡一眼:“好巧,我全家也死光了。”
“你……”络腮胡子没想到,这个比小女娘还好看的少年郎竟然如此可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乔梁冷哼一声又问:“所以,你全家都死光了,你就打算把自己哭死在这客栈里吗?”
“我,我就是心里难过!我哭两声都不行啊?”
“要哭,就去他们的坟头哭。没人管着你,你也碍不着旁人。趁着天刚亮,你且去好好地哭吧。”
乔梁说着,把鸡蛋掰碎放到粟米粥里,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吃着。
“你是不是没钱了?”方沐和朝着络腮胡挑了挑下巴。
“钱?我还有。”络腮胡说着,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
方沐和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说:“坐下来,吃饭吧。这顿我请,顺便把你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络腮胡又看了一眼吃肉饼的玲珑,方坐下。
南四海为了让小主人开心,忙招呼店家:“再来两斤肉饼,一把大葱!两碗粟米粥,一碟腌菜!”
店家答应着,很快把吃食端上来。
南四海招呼络腮胡:“这位兄弟,边吃边说。”
“多谢。”络腮胡甩开腮帮子开吃,且本着吃人最短的原则,把自己的悲惨遭遇说了个大概。
“原来是个军人。”
方沐和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你为国家流血流汗的份上,你住店以及吃喝的钱,都算我账上。”
对于军人,方沐和有一种溶于血液的情感。
那种对守卫者的尊重,是刻在灵魂里的。
“那不用,我还有点钱。”络腮胡子很是不好意思。
“没啥,姐也不差这点钱。”
说话的功夫,就把二斤肉饼,三颗大葱,两碗粟米粥都被这货扫荡干净。
“你这饭量真够可以的。”方沐和看着光溜溜的盘子笑道。
“我,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络腮胡打了个饱嗝儿。。
方沐和:“你不仅三天没吃饭,恐怕也三天没洗脸了吧?这幸亏是大冬天,否则你能熏死这一客栈的人。”
络腮胡低头闻了闻自己,狐疑地问:“有吗?”
“汪汪!”玲珑抬头叫了两声。
“瞧,我的狗子都说你臭死了。虽然你是个男人,也不靠皮相过活。但至少也要尊重一下周围的人。”
方沐和说完,放下粥碗,上楼去:“毕竟你全家也不是我们害死的,你熏死我们也为他们报不了仇。”
络腮胡:“……”这小女娘的嘴巴是抹了鹤顶红吗?句句话都扎人肺管子!
第185章 没事,输着输着就会习惯的
乔梁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丢给店家,说:“劳驾您多烧些热水,让这位好好地洗干净。”
络腮胡:“……”这小哥儿如此做派,着实羞辱人!
“我,我有钱!”络腮胡把自己手里的铜板放在桌上。
“得,您自己来。”乔二喊店家:“劳驾您把热水送楼上来。”
方沐和吃饱之后回房间继续歪着。
她没打算赶路,一来是并不着急,要等后面的伙计们追上来,二是要弄一辆舒服的马车,骑马又冷又累,不够享受。
窗下传来“呱”的一声鸣叫,方沐和忙弯腰伸手,把小蛤蟆接住。
系统的机械音又开始哔哔,每天都是老一套,方沐和都懒得听了,给啥都收着就是了。
这次忽然多了一句,把方沐和吓了一跳:恭喜宿主,您的相思豆已经发芽。种豆者将随着红豆的生长而对宿主情根深种,此生不渝。
卧槽!
方沐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这是怎么回事?
那棵相思豆丢了很久了,她都忘了这茬儿了!
现在,是哪个王八蛋给种活了?
这不是闲得蛋疼吗?
你种啥不好!非种棵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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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耘韩得了圣旨后,直奔沐熙斋。他断定,方沐和被劫持的事情一闹开,林氏肯定在沐熙斋呢。
沐熙斋里,周野,唐岙,白季英都到了,他们跟陆瑾四个人都在院子里看热闹。
原来是袁氏也来了,她死死拉着周野不撒手,说什么也不同意他去寻方沐和。
周野也不能把她怎样,好歹人家也是原主的娘。
“韩王殿下到!”侯府的管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袁氏一愣,周野便从她手里挣脱出去。
“你怎么才来?!”周野瞪着姬耘韩。
“有些事情必须先办妥了才行。”姬耘韩说着,拿出了赐婚圣旨:“圣上有旨!”
周家的人一听这话,齐刷刷的围过来跪在地上。
姬耘韩也不废话,宣读了赐婚圣旨之后,把圣旨塞给林氏,然后一把拉了周野:“跟我走。”
“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跟沐姐一起走了。”周野小声嘟囔。
姬耘韩听得清清楚楚,回头盯着他看了一眼,勾了勾唇角。
忽然一个妙曼的身影闯了进来,嘴里喊着:“五哥,五哥!我也去!我要跟你去救沐和姐姐!”
“你跟着去干嘛?添乱吗?”周野不耐烦地问。
“周哥哥!我带着健龙卫,怎么会添乱呢?就算我帮不上忙,健龙卫难道是吃白饭的?!”
姬耘韩粉面含嗔,杏眼圆睁,瞪得周野心里有点虚。
“得!算我多嘴!韩王没意见,我就没意见。”周野顶不住小公举的攻势,躲在了姬耘韩的身后。
姬耘韩看了一眼凌霄,说:“行,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好!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把五嫂救回来!”姬耘燕素手一挥:“出发!”
周野忍不住侧目:这就五嫂了?
陆瑾,唐岙,白季英三人追着往外走,却被袁筑挤了一把。
“哎?你急急忙忙地干什么去?”白季英纳闷地问。
“要你管?”袁筑话音未落,已经冲到前面去了。
“嘿!这小子要翻天?”白季英看向唐岙。
“也不多他一个,想跟就跟着呗。”唐岙看了一眼姬耘燕,心想这个大麻烦都跟着了,还在乎多小龙虾一个?
周野把给方沐和做的那辆大马车又改进了一下,车壁加了双层的毡子,两层毡子中间,加了铠甲片。
他收了十付破损的铠甲,拆了之后把甲片重新连接,给两层毡子做夹心,贴在了车壁内部。
这样一来,这辆大马车的防寒指数和安全系数翻了几倍。
只不过重量也增加了,想要跑得快,至少得套三匹马。
姬耘韩不愿妹妹受罪,坚持让她坐马车,并命令周野跟她一起。
没办法,若非周野留下,锦阳公主是一定要骑马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南城门,沿着官道一路追出去。
两天的功夫才到了方沐和下榻的客栈。
陆瑾拿着画像跟客栈老板打听,得知方沐和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今天上午刚刚出发。
“王爷,方姑娘他们买了一辆马车前行,这样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追上了。”陆瑾信心满满。
“嗯。”姬耘韩点了点头:“在客栈吃饱喝足,补充所需之物后,即刻赶路。”
“王爷,公主已经跟着我们两天两夜没停脚了……”陆瑾小声提醒。
“让她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跟上来。反正有周野在,他们不会迷路。”
自从姬耘韩知道方沐和留了记号给周野后,肚子的酸水就一直冒泡。
这么好一个丢下他的理由,当然得用上。
周野原本是反对的,但反对无效。
姬耘韩连袁筑都不带,只带着陆瑾,唐岙等人,策马疾驰追赶。
方沐和换了马车,又有心等后面的人,自然放慢了速度。
天黑之时,姬耘韩就在一个叫折柳居的客栈找到了她。
彼时,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正跟方沐和坐一张桌子上玩骰子。
那糙汉子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方沐和那雪白的手腕,目光像是焊死了一样。
姬耘韩忽然想起方沐和说过的话——她只想嫁个糙汉子,过简单快乐的日子。
“三!三!三!”糙汉子激动地喊着。
方沐和手里的骰筒急速的转着,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
“三!”
“三!”
方沐和眼神一转看见姬耘韩,手腕一转把骰筒扣在了桌上。
“开,开啊!”糙汉子背对着门口,没看见有人进来,只催着方沐和。
方米和笑了笑,手腕一抬,桌子上的一颗骰子,一点朝上。
“真是邪门儿了!我从尿裤子起就玩这个,还没输这么惨过!”糙汉子愤愤地说。
“没事,输着输着就会习惯的。”方沐和说着,把骰子收了起来。
“再来!”糙汉子不服气的说。
“你已经输了三十回了。一回一天的长工,你接下来要给我做三十天的长工。等日子到了,咱们再继续。”方沐和说完,拍拍手站起身来。
第186章 一言不合就哭
“三十天而已啊,一晃就过去了。”糙汉子不甘心。
再说,今儿就这儿住下了,闲着也是闲着,多玩几局解解闷儿也好。
不然他又想起自己的家人,伤心劲儿上来,还得哭。
“几天不见,看你这样子,过得不错啊。”姬耘韩走到近前,又扫了糙汉一眼,“这人是谁?”
“他?一个半路遇到的朋友。”方沐和只知道这糙汉子是个军人,同行这两天,她连人家名字都没问。
“我姓伍,这位公子贵姓?”
“韩。”姬耘韩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拉着方沐和就往楼上走。
“哎?你这……”糙汉伍见状,有些不满。
这人进门就拽着方姑娘走,一点礼貌都没有。
“这位兄台,咱们认识一下?”陆瑾上前两步,一把扣住糙汉伍的肩膀。
“咄!敢对某家动手!”糙汉伍膀子一震,想要甩开陆瑾。
陆瑾暗暗较劲儿,扣住这货的肩膀不撒手。
糙汉伍察觉对方是个练家子之后,好胜心越发上来了。
于是这两个人从屋里扭打到院子里,你来我往,过了几十招不分上下。
陆瑾是护卫,所练的武功以防守为主。糙汉伍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招式简单,却招招致命。
这二人打的酣畅淋漓,把折柳居的住客都引来看热闹。
唐岙和白季英在旁边看着,都暗暗地为陆瑾捏了把汗。
看这样子,胜是没可能了,别输得太难看就行。
姬耘韩拉着方沐和上楼进了房间,一把把人按进怀里,喟然叹道:“沐和,我终于追上你了。”
方沐和推开他,嫌弃地说:“我一路留了记号给你,昨天还故意在客栈停了一天。你们到现在才追上,也是够笨的了。”
姬耘韩无奈地说:“阿燕非要一起来,周野又要带上他特意给你打造的那辆马车。这一行男男女女拖拖拉拉,怎么追的上你轻装简从?”
“所以,你带着子玉他们追上来,是把周野跟公主落在后面了?”方沐和问。
“不这样的话,恐怕我只能循着你走过的路,一直追到南屿岛才能见到你了。”
方沐和轻笑:“亲妹妹都能丢下,这份情我记下了。”
“那你告诉我,外面那个粗鄙的家伙是什么人?”
“就是我半路遇到的一个军汉。他从军七年,终于赚得军功可以衣锦还乡了,他家乡却遭了洪水,早就变成一片荒滩了。我可怜他,就跟他搭个伴儿一起走。”
“看来这华阳县主的尊号是没封错,我们沐和真是个仁慈的姑娘。”
方沐和好笑地问:“什么华阳县主?什么仁慈?你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陛下已经封你为华阳县主,也给你我二人赐婚。我这次可是打着救自己未婚妻的名头,带着我的两千亲卫和六百健龙卫出京的。”
方沐和:“……”老皇帝这招真是狠。
赐婚圣旨昭告天下,南夏就得重新考虑,迎回自己这个圣女的计划了。
姬耘韩再次把方沐和搂进怀里:“我知道,赐婚的圣旨一出,南夏人必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才马不停蹄的追上来。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切!老娘是那种怕事的人吗?”方沐和心想,南夏能派杀手来也好,这分期付款总比一次付清更轻松些。
想到这些,她忽然跑到窗户跟前,推窗喊道:“你们俩!别打了!”
陆瑾早就想结束这场打斗了,只恨没有台阶下。
方沐和一喊停,他立刻闪身往后躲开糙汉伍的一击。
糙汉也听方沐和的,毕竟这两天都是这小娘子管他吃喝,管他住店。而且还赢了他的三十天长工。
作为一个长工,东家的话还是得听。
“攒着点力气,晚上打别人。”方沐和说完,就关上了窗户。
“打……别人?”糙汉伍纳闷地看向陆瑾。
陆瑾抱拳上前,笑道:“这位兄台好厉害的拳脚,不知是在哪个大营供职的?”
“我先在西北大营,打了三年仗之后又被调去了西南。前阵子刚被调回皇都。去皇都的路上,经过家乡,就跟指挥使请了两个月的假,回乡探亲,却没想到……嘤嘤嘤……”
糙汉说到家乡,眼泪又哗哗哗了。
陆瑾:“……”这位是什么路数?一言不合就哭?
这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跟个女人似的,真是没眼看。
方沐和刚想煮一壶茶,跟姬耘韩好好地计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却被外面的嘤嘤嘤给吵得满心烦躁。
“陆子玉!你吃饱撑的?招惹他干什么?”方沐和打开窗子朝陆瑾吼着。
“我,我……”陆瑾心想这真是冤枉死了!我跟他好好聊天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