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离家十年后回来了——细雨鱼儿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7 14:39:09

  既然如此,我不如离开这里,反正他如今有这么多姨娘陪着,也不会再感到寂寞了……”
  沈卿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随着少年的话,一点一点地紧缩了起来。
  她缺席了他人生重要的十年,在回到这个世界后,她想方设法打听余九清和俞子涵的事,然而当朝丞相和他唯一的嫡子的事情,外头可没几个百姓敢随便议论。
  特别是俞子涵,她多方打听,也只知道,俞子涵先前被称为小神童,据说他五岁就能作诗,六岁就能写文章,其惊才绝艳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他的老父亲,甚至有不少人展望,他能紧跟他父亲十三岁高中进士的步伐,成为这世间的又一颗明珠。
  然而,这几年,他不知道为什么,性子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不但学业一落千丈,还到处寻滋闹事,简直要成为这京城里的又一个小恶霸。
  世人震惊之余,无不万分惋惜,好好的一个小神童,竟然眼看着就要陨落了。
  沈卿看着面前的少年,暗叹一口气,正想说什么。
  不远处,突然又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听声音,显然是从后门的方向过来的!
  沈卿心中掠过一抹不好的预感,面前的小少年却比她反应更快,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低声道:“啧,定然是周回他们察觉到不对劲回来了……”
  被动地跟自己儿子藏了起来的沈卿:“……”
  瞧这熟练劲,还不知道是第几次跟自己身边的人躲猫猫了。
  看到身旁的小少年小心翼翼地侧过半边头颅,透过灌木丛的缝隙朝外张望,沈卿好笑又无奈,很想跟他说,这一回他大抵逃不过去了。
  因为朱圆和陈莹还在外头呢。
  没有她在身边帮忙周旋,那两个小丫头可瞒不过俞九清特意派在自己儿子身边的人精。
  果然,不过几息功夫,外头就传来周回低沉压抑、带着一丝紧绷的声音,“小郎君,请出来罢。”
  俞子涵身子微微一僵,只是依然没动,显然还抱着一丝侥幸。
  周回沉声道:“这一个月你一直在被郎主关禁闭,郎主知晓你心情不好,今日的事情,郎主应该不会太与小郎君计较。只是,若让郎主知晓,竟然有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婢妄图……”
  俞子涵身子微颤,双手猛地紧握成拳,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身咬牙瞪着面前似乎松了一口气的男人,整个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强行压抑着某种情绪道:“我的事情与她们无关!是我威胁她们,不许把我供出去的!”
  沈卿看了俞子涵一眼,也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身后。
  外头果然是方才追过来的那群大男人,脸色煞白一片的朱圆和陈莹被围在他们中间,两个人似乎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就这样狼狈地瘫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周回沉沉地看了一眼俞子涵身后的沈卿。
  方才那个女人的态度太过自然,寻不出一丝破绽来,以至于他竟就这样被骗了过去。
  要不是他匆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她身旁那两个侍婢的神色有些古怪,眼神似乎一直在瞟着身旁的一棵大树,心里起了疑心,临时折返回来看了看,只怕小郎君现在已是逃之夭夭了!
  真是……可恶奸猾的女人!
  察觉到了周回眼中对她的不满,沈卿微微挑了挑眉,在心里哎呀了一声,有些亡羊补牢地微垂脑袋,做出一副低调的模样来。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她不适合在这个府里太出风头。
  她却没想到,俞子涵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回眼中的敌意,眉头微皱道:“我说了,这一切都是我威胁她们做的,周回,你不会要把她们告状告到父亲面前吧!”
第6章 那绝对不是夫人
  周回眼皮微掀,恭恭敬敬地朝俞子涵行了个礼,道:“属下没必要与小郎君说谎,这种涉及小郎君安危的事情,属下自是要禀告郎主。”
  “你!”
  俞子涵脸色一青,显然有些急了。
  “小郎君既然知晓请求她们帮您遮掩,她们定会受到惩罚,又为何铤而走险把她们牵涉在内?”
  周回模样恭敬,说的话却堪称冷血、毫不留情,“先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不是吗?”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俞子涵心中某个伤疤,小小的少年浑身微震,脸色青白地看着周回,似乎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沈卿不禁眉头微蹙,看到俞子涵眉眼间拼命想掩盖的恐惧和不安,心底突然有团火不停地往上拱。
  那家伙。
  这些年。
  到底。
  是怎么养育她的孩子的!
  不是说让他一味地溺爱,但至少,也不能让孩子流露出这种仿若被强权打压、自己却无能为力的表情!
  沈卿很少有这般不冷静不理智的时候,但看着面前的小少年,她不自觉地闭了闭眼睛,有种下一息就要控制不住自己跑到那男人面前和他大吵一架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散漫的清透嗓音响起,打破了这稍显沉重的气氛,“哎呀,周回,就是因为你老说这样的话,才讨人厌。小郎君再怎么说也是个孩子,对孩子说话可不是这样的。”
  却见说话的是一个穿着和周回一样的藏青色袍服的瘦高男子,他双手抱臂走了上来,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看着沉着一张脸的俞子涵道:“放心吧,小郎君,郎主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是个仗势欺人的人,既然你说这几个侍婢只是受你威胁帮了你,郎主顶多责罚她们一顿,让她们知晓知晓做事的分寸,不会太过头的。”
  俞子涵嘴角紧抿地看了那男人一眼,没说话,只是眼中带着一股子仿佛火烧般的戾气。
  陈川微微一愣。
  啧,小郎君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是一连串男女声交杂的“小郎君”的呼喊。
  显然是俞子涵身旁其他人找过来了。
  俞子涵收回视线,眼帘微垂,低低地道了句:“罢了,我回去了。”
  说着,迈开脚步,走向正焦急地跑向他的一群人。
  只是,在和沈卿擦身而过时,沈卿清晰地听到他小声道了句:“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沈卿有些怔然地看着俞子涵虽然带了几分郁闷和低沉、却依然挺得笔直的稚嫩背影,一颗心微酸微软。
  这十年来,她虽然没有陪在他身边,但他似乎一直有在好好成长。
  不知不觉间,也长成一个有担当的小男子汉了。
  俞子涵刚走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的一众人面前,一个二十多岁的侍婢就激动地一把将他揽入了怀中,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慌乱,道:“小郎君,你到底去哪了!你快要把奴婢吓死了知不知道!”
  因为她抱得太紧,俞子涵一时无法呼吸,有些无措地挥舞着手臂。
  旁边一个看起来和俞子涵差不多大、穿着统一的灰白色家仆服的小少年笑嘻嘻道:“香巧姑姑再这样抱下去,小郎君没事都要变有事了……”
  “呸呸呸,钱钊生,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香巧连忙瞪了那叫钱钊生的小少年一眼,但抱着俞子涵的手也松开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俞子涵一番,确定他完好无损后,才彻底放下心来,有些心疼地道:“走吧,小郎君,我们回去,不管怎么样,这里都是你的家啊……”
  她也不是不明白小郎君的心情。
  自小没了亲娘的孩子,总是要比旁的孩子苦命的。
  何况,郎主还总是那么一副……对小郎君爱答不理的模样,这些年还越发荒唐了……
  若夫人还在,小郎君和郎主何至于此,这个家又何至于此!
  那些狐狸精,又哪有机会霸占不属于她们的位置,做着她们的春秋大梦……
  就在这时,香巧无意间朝不远处扫了一眼,顿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一般,整个人僵住了。
  那……那不是……
  夫人?!
  不,不可能!夫人怎会在这里!而且……而且,仔细看看,她跟夫人,其实还是有所差别的……
  沈卿一直注视着俞子涵那边,自然立刻便察觉到,香巧发现她了。
  香巧是她先前的贴身侍婢,也是跟在她身边时间最长、她最信任的侍婢。
  没想到,香巧留在了子涵身边。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沈卿暂时还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早就想到这回进到丞相府会遇到熟人,因此进来前,她做了一些准备,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容貌。
  说是改变容貌,其实也就是修改了一下自己的眉型、发型、肤色,以及在自己左边眼角处点了颗小痣,跟她以前相比,还是有七八分像的。
  不过,这已经足够了,天底下也不是没有长得像的人,何况她的年龄是天然的掩饰神器。
  二十多岁的女人和三十多岁的女人,看起来还是不太一样的。
  因此,沈卿十分坦然,做出一副腼腆乖顺的模样朝香巧行了个礼。
  香巧半响回不过神来。
  眼前这个仿佛夫人从她的记忆中走了出来的女子,让她整个人彻底懵了。
  只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可能是夫人。
  夫人不可能这么年轻,也不会用这样的神情跟她行礼……
  最要紧的是,若夫人回来了,不可能会装作不认识她和小郎君!
  因此,那不是夫人,绝对不是夫人!
  俞子涵也察觉到了香巧的不对劲,不禁看了她一眼,问:“香巧,怎么了吗?”
  香巧有些狼狈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只是眼角余光,依然忍不住不住地往那女子的方向瞟去,整个人显得恍恍惚惚的,心里那陡然满溢的心情,说不出是渴望还是哀伤。
  那不是夫人,不是夫人。
  绝对……不是夫人!
  看着俞子涵和香巧他们走远后,沈卿才收回视线,朝还眼神不善地瞪着她的周回垂眸低声道:“方才骗了周护卫,是奴婢错了,还望周护卫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这一回。”
  周回见这女人连求饶都求得这么平静坦然,不禁扯了扯嘴角,道:“希望你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罢了,反正会有人教会你规矩。”
  说完,一甩手,转身便走。
  沈卿看着他那不带一丝情面仿佛铁一般强硬的背影,眉头越皱越紧,心里方才那簇火苗又隐隐有烧起来的迹象。
  那家伙竟然让这样一个男人跟在子涵身旁。
  子涵是他要看守的犯人还是俘虏?!
  他走后,其他人也很快跟着离开了,这一小片地方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清静,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但显然,终于回过神来的朱圆和陈莹没法只是把它当成一场梦,回想起方才那个冷血护卫说的话,陈莹简直都要哭了,“怎么办?那周护卫不会……不会真的要把我们告到郎主那里吧?要真是那样,我们在这个丞相府肯定待不下去的!”
第7章 小郎君的珍宝
  她们哪里想到不过是去吃个饭,就有这样的无妄之灾!
  她们不过是初来乍到,连府里各个主子的情况都没摸清楚呢,又哪里知道,不过是帮自家小郎君一回,就犯了大错。
  就连朱圆也乐观不起来了,咬着下唇,脸上尽是不安之色。
  沈卿一颗心还在俞子涵那里,又朝他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道:“现在一味担心也没用,先去吃饭罢。”
  反正,她也没打算一直在这府里当侍婢。
  她只需要在她的身份彻底暴露或混不下去之前,查出她想知道的一切就行。
  若是情况太糟糕,她如今好歹还是这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人,不管她和俞九清以后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她总不至于在自己家被人欺负了。
  ……
  另一边,俞子涵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十分不满地瞪了周回一眼,才走了进去。
  钱钊生笑嘻嘻地跟在他后头,道:“小郎君,你还总说自己不是孩子,方才你瞪周护卫的行为,不是孩子是什么?”
  “你才是孩子,你全家都是孩子。”
  因为逃跑失败,又无端害三个无辜的侍婢遭殃,俞子涵心情十分不爽快,回到房间后想了想,便转身又要出去。
  香巧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小郎君,你又要去哪?”
  俞子涵抿了抿唇,清朗好听的少年嗓音中带着一丝不甘愿和压抑,“我要去找父亲。”
  在周回把那三个侍婢的事情告诉父亲前,他必须找父亲谈谈。
  他不能再让无辜的人因他而遭殃。
  何况,他无论如何都不想让那个侍婢受到任何伤害……
  即使,因此,他要主动去求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父亲……
  香巧有些意外,近几年,小郎君和郎主间的关系急剧恶化,别说小郎君主动去找郎主了,有时候郎主过来,小郎君也是闹脾气不愿意见的。
  她方才去晚了,没听到小郎君和周回间的对话,因此一时想不到他突然要去见郎主的原因,但刚刚才发生了那么一件事,用头发丝想都知道小郎君这时候去见郎主绝不是为了什么孝顺的理由。
  许是方才被那个肖似夫人的侍婢冲击到了,她现在颇有些心力俱疲,暗叹一口气,道:“小郎君方才闹了这么一通,定然累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何况这个时辰,郎主理应还没回来。”
  俞子涵的脚步顿了顿,垂下纤长的眼睫,有些瓮声瓮气地道:“也对,父亲向来不到要灭灯的时候都不会回来的呢。”
  香巧自小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落寞和憋屈,不禁喃喃道:“小郎君……”
  “罢了,父亲什么时候回来,都与我无关。”
  俞子涵脚步一转,便走回了内室,似乎是打消去找自己老父亲的想法了。
  香巧又心疼又无奈,还有着几分无力。
  只是,她自己现在也是乱糟糟的,实在抽不出心力去安慰自家小主子,嘱咐钱钊生看着小郎君后,便难得地把自己从小主子的事情中抽身,下去歇息了。
  这从方才就萦绕着的悲愤气氛可半点影响不了钱钊生,他应了香巧的嘱咐后,便用与平常一般轻快的脚步进了内室,刚想和自家小郎君插科打诨几句,让他不要总摆出一副被人欠了十万两银子的模样,就被几乎要把整个内室都翻过来的小郎君吓到了。
  他怔了怔,小心翼翼地在满地狼藉中寻找着落脚点,边道:“小郎君,你这是怎么了?你便是存心给香巧姑姑找不痛快,也没必要把自己睡觉的地方弄得这么乱七八糟啊。”
  这不是反而给自己找了不痛快么!
  俞子涵正眼都没给他一个,整个人趴在一个半人高的箱笼旁不停扒拉,好一会儿,他眉眼一松,从箱笼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长条形的箱子,放到地上打开,从里面珍宝般地捧出了一副显然被精心保存着的卷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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