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黎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米八八的花魁剑尊。
她越想越好笑,眉眼弯弯笑得脸庞的肌肉有开始酸疼,可下一瞬,笑意生生被截住凝滞在唇角。
楼梯转角处,晏行寂一身白衫负手而立,腰杆笔直,端的是温润如玉,眸光柔和专注地看着她。
司黎看清楚他唇角带着的笑意。
淦,他绝对听到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
可司黎看到晏行寂,背对着晏行寂的三娘没有看见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
“不行啊,这公子蜂腰猿背的,看起来便是个有劲又天赋异禀的,怎么可能是个不中用的。”
还未等司黎捂住她的嘴,她又拔高音量说:“司姑娘昨夜什么感受,是不舒服还是不尽兴,还是……没感觉?”
不舒服或者不尽兴便是技术不行,可以教导一下。
可若是没感觉……
三娘登时瞪大了眼,惊恐地拍着自己的胸膛。
没感觉那就是先天不足了!
司黎尬笑:“……这很难评。”
所以求你别说了!
她昨晚跟晏行寂根本没什么啊!
三娘惊呼:“不行,我得问一下他。”
司黎连忙拉住她的衣袖,双手合十朝她拜了几下,“我的好姐姐,不用问不用问,他……很好……”
她说到最后不由得音量减小,几乎不敢看那边的晏行寂一眼。
三娘陡然松了口气,连忙拍了几下胸膛,“这就好这就好。”
“那司姑娘。”三娘又凑过来,“你今晚还包他吗?”
司黎:“!”
她倒是忘了,她昨晚花两万上品灵石买的只是这厮的一晚!
果然便瞧见三娘讪笑着开口:“司姑娘,你若是今晚还要包那公子……还得再付钱。”
司黎皮笑肉不笑:“多少钱……”
三娘伸出一根手指,“以后都是一晚上这个价。”
司黎咬牙切齿,“一万上品灵石啊……”
三娘狂点头。
司黎看着对面的晏行寂,脸颊两侧的肌肉都要笑得僵硬。
不管什么时候,晏行寂这厮还当真是代表了资本的存在。
在青霄剑宗是天下人人敬仰的渡渊剑尊,在霓湘楼是众女豪掷千金搏君一笑的花魁。
她的钱包……
司黎忍痛点头,下一秒三娘掏出了一个乾坤袋递给司黎,讪讪笑着道:“不必劳烦姑娘去账房了,直接将灵石放到乾坤袋中便可。”
司黎:“……您还挺有先见之明哈。”
她一脸肉疼地取出灵石。
三娘笑着转身,瞧见身后的晏行寂后一惊,随后意味深长地笑着朝他走去。
在路过晏行寂之时,她朝他暧昧轻笑:“伺候好这位姑娘。”
而晏行寂竟然笑着点头:“会的。”
司黎:“……”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三娘满意一笑摇曳着腰肢离去,身上的熏香渐渐远去,走廊内只剩下晏行寂与司黎两人。
他朝司黎走去,瞧见少女低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乾坤袋满脸肉痛,这般灵活生动的模样,不似那个淡然毫无情绪起伏的阿黎。
他昨晚那股压抑在心头上的苦涩渐渐消散。
倒是他庸人自扰了,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日后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即使她不爱他也没关系。
可他还是贪心地想要她在乎他些,多给他些希望。
是他的错。
晏行寂摇摇头,将腰间的乾坤袋取下递给司黎。
司黎迷茫抬头:“嗯?”
他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接下,眼底依旧是柔和的笑意,全无昨晚红着眼与她一句句哑着嗓子说话时的疯狂模样。
司黎犹豫许久,晏行寂也不催她,只抬着手等她接下。
几息功夫后,司黎还是伸手接过了乾坤袋,打开后……
司黎的24K钛合金狗眼瞬间瞪大。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灵石!
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几乎将她的眼晃得一片模糊。
她眨着星星眼看着晏行寂:“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明明记得晏行寂这人出门从不带钱,乾坤袋中装的除了换洗衣衫便是一些法宝。
司黎眯了眯眼:“你该不会……”
晏行寂点头:“附近是明净宗在驻守,我一早便去了他们的主宗,将乾坤袋里的灵宝兑换成了灵石。”
他垂下眼看着司黎握着乾坤袋的手,小姑娘的手攥的极紧,他笑出了声。
“阿黎,我的钱本就是你的,日后你想买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奉上。”
过去三百年缺失的一切,他都会为她弥补上来。
他眸底含笑,面容温文尔雅,看着她的目光如水似波。
司黎面上的笑缓缓凝滞,理智回来后,便觉得手中的钱有些烫手。
不能这般白拿他。
她从他送的乾坤袋中取出些灵石放到自己的乾坤袋中,将剩余的灵石连同乾坤袋一同还给他。
她挺直脊背落落大方,“我这次出门带的灵石确实没有那么多,我们对半分这些灵石,剩下的你拿着吧。”
“晏行寂,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等我们解决完这些事你回去后,日后你若是出门记得带钱,这人界城池其实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需要灵石才能买的,你以后可以去试试。”
在青年灼热的目光中,她耸耸肩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你不要老是待在青霄剑宗,日后出门铲除邪祟的同时,也可以顺便去玩玩放松一下。”
晏行寂依旧负手垂眸看她,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未曾抬手接过她递过来的乾坤袋。
司黎无奈叹气,拉过他的手将乾坤袋放到掌心,“我昨夜有了一些线索,我先去查,你先休息吧。”
她的衣裙从他身旁翩跹而过,带着那股清香逐渐远去。
晏行寂修长的手攥紧手中的乾坤袋,那上面依旧残留着司黎的体温,温热地令他心尖直颤。
她话里话外是在为他好,实际是与他划清了界限。
她的意思很明白,这次回去后两人便分道扬镳,日后她不会再陪在他身边。
不要他的钱,也不要他。
“呵……”
他蓦地轻笑出声,眸底红了大片,指尖开始颤抖,唇瓣紧抿,只觉得心口处一阵疼痛。
他沉默许久,周遭来来往往有人经过,不时有人在看他,而他依旧直愣愣站在那里,垂首看着掌心中的乾坤袋。
那上面早已没有司黎的温度,他却只是执拗地看着。
可下一瞬,一声惊呼传来——
“滚开!”
是阿黎!
晏行寂陡然抬首,慌张飞身循着声音而去,一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作者有话说:
狗子和女鹅跨服聊天哈哈哈哈哈,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明天小狐狸就出来了,狗子要吃大醋了 ! ! !
小剧场:
晏行寂:“我喜欢你。”
司黎:“……感谢老铁的支持。”
晏行寂:“我真的很喜欢你。”
司黎:“……你的眼光到位了,但你太帅了,我怕上街被人群殴。”
第31章 霓湘之世七
◎晏行寂,她迟早会是我妖族的妖后◎
而另一边, 司黎离开后便朝着某处走去。
她穿过长廊,霓湘楼不愧是景宁城的第一青楼,不仅晚上热闹, 白天也是灯火通明歌舞升天的模样。
房檐上垂下的红纱摇曳着,时不时遮住那舞台上跳舞的舞姬, 惹得台下的宾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去看, 想要瞧清楚这轻纱下的美人。
司黎步履匆匆朝目的地而去, 昨夜三娘的话让她心下有了些苗头。
这霓湘楼频繁地发生这种事情,那掌事的看起来一点都不害怕,从容有余地应对, 她哪里来的底气?
明明是一大掌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三娘一个人去管理,鲜少出门,不管业务。
就这样她还有本事将霓湘楼做成景宁城第一青楼,绝对不是个善茬。
司黎知道那女子在哪里住, 昨天她寻地方去休息的时候,便是在那里遇到的那守卫去叫那女子。
所以那掌事应当是住在那处宅院。
司黎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看, 下一瞬, 眼前横亘出一条手臂,刺鼻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被熏得直上头,一时惊慌大喊出声:“滚开!”
青竹一时不察, 司黎避开后他的身子便直直砸向地板, “嘭”的一声巨响后,他抬起水汪汪的眼娇嗔地看着司黎。
“姑娘, 你怎么不接住青竹啊!”
司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瞧见面前涂脂抹粉的一张脸, 仔细辨别后, 终于认出了他到底是哪位。
是昨天她刚进霓湘楼时拦住她的那名小倌,彼时的司黎借口已有如意的人,匆匆忙忙逃离了他。
“姑娘,拉我起来!”
青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眸若秋水一般望向司黎,活像看着心爱之人的少女一般。
司黎:“……”
她实在有些为难。
“姑娘,拉我起来嘛。”
青竹拉长尾音,听着似是向她撒娇一般。
司黎无奈地伸出了手。
青竹的眼眸一亮,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她一步,攥着青竹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晏行寂身姿高大挺拔,比青竹高上几乎一头,又常年修行自是不似青竹那般羸弱纤瘦,一只手轻松将青竹提起悬空在半空。
他歪着头看青竹,上下打量了他瘦削的身子,唇角缓缓勾起嘲讽的笑意:“你是没有腿吗,需要一个女子拉你起来?”
青竹被他吊在半空逐渐憋得喘不上气,清秀的脸涨的通红,死命扒着晏行寂拉着他衣领的手,可身前的男修力气绝非他能比,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扎也无济于事。
“救……救命,姑娘……”
青竹看向司黎,水波潋滟的眸中满是祈求。
司黎上前握住晏行寂的手臂,“放下他。”
她话音刚落下,晏行寂果断松开了手。
青竹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咳嗽着,满脸的惊恐,全无方才对着司黎的那副模样。
司黎蹲下身子看他,眉眼弯弯一副天真单纯人傻钱多的模样,“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要报答我。”
青竹瞪大眼看着她。
淦,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讲理?
明明是那男修先动手的,然后这姑娘才出了手,俩人一看便是认识,一唱一和又叫他报恩。
司黎笑眯眯看着他,青竹敢怒不敢言,只能垂着首哑着嗓子应下。
“姑娘,你说。”
司黎拉过他的胳膊直接撩开了他的衣袖,露出胳膊肘处那抹红色莲花印记。
“这是何物?”
方才青竹抬手扒拉晏行寂之时她便看到了,而那上面竟然还有灵力波动。
青竹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顺着司黎的手看向那抹莲花印记。
司黎仔细瞧着他的神情,方才她没瞧错,青竹有一瞬间的……怨恨?
她放下他的衣袖,将他扶起来,“我只想知道这莲花印记是何物,可否告知我?”
青竹未比她高太多,在她眼前垂着眸不应声,手指搭在自己的右臂上隔着布料摩挲着那印记。
久到司黎要再次开口询问他时,青竹又低声启唇:“这是霓湘楼专门用来操控我们的东西。”
他目光有些悠远,似是陷入了回忆。
“我十岁那年家中饥荒,因为长得好看被母亲卖来了霓湘楼当了小倌,掌事就给我们每个人身上都烙下了这枚莲花印记,说是有了这我们便会安生听话。”
“那时的我未当回事,只以为他们是在恐吓我们,我觉得屈辱,以色侍人岂能长久,于是我跑了。”
“那感觉……太过痛苦。”
司黎拧眉:“他们抓住你了?”
青竹摇头:“是我自己回来了。”
他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女,音量飘忽不定格外清幽:“我只跑出去了不久,身体便开始急剧衰老,彼时才十岁的我满脸皱纹,似是七八十的老人,我吓的慌忙跑了回来,衰老的身体也在瞬间恢复如初。”
“那时的我便知道,掌事的说的不是假的,有了这莲花印,我们没人敢逃跑。”
他们甚至不愿去追,因为跑了的人迟早会自己走回来。
人都想活命。
所以无论再不愿,他们只能在这霓湘楼里以色侍人,靠拉拢客人来为自己谋得生机。
青竹看着司黎,眼泪蓦地落下:“姑娘,我并不是一直想缠着你,可是你有钱,出手又大方,我只是想活着,多赚钱罢了。”
他只是……想活着啊……
司黎一言不发许久,看着青竹一滴滴落着泪,“霓湘楼可能为自己赎身?”
“不能,霓湘楼卖的是死契。”
司黎从乾坤袋中取出些上品灵石递到他手中,“你拿着,今日之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莫要与别人说。”
青竹呆呆看着她,司黎抬手示意他接过。
随后,青竹呜咽出声,掩面痛哭起来。
来这里了这么久,那些客人只当他是个陪床的,非打即骂,只有司黎第一次不要他的身子,只可怜他给他灵石。
“姑娘……谢谢你……”
司黎回头,与沉默着负手而立的晏行寂对视。
***
司黎并未如愿去到掌事的房间,因为……
她在与晏行寂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位故人。
两人送走青竹后一路朝着掌事的房间而去,路过某处大堂之时,几道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中一道声音吸引了司黎的注意。
她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身着蓝衣眉眼俊秀的少年怒红着脸,而周身挤满了霓湘楼的姑娘。
少年结结巴巴地推拒着她们,脸红的吓人。
那少年是容九阙。
于是司黎无奈上前替他解决了困局,将他从一群温香软玉中扒出来带回来屋内。
而此时,屋内。
司黎看看晏行寂,又看看容九阙,两人皆是冷着脸。
屋内的气压一瞬间降到冰点,她有些不懂这两人为何是这般模样。
她看向晏行寂:“你先出去。”
晏行寂沉默看她,神情依旧冷淡,但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她,搭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起,蓦地觉得有些委屈。
司黎重复道:“晏行寂,我与阿阙有些事情要谈,你先出去。”
他僵在那里,在司黎冷漠的目光中终于还是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