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小乔看见来人，眼眶刷一下就红了，“....奶奶。”
“哎哟小乔，你这是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奶奶，奶奶给你出气！”，向老太太今年五十多岁，是个精神头十足，打扮得利落又干净的老太太，说话办事都爽利无比。
向小乔贪婪地看着向老太太，这时候的向老太太还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去世而大受打击，还没被向老大几个儿子儿媳气得中风，临老了只能躺在床上被几个儿子儿媳嫌弃不已，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她还这么健康精神，仿佛能永远为向小乔撑起一片天。
向小乔的父亲向前进是向家老大，向小乔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姐姐向小香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哪怕父母再重男轻女，对第一个孩子还是不一样的，在县城里上班依然带在身边亲力亲为。
到了向小乔生下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哥哥姐姐，她既不是男孩儿，也不是第一个孩子，城里的宿舍又小，父母便直接把她丢给了向老太太。哪怕县城离向家村这么近，向小乔的父母一年都回不来几次，她是被向老太太养大的。
在她心里，向老太太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也可以说是她唯一的亲人。
向老太太第一反应就是那对背时的儿子儿媳，也就是向小乔的父母又找她麻烦了：“是不是老大他们又来烦你了，你告诉奶奶，奶奶去打断他们的腿！”
向老太太叉着腰横眉倒竖，一看就十分凶悍。向家村的人都说向老天天是村里一霸，谁都不敢惹她，向小乔从小就是被这样的向老太太保护着，哪怕别人觉得向老太太再凶，在她眼里都只有亲切。
向小乔忙摇头：“没有，他们没有来，我就是想您了。”她站起来直接搂住向老太太，像小孩儿一样拱着向老太太的脖子。
向老太太无比受用的眯着眼睛，偏偏嘴里还要念叨：“哎哟，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撒娇啊，别人看了都不知道你和霆霆谁大呢。”
正巧这时候褚霆也跑进来了，见向小乔这样，也一把抱住向老太太的大腿。
向老太太身上挂一个，腿上拖一个，哎哟哎哟眯着眼睛笑骂他们两个拖油瓶。
向老太太说的红薯糖，就是用红薯熬成的粘稠的糖，颜色很深，用筷子转着卷成一个卷，一口包在嘴里，整个口腔都充满了浓郁的甜味。
“好吃吧？慢点儿吃，奶奶那儿还有的是。”，向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向小乔和褚霆两人吃的廉价鼓起。
向小乔连连点头，冲向老太太竖一个大拇指：“奶奶你做的太好吃了！”
褚霆是个学人精，而且只学向小乔，他也睁着大眼睛给向老太太竖起大拇指：“太奶奶，你太厉害啦！”
把向老太太稀罕得不行，搂着褚霆喊心肝儿。
她们在堂屋吃红薯糖的时候，褚余年一个人在厨房里煮早饭，糖吃完，他的早饭也做好了。
早饭是面条，褚余年还学着向小乔用瘦肉炸了拌料。
向小乔自己喂猪，虽然辛苦一点，但一家三口的确不缺肉吃，还能做一些肉蒲给褚余年带去学校。
和昨天一样，向小乔只顾着和向老太太说话，连看都没看褚余年。
向老太太在桌上没表现出什么，吃完早饭要走的时候才拉着向小乔悄悄地问：“你和余年吵架了？”
向小乔摇头，不想让向老太太担心，“我和他能吵什么架，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我就算想和他吵也吵不起来啊。”
向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以前奶奶不同意你嫁给他，他这个人太冷了，要是和他过一辈子，会冻着你的。不过你们结婚好几年了，奶奶瞧着，他虽然面上看着冷，其实很有男人担当，啥事都能替你扛着，你就安心和他好好过日子，他这性子，不会对不起你的。”
真巧，上辈子向小乔也是这么想的。
没想到她和奶奶两个人都看走了眼。
不过也不能说褚余年对不起她，毕竟是在她死后人家才重娶。
“我知道了，奶奶，您就放心吧，我不会和他吵架的。”，吵有什么用呢，人家心都不在她这里。
她向小乔也不是非要死皮赖脸扒着褚余年才能活。
被向老太太养大的她，别的没学会，不服输，敢爱敢恨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送走了向老太太，向小乔转身去喂猪。
褚余年靠不住，他宁愿把钱给继子继女都没留给褚霆，那她就自己给褚霆挣一份家业。
这两头大肥猪就是她的本钱。
这一顿猪食向小乔煮的格外用心，看它们争抢着吃食，向小乔眼睛发光，就像在看一叠叠钞票：“好猪，多吃点儿，吃饱了好卖肉。”
她甚至还慈爱地摸了摸两头大肥猪的肥嘟嘟的背。
喂完猪，进去堂屋就看见褚余年正在收拾行李。
向小乔记起来，今天褚余年就要从县城坐火车去学校了。
以前这时候，向小乔已经在为褚余年忙前忙后地收拾。
不过这次，她看着褚余年自己叠衣服装东西，根本就不靠近，随他去吧，她一会儿还要去打猪草，现在的褚余年在她心里可没有那两头大肥猪重要。
向小乔把家里打扫好了，就背着背篓准备去打猪草，褚霆她可以让奶奶帮着照看一下。
“小乔。”
在向小乔牵着褚霆跨出院子的时候，一直收拾东西的褚余年终于出声。
向小乔转过身，看着褚余年：“怎么？”
“我要走了。”
向小乔点头：“我知道。”
褚余年定定地看着向小乔：“你不去送我吗？”
向小乔噔噔噔几步跨到褚余年面前，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直接一把夺过那个大包裹：“....要走就走吧，这些东西我和儿子要吃，你自己找别人给你做。”，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前几天没日没夜给褚余年做的肉干和各种酱料，怕他在学校吃不习惯。
被抢了包裹，褚余年直接愣在了原地。
第3章 身家
向小乔将褚霆带到向家。
向家院子有一厢正房，两厢侧房，两厢侧房分别是两个叔叔在住，几个儿子一长大成年，向老太太就给他们分了家。
无论是地还是房子，都不偏不倚，几个儿子一样多。
向家老大向前进因为接了向老爷子的班，在城里煤炭厂上班，所以家里的房子就没他的份。
向老太太自己一个人住着宽敞的三间房，喂了两头猪和一群鸡，还把地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向老爷子死的时候向小乔的两个叔叔都才十一二岁，是向老太太一个人把他们拉拔长大。
向老太太的能干，在整个村里都是出了名的。
向小乔到的时候，向老太太正在咕咕咕地用玉米粒喂鸡，一群鸡飞起来争先恐后的抢食，还有公鸡看到褚霆手里的肉块，扑闪着两只翅膀就要来啄。
被向小乔眼疾手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
向小乔松手，一脚踢开这只厉害的公鸡，拍拍手，还好，宝刀未老，她还是这么身手敏捷，力气精准。
“小乔，你今天咋没送余年去车站？”，以往这个时候，向小乔是一定会送褚余年的，所以向老太太十分吃惊。
“他说路上太热了，没必要送。”
这话向老太太倒是相信，听了便没再说什么，“你要去打猪草？行，霆霆放在我这儿，中午就在奶这儿吃饭吧，奶给你做你喜欢的玉米饼。”
向小乔笑呵呵地应了，俯身对褚霆说：“霆霆，你就呆在太奶奶这里，妈妈忙完了就来接你。”
褚霆满脸不情愿，不过还是点点头答应了向小乔，向小乔要走的时候，褚霆还不死心地问：“妈妈，我不可以跟着你吗？我也可以帮你干活。”
向老太太在身后笑：“你个小屁伢子干什么活，还不如多吃一点儿快点儿长大，那会儿就能帮你妈了。”
褚霆听了深以为然，暗暗决定以后每顿都要多吃一点儿。
向小乔现在只种了两亩地，褚霆的爸连两亩地都不想分给他，还是向老太太和向小乔撒泼要来的。
两亩地，除了种一些糊口的粮食和要吃的菜，便再也种不了其他的，两头猪全是向小乔漫山遍野找野菜喂的。
这样很辛苦，哪怕太阳再大也要顶着烈日，所以向小乔皮肤被晒得很粗糙。
在山弯处割了藤曼，向小乔热得口干舌燥，恰好旁边就有一条小溪，向小乔俯身捧了一把水洗了洗脸。
水面照出向小乔的面容，没怎么打理却很有条理又生机勃勃的眉毛，一双大眼睛无比清亮，眼尾上翘，笑的时候像狡黠的狐狸眼，带了几分勾人的味道。
鼻梁挺直而秀气，还有一个驼峰，下面两片嘴唇不大，但形状饱满。
这张脸，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很大气的美丽，直接了当的浓颜，笑起来像盛放的玫瑰。
向小乔站起来，溪水便倒映出她的全身。
哪怕是最简单的粗布衣裳也遮挡不住她高耸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细腰，穿着薄裤的两条腿又长又直。
向小乔小时候没少为了胸前的东西烦恼，那时候经常和指着她说怪话的男孩子打架。
除开这些，向小乔唯一不好的就是皮肤了，因为常年在太阳底下劳作，皮肤晒得皲裂，看起来又黑又粗糙。
向小乔一直都觉得自己长得挺好看的，果然，她的眼光没错，后世灵魂飘荡的时候，好多人都觉得她这种明艳大气的美才是真正的大美女呢。
王楠和她完全是两种长相的美，如果向小乔像玫瑰，像盛放的牡丹，那王楠就是溪水边的百合，我见犹怜，弱柳扶风，好象一阵风都能吹倒，听说那是小白花长相，很能激起男人心中的保护欲。
难怪能让褚余年那么喜欢她。
发现自己竟然又想起了褚余年和王楠，向小乔连忙惊慌地甩甩头，誓要把他们的身影彻底甩出脑子。
向小乔背着一大背篓沉甸甸的猪草回到向家去接褚霆，老远就听见孩子的哭闹和大人的呵斥声。
“褚霆，你个黑了心肝的，咋下手这么黑啊，瞧你把你表哥打的，这血印子咋办，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非得去找你妈要个说法！”
见二堂嫂对着褚霆指指点点，指甲都快划到褚霆脸上了，向小乔忙扔下背篓跑过去将褚霆拉到身后。
向小乔的二堂嫂长得五大三粗的，眉毛倒竖着看着很凶悍，不过向小乔一点都不怕，她挺直胸膛问对方：“嫂子你一个大人干啥对小孩儿这样，有什么事和我说。”
“好，我和你说，你看看你家臭小子把我家苗苗打的，这脸上都是血印子，都破相了，我不管，你必须得赔我钱。”
向小乔仔细看了看，哪里就破相了，不过就是一道浅浅的划痕而已。
向小乔的堂侄鬼哭狼嚎，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样子好像真是褚霆欺负了他。
向小乔便转身问褚霆：“霆霆，告诉妈，你为什么要打架？”
“他要抢我的车子。”，褚霆低着头，抠着手里的玩具车。
这是一个木头做的玩具，大车里面套着小车，也不知道褚余年到底是怎么凭手工就做出这么精细的玩具。
见褚霆这么喜欢褚余年给他做的玩具，向小乔内心复杂。
这孩子虽然看着只粘她一个人，和褚余年很陌生，每次褚余年回来的时候还用戒备的眼神看他，但向小乔知道，其实褚霆很喜欢褚余年，很期待他的回家。
每次她到县城给褚余年打电话，褚霆就会在一边状似不在意，实则支愣起一只耳朵偷听。
事情弄清楚了，向小乔转身看向二堂嫂：“嫂子你听清楚了？这事儿可不能只赖我们家霆霆，再说霆霆比家苗还小呢，我看嫂子你该让家苗锻炼锻炼了，怎么只长肉不长力气？”
这话气得二堂嫂鼻孔喷出一股粗气，“向小乔你不要脸，自己巴巴地主动嫁了一个被人退了婚的男人，现在男人跑了，你就只能自己在老家苦哈哈地带孩子，等着吧，等你男人读完了大学，一定把你们两母子给踹了....”
“闭嘴！”
向小乔正要反唇相讥，向老太太就出来了，她眼睛一瞪，刚刚还嚣张无比的二堂嫂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你说谁不要脸？再让我听见这些话，小心我直接打烂你们的嘴。”
“奶，没有，我和小乔说着笑呢。”，二堂嫂讪讪一声，拉起向家苗溜边进了院子。
“别理她这个浑人，刚好我玉米饼子烙好了，快来尝尝奶的手艺。”
在这个家里，向老太太是无条件偏向于向小乔的。
两侧房间的人看着向老太太拉着向小乔和褚霆进了屋子，心思各异。
二堂嫂刚刚才被向老太太骂了一顿，心里气不过，对着向小乔的二婶也就是她婆婆上眼药：“妈，你看看，奶咋对一个嫁出去的外姓人这么好啊？啥好吃的都留给他们两母子，看看家苗，亲的重孙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外姓人？以后还不是要指着你们养老送终，难道她还能指望向小乔这个倒贴男人的赔钱货？”
向小乔的二婶深知婆婆的厉害，她可不敢去摸老虎须：“你要是看不过，你去你奶面前说吧。”
“我....”,二堂嫂气极，她要是敢闹还用怂恿婆婆吗。
对于向老太太给向小乔和褚霆开小灶，向家人都习惯了，心里嘀咕埋怨几句，到底不敢在向老太太跟前说什么。
向老太太才不管那么多，她养大了几个儿子，又给他们各自娶妻生子，哪里对不住他们了？
她疼一疼自己最喜欢的孙女怎么了，谁让小乔的脾气最像她，和她最贴心，最知道疼人呢。
向老太太把烙好的玉米饼子装到一个盘子里放到向小乔和褚霆的面前，又端上了一盆炒的喷香的瘦肉，还煮的白米饭。
向小乔知道，平时向老太太根本舍不得吃这么好，这一顿完全是为了她和褚霆做的。
“奶，白米饭你留在那儿自己吃啊，还有肉，我也养了猪，家里有呢。”
“吃你的吧，你又没有水田，想吃点儿白米只能自己买，就凭你那扣扣索索的劲儿，你舍得买白米吃吗？那肉你一大半都带给褚余年了，也就他回来的时候你舍得一些，快吃，找了一上午的猪草，肯定累坏了。”
向小乔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听着熟悉的唠叨声，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直接掉到了桌子上。
“哎哟，小乔，这是咋了，好了好了，奶不念叨你了，别哭。”，向老太太大惊失色，忙拍着向小乔的背像小时候一样哄她。
褚霆喜欢的玉米饼子也不吃了，见向小乔哭，他好像被吓住了，走到她身边贴着她，眼睛里满是担忧，小小声喊妈妈。
向小乔忙擦掉眼泪，怎么重生回来还这么多愁善感了呢。
笑着道：“奶，我没事，我就是太喜欢你了，我听你说这些话，心里太感动了。”
好说歹说才让向老太太相信，又把褚霆哄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