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父会摆平一切，不过是花点钱的事情，而文母的溺爱助长了文歆的恶行。
恶有恶报，文歆想到了这个词语。
她无法指责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她的文母，文歆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文母显然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她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歆歆，你是在怪妈妈吗？”
文歆依然摇头：“我怪我自己。”
她眼尖，从文母的手中拿出了手机，熟练地打开了微博。
从文母的反应中，文歆知道她一定替她做了什么事情。
快速浏览了一遍热搜，文歆大概清楚了文母的行动以及打算。
当她看到文母下跪时，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一阵阵疼痛传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呆站在原地的文母，轻轻说道：“妈妈，对不起。”
“这一次，我想自己处理。”
看到她坚定的眼神，文母明白自己无法阻止什么，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文歆好像眨眼间就长大了。
她像是背负着沉重的“壳”，被压得喘不过气。
文母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被困在过去的，何止文歆一个人呢？
文歆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她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许蔓的电话，是她偶然得到的。
曾经无数次想打给她，想要用最恶毒的话辱骂她、恐吓她。
还没来得及付出行动，她发病了。
这件事情也耽搁了。
幸好，她当时没有试图联系许蔓。
但也不幸。
“笃～笃～笃”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电话的铃声，如同冰冷的重锤，击打着文歆，她浑身紧绷。
电话响了很久，在即将要结束的时候，接通了。
电话另一头，通过电流，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文歆的呼吸一滞：“你好，许蔓。”
第88章 “大老婆和大老公？”
一整天的糟心事, 也没有耽误许蔓的工作。
结束了今天的拍摄，许衡开车送许蔓返回酒店，他不放心她的状态, 即便对方看起来很平静, 没有受到热搜的影响。
车内寂静无声, 两个人没有交流。
文歆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 许蔓刚好从包里拿出手机。
看着陌生的电话号码, 许蔓微微皱了皱眉, 一般情况下，她从不接陌生人的电话。
但是，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 她没有立刻挂断，思考再三之后，她还是按下了接通建。
“你好。”
“你好，许蔓。”
熟悉的声音, 传入许蔓的耳中, 她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寒气。
很奇怪，明明过去了这么多年，文歆和许蔓都还记得彼此的声音, 并且从对方说出的简短的两个字, 认出了彼此。
孽缘。
许蔓没有说话，电话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许衡意识到这一通电话的不普通, 他用余光观察着许蔓, 帅气的脸庞充满了担忧。
半晌, 许蔓按下录音键，她开口了：“文歆, 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文歆的手紧紧捏着手机，骨节泛白。
听到许蔓再次开口，她的呼吸猛地一滞，血液好像都要凝固了。
文歆的唇瓣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她心一横：“许蔓，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
重若千钧。
许蔓一愣，她想过很多文歆打电话来的目的，却从未想过道歉。
她本以为，她永远听不到这句话了。
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然而许蔓的心如止水，甚至心底生出了警惕，认为文歆又在耍什么花招。
许蔓从来不相信坏人会变好。
“然后呢？”许蔓的眼神更冷了：“这是你想的洗白方式吗？”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文歆迫切想要向她道歉的理由。
文歆的嘴唇在颤抖，听见许蔓误会了自己的用意，她立刻反驳：“不是的，我没有想要洗白。”
“我只是想要和你道歉。”
“对不起，我曾经对你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情。”
文歆的声音很真诚，她第一次在许蔓面前剖析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以及心路历程。
“这些年来，我活得糊涂，你也看到了我妈妈的视频吧……”
文歆停顿了一下，解释道：“她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病发了，我妈妈想要保护我……对不起。”
许蔓那边没有说话，文歆继续说下去：“她说得都是真的，被一中退学后，我爸爸嫌我丢人，把我一个人送去了国外。”
“我在国外……过得并不好，我……”
文歆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她没有遮掩：“或许是报应吧，我被霸.凌了……”
“……这些年我活在地狱里，我过得很不好。”
她亲口描述着这些年来的悲惨经历，或许成为了被霸凌者，感同身受之后，文歆知道许蔓最想听到什么。
她活得很不好，痛苦挣扎。
每一个被欺负的孩子，都希望霸凌者都活在痛苦之中吧。
这也是文歆记忆错乱时，发微博指认许蔓和晏清雾的原因。
“许蔓，这是我的报应。”
“我生病了，却不能抵消我曾经对你犯下的罪恶……对不起。”
“我的道歉是发自内心的，我不祈求你的原谅，但我想要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知道你不愿意，也不想再见到我，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你道歉……你的电话，是我很久之前在班主任的通讯录上看到的。”
“对不起。”文歆不记得自己对许蔓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
她们彼此都清楚，无论多少句对不起，都抵消不了许蔓曾经受到的伤害。
文歆也知道，这些对不起也抵消不了她的愧疚和痛苦。
但……至少……至少让她的心里好受些。
许蔓的情绪没有因为文歆近乎卑微的道歉，产生任何变化。
她清楚地知道文歆只不过是因为曾经被霸凌的经历，共情了她。
如果没有这段经历，文歆一辈子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许蔓知道自己并不高尚，她的声音冷淡：“知道你过得不幸福，我很幸福。”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文歆。”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愧疚里。”
许蔓的声音很轻：“我现在很幸福，有很多爱我的人。”
她很满意现在的自己，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她有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家人，最好的粉丝……她们都爱着她。
曾经总是透过门缝看别人被爱的女孩，也被爱包围着。
“我不会撤诉，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这句话，许蔓没有管对方的反应，果断挂断了电话。
她早就不是当初孤立无援的小女孩。
过去的都过去了，她会往前看。
至于文歆，她就困在过去吧。
无论文歆打这一通电话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许蔓知道自己都不会再受到她的影响了。
许蔓也不想和文歆有任何的牵扯，法律和道德会给予她应得的惩罚。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想雾雾啊。
她现在应该已经平安抵达A市了吧，还带回来了一个男朋友？
祝衍之勉勉强强配得上雾雾吧，许蔓觉得自己的好朋友天下第一好。
等电影杀青了，她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车子稳稳停在了酒店门口，许衡和许蔓同时下车，他们并肩往里面走去，两人一同进入电梯。
电梯楼层逐渐往上，许蔓感知到了许衡的关心和欲言又止，她唇瓣微启：“我的心情很好，不用担心我。”
许衡注视着她，试图辨别这句话里的真心，确认她没有强颜欢笑，他松了一口气：“好。”
“蔓蔓，你想要做的事情，我……我们都支持。”
他没有说服许蔓原谅文歆，即便这是最有效的公关方式。
“我们尊重你的意愿，你好好拍戏，后续的交涉我都会跟进，别担心。”
“我知道了。”许蔓的嘴角微微勾起：“谢谢你，阿衡。”
电梯到了，快到达房间的时候，许衡故意落后了一步，许蔓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打开了房间。
“蔓蔓，我好想你！”
许蔓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在房间“埋伏”已久的晏清雾抱了一个满怀。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怀里又多了一束漂亮的玫瑰花：“我们家蔓蔓，工作辛苦啦。”
见到最好的朋友，许蔓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下午才通过电话，刚刚抵达A市的人，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许蔓愣愣地看着晏清雾，漂亮精致的脸庞由错愕到惊喜：“雾雾，你来啦！”
“我也好想你。”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许蔓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她的鼻子一酸：“呜呜呜呜，我跟你说，文歆好可恶……”
“她真的坏透了，蔓蔓做得好！”晏清雾义愤填膺：“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看我不骂死她。”
许蔓一手抱着花，另外一只手紧紧挽着晏清雾的胳膊，两个人一起骂文歆，叽叽喳喳，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
两个人边说边往里走，将两位男士彻底忘在了脑后。
祝衍之习惯了她们之间的相处方式，而许衡很庆幸晏清雾过来了，让许蔓压抑的情绪得以释放。
许衡和祝衍之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宠溺。
好姐妹好久不见，男朋友和经纪人都得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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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医院，被挂断电话的文歆维持着原本的动作，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预想过许蔓的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想过对方毫不在意。
许蔓似乎不再恨她，她们通话的时候，无论她说了什么，对方的情绪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对话……
没有原谅，没有歇斯底里的咒骂……让她一辈子都活在愧疚和痛苦之中。
许蔓好残忍，身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她明白如何能让文歆痛苦。
许蔓的行为和目的坦坦荡荡，越发衬得文歆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文歆突然笑了，文母见状赶忙上前：“歆歆，你还好吗？”
文母不安地看着她，文歆道歉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这个手机的质量不好，打电话时漏音。
文母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到许蔓没有原谅她们的时候，文母觉得有点可惜，但又在情理之中。
文母能够理解许蔓的心情，但她身为文歆的妈妈，她是站在文歆这边的。
任何时候，想得都是如何将文歆的利益最大化。
“她没原谅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找个没有人的乡下，度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网上那些人都是看热闹的，等时间一久，都会忘记。”
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
文歆看着努力为自己想出路的文母，突然笑了：“妈妈，你还是一直没有变。”
即便她闯出了滔天大祸，文母的第一反应不是迎难而上，而是带着文歆逃避。
文歆累了，她逃了那么多年，不想再逃了。
她会接受惩罚，忏悔一辈子。
文母很迷茫，她不理解文歆的这句话的深意，但文歆没有再解释。
“妈妈，我想吃李记的饺子。”
文母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很惊喜文歆的转变，以为对方想开了，连忙答应下来。
“好好好，妈妈现在就给你去买。”
“好，谢谢妈妈，我等你回来。”文歆乖巧点头，眼里全是期盼。
她是故意将文母支开的。
确认文母走了之后，文歆换下了病服，穿上了一身简单的运动服，可以遮掩住她消瘦的身形和自残的痕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