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身为次子的局限性吗？”姜雪声话里的轻蔑溢于言表。
裴妙妙叹为观止：“现在是七年级第一学期，按照时间线裴妙妙还没出现，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留在姜雪声身边的。”
她穿越的时间不长，和姜雪声接触有限，对她的认识浅浅停留在系统给的剧情介绍里，没想到这人就是女版贺卓。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贺卓还恶劣。
所以隋屿居然是四人团里最正常的那个。
裴妙妙拍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隋屿低头：“不要你管。”
一直到放学，他都没能从这种自信心完全丧失的打击里回过神来，后桌的大小姐已经收拾好书包，从他旁边经过的时候不忘送上最后一击。
“虽然约定好了过两年找订婚对象的时候选你，但如果你一直这么平庸，我也会重新考虑的。”
“本来就继承不到多少东西的次子，再不好好努力的话，该怎么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生存呢。”
大小姐语气里除了为朋友的担忧，也不妨碍其中夹着着一种看热闹似的幸灾乐祸，说完就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
曜国的上等人坚信，他们的优秀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与生俱来。
举止优雅是最基本的，成绩优异是理所当然，心狠手辣也不是缺点，阶级是他们筑起的城墙，把自己和普通民众分隔开来。
隋屿的交际圈里，姜雪声是践行这种准则的佼佼者。
而他却什么都差上一点，不像隋止干什么都信手拈来毫不费力，从优秀到完美是他踮起脚努力伸长手臂都够不到的天堑。
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被各种课程填满占据，在人后努力到咬碎牙齿，才能在人前显得毫不费力。
就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鸡仔，掉进天鹅堆里。
除了努力，就没有什么是独属于他的东西，父亲更看重家族，母亲更看重哥哥，就连姜雪声这个朋友，也只看中未来合作伙伴的利用价值。
突然一阵悠长缓和的呼吸声传来，原来是占据了他大半椅子的女妖精睡着了，她脸颊白里透粉，睡得香甜。
心中有种奇怪的情绪在鼓动着，他着魔一样突然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颊。
为自己而来的她，是真实存在的吗？只属于自己的这个人，会不会是他臆想出来的？
裴妙妙这一觉睡得满足，揉着眼睛醒来时，他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的睫毛：“不可以哦，会消失的。”
隋屿不自然地咳了两声：“放学了，我叫你回家而已。”
“你可别误会了。”
回到隋家，隋止正和隋夫人在花园里喝茶吃点心，裴妙妙看出隋屿眼里的渴望，问他：“你不去么？”
隋屿垂着脑袋被家庭教师领走：“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时间。”
隋夫人每个月都会对他进行考核，各个方面都达到她的标准，才会允许隋屿摄入必要的食物以外的东西。
必要的食物就是一日三餐，他喜欢的甜食需要他付出努力去争取。
“庄老师那事发生的时候正碰上小测，我考砸了，所以这个月没有点心额度。”
“那些是额外的热量，吃了之后我就得抽时间去运动把它们消耗掉。”
但是他的时间表都是排好的，耽误时间触发的连锁反应，不是隋夫人乐于看到的。
他上完文化课后，又换上运动服，马不停蹄地去隋家的室内网球场上小球课。
这里有点偏远，裴妙妙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墙角那里的狗屋看，那外面正趴着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小型犬。
“那是我的狗，方糖。”
裴妙妙说：“它在最南边，你房间在最北边，会不会隔得太远了？”
隋屿开始热身，抿着唇不说话。
她秒懂：“所以那也是奖励之一？如果你足够优秀的话，就能增加一项和它玩的日程，是吗？”
隋屿闷闷地“嗯”了一声。
“它来我们家两年了，我才见过它四次面。”他自嘲一笑：“就连它的名字我都争取了好久。”
他挥拍时不敢走神，训练时的比分是证明他网球水平也没有进步的根据之一。
等一场球结束后，隋屿大汗淋漓地躺在球场上喘着粗气，侧头看她：“小时候我觉得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方糖，经常去厨房偷来吃。”
“我母亲发现后，厨房的人被解雇一大半。”
“她命令我把罐子里的方糖一次性吃完，现在想起来那个味道我都想吐。”
裴妙妙揪着衣袖，摸了摸他汗湿的头发。
隋屿有些累了，半眯着眼睛说：“别人看不见你或许是件好事，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被抢走了。”
给狗狗起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提醒自己，喜欢不是放肆。
隋屿日程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他已经非常疲惫，但仍然不敢懈怠，裴妙妙忍不住直叹气。
她短暂的消失了一会儿。
再次出现时她屈指敲击隋屿的桌面，在他抬头的时候张开双臂：“抱抱？”
隋屿不明所以。
“下午你看见方糖的时候都快哭了，然后我就想把方糖偷偷带过来。”
但距离实在太远了，她和方糖中间还隔着一米多，系统提示再往前一步就要弹回去了。
“还好拴着它的绳子足够长，它在我怀里趴了一会儿。”
裴妙妙神态大方：“我回来得很快，它的味道应该还没散，你要抱抱吗？”
隋屿默默起身，像方糖一样，小炮弹似的冲进她的怀抱。
她的双手虚虚环保着他，隋屿将脸埋在她肩膀上呜呜呜，过了几分钟，他红着眼睛松开裴妙妙。
在一种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气氛中，隋屿扑到床上，被子一卷，躲起来偷摸大哭。
裴妙妙挠头，问系统：“他这么喜欢狗狗啊？虽然方糖小乖乖是比小八可爱啦……”
于是这种拥抱转换仪式成为隋屿的睡前必备，拥抱在隋家是奢侈品，从他出生起一直缺失的东西，被裴妙妙渐渐补足。
隋屿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她。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对吗？”隋屿每日一问，语气执拗。
在这个梦里，是的。
裴妙妙点头。
某天早上，隋屿从噩梦中醒来，梦中他伸出去想要抓住她的手，真的碰到了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
裴妙妙夜里喜欢到处游荡，然后等他吃完早饭再一起去学校，今天想吓吓他却被他一把抓住。
隋屿想起他们不能肌肤相触的那个规则，反应过来时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他猛地将手背到身后，抬头看见裴妙妙还好好的，松了口气：“还好……”
她还在。
恰逢此时系统通知裴妙妙：“时间到了。”
裴妙妙心中可惜：“以后再也不能半夜偷摸去看哥哥了。”
她抬眼看向隋屿，从他眼中看到自己正在逐渐变得透明，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声再见就彻底消失。
隋屿肝胆俱裂，想张嘴喊她却发不出声音，伸出去的手握住一拳空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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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我办事，你放心。◎
隋屿猛地惊醒， 简昂把枕头垫在他身后， 他用手臂挡着脸，瘫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又梦见了，因为误触而被自己杀死的，消失的她。
他冷汗涔涔， 当年碰到她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痉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下手臂， 看着面前的白色床帘，低声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和裴妙妙早上突然晕倒在教室门口， 怎么叫也叫不醒，大家就把你们送医务室来了。”
简昂给他倒了杯水：“现在都中午了， 你要是再不醒， 我们就只能通知你家里人了。”
想到隋夫人，简昂打了个冷战。
“她呢？”隋屿声音嘶哑， 旁边的床位被人挪动过，离他很近。
“她醒的比你早一点， 已经走了。”
“你晕了之后握着裴妙妙的手不肯放， 怎么掰也掰不开，校医只好把你们俩的床挪到一起。”
他摸摸鼻子， 有些不解：“你就这么恨裴妙妙？她手都被你捏青了。”
隋屿看着杯子里晃动的水， 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她醒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有没有什么不正常？”
简昂担忧地伸手要碰他的脑袋，却被隋屿避开。
他轻哼一声：“她能有什么不正常？贺卓一直在旁边守着，紧张兮兮的。”
“之前我还不信，没想到打脸了。”
隋屿用另一只手握着拿杯子的那只手， 杯子总算不抖了， 他有些疑惑：“什么？”
“贺卓和裴妙妙啊， 他们俩在一起了。”
手上的纸杯被他一把捏烂，被子里的水洒在床单上，隋屿咬着牙，脸颊的肌肉不自觉抽动，面无表情地说：“这样啊。”
简昂觉得他有些奇怪：“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
贺卓把裴妙妙带到人工湖旁边，保镖提着饭盒守在旁边，裴妙妙心不在焉地咬着他递过来的三明治，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眉头紧皱。
总感觉忘记了什么。
“我记得我是用了道具的，但那之后呢？”她问系统：“我入梦之后的记忆呢？”
“很抱歉，丢失了。”系统也着急地抠脑袋：“或许因为你没把它用在贺卓身上，刚刚那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我也一片空白。”
裴妙妙：“……要你何用。”
她的脑内对话被贺卓的动作打断，见她拿着三明治目光呆滞，贺卓把东西从她手上拿过去，顺着她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
牛肉的油脂化成丰沛的汁水在口中炸开，和他昨天吃到的一样好吃。
“不合口味？”
裴妙妙摇头，鞋尖点在地上，就是有点在意入梦到底入到哪里去了。
她手掌遮在眼睛上面：“这里好晒啊，食堂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跑到这里来。”
“我还挺喜欢这里的，毕竟是我们爱情刚开始的地方。”他三两下把手里的东西吃完，被全能保镖服侍着擦干净手，低头朝他们耳语几句。
“是你的，单方面的，谢谢。”
没过一会儿，有人牵着贺卓的猎狼犬走过来。
裴妙妙眼前一亮，三两步奔过去要和小八贴贴，玩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它有点不对劲，她揉揉狗狗的脑袋，问贺卓：“我记得小八耳朵后面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毛，怎么不见了？”
贺卓懒洋洋的：“你说昨天那只啊，咬费启那个废物的时候犬齿折断了。”
“看你喜欢它，我特地让人找了只一模一样的。”他不太在意地说，然后指着为首的那个保镖说：“挑狗的人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说了要分毫不差，让他滚蛋。”
裴妙妙一怔，突然觉得亲昵蹭她掌心的小狗脑袋像长了刺，把手抽了回来。
“你不喜欢？我让人换一只更像的。”
“可是再像也不是小八呀。”
贺卓盯着她，长相昳丽的脸上满是认真：“它就是小八，我说它是它就是。”
他接过保镖手里的平板，打开视频让裴妙妙挑选。
现代化的狗舍里养着数十头外表一样的猎狼犬，不仔细看很难分辨出它们的不同。
“它们都是我养的小八，你可以随便选，选到喜欢为止。”
裴妙妙一愣，她把目光移开，却在画面里发现了一件熟悉的白色外套，那是她早上落在贺卓车里的。
“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衣服会在你家。”
贺卓摸摸她的头发，笑得无害：“当然是让它们提前熟悉你的味道呀，虽然我不下指令它们不会伤人，但是你这么喜欢小八，万一哪天里面的哪只再来见你，误伤到你怎么办？”
经过一上午的练习，他的微笑已经不像早上那么僵硬，和昨天晚上的真情流露相比，也是闪闪发光。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让裴妙妙浑身发冷。
“现在这只是气味训练里表现最出色的，所以才会带过来。”
拿到她的衣服也才几个小时，这已经是优中选优。
“你这么追求完美，要是有一天我也变得身有缺陷呢？”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是说，如果。”裴妙妙强调。
“那我就十倍百倍的帮你还回去，好不好？”他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隔着手套扣住裴妙妙的五指，说：“你是第一个送我星星的人，我不会嫌你的。”
“到时候我就造一座密不透风的房子，把你关……保护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能进去，谁也不知道你的不完美。”
“谁让我喜欢你呢。”
裴妙妙寒毛直竖，内心生草，狂骂系统：“纯爱游戏？！你跟我说这是纯爱游戏？！”
系统小小声：“那设定是这么设定的嘛，能达成什么结局还是看宿主的。”
裴妙妙脑瓜子嗡嗡的：“这手必须分。”
不光要速度，还要分得他再也没法纠缠。
“打开商城给我看看。”
下午上课时间快到了，她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道具，不是太贵了买不起，就是没什么用浪费积分。
裴妙妙好疲惫，还好他们俩不是一个班的，可以短暂的离开这个变态喘口气。
这次走进班级的时候倒是没有遭人白眼，大部分人对她从讨厌变成讨厌并好奇着，并且伴有一小撮CP粉。
甚至有人在论坛上发贴拜她。
【转发这个裴喵喵，三天之内遇正缘。】又或者【急求裴姐恋爱秘籍，诚心求教，要是裴姐本人看到了请联系我，可付费。】又又又又或者【报！裴姐刚刚和HZ在湖边约会了，昨天晚上参加聚会的那帮人没瞎说。】也有诅咒她，跳脚骂她让她滚出启光的。
总之乱七八糟，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裴妙妙在系统的帮助下披了个马甲，怒发一贴：【男朋友太变态了，控制欲太强疑似随时会发癫，想分手分不了怎么办？急急急急急。】刚发完，简昂就凑过来问她：“你最近又得罪隋屿了？”
裴妙妙摸不着头脑：“没有……吧？”
“他和姜雪声杠起来了，非要你被开除才罢休，他要求学校明天给你安排一场考试，如果你达不到标准线就危险了。”
隋屿是学生会主席，他提出的建议，学校领导会采纳的。
她本来就应该和贫困生一起参加每个月的考试，因为姜雪声她才得以免除，现在隋屿提出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