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沉默了一会儿后,说了一大串。
和她住了一段时间,裴妙妙什么狗德行她太清楚了,之前在山上拍戏的时候没开后宫,那都是因为人家克制。
刚开始在一起的时候,他俩还挺好。
裴妙妙很热衷于去听赢渊的演唱会。
对方会把每场最好的位置都留给她,这位在赢渊晒出来的照片里,永远只露出一双手,或者一个背影的嫂子,总是遮得严严实实。
从背影和体态来看,应该是个大美女,但是赢渊的粉丝,更倾向于他被下降头了。
自从嫂子出现之后,经常出现赢渊买醉的传闻,排练的时候经常唱着唱着就开始流眼泪的照片也时有流出。
赢渊开了个小号记录自己的恋爱日常。
里面跌宕起伏的情绪变化,记录了两人每一次的分分合合,还有赢渊卑微求复合的心理历程。
嫂子在异国街头和金发碧眼的男模调情被拍,赢渊发疯。
嫂子在听完他的演唱会之后畅游酒吧,去看脱衣舞男表演,赢渊继续发癫。
……
一开始还有粉丝会冲到赢渊的小号下面骂他,骂他不争气为什么还不分手,嫂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
-简直连尊严都没有了。
时间长了粉丝也习惯了,骂累了,他的小号还是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观光打卡。
甚至不少有感情困扰的粉丝跑到下面说自己被牛头人的经历。
短短几个月,赢渊的小号,变成了全网牛头人案例集散地,也算是IM上一大奇景。
[算了算了,渣女贱男罢了。]
[别管他了,他超爱。]
粉丝已经累了,甚至会替他这种无法理解的行为找理由:[我要是嫂子我也受不了他一边晒女朋友,还一边管裴妙妙叫老婆,天天发这发那的。]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他们俩半斤八两扯平了,各打五十大板。]
[赢粉别再升堂了,这都是他应得的,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男人,死啊。]
顾雪身为裴妙妙的室友,知道的比吃瓜网友多多了。
IM上那些都是拍到了的,没拍到的也挺多。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裴妙妙足不出户就能把大海带进家里。
问就是享受人生。
“不是。”裴妙妙否认她的猜测,有气无力地说:“是我提的分手,演唱会看腻了,和他一起也待腻了。”
一开始她场场都去,从十二月开始,偶尔会去,到了一月,那个留给她的专属座位,一直都是空的。
她光明正大,毫无心理负担地践踏着别人的心意。
一切都是为了玩,玩腻了就毫不犹豫地扔掉。
顾雪阿巴阿巴。
裴妙妙却难得来了性质,她转了个方向,盘着腿面对顾雪,脑袋歪向左边,枕着沙发靠背。
“一开始,我觉得去看他的现场真的很有意思。”
“能容纳几万人的场馆,每一个位子上都坐着来为他应援的人。”
“全场灯光熄灭的时候,只有他站在聚光灯下,追光灯追逐着他。”
几万人一起唱,一起兴奋激动地挥手,尖叫声、掌声,大得快要震碎她的耳膜。
她也不自觉的随着人群一起兴奋地挥动手里的荧光棒。
“太耀眼了,当我身在人潮中的时候,我很难抵抗那种冲击和被吸引的感觉。”
真正又切实地活着的感觉。
但是时间一长,她就自然而然的感到厌倦。
就像活人追逐纸片人一样,她希望赢渊是只存在于舞台上,没有自我意识的纸片人。
“不要开口说话,厌烦了他的小心翼翼和迷恋的目光。”裴妙妙就这顾雪的手,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吃进嘴里。
“所以你选择日抛对象的时候是带着这种偏好?都是万众瞩目的类型。”顾雪问。
之前那个外国模特,金发碧眼,走了很多场高奢大秀,是颗新星。
“算是吧。”
“受万人追捧的人,却像废纸一样被自己扔进垃圾桶,这不是很有意思吗。”她温柔地说着恶毒的话,像毒蛇吐着信子。
顾雪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半年多的相处中,她发现裴妙妙一直在改变她看世界的角度。
这种改变不能说坏。
她有些纠结,更确切地来说,不算是改变,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人,现在正在逐渐脱掉伪装,以更真实的面目来对待这个世界。
裴妙妙如果听得见她的心里话,一定会表示赞同。
一切都是一场游戏的时候,她会受规则限制,尽量正常一点,不会表现得太不可控。
回归真实之后,反而抛掉了这样那样的束缚。
触碰真实,做回自己,不是吗。
顾雪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她迟疑地开口:“你,突然跟我说这些,好奇怪。”
“说,你有什么别的目的。”她一脸警惕。
裴妙妙打了个哈欠:“曾经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让我去感受这个世界。”
“我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份很纯粹的爱,但待了这么久,我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多。”
一切真的会像死去的裴妙妙预想的那样吗。
她不太确定。
“我打算到处走走,找找答案,看看我能不能变好。”
“所以你是来和我辞行的?”顾雪松了一口气,说:“搞得那么严肃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差点以为你鲨人了。”
她很洒脱:“又不是见不到了,好像跟生离死别一样,好怪。”
顾雪把手上的面包渣子拍掉,看着她的眼睛,问:“什么时候出发,明天的话我可没空哦。”
“不需要。”裴妙妙放松地倒在沙发上,说:“明天。”
顾雪在思考,要不还是去送送她:“要不你晚点走?”
裴妙妙已经闭上眼睛打算睡了。
她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作者有话说:
不算完全结局,看完番外再骂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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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隋止线。◎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隋止习惯未雨绸缪, 在行动之前, 会做好完美的计划,和万全的准备。
在修改方案的时候,他开始走神。
在发现自己正在思考裴妙妙相关的时候,他放弃了把自己出走的思绪拉回来, 反正都是无用功, 想都想了,就把脑子里的想法贯彻到底。
他和裴妙妙真正面对面的机会不多, 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每一次见她的感觉都很新鲜。
隋止善于观察,虽然大部分时候,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大同小异,但他就是能发现一些微妙的不同。
他总觉得她并不像看起来那样无害。
最近一次的见面, 她的表现证实了隋止的猜测。
凶狠的, 擅长玩弄人的,喜欢掌控的, 隋止的手离开键盘,拿起笔在旁边的纸上写下这些词。
还有呢?还有吗?
高高在上。
真诚。她对某人感兴趣的时候, 真诚又全心全意, 那种样子非常讨人喜欢。
喜新厌旧。寥寥几次见面,隋止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兴趣和喜爱, 在迅速消退。
除了不喜欢他过于强势喜欢掌控的性格, 还有什么吗?
他想了很久,一直在揣摩,他透过黑掉的电脑屏幕看到自己的脸。
客观地评价,这张脸是完美的, 讨人喜欢的。
想起记忆中她对自己毫不吝啬的夸奖, 他拧成一团的眉毛微松, 这张脸会是突破口吗?
在她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之前,用这张脸,和这具她还算喜欢的/肉/体,去勾引她,引诱她?
隋止不自觉的将手指放在衣领边缘。
紧紧扣住的衣领,余下的缝隙,只能容纳两根手指。
贴在颈侧的手指,感受着因为拥挤而变得紧勒的衣领,感受着颈部跳动着的脉搏在逐渐加速。
隋止有些难以喘息。
他想起那串被自己藏在衣帽间的腰链,将试图去触碰锁骨的手指抽出来,抚着额头,思考下次见面时,是否应该把那东西带上。
它是可以拆卸的,也确实是可以变形的。
送出去的时候,隋止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暴露了他脑子里最真实的想法,和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欲望。
在披着那条胸链回家时,隋止再也忍不住身体的颤抖,他眼神迷茫地倒在床上,抚摸着被自己的体温烘得热潮潮的链子,回忆裴妙妙当时的姿态和神情。
笔尖在纸上停留的时间太长,留下一点黑色的凹陷。
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要戴上它一起去吗。
单纯以肉/体维系的感情,和单方面挑起的对方的兴趣,会长久吗?
只是还等不到下次碰面,裴妙妙失踪的消息传来。
里面居然有隋屿的手笔,他那个没用的弟弟,生平第一次主动出手抢夺想要的东西,付出的代价居然是裴妙妙。
没等到贺家的责问和报复,也没等到隋止动手,隋屿在所有人都忙着搜寻的时候,泡在浴缸里自杀了。
是割腕,被佣人发现,惊慌地被救起来时,浴缸里暗红色的水,混浊得让人恶心。
他长久的待在疗养院里。
重复着被救,然后继续自残的行为,两条手臂上叠满了划痕。
没有任何人动手,害死失而复得的,重要的存在之后,隋屿的意志就先崩溃了。
-
他崩溃后,隋家派船出去的动作,就被隋止叫停了。
大海捞针的行为太蠢了,但是隋止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选择相信裴妙妙那位叫林奇的朋友的话。
她消失前的最后一个目击者。
虽然对方明显也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不排除是不愿意面对现实而臆想出来的。
隋止翻出之前那叠关于裴妙妙的资料,标记了每一个和她有关系的人。
她早就弃用的IM账号,还有一直没登录过的社交账号,被牢牢监视着。
和她相关的人都没有动静。
“BOSS,陈姐调到云城分部去了,这是她筛选出来可以接替她的人。”隋止心不在焉,随意将那叠纸翻动几下。
“让她自己决定吧。”
助理抽回去的时候,一个不稳,那叠资料不小心洒在地上。
夹在中间的一张个人资料落在隋止面前,一个不认识的女性照片,加上一个熟悉的名字。
-裴妙妙。
他心下一动。
从户籍处查到的资料显示,包括他要找的那个裴妙妙,全曜国叫裴妙妙的人一共有一千七百三十七个。
居然是个很大众的名字。
每一个相同的名字下面,都对应着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
“把户籍处的动向也并到要观察的里面。”隋止说道。
在之后的三个月里,“裴妙妙”这个类目里,加入了一位新生儿,和一位改名的初中生。
然后就是长久的停滞。
在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一个边陲小城的户籍科科员,在系统里增加了第一千七百四十个裴妙妙。
十九岁,比她的实际年龄大一岁多。
照片显示正在采集。
录入理由为残障青年收养。
这种操作在落后的小城镇里很常见,如果没人刻意调查,可能就这样瞒过去了也不一定。
科员姓顾。
是不在观察名单上的顾雪的姑姑。
隋止把目光投向顾雪,浏览起他之前并不关心的娱乐新闻。
有迹可循之后,眼前的层层迷雾突然被拨开。
“这是她的手。”隋止看着赢渊IM上的那些照片,喃喃自语。
她手背上有两粒浅棕色的小痣,像白玉微瑕,但在隋止看来,长在她的手上,是恰到好处的可爱。
相似的背影。
以及被偷拍的,松弛的姿态。
他没有急着去找她,而是乔装打扮后,数次在赢渊的演唱会上和她擦肩而过。
她和金发的男模特在街角调情时,赢渊远在几十公里外的舞台,准备下一场的工作。
隋止像泥俑一样定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
他穿着长长的硬挺的黑色风衣,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从流浪汉的手里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怅然地用外壳已经潮湿了的火柴点燃。
“情人?还是暗杀对象,你口袋里揣着家伙吗?”流浪汉翻捡着盒子里还冒着热气的披萨,健谈而热情:“来一块?”
在这座阴雨连天的城市里,依偎着喁喁私语的年轻男女,青年的金发是唯一的一点亮色。
“不是。”
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隋止滴水未进,他嘴唇上的皮干燥得起翘。
但是在这座雾雨连天,到处都黏糊糊湿朝潮的城市里,连他唇角的白皮都看起来很湿。
他很烦躁,客气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隋止将烟雾吐出,看见她踮着脚去亲金发青年的唇角,他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身高。
他比那名青年要矮一点点。
如果此刻站在那里的是自己,那么她正好能吻到他的下巴。
那将是何其缱惓轻柔的一个亲吻。
他不光感到干渴,还有饥饿。
隋止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流浪汉看出他的窘迫,拿出半瓶矿泉水,上面漂浮着油脂和食物碎屑。
令人作呕。
就像对面的那个青年一样。
手里的廉价香烟只剩下烟屁股,他愤恨地将最后一点燃烧着的火光用脚狠狠碾碎。
他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那个鼓鼓囊囊好像装了行凶的家伙的口袋里。
在流浪汉一连串的、略显惊恐的“等等”中,像去赴一场久别重逢的宴会一样,步伐快速而凶狠地朝那边走去。
还剩下三个街口,他脸颊上的肉不自觉地抖动着。
身后的流浪汉真的以为他要去行凶,惊慌失措地将街边巡逻的警察叫来,手舞足蹈地说:“那男人是个凶手。”
隋止离他们越来越近。
被帽檐遮掩着的那张熟悉的脸,微微扬起,双唇缠绵地和对方贴在一起。
她还不知道,身后除了像狼一样追着着她的隋止之外,还有正在追赶隋止的巡警,以及正埋伏在暗巷里,等她露出完整侧脸,就立刻拍下她真容的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