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丫头听到宋姨娘的声音,一张本就泛红的小脸瞬间红得都可以滴血了。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又羞又臊的丫头敢怒不敢言,到底听话的将一旁的被子拉了过来垫在屁股上,不想林璧见了以为这丫头还要跟他玩游戏,又不管不顾的闹了一场。
听到里面的动静,宋姨娘终于满意的离开了。
之前是她想左了。
大少爷是林家嫡长子,哪怕疯了,也没人能否认他的身份。他的孩子,哪怕是庶出的,也是林家的长孙。老太太没了,老爷又不曾续弦,那这个长孙的地位就不必她多说了吧。
当初管家的时候,她就借着管家的便利弄到了张药方子,听说那药方是楼子里的老鸨给那些花娘绝育用的,只一副药就能让人这辈子都别想再有身孕。
原来的那两个通房这么多年都没有身孕,未尝不是被人下了这种药。至于下药的人是谁,宋姨娘冷哼了一声,除了那梁氏还能有谁呢。
不过无缘无过谁吃药呢。
想到这里,宋姨娘就又叫来了一个心腹丫头,让其去盯着,哪日林老爷没去新姨娘房里,就将新姨娘房间的窗户都打开。
冻不死人却能冻病人。
至于现在...林老爷怕是还想要来个夜夜笙歌呢。
一边在想着如何摁死了老夫人,一边想着如何给新姨娘绝育,同时还要时刻关注林璧那里的和谐问题,宋姨娘绝对是林家现阶段最忙的人,没有之一。
宋姨娘做的那些事和那些想头,林琳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不过林家上下除了茵儿外,也就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顺眼的简辰和分到她房里的针线丫头知了能让她另眼相待,其他人的死活林琳并不关心。
垃圾就应该被丢掉。
此时坐在老夫人一侧,林琳总是慢半拍的去看那些媒人大红的嘴唇,看着上上下下的动来动去,在读唇语的时候也会让林琳想到吃了死孩子的嘴唇是不是也这样红。
林琳的唇语其实也不错了,不过新学唇语的林五姑娘却只是初窥门径。用着可以被人称颂的演技学着初学者的模样时不时的歪歪头,眯眯眼,再动动自己的嘴唇。
因林琳这会儿是真的听不见,所以她所有的反应都像一个失聪之人会有的样子,那些掺杂在媒婆里的眼睛,都不由相信了林五姑娘是真失聪的事实。
这些媒婆抓住了林老夫人为儿子续弦的迫切心思,将各家待字闺中的小姐说得天上有,地上无。有那疼女儿的人家听说了林家的情况后,还担心林五姑娘不好相处,便吩咐媒婆上门的时候帮着看看林五姑娘的性情。
总之她们想看五姑娘的理由五花八门的,再加上媒婆那张嘴自是丑的说成美的,死的说成活的,被这帮人一忽悠,林老夫人可不就上套了嘛。
在凉州的时候,因为林老爷的官职在地方上也算数一数二的。因此林老夫人大多时候都是生活在众人的奉承献媚中。到了京城虽然知道京城权贵多,但林老夫人没有出门应酬,自是没体会过什么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那颗被人奉承过的心就一直不曾面对过现实。
前阵子又伤了腿后,老夫人就更喜欢被人哄着,奉承着了。这些媒婆看人说人说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炉火纯青,几回下来就摸准了老夫人的脉。
被人或隐晦,或不客气,或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后,林琳骨子里那里桀骜不驯也被激了起来。用鬼使契约将苗嬷嬷和朱锦叫回来,之后便让二鬼与吴格一道去送那些有问题的媒婆离开。
鬼打墙是个好东西,既不伤身也不伤心,却正适合作弄人。
于是转天,京城各地就都出现了鬼打墙事件,弄得人心慌慌之时,又有人传出老皇帝即将驾崩,龙气镇不住邪祟的说法。
而另一边,被人当成邪祟的一人三鬼还坐在一处汇总收集上来的情况。
七王府,九王府,五王府……
贵妃娘家,承恩公府,太师府……
晏府……
“你说什么?”听到晏府这两个字,林琳瞬间转头看向苗嬷嬷,“你说晏府?”
苗嬷嬷点头,有些忍俊不禁的笑道:“是晏爷。”
林琳不让苗嬷嬷几个叫晏季姑爷,叫名字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改口叫了晏爷。
听到夹在媒婆里的眼睛有晏季派来的,林琳直接被晏季这骚操作气笑了。
拿出一人偶娃娃,林琳先是用朱砂将晏季这辈子的生辰八字写在娃娃身上,后拿起针想要对着娃娃来段‘容嬷嬷甩针舞’。不想手都抬起来了,却又舍不得了。
“真是我命里的天魔星。”将银针放下,林琳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天鹤羽,轻轻的在娃娃的脚底扫来扫去。
舍不得你疼,那就笑吧。
痒!
好痒!
痒得踢掉鞋子用手挠仍然不解痒。
正痒着呢,偏又遇到上官来请,晏季不得不又穿上鞋去当差。
晏季也算定力好了,脚上痒的浑身都快颤栗了,可脸上仍旧一副温和笑意。等到从上司那里出来,晏季的后背都汗湿了。
三九天热成这样?
管后勤的堂官见了,暗暗记在心里。
打明儿起,晏副使那里就少分一盆碳了。
╮(╯▽╰)╭
另一边,看林琳如此作弄了一回晏季,不由又问林琳为什么不像之前收拾顾子墨那般将属于晏季的记忆投到小人偶身上。
也许梦到了前世的事情,晏季就能恢复记忆了呢?
林琳闻言只是笑着摇头,“看他自己吧。”
不是林琳矫情,只是...如果晏季这辈子都想不起来,那下辈子她定然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如果他遇到了什么困难和危险,她仍旧会出手。但却再不会以最亲密的身份出现了。
长路漫漫,殊途同归。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
见林琳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三鬼对视一眼便都转移了话题。
“我发现宋姨娘不光让人给老夫人炖参汤还让人悄悄在老太太的茶饭里放了好多红茶粉,红茶能提神,”吴格想不明白宋姨娘为什么这么做,“老夫人睡不着觉,对她有什么好处?”
吴格是掌勺的,跟吃食有关的东西他都极为敏锐,但其他的吴格就不在行了。
尤其是动脑子这种事。
“老夫人上了年纪,本来觉就少,如果再食用了过多提神之物,夜里自是要走了困的。人参是大补之物,慷的又是林家的慨,宋姨娘用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高兴了,还以为宋姨娘是在新太太进门前提前讨好她。然,再好的东西也要分人。
老夫人这般年纪和身体本就不受补,如此强补猛补,身体如何受得了,若再不良于行,就更要积于肺腑之中不得宣泄。再若吃多了提神之物,两两相加下来,于老夫人来说无异于透支性命。”听到吴格这么说,林琳到多少明白了宋姨娘想做什么了。又问了一回宋姨娘的用量后,林琳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问苗嬷嬷,“这法子无所谓高明,就是可惜了这件衣服。”以及她之前想要拉大旗扯虎皮的计划了。
苗嬷嬷也点头,附和了一句,最后又说道:“那我这几天就留在府里,若有变故就替老夫人留几句遗言。”
“可!”
第76章
林琳曾一度怀疑度这个时空的林家是集世间所有恶意凝练出来的标志群像。
每个人都坏到让你觉得大开眼界, 仿佛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就宋姨娘炮制林老夫人吧。
她没下毒,却比下毒还可怖。她用一种大火熬干汤汁的方式透支老夫人的精气。
人要是长期睡不好觉或是精神得睡不着觉, 那最熬心血, 也最伤身体元气。用人参凝神聚气,再用可以和咖啡相提并论的红茶粉提神……就看老夫人能坚持多久了。
老夫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透支衰败下去了,仿佛老夫人也有了几分不好的感觉,用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替林老爷定下亲事, 然后又叫来媒婆请她去新娘家走一趟, 问能不能简办婚礼, 近日成亲。
问理由,老夫人也没回避而是对媒婆说了自己的感觉。可看着老夫人那红润的脸颊也不像是要死的, 媒婆便以为这是老夫人的托词,一副心领神会的拿着红封走了。
林琳听说后,看了一眼苗嬷嬷。那苗嬷嬷也同样心领神会的跟出去了。
林家这个坑,还是别叫那些无辜女子跳进来填坑了。
拿了红封的媒婆笑嘻嘻的来到人姑娘家里,不想才抬脚往里去人就踉跄了一下,再之后脸上的笑容一收,整个人的神色也是陡然一变,拉了一张死了亲爹才有的大丧脸, 垂头丧气的进了堂屋。
对不住了您呐~
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理由将林老夫人着急成亲的事说成了不怀好意, 于是她费了些心思仔细打听了一番了, 原来是那林老爷上了年纪,不光有隐疾还有些力不从心。最重要的是这位林老爷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却有家暴的嗜好。
高兴了打人, 不高兴还打人。最让人震惊的是林老爷怕旁人知道他这个小爱好,通常都是关起房门, 将人拉到床上, 放了帐子打的。
不打脸, 也不打胳膊和手,专门用脚狂踹胸部,用腰带抽打后背,还学那些妇人打架的招式用手指拧大腿。
那女人在帐子里被打得哇哇乱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林老爷宝刀未老。
打得狠了,第二天都起不来床,可那些伤又都在隐秘之处,真真是有苦无处述。
不过好在如今林家男人少了,大少爷也傻了,只需要侍候林老爷一个人就够了。
新娘家:“……”这什么还是官宦人家?
这是嫁姑娘去做续弦吗,这分明是送女儿入火坑呀。
见新娘家人的脸色全都是青紫一片,苗嬷嬷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回。得了女方家人迫不及待退婚的意思后,苗嬷嬷才又拍着胸脯表示退亲的事交给她。
本来也没正式订下来,不过是两家刚说好罢了。
女方这边退了,苗嬷嬷又回了林家。不过到了林家她就又换了套说词。说是女方是头婚,嫁过来续弦本就委屈。若是婚礼再简办,哪还有体面。又说女方那边还说了,他们看了黄历,下聘问名啥的最好等到明年下半年。
同时苗嬷嬷还告诉老夫人,梁氏好歹也是在正房太太的位置上没的,按规矩林老爷是要为妻子守一年孝的。就是再心急也应该过个一年半载再谈亲事,如此急切,太不像样子了。
老夫人被苗嬷嬷牌媒婆絮絮叨叨了一回,见打算落空也懒得应付,只叫人送媒婆出去。
苗嬷嬷一出老夫人的院子,就碰到了等在那里的宋姨娘。宋姨娘一上来就给了苗嬷嬷一荷包,想要打听一回她和老夫人都说了什么。
苗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宋姨娘,又颠了颠自己手上的荷包,宋姨娘心忖了一声贪得无厌,到底还是顺着苗嬷嬷的意思又给了两锭银子。
“也没什么,就是老太太心急抱孙子,叫我去未来太太府上催催亲事。刚老太太还说这两天就有一个极好的下聘吉日,若那边同意就定在后天。”
宋姨娘一听这话,一抹阴狠飞快从眼底滑过,笑着说了两句场面话,又指了指天,说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也是明儿早上办,不妨留下来吃两杯水酒,也和她说说新太太的性情模样。
苗嬷嬷想了想,到也点头同意了,于是便跟着极为热情的宋姨娘去了她屋里吃酒。
有小丫头端来酒菜,宋姨娘又极为热情的给苗嬷嬷斟酒,宋姨娘就是想要拖一拖时间,不想叫媒婆去新太太家,而苗嬷嬷也是心知肚明,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的你来我往了数杯,最后苗嬷嬷才酒醉不支的醉倒在酒桌上。
宋姨娘嫌弃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媒婆,拿着帕子捂住口鼻,又叫来两个丫头想将人丢到外面去。想了想又觉不妥,只得重新吩咐,“送到最近的客栈吧。”
京城冬日极寒,醉成这样丢到大街上,指不定一夜下来就冻死了。如今可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
宋姨娘自己喝的是低度花酿,给苗嬷嬷喝的却是类似烧刀子那种烈酒,若是媒婆自己喝,怕是早就醉死过去了。如今那些烈酒都在媒婆腹中,弄不好明天这个时候媒婆都醒不过来呢。
苗嬷嬷之所以会选择跟宋姨娘吃酒...总要有人背一回女方退亲反悔的锅吧。
尤其是那些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的林老爷的‘隐疾’,总得有个出处,不是吗?
至于醒过来的媒婆是不是还记得今儿的事,那都不要紧,只看她最后跟谁喝的这顿酒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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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送走了媒婆,宋姨娘又让人收拾了房中残羹冷炙,之后坐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这张早就不年轻的脸庞。
“老爷回来了吗?”
“回来了。”入府后先在前院换下官袍,之后去给老太太请安。陪老太太用晚膳,膳毕饮了一盏茶便去了新姨娘的屋子。
听到林老爷如此紧凑的行程,宋姨娘就是一笑。看一眼梳妆台前的小白瓷瓶,拿起它便站起了身。
“补汤炖好了吗?”
“已经好了,在熏笼上温着呢。”小丫头仿佛没看见宋姨娘手里的瓷瓶一般,一边回宋姨娘的问话一边将之前的差事说了,“绵绵姐姐的月事过去两天了,仍不曾换洗。”
闻言,宋姨娘眼前就是一亮。笑意到了嘴边却又抿了回去,才过去两天,还不能确定这就有了身孕。“继续盯着。”
“是。”
少时,加了双倍料的补汤被宋姨娘送到了老太太房里,之后看着老太太将补汤喝尽,又开始陪着老夫人打牌。
这一打就打到了亥时末,然后宋姨娘便以精神不济为由离开了。
倍有精神的老太太也知道时辰不早了,见身边的丫头都劝她休息,也就不甘不愿的安置了。
真睡不着呀。
睡不着的人就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今天晚上打牌的时候宋姨娘故意说了些鬼怪之事。
古时夜晚照明不是煤油灯就是蜡烛,昏昏暗暗下本就容易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若是再有人故意引着往那上面想...岂不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然后就更怕的睡不着觉了吗?
此时的老夫人便是如此。
但你以为宋姨娘就只有这点手段吗?
不,她能使出来的手段可不止是这些。
她买通了老夫人院里的一个丫头,让她今天晚上躲在老夫人的窗户底下嘤嘤的哭,或是嘻嘻的笑,之后再站起身来回的在窗户下面走几回。
这还不算什么,她还让那小丫头变着声的朝屋中喊两句老夫人的闺名。
如今的林家怕是连林老爷也不知道老夫人的闺名,宋姨娘也是管家后在库房那里发现了些跟老夫人相关的东西这才知道的。
像是嫁妆单子,当初成亲时的问名红纸庚帖,户籍等等,上面都有老夫人的名字。当时一扫而过,如今却派上了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