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停了，周弥从洗手间走出来，眼睛有点红：“有什么事吗？”
“没事。” 梁执很自觉地退到茶摊外面，等她的间隙，给老王他们打了电话，让搜救队收工。
“你们这就叫关心则乱，明明人就没有丢嘛，先头那个薛洋也是，你也是。” 一天闹出两起乌龙，虽然这第二起乌龙没耗费什么时间，老王依旧有点恼火。
梁执挂了电话，顺带转了一笔钱过去，让老王带着大家去宵夜，想了想，又发了一条短信给杨嘉树。
周弥从茶摊里出来：“你怎么不去找刘茉文？”
“已经找到她了，她手机丢了，这会儿已经安全下山回到营地了。”
“是吗？她没事就好。” 周弥笑了一下，她身上的害人冤屈被洗刷了，但插足他人感情的名声恐怕是永远甩不掉了。
“还想回营地吗？如果不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你不是和刘茉文的父母一起来，不需要去送他们吗？” 周弥从背包里翻出来手机，看见上面一长串信息和未接来电，杨嘉树的信息更早一些，但是只有一条，其他的未接来电都是梁执的。
“刚才大家都在找我吗？” 周弥有些疑惑。
“嗯，不过也就找了十来分钟，现在人都散了。” 梁执见周弥在回短信，又道：“我也和杨嘉树说过了。”
周弥手上一顿，按了删除键，把编好的信息都删掉了：“你和他说什么了？”
“我说已经找到你了，让他不要再找了……”
“你是故意的吗？”
梁执没回答，双手插进口袋，摸到了烟盒与打火机，原本冰冷的东西，这会儿也焐热了：“你和他分手吧。”
周弥很意外他会这样直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人生太短，一晃十年就过去了，别留遗憾。”
“没有遗憾……”
“是吗？” 他不相信觉得遗憾的只有他一个人。
“我们只能做当下最好的决定，从前是，现在也是，一旦决定了，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我和杨嘉树的关系，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是今天谢谢你，刚才在那么多人面前替我说话，但是以后真的不必了……刘茉文妈妈说的那些话，是我该受的，我做了错事，接受应有的惩罚，很公平。”
“你没做错什么……”梁执想说就算有错，也该一起承担，但这些话他还没说出口，周弥的手机已经响了，屏幕上显示是杨嘉树。
他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周弥和杨嘉树说待会儿见的时候，又觉得自己要说的话很多余。
周弥挂了电话，梁执已经恢复了冷静：“要我陪你等他吗？”
“不用，他应该一会儿就到了。”
梁执一个人下山，靠在车上抽完一根烟，散了散味道，坐进车里，他远远地看见周弥和杨嘉树一前一后下了山，发动了车子，开走了。
下山的路上，周弥和杨嘉树几乎没有说话，等到了他的车子跟前，周弥停住了脚步，没往副驾那边走。
“怎么了？”
“我想我还是不去营地了，去了你会很为难。”
杨嘉树沉默了一下：“那我送你回去吧，你留在营地的东西，我请别人带一下，下次给你。”
“也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叫人来接了。”
“是梁执吗？” 杨嘉树的心情也不太好，问得很直接。
“是我的助理，姓乔，你见过的，他很快就到了，你不必陪我等。” 周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淡灰色的包装纸包着：“本来想后天再给你，不过后天也不一定会再见面了。”
“这是生日礼物还是分手礼物？”
“都不是，就是随手买的。”
杨嘉树把盒子打开，是一双自行车手套，他试了试觉得不错：“挺好。”
“嘉树，今天刘茉文妈妈说的事，虽然你都知道内情，但在别人那里恐怕永远解释不清楚，我们继续下去，彼此的压力都会很大。”
杨嘉树没说话，把手套褪下来，每个手指抚平了，放进盒子里。
“我明白了。”
“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好在我们现在就说清楚了，没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反悔。”
第48章 . 谣言
乔卓开着车，发现今天老板大人一路没话，朝她看了一眼。
“周姐，在车上看手机容易晕。”
周弥说没事，手上不停，又发了好几条信息出去，都是给相熟的采购经理。她今天的心情起起伏伏，等终于冷静下来，才想到一件令人后怕的事。
既然梁安平早已经看到了那些照片，为什么一点动作也没有？
与其揣摩别人的心理，不如多做些实事，多拉点生意。
“小乔，我记得你做过一阵子销售岗。”
“三个月……”
“是在一家金融公司对不对？” 周弥当时没看得太细，也的确记得他做销售的时间不长。
“好几年前了。”
乔卓吞吞吐吐的，周弥也感觉到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做销售相关的工作，所以当初干了三个月就辞职了？”
“不是，那是一家 P2P，我入职不到三个月，就爆了雷，老板卷了几个亿跑了，当初为了冲业绩，还介绍了熟人去买，那些钱我现在还在还……”
“多少钱？”
“十几万吧，不过都是亲戚朋友的钱，就没跟我要利息了。”
这些钱从法律上讲，乔卓不必要还，但是从道德上讲，乔卓该还，不然就是把最亲近的人都坑了。
“还想再试试销售岗吗？”
“我也许不是那块料。”
“有提成的，我们可以从一个点开始，以后看你表现，还可以往上加。”
乔卓平时也会经手一些账目上的文件，粗略算了算，心动了：“周姐，我看你平时打交道的那些人，感觉和他们说不上话，比如说梁总，他这个人油盐不进的，我可能很难把东西卖给他。”
“他是特例，做销售，最关键的是不要在一颗树上吊死，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要广撒网，但凡会用到包装材料的厂商，都要去接触，还要慢收网，不要因为人家开始没什么兴趣就不再搭理人家，水滴石穿，等哪天人家有单子了，自然就想到你，最关键的，是要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
“那周姐，我要是转销售岗，试用期……”
“提前给你转正……”
周弥感觉到一阵加速，虽然不在高速上，还是挺吓人了。
“谢谢周姐，我会努力的。”
“慢点开……” 周弥有点后悔这时候和他说转正的事。
“今晚就去下单解酒冲剂，能报销不？”
说到酒，周弥又有点提不上劲，她可能罹患恐酒症了：“给你报，但是少买点，很多时候也不是靠喝酒。”
而且喝多了容易误事。
周弥带着乔卓出去跑业务，几次下来还是没什么起色，连她自己都有些纳闷，有一次，去拜访了一家客户单位，效果不太好，临走的时候用了人家的洗手间，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
“刚才经理见的是佳泰的那个女老板吗？”
“是她，我进去送咖啡的时候听见经理叫她周总，应该是吧。”
“我没看清脸，长得怎么样啊？”
“还行，挺漂亮的，不漂亮能让施耐特的姜总监丢了饭碗？直接炒鱿鱼诶，听说还从总部派了调查组下来调查。”
“不是说因为他吃回扣吗？”
“谁知道，也许两样都有吧。”
“所以我们经理会给她单子吗？”
“我看悬，给她单子不就是明摆着打算吃回扣吗？”
“听说她还想和施耐特的总经理攀关系，人家没理她。”
“就为了几张订单，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大的单子也百来万呢，一年发个十几张，你算算多少钱，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也许吧，但是以后没人敢娶我怎么办？”
“傻呀，你都有钱了，还要老公干什么，不如多买几个花瓶……”
“人形花瓶吗？”
两个女孩洗完手，说笑着出去了，
周弥又待了几分钟才出来，她推开大门，乔卓已经把车开到门口来等她：“周姐，我觉得这家挺有希望。”
“还行吧……” 周弥答得有气无力，其实心里火气很大，谣言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们中午找个地方吃饭，下午去另一家？” 乔卓打开日程表查地址，顺便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先去公司吧，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你这几天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累了，下午给自己找点轻松的事做。”
周弥回到办公室，给陶颖去了个电话：“陶姐，姜钧离开施耐特是什么时候的事？”
陶颖那边愣了愣：“一个多月前吧，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后来和他联系也少了，他是自己走的？”
“我以为你们关系还不错。” 陶颖将信将疑：“梁执空降了一个副经理，把他架空了，他觉得没趣，过了一阵，就另谋高就了……”
“是这样啊……”
“不过他也没什么，换了家公司继续当采购部经理，混得风生水起的，可能还要往上升。”
“我听到一些谣言，说姜钧吃我回扣，还说我和姜钧关系不一般，我不知道这些传闻是哪里来的……姐，你知道是从谁那里传出来的吗？”
“真是谣言？” 陶颖笑着道：“姜钧就是胖了点，其实卖相还可以。”
“陶姐，这时候就别开我玩笑了……还嫌我不够糟心吗，最近真是流年不利，旧订单跑了一大半，新订单拉不到，快喝西北风了，这时候还有这样的谣言……” 周弥夸张了一点，但她的描述也离事实不远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周弥心里一咯噔，起先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陶颖听她不说话，又道：“你猜那个空降的采购部经理是谁？”
“我认识？”
“梁执原来的助理，姓林，年纪轻轻的，混到这么个肥缺，我原来觉得他们有点什么，现在看来是真的，不过也说不定是梁执腻了，把人发配了，要换新助理了……”
周弥没什么评论，听听就过去了。
陶颖说起八卦来，滔滔不绝，她又细数了好几个公司老总和员工的情史，周弥挂电话的时候，耳朵烫到发痛。
刚坐下来喝了杯茶，乔卓就推门进来了。
“周姐。” 他拿着手机，有点吞吞吐吐的：“和你说点事。”
“什么事？”
乔卓把手机放到周弥面前：“这是上次我打的那个梁总的公司吗？”
周弥看了一遍，是一份面试通知，不寻常的是上面提到了薪资范围，挺不错的，比她开出的薪水高不少，也没有写试用期。
“这份简历还是我找到工作之前发的，我都快忘了我往施耐施耐特发过简历。”
第49章 . 带车钥匙了吗？
周弥把那份面试通知还给了乔卓：“想去吗？”
她问之前已经知道答案了，想找新工作的人，不会把面试通知拿到老东家面前来。
“当然不想啊，我和梁总动过手，当他的助理岂不是永无天日了。”
“随你。” 周弥笑了，想告诉他梁执在这种事情上倒不太小气，但是乔卓愿意留下来最好，毕竟培养了一阵子，很多事情都让他上手了，换人又要从零开始。
“周姐，不后悔给我转正了吧。”
周弥看他笑得憨憨的，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份面试通知上没什么具体内容，薪资倒是写得清楚：“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现在转正了，这样吧……你三个月后写份小结上来，我给老张也过目一下，看看你适不适合销售岗。”
老张前一阵也成了合伙人，虽然占股不多，周弥大事小事都会和他商量。乔卓也不傻，同样的工作，大企业履历上好看，实惠并不如老板厚道的小企业多，别的不说，他如果去了施耐特，大概一辈子都成不了合伙人。
乔卓说了声好，正要出去，又听周弥道：“到底是个大公司的面试机会，去长长见识也好。”
“周姐，你要我去？”
周弥临时起意，她不知道这件事是巧合，还是梁安平的安排。陶颖刚才说她惹上了人，她想来想去，只能是梁安平。
“去谈谈吧，将来也知道该怎么面试新人。”
乔卓的面试，其实就是一个巧合，系统选出来的，而且是常驻在分公司的助理，算是二助。
梁执很忙，面试那天也在分公司，却没空全程参加，第一轮面试基本由林洙代劳。
乔卓刚刚回答完问题，筋疲力竭，四五个面试官一起轰炸也挺累人的。林洙在乔卓的简历旁标记了个叉，刚要让他回去等消息，梁执进来了。
他一坐下来，林洙便把自己的平板递过去，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他的助理了，多年来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梁总，您有什么问题要问乔先生吗？”
梁执把平板还给林洙，示意她去坐，乔卓的简历他只大略看了看，除了最近的工作经历，其他的并没留心。
“乔先生练过武吗？身手怎么样？”
其他在坐的面试官面面相觑，难道他们面试错了方向，梁总想要的是助理兼保镖，又或者说两个助理要差异化发展，一文一武，各有专攻？
乔卓心想梁执果然还记得，他反正也是来面试着玩的，并不在意结果，便说小时候上过一阵子体校，练过几个月散打。
“在佳泰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总经理助理。”
“具体一点。”
“就是负责总经理交给我的一切事宜，不论公私，只要是能帮到总经理的，都是我分内的事，开车，送资料，安排行程，接待客户，现在也负责一些财务和销售上的事，当然，在有些情况下，我还会负责总经理的安全。”
有些情况具体是什么情况，两人都心知肚明。
“没什么问题了，你们继续吧。” 梁执阖上乔卓的简历，起身出了会议室。
乔卓不久之后也离开了，他没想到会在电梯里又一次遇见梁执，电梯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梁执和他的司机，乔卓没打招呼，点了点头。
梁执冲他笑了一下：“顺利吗？”
“还行。” 乔卓腹诽，顺不顺利要你说了才算啊，问我算个什么事。
“你开公司的车来的吗？”
“没有。今天周姐要用车。”
“等下回公司？” 梁执看看表，下午三点了：“我送你吧。”
上班的点，打工仔只能回去上班啊，问得仿佛人人都有很多选择似的。乔卓不管心里怎么想，态度还是很礼貌的：“回公司，但我们公司在郊区，挺远的，梁总不顺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