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掉在地上翻倒一地的桑叶篮。
以及,手中紧紧拽着的这枚麒麟玉佩。
而在那一人一狼两道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瞬间,柳莺莺脸上原本所有的羞涩,所有脸红,所有惊恐,所有害怕,以及所有的花痴,所有的欲擒故纵全部齐齐消失了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蹙眉,仿佛遇上了个难题。
原来,方才紧急之下,柳莺莺直接将对方腰上的这枚穗子连带着这枚麒麟玉佩一并偷拿了下来,紧紧握在了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枚冰肌玉骨的麒麟玉佩,又一时抬着眼,朝着院墙的那个方位远远看了一眼,不多时,柳莺莺轻轻咬住了自己的红唇。
所以,方才那道像神仙般从天而降的男子,竟是传闻中那位比鬼还更要可怕几分的沈家大公子沈琅咯?
沈琅?养狼?
倒也相配。
那他若养狗的话,是不是该叫做沈……苟?
呵。
柳莺莺摸了摸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吐槽了几句。
原来,早在仰头看到那名白袍男子的那一刻,她早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来。
那样的相貌,那样的气质,整个沈家,除了那位刚回不久,还不曾谋面过的沈家大公子,还能有谁?
在来时的路上,其实柳莺莺还没决定好要勾搭这位沈家大公子的,却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秦妈妈教导她的那些本领便已自动油然而生,自动在他身上不自觉上演了。
或者说,勾搭人,早已成为了柳莺莺身体里的一部分了,就跟吃饭睡觉那样普通,区别在于,她想不想吃饭,想不想睡觉,以及想不想勾搭人。
而这位沈家大公子,她没有选择不勾搭的理由,因为,他是她被秦嬷嬷调,教整整三年来,遇到的甚至可以直接排在第一位的最上乘尤物。
遇到这样的“猎物”,断然没有放手的道理,便是不为她效力,也有让她想要暗搓搓练手一番的冲动!
只是,她真以为那位传闻中的沈家大公子是个面目可憎之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这般的……宛若谪仙,宛若仙人。
更没有料到竟是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不解风情的冰块木头。
她方才不过略一试探对方性情,若是换作其他任何一个男子,早在柳莺莺将人看呆的那一瞬,对方早已面红耳赤,甚至压根不敢与她对视了,然而今日,她又是扮弱,又是连番上演着各类苦肉计,连环计,甚至将美人计都用上了,不想,对方非但无动于衷,甚至连个多余眼神都没有给过一下半下。
并且——
柳莺莺抬起自己的手臂,白藕似的酥腕上已出现了几个鲜红的手指印。
以及,小腿阵阵刺痛传来。
柳莺莺好看的柳叶眉淡淡蹙起。
看来此人铁面无情,就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都不曾有。
怕是轻易搞不到手。
柳莺莺“行走江湖”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硬茬,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看到她,没有被她的美貌惊艳到,至少是没有显露出来,反倒是自己险些被对方给震到了,虽柳莺莺并不差这一道两道惊叹的目光,到底略有些小小的挫败感。
若是放在往常,柳莺莺压根不会在意,可如今她时间紧迫,这个沈家大公子已成为了她如今为数不多的选择,甚至没有之一了。
她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而距离下一次噬心丸发作,甚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为了自己的身体,为了自己的归宿,柳莺莺已再没了任何退路,一时,她只微微咬牙,决定使出浑身解数也势必要将这位大公子拿下。
一是,早已无路可选了,二则是,许是对方的冷淡态度反倒是略微勾起了几分柳莺莺的兴致。
冰块脸算什么,焉知是不是个假正经呢?任你是个钢铁还是块木头,也定要让你化作缠指柔!
“沈琅,你等着!”
沈夫人的位置乖乖给我留稳咯。
一瞬间,只见柳莺莺举起手中的麒麟玉佩,朝着那道谪仙背影消失的方向方眯着眼定定的说着。
……
话说等到走出这片桑树林时,柳莺莺脸上早已恢复成了原先温柔浅笑的知心姐姐模样。
因方才事故发生在桑树林间,躲在竹林外的沈月灵瞧得并不真切,故而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她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柳莺莺提着篮子缓缓踏了出来,沈月灵顿时眉头一松,只长长吁出了一口气,立马一路小跑迎了上来,一脸忧心忡忡冲着柳莺莺道:“莺儿姐姐,可吓死我了,方才我看到吴庸哥哥领着一队人马朝着桃林方向搜捕了去,我还以为大哥院里的人发现了咱俩,正在派人捉拿咱俩了!”
沈月灵拍了怕小胸脯,紧张兮兮的说着。
柳莺莺见她额角都见了汗,一时摸出怀中的帕子朝着她的额角轻轻擦拭了一番,笑着道:“是啊,倘若捉到两个采摘桑叶的小贼,那可真真精彩了。”
柳莺莺淡淡打趣着。
沈月灵闻言脸微微一红,看到满篮子新鲜翠绿的桑叶,目的已达成,又瞬间两眼弯弯,一脸高兴傲娇道:“他敢!咱们这叫光明正大的采摘!再说了,我在自家大哥哥院子里拿东西,那哪能叫偷?这分明叫光明正大的拿!何况,不过区区几片叶子而已!”
沈月灵一脸臭屁的说着。
方才在入林前有多紧张害怕,现在便有多“狐假虎威”!
柳莺莺一时被她的两副脸面给逗笑了,甚至让她一时想起了方才的小白来,小白也是这样的两副面孔,当即嘴角的笑意更深道:“那好,明儿个来时,换我把风,灵儿你光明正大的去拿如何?”
柳莺莺笑眯眯的说着。
沈月灵闻言,顿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下一刻,一把挽住了柳莺莺的胳膊,撒娇道:“莺儿姐姐,明儿个的事儿明儿个再说罢,咱们的蚕宝宝快要饿瘪了,咱们现在还是快去喂蚕宝宝们罢!”
柳莺莺朝着耍赖的沈月灵小鼻子上一点,二人跟对亲姐妹似的,挽着手,高高兴兴的踏出了这片桃花林。
第033章
“少主, 雪狼今早挣脱了牢笼,属下已命人去逮——”
话说,玉清院, 吴庸火急火燎而来, 正欲去取大公子的伏鹰满府搜寻雪狼,不料, 刚入院便见少主打西院方向而来, 吴庸立马将雪狼逃脱一事上前禀告,却不料,禀到一半, 便见那头雪白的狼王自少主身后颠颠跟来。
吴庸话语立马顿住,反应了过来, 道:“原是少主领着雪狼去林间训练去了。”
原来,今早是沈琅在林间驯狼, 没有得到沈琅的吩咐, 雪狼这才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没有攻击赫然出现在林间的外人。
也是在沈琅出现的那一瞬间, 雪狼激动的朝着沈琅方向扑了去。
实则并非为了攻击柳莺莺。
“属下还以为雪狼擅自挣脱了牢笼, 差点兴师动众满府搜捕。”
吴庸立马松了一口气,当即取来一副锁甲,正要给雪狼套上,不过见雪狼停在了少主腿边,眯着眼, 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颇有些凶悍之色, 吴庸心头顿时一紧,到底不敢上前, 道:“少主,这头小崽子虽是幼崽,却已有了狼王的凶悍和气势了,它小时候属下还敢抱着它喂奶,现下除了少主,属下却也不敢再轻易靠近了。”
吴庸蹲在地上,逗弄着雪狼,与它套着近乎。
然而说到一半,目光一抬,却见沈琅衣衫略有些凌乱,细细看去,衣袍一片皱巴巴的,像是被人扯歪了几分似的,细细看去竟还撕破了一块。
吴庸顿觉意外,少主素来爱洁,衣衫从来整洁干净,一丝不勾,然而此番却见不单衣袍凌乱,就连腰间的腰带都略有些松垮,就像是……就像是匆匆解开过,又仓促间佩戴上的,这匆匆间,就跟被人“轻薄”过了一番似的。
少主被人轻浮?
好罢,吴庸嘴角微微一抽。
那可是他不敢想象的画面!
试问,谁敢?
不过也就是这一瞬间,吴庸脑海中忽而闪过一副离奇画面,那就是不久前,在桃花园意外撞见的那一幕,莫非——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在吴庸脑海中闪过一下,便被吴庸立马摇头甩出了。
他是魔障了不曾?
他怎么会觉得那日在桃花林听到的那些狂悖之言,会当真在他家少主身上灵验?
勾引他家少主勾引到玉清院来了?便是白骨精显世,怕也没这能耐罢?
便是勾引,也断没有方一勾引,就勾到……脱衣扒腰带的地步罢?
他家公子可是个不近女色的,他便是想破头,也想象不出何人敢扒他家公子衣袍的画面?
不过沈琅此刻脸色如常,并不见任何异色,就连凌乱出现在他身上也好似理所当然,吴庸立马收起了心虚探究了眼神,正要锁上雪狼,这时,挪开的目光不知何时忽又嗖地一下重新移了回去,只定定的投放在了沈琅腰间,略微诧异道:“少主,您……您的玉佩——”
吴庸惊讶的朝着沈琅腰间定定看着。
沈琅闻言,淡淡垂目朝着腰间看了一眼,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不过沈琅清冷的面目上依然不见任何起伏和异色,似早已经发现,或者并不在意,只抬目看向蹲坐在腿边的雪狼,淡淡出声吩咐道:“回笼!”
这声指令一起,便见原本还有些凶悍高冷的雪狼听到这声指令后,瞬间得令,起身,笔直朝着笼中方向一跃而去,不过一眨眼间,它竟已纵身窜进了牢笼之中,进去后,甚至还用前爪反手将笼门给扣上了。
吴庸见状,嘴角微微一抽,怎么这小崽子还有两副面孔,心中腹诽一番后立马上前将笼子上了锁,刚起身时,这时,便见沈琅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备水,沐浴!”
话一落,他广袖一拂,背着手缓步踏入了正屋。
吴庸闻言,朝着少主离去的背影探了一眼,少主有早起晚歇沐浴的习惯,并无随时随地沐浴的习惯,今早,也就是一个时辰前才刚沐浴的,这是发生了啥?
“莫不是你这家伙今儿个不听训不曾?我警告你,少主不喜人触碰,当然,也不喜欢畜生触碰,往后少朝少主身上乱扑乱蹭——”
吴庸当然不知方才在林间出场过的那场“艳遇”,只当是少主训狼时被这头小狼王给扑蹭的,当即当面将小狼王警告了一遭,却见那雪狼龇牙厉目的看着他,眼里闪过幽幽绿光,吴庸立马往后缩了缩,只敢隔着铁笼朝着未来的狼王如今的幼崽耀武扬威一番,方不敢耽搁少主的吩咐,立马领命去了。
话说,麒麟玉佩上的穗子早已被柳莺莺抓得皱皱巴巴,甚至断了不少,就连玉佩上的如意结也被一股重力拉扯得隐隐变了形。
于是回去后,柳莺莺耗费了整整两日的功夫,照着玉佩穗子原来的模样,十分“贴心”的重新打了一副,柳莺莺心灵手巧,将穗子打完,又悉心寻了个锦盒装裱,做完这一切后,便伏在案桌旁再耗费了一整日功夫,连夜撰写了一套勾搭大公子的三十六计来。
这一次遇到硬茬,她郑重其事,不敢松懈,已没有了小打小闹的悠闲。
且说自那日林间偶遇一次后,此后几日,柳莺莺随沈月灵再来玉清院采摘桑叶时便再也不曾遇到过那位大公子以及那头雪狼了。
原本经过雪狼袭击一事,柳莺莺第二日原有些不敢再轻易踏入,不过回想起那日玉清院护卫的搜捕行径,当知那头狼往日里是被关锁起来了,并不曾放任在林间走动。
加之,柳莺莺任务紧急,便也顾不得上许多,咬咬牙,第二日便又去了,果然相安无事。
经过一连四五日的生长,这个时候的蚕宝宝们已经开始蜕皮,蚕体渐渐长大,由芝麻大小的黑毛毛虫变成了褐色蚕宝,对于桑叶的需求也渐渐增多,喂食桑叶一日四到六回,沈月灵此番一共养了四篮蚕宝宝,共有数百条,每日对桑叶的需求巨大。
有时,一日需要过来采摘两趟。
这日一早,跟沈月灵过来采摘完桑叶后,刚刚走出那片桑树林,便见柳莺莺忽而摸了下左耳,身子陡然顿住,随即立马低头弯腰朝着身后搜索找寻了起来。
沈月灵见状,立马道:“怎么了,莺儿姐姐,可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只见柳莺莺将轻抚左耳的手微微一松,道:“耳坠子不知哪儿去了。”
说着,只见柳莺莺朝着身后探了一眼,又将目光投放到了那片桑树林,微微蹙眉道:“不知是掉在路上了,还是方才采摘桑叶是不慎被桑树枝勾到掉到林子里了。”
柳莺莺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另外一只耳朵的耳坠子。
赫然只见掌心里躺着一枚小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的云绿玛瑙耳坠。
柳莺莺出身不显,穿戴与沈家各位姑娘们相比,不可相提并论,她自来了沈家这一个月来,日日戴着的都是这对玛瑙耳坠子,几乎不曾换过,故而沈月灵有些印象,立马道:“这对耳坠子对莺儿姐姐很重要吗?”
柳莺莺道:“是我娘的嫁妆!”
沈月灵立马“啊”了一声,露出一抹焦急神色道:“那咱们快去寻寻罢!”
虽这耳坠子落在沈月灵眼中看着精致却并不算奢侈名贵,可分量意义分明不同,若为了替她采摘桑叶而丢了这样贵重的东西,沈月灵会内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