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以为是她体力不支而倒地。
却见那柳莺莺闻言,只瞬间双眼微红,面色苦涩的转过了脸来,却立马柔柔弱弱,善解人意道:“不是大公子推的我,真的,是……是我自己不当心摔倒的,也并非大公子见死不救,见人不搀,实则是……是男女授受不亲……”
柳莺莺轻咬红唇如是说着。
一脸的善解人意。
说话间,一边转过了脸来,瞬间露出那张美艳出尘,我见犹怜的脸来,一边将紧握的手心缓缓打开,露出掌心中瘆人的伤痕血迹来。
而吴庸看到眼前这张天人之姿后,瞬间看呆在了原地,只觉得眼前有白光一恍,晃得他脑袋嗡嗡作响,竟久久缓不过神来。
而听到这话后,神色恍惚的朝着柳莺莺绝美的脸上看去,这才见她柳眉紧蹙,面露疼意,而视线一扫,落到了她血流成河的掌心上,吴庸神色一愣,不多时,想起方才公子冷漠转身的画面,瞬间转脸朝着凉亭里那道不解风情的身影看了去。
脸上瞬间露出一副“公子,你不该如此”“公子,你怎这般冷漠绝情”的神色来。
沈琅:“……”
第035章
“表姑娘, 快快入座缓缓片刻——”
话说吴庸立马以袖遮手搀了柳莺莺一把,护送她入亭歇脚缓缓。
他取了水来,还取了一些点心果子, 一一摆在了石桌中央。
柳莺莺与沈琅各自端坐一端。
吴庸见柳莺莺面色苍白, 手心血流成河,他其实早已见惯了血腥之色, 可是男人素来皮肉粗厚, 便是断胳膊断骨也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位表姑娘生得娇艳,又细皮嫩肉, 那手心的肌肤就跟透明的似的,又雪又白, 薄薄的一层,不过出一道细微的口子, 便唯恐里头的血要流干了似的。
看得莫名令人心惊肉跳。
当即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却见自家家主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并不管问, 当即心头一跳,面露为难,看向了柳莺莺,正欲开口,这时, 还不待他开口, 却见那柳莺莺朝着对面他家主子方向飞快了一眼, 仿佛看出了他家少主的不近人情,当即轻咬红唇, 转头冲他露出惨白一张笑脸,只连连摇头道:“不打紧,不疼的,真的……不疼。”
柳莺莺强自扯着一抹淡笑咬唇如是说着。
那笑容要多牵强有多牵强,要多苦涩有多苦涩。
听在吴庸耳朵里要多刺耳便有多刺耳。
好似他们两个大男人对这个弱女子不管不顾有多罪恶似的。
当即,吴庸忍不住心头一软,心一横,越过了家主,忍不住插嘴道:“姑娘,你这伤口要快快清洗上药,不然会感染的。”
“该请大夫过来瞧瞧才是!”
却见柳莺莺得了好意,顿时心头一暖,只暖心感激的看向他道:“不过小伤而已,便不惊动府里了。”
说着微微垂目道:“前来投靠沈家,已多有叨扰,若再事事麻烦,岂非添乱,何安我心。”
柳莺莺如是说着,长长的睫毛一下一下颤动着,美艳的脸面上染上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脆弱感。
吴庸闻言却微微一愣,这位苏姑娘是二房的表姑娘,是二太太娘家的亲侄女,其实寄居沈家,关系亲厚,也不算过分打扰,比之府中其他不相干的关系,要名正言顺许多,不想竟这般……本分守己,想到到底是寄人篱下,又听说元陵那位苏大人丧妻多年,想来自幼丧母,故而才这般小心翼翼,到底怜惜,不由看向自家少主,道:“公子,不若属下去取些药来,再请个丫头过来伺候下。”
说着,看向柳莺莺手中刺目的伤口,又道:“这伤口若久不清理,唯恐淤肿生脓。”
沈琅听到这里,终是淡淡掀了掀眼皮,朝着搁在石桌对面那只手看了去。
他方才立在荆棘丛前没有细看,这一抬目,淡淡瞥去,只见摊开在石桌上的那只手如若凝脂,细白如葱,而那纤纤玉掌里早已经鲜红一片,一片泥泞不堪。
清冷的凤眼微微一抬,似有些意外。
又将目光淡淡一移,落到了对面那张妖媚明艳的脸上,只见此刻对方咬唇垂目,低垂下去的侧颜有别于原本的妖艳张扬,在那张妖娆美艳的面目上多平添了几分不该属于她的脆弱可怜。
沈琅目光浮动,正要收回之际,这时,忽见对面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飞快抬起,抬眼看了他一眼,方轻咬着唇,小声冲他说道:“公子不必内疚的,并非是你故意撞的我,方才……方才不过是意外一场罢了。“
说着,柳莺莺脸上挤出了一抹大度的笑意,脸上甚至还满布一丝宽慰之色,做一脸轻松之态,强颜欢笑道:“真的,你看,真的不打紧,都不曾断骨了。”
柳莺莺咬着唇,朝着沈琅挥了挥血呼呼的手,如是茶言茶语的说着,说完很快低下了头去。
石桌下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捏了捏帕子。
话一落,果真只见对面一道清冷锐利的目光直接朝她扫来。
沈琅眯着眼,锋利的目光直直扫向对面那道“柔弱”之姿。
柳莺莺能察觉到他视线的锐利,像是一柄毒箭,一寸不寸落在她的头顶,仿佛能一眼射入人心,任凭任何妖魔鬼怪也能在他眼前瞬间显出原形来。
柳莺莺顿时呼吸微顿。
石头下的手指紧紧着攥紧了帕子,低垂下来的双眼却来回打转着,泄露了一丝她心里巧妙的算盘。
直到,一旁的护卫吴庸不可置信的转脸看向了他家少主沈琅,什么?方才这位表姑娘竟是被他家少主给撞倒的?
将人这般粗鲁撞倒后,竟还不闻不问,甚至不管不顾?
吴庸眼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赞成,却又莫名相信,这是他家少主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大公子沈琅不近人情的名声满府皆知,吴庸为此,不知愁了多久。
可沈家到底百年门楣世家,向来以礼行事。
当即也顾不上少主吩咐,不再犹豫,直接替着自家主子找补,冲着柳莺莺道:“姑娘稍等,我这便去唤名婢女过来伺候姑娘。”
说完,直接要往亭子外头踏去。
却见这时柳莺莺立马咬唇适时唤道:“还是不劳烦这位公子了。”
顿了顿,只道:“我入这片林子本欲替灵儿采摘桑叶,眩晕症犯了才不得已惊动二位相助,若叫旁人撞见了,这孤男寡女的,委实不妥。”
柳莺莺思虑周全的说着,竟颇为循规蹈矩,遵守礼教,话一落,视线朝着石桌上一扫,道:“此处有水,小女子皮糙肉厚,随意用水冲洗一番伤口便能无碍了。”
说完,自顾自的从茶壶里倒出些清水,待水凉了些后,方举着帕子蘸了清水小心翼翼的朝着自己手心擦拭着。
落在吴庸的眼里,便是一副无人照拂,强忍痛意自行处理自己伤口的凄凉无助架势。
做着这一切动作间,整个过程,柳莺莺一直没敢再抬头朝着对面之人看过一眼。
却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寸不落的审视和凝视,仿佛透着股子淡讽的意味。。
虽心里早已有了预设,可那道目光之犀利,依然让她呼吸微顿,柳莺莺一连悄无声息的换了几口气,脸上却疼痛难忍,蘸水的帕子一下一下从破了皮的掌心擦过,疼得柳莺莺柳眉紧蹙,却始终不肯开口呼过一声痛。
直到擦拭到一半时,仿佛遇到了难处,只见柳莺莺动作一停,忽而将手指送到了眼前一看,瞬间疼得喉咙里忍不住溢出一声:“嘶——”
吴庸见状立马问道:“姑娘可是碰到了伤口?”
柳莺莺终于这才忍不住抬起了头来,看向吴庸道:“好像手指里头刺入了一根倒刺,刺得太深,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柳莺莺一脸忍痛的说着。
话一落,小心翼翼的将无名指指腹翻转了过来。
赫然只见那轻薄细嫩的皮肤里竟横着刺入了一根拇指盖长短的倒刺,倒刺又细又尖又薄,是横着紧贴着皮肉刺入的,整根倒刺末端全部都扎进了皮肉里,显露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一眼看去便能感知到那股子刺骨的疼意,徒手压根取不出来。
一直到了这里,吴庸终于瞧不下去了,直接冲着对面的沈琅道:“公子,您就替表姑娘瞧瞧罢!”
说完,又忙冲着柳莺莺安抚道:“姑娘莫怕,我家少主懂些医术,弄镊子方可将那根倒刺取出来。”
一直听到这里,逞强的柳莺莺终于忍不住抬目朝着对面沈琅看了去,她一抬眼,视线直接撞入了那双清冷又幽暗的目光里。
像是一汪更古无波的千年深井,里头有一处深不见底的漩涡,漆黑,晦暗,透着股子不知名的危险。
仿佛一眼便能看透人心,看透她的所有伎俩和心思,瞬间让人无处遁形。
柳莺莺心头骤然一紧,却佯装不知对方目光里的审视和冷寒。
片刻后仿佛悄然反应了过来,一双桃色艳艳的桃花眸里却水汪汪的,仿佛里头浸染着一池春水,只一脸天真无辜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仿佛在说:公子这样看着我作甚?我方才分明说了并非是公子有意撞的我,这话说什么不对么?
并非公子有意撞的我。
并非公子撞的我。
她说的是事实啊!
柳莺莺眨了眨,一脸天真单纯。
脸上却佯装微微一红,冲着对方羞涩一笑,声音甜美柔柔:“那……那便有劳公子了。“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缓缓送了过去。
笑盈盈地看着对方,羞涩的目光里透着股子淡淡的狡黠。
沈琅定定地看着对面那道只有他能看懂的意味深长的盈盈浅笑,只见双眼弯弯,嘴角微翘,笑眯眯的看着他,像只伪装的十分成功的狐狸,却偏偏有意无意的在他面前露出淡淡破绽的尾巴来。
还有,淡淡的撩拨。
沈琅清冷的眼眸半眯起了起来。
就在柳莺莺以为他将要再度无视了她去时,这时,只见那张清冷冷寒的面目上,薄唇淡启,竟出人意料的吐出一个字:“好。”
顿了顿,又声音冷淡道:“手伸过来。”
柳莺莺似没有料到这位不近人情的沈家大公子竟会这般爽快应下,帮她瞧伤?
她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出人意料?
毕竟,那日她摔倒在地,美人计加苦肉计连番用上了,对方连眼皮都不曾抬过一下,连搭把手扶人的优雅和气度都压根不曾有过呢。
这会子会这样好心?
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
不过纵使如此,柳莺莺到底心头微动,立马笑容灿烂的将手伸了过去,脸红羞涩道:“多谢公子。”
说罢,将手送到了对方跟前。
不多时,却见那宽广的袖袍一拂,出现一只修长好看,骨节分明的手来,手中捏着一柄匕首,匕首锋利,刀尖森森反光。
就在柳莺莺一脸不解时,那柄尖刀直接抵在了柳莺莺指腹上,便要将她的手指划开。
柳莺莺的手指顿时微微一缩,对上沈琅的清冷的目光,当即声音略抖,只有些结巴道:“公子,这……这是作甚?”
沈琅面无表情道:“刨指取物,刀疗法。”
柳莺莺:“……”
柳莺莺嘴角的羞涩瞬间僵在了原地。
有这样的疗法吗?
柳莺莺怎么觉得,对方是在故意……搞她?
大夫呢,大夫在哪儿?
第036章
柳莺莺的手指在那柄匕首将要划破她皮肤的那一瞬间, 嗖地一下要缩回去。
开什么玩笑?
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
她这双手可紧要着了。
要弹琴,要作舞,要画眉, 要作画, 还要为将来的夫君洗手做羹汤。
便是不撩眼前这个不解风情的东西了,她也势必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这双手的。
刺了几个血泡便也罢了, 血泡不会留疤, 可若是用刀划开,势必是会留下疤来的,若是留疤了, 柳莺莺都对不起秦妈妈给她双手泡过的整整三年的生牛乳来。
他是尊贵的沈家大公子又如何,在柳莺莺眼里, 这个人一整个人全部加在一块儿,都还没有她柳莺莺一根手指头重要呢。
却未料, 仿佛早已预判到了她的预判般, 在柳莺莺手指缩回的那一瞬间,一只修长冰冷的手冷不丁摁在了她的手腕上。
像是一根铁钉似的, 牢牢将她的手腕钉在石桌桌面, 竟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柳莺莺一愣,一抬眼,便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目光。
沈琅举起匕首,淡掀了下眼帘,扫了对面柳莺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