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色渐渐暗下,就在二人以为将要被困死在井底之际,这时,大哥忽而举着火把从天而降,将她跟磬儿妹妹二人相继抱了上来。
自那以后,沈月澶心里便对大哥又敬又爱,却又有些不敢靠近。
沈琅淡淡“嗯”了一声,默了片刻便随口问了声:“孟氏身子如何呢?”
沈琅虽是晚辈,却与五房的孟氏相差无几岁,若是旁人如此称呼,到底觉得失了礼,可“孟氏”二字从沈琅嘴里说出,被老嬷嬷教得“古板迂腐”,镇日端得一身礼教尊卑的沈月澶竟也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只一时有些惊讶,没想到大哥竟过问起了五婶婶的病情,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都没有听到大哥过问过娘亲一句半句的。
虽有些惊讶,不过沈月澶依然毫不犹豫立马如实回道:“五婶婶病得有些厉害,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孟氏自嫁到沈家后,许是因落水伤了身子的缘故,身子一直赢弱不堪,后怀钰哥儿时更是几度不保,老夫人为了保住五叔的血脉,甚至将京城的御医都给请了来。
孟氏生产后,身子更是几度败坏,四五年前就开始吐血了。
熬了这么多年已算是极限了,大家并不意外。
“小婶婶这一走,他们夫妻二人都可以解脱了。”
沈烨闻言淡淡揶揄着,揶揄中又仿佛透着一抹淡讽。
当年五房那门亲事闹得多难堪,多声势浩大,澶姐儿那会年纪小,恐没有了印象,沈烨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可是沈家近二十年来丢过最大的颜面。
这夫妻二人成婚十年,五房便没清净过一日。
“不过,小叔解脱后,依我看咱们府里往后非但不会清净下来,只怕又得要热闹一番了,对了——”
沈烨笑着打趣着,说到一半时忽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将视线一转,又再次落到了对面柳莺莺脸上,笑着一脸好奇问道:“小婶婶都病成这样了,怎还有功夫邀柳姑娘小聚?看来,小婶婶跟柳姑娘二人之间交往过甚啊,不知小婶婶邀柳姑娘说道何事?”
沈烨意味深长的问着。
这话有些耐人寻味。
一个将死之人,一个寄居沈家的妙龄之女,这二人能有什么交情,事出反常必有妖,结合这二人的背景处境,其实并不难惹人深思。
将死之人这档口最紧要的是何事,自然是交代后事,可交代后事怎么交代到柳莺莺身上来了——
沈烨这个问题,分明别有深意,一针见血。
柳莺莺面对沈烨半是玩笑半是正经的打探,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只淡淡扫了沈烨,眼观鼻鼻观心道:“女子之间的私房话,二公子也想听?可不关二公子的事呢。”
沈烨却笑着道:“救命恩人的事,沈某自然关心,也想关心。”
沈烨话里话外透着一丝暧昧。
柳莺莺却似笑非笑道:“可救命恩却人并不想让二公子多嘴过问,所以,二公子可以消停了么?”
柳莺莺微微笑中透着一抹嫌弃。
沈烨闻言竟立马配合的抬手,朝着嘴上横着一拉,做一副闭嘴之姿。
这二人一来一往,看着争锋相对,却又莫名有种打情骂俏的味道。
沈月澶简直没眼看了,生怕这二人再继续相处下去,回头便要擦出不该有的火花来了。
又惊讶于二哥的敏锐,不过几句话间,竟猜出了孟氏安排,不过事关柳莺莺的大事,到底不好往外透露,五婶婶想将柳莺莺娶做继室,却在娶之前想灌她一碗绝子汤,这使若一经传出去,莺儿如何还有颜面在沈家住下去?
便立马上前一把挽着柳莺莺冲着沈烨道:“不过是上回莺儿找到了钰哥儿,婶婶想亲自表达一番感激罢了,二哥可别在这儿探来探去了。”
说着,又立马道:“表姐和磬儿妹妹还在瑶光阁等着我跟莺儿了,我跟莺儿便先走一步了。”
说话间,又特意冲着沈琅福了福身子道:“大哥,我跟莺儿妹妹先告辞了。”
沈琅背着手,许久没有说话,久到沈月澶抬起了头来朝着沈琅,视线便直接落入了一双犀利冷寒的眼里,眼里仿佛嵌着一柄冷箭,直接朝着她的脸面射来。
沈月澶一愣,大哥性情虽寡淡清冷,与她并不亲近,却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忽而这一眼看去沈月澶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竟生生吓了一大跳。
却在对视的那一瞬间,沈琅收回了目光,背过了身去,不久,淡淡道:“去罢。”
声音竟还比方才清冷了几分。
沈月澶一度不知发生了何事?
好似方才那一幕不过是一场错觉。
二人飞快离开,沈烨目送二人的身影远处,一直到身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沈烨这才砸巴着嘴收回了视线,嘴里幽幽道:“哎,美人走了,这园子逛起来也无甚意思了,大哥,你说是吧?”
沈烨目光定定的看着沈琅,片刻后,又道:“横竖今儿个闲来无事,大哥,要不弟弟去你那玉清院坐坐,咱们兄弟二人畅饮一遭?”
说完,立马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扇子朝着自己脑袋上敲了一记道:“对了,忘了大哥是寒山寺的修行弟子,素不饮酒的,不过——”
说着,又见沈烨似笑非笑的打趣道:“不过大哥与表妹的婚事马上要到了,这大喜的日子不饮酒可说不过去,要不,弟弟今儿个陪大哥饮几杯,就当作提前练练手呢?”
沈烨笑吟吟地说着。
言笑宴宴的狐狸眼里透着一丝揶揄,可细听之下,却又仿佛透着一丝……提醒和告诫。
话一落,沈琅清冷的目光扫了来。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
一个风流不羁。
一个威厉森严。
却各有各的凌然之气。
暗潮有片刻涌动。
话说,当日柳莺莺在瑶光阁与沈月澶等人聚了半日,几人商议五月初去寒山寺祈福之事,原来沈家每年四五月之际有去郊外踏青去庙里祈福的习惯。
沈月澶此番特意邀请柳莺莺一同前往。
回来后,柳莺莺闲来无事便开始准备踏青外出事宜,一直忙活到晚上,临睡之前这才想起了什么,只提笔将苏子詹的名字从名册上划掉了。
犹豫片刻,竟又提笔,缓缓在名册末尾,提了一个五字,没名没姓,是不到最后不得已的下下策,或许也是柳莺莺翻身之作。
临睡前,想起沈月澶无心之语:“要不,你嫁给我二哥当我二嫂嫂得了?”
柳莺莺苦笑着摇了摇头。
连沈六公子那儿都阻力满满,肖想沈烨,简直自寻死路。
不过,想起今儿个沈烨有意无意的揶揄和撩拨,她到底相助了沈烨一回,沈烨看着像是个能够好商好量的,不知到时可否与他逢场作戏一场,正妻之位她不肖想,不过护她一世周全,对他沈二公子倒是轻而易举。
一时,又想起了白日里与那姓沈的会面,虽二人没有说话言语,可那姓沈的竟冷着脸一反常态的走了过来,他今日甚至并不避讳,竟当众冷着眼盯着她看了好几眼,眼里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若没有外人在,柳莺莺一度怀疑那姓沈的要当场处置她了。
沈烨怕是也察觉到了一些异色。
呵,她与人说笑,与他何干,他有何权利对她横眉冷眼。
柳莺莺心中不屑一顾。
翻来覆去良久,这才慢慢入睡。
不想,她刚闭上眼之际,便骤然忽而察觉到了一抹冷凝之气,朝着床榻方向蔓延开来。
第106章
夜已渐深, 月色铺在地面,泛着淡淡的银光。
整个沁芳院一片寂静无声,东西两院均已落了灯。
西院比东院更要燥热几分, 五月的天气已渐渐炎热起来, 一缕月光从北面敞开的窗户洒进来,打在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姿上。
暗影浮动, 将那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拉长的黑影笼罩在里侧的床榻上, 哪怕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帘,依然压迫感十足。
沈琅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立在床榻旁, 不多时,缓缓抬手, 挑开了那抹薄薄的帷幔,面无表情地朝着床榻上看去。
微寒的目光直接扫到床榻上那道饱满婀娜的身姿上, 定定看着。
柳莺莺刚刚睡着, 却于睡梦中察觉到了几分危险气息,意识已然苏醒过来, 然而此刻身子却僵硬不已, 仿佛被鬼压了床般,浑身紧绷,无法动弹,她想要彻底清醒过来,双眼却如何都睁不开眼。
柳莺莺怕热, 睡姿并不太雅, 加上这几日闷热不已, 她睡前褪去了里衣,浑身上下只着了一件轻薄的烟绿色肚兜, 和一条薄薄的亵裤,因背对着里侧躺着,此刻身上的薄被已被她蹬开,夹在了两条细长的腿间。
而肚兜不过用四根细细的绿线捆着,两条分明穿过脖颈,在后颈打了个结,两条围住腰际,在盈盈一握的后腰上系了一个结,全身只剩下薄薄的布料将那两团饱满兜着。
整个后背几乎一览无余。
没有点灯的卧房一片昏暗,却因月光的倾洒,于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银光。
沈琅目力过人,犀利的目光于暗色中畅通无阻,直接赤、裸裸目不斜视地落在了那片娇好的娇躯上。
雪白晶莹的玉背,冰肌玉肤,滑腻似酥,连背中央那条玉勾都清晰可见,柳弱袅袅,婀娜小蛮的酥腰,一只手都能掐得过来。
玉勾从后颈一路往下伸延,沿着后腰,直径没入那抹饱满的蜜桃臀中。
无端勾人。
然而沈琅此刻清冷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欲、火,颀长冰冷的指尖却依然顺着那条玉勾一点一点抚了上去。
他动作轻柔,像是抚摸这世间最上等的珍宝。
指尖所到之处,浑身战栗。
黑暗中,意识清醒过来的柳莺莺只觉得那触感在她的意识中被放大了十倍百倍,那冰凉微冷的指腹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一条蛇顺着贴着她的肌肤缓缓滑行。
潮湿,滑腻,又无端瘆人。
柳莺莺浑身轻颤,她以为自己在梦里,做了噩梦,又觉得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当真有条蛇入了她的床榻,触感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瘆人。
柳莺莺想要尖叫,想要躲避,却如何都清醒不过来,恐惧令她整个毛孔张开,头皮阵阵发麻了起来。
她的鼻尖甚至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那滑腻的蛇一路滑行抚摸到她的后颈,顺着她的香肩轻抚到了胸前,却并没有留恋那饱满丰盈的圆润,而是直径来到了她的脖颈处轻轻摩挲着,滑腻的触感贴在了她的玉颈上,然后,五指缓缓张开,竟温柔而缓慢的一把握住了她整个脖颈。
尽管,动作温柔轻缓,可是人体对危险有着本能的反应,在脖颈被人一把握住的那一瞬间,一股恐惧感顷刻间涌上心头,像是整个命门被人一把攥在了手心似的,柳莺莺浑身的鸡皮疙瘩一瞬间齐齐冒了出来。
握着她玉颈的五指一开始温柔轻缓,却在这抹温柔中一点一点缓慢的加深了力道,像是温水煮青蛙似的,一开始并不明显,直到五指渐渐收拢间,柳莺莺脖颈被越握越紧,慢慢加深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脖子一把给掐断似的,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就在柳莺莺渐渐察觉到了一股疼痛之际,就在她呼吸越来越急促剧烈之际,就在她的脖颈将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一把掐断之际,终于,柳莺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冲破了那道屏障,嗖地一下睁开了眼来。
方一睁开眼,便见她拼命的喘息着,下一刻,柳莺莺猛地剧烈挣扎了起来,猛地抬手朝着脖颈处扣弄,掰扯了去。
不是梦!
也不是蛇!
她此刻的脖颈竟被一只手牢牢掐住了!
那只手宽大又修长,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
柳莺莺在他五指间,宛若一只蝼蚁般,他稍一用力,她修长好看的玉颈便能轻而易举的被拧断了。
她像砧板上的鱼儿似的,拼命挣扎乱颤着。
思绪一度混乱不清。
甚至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整个人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整个人将要晕厥窒息之际,这时,黑暗中的视线中骤然出现了一团黑影,似一张脸,就悬在了她的眼前,与此同时,一抹熟悉的气息钻入了鼻尖,是淡淡的檀香味。
沈琅!
这个人是沈琅!
这一刻,柳莺莺意识终于彻底归了位,抬手便毫不客气地直接朝着对面的面门上狠狠的挠了去,只咬牙切齿道:“姓沈的,你……你疯了!”
柳莺莺拼命地抓着挠着,却觉得脖颈间地力道越来越紧,越来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