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她——青炽【完结】
时间:2023-08-08 14:40:11

  谢淮京拧开瓶盖将矿泉水喝了大半,月亮还未下班,黎明的曙光已经穿过云层照耀大地,金的阳光从山后慢慢睁开眼,宣布新一天的到来。
  生活仍要继续,葬礼结束后迟雾要回律所上班,谢淮京没回临江,就在那个屋子里住了下来。迟雾担心他,只要空余就要给他打电话,确认他好好的。
  这天下午,迟雾去了一趟王黎就读的学校,没跟谢淮京说。到学校跟门卫简单聊了聊,又找到老师,但老师所知也很少,不过印证了王黎在班里确实有被欺负的现象。
  “孩子嘛,青春期总是难免有些好奇和探究心。”
  迟雾手里的笔停住,“年龄不是随意欺负他人的借口和免死金牌。”
  被怼了的老师有些怔然,随后笑道,“是是是,迟律师说的是。”
  该问的都问完了,迟雾没再继续待下去。从办公室出来时瞧见在走廊外你追我赶的男生女生,有女生生气的大喊同学名字,始作俑者不以为然的笑笑,笑闹作一团。
  求同排异似乎是大多人的天性,与他们不同就好像直接被判了违规,不合格,便能用这点不同来肆意发挥,取笑玩闹,甚至是霸凌,好像只有他们才是最符合生存规律的。
  迟雾想到原来,自己也是这样在班里格格不入,欺负她的那些人并不觉得自己在霸凌别人,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场玩笑,在家长眼里就是小孩子的打闹,彼此笑一笑假装劝解一番就过去,无人关注被欺负者的心理。
  迟雾收回视线,从学校离开去车站坐车回市里,刚到小区楼下便看见一辆不属于这里的车。
  “迟小姐。”管家从车上下来,“好久不见。”
  迟雾轻轻颔首,“有什么事吗?”
  管家:“有点事想跟迟小姐单独聊一聊,关于小谢总的。”
  迟雾点头,“去对面吧。”
  对面是家茶楼,迟雾要了个单独的包厢,点了两杯茶,“请说。”
  管家叹了口气,从最开始说起,“当年小谢总,是被扔到村子上去的。”
  迟雾手一抖,杯里的热水溅到她手背,红了一片。
  这个故事说长不长,说不短不短,但每一个字都如同用刀在迟雾心尖上刺。
  谢淮京的父母是商业联姻,在结婚前谢淮京的母亲有男朋友,但家里人为了集团利益将她嫁给谢家。从出生起,谢淮京就不被父母说喜爱,原因无他,她母亲本就不想结这个婚,而他父亲在一次次和妻子争执冷战中也逐渐放弃,在外面找到了心仪的人,夫妻俩的婚姻形容虚设,谢淮京从小便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两人都想着解散这个家庭。
  年幼的谢淮京不懂,想办法引起父母的注意,却因不听话就这样被扔到他们镇上,是老爷子将他捡了回去。
  “他忘了你,是因为回去后老爷和夫人发现他越发不受他们的控制,让他在大雨里跪了整整一夜,又被关到地下室,发了一场高烧,被发现时医生说再晚一点他可能脑子就被烧坏了,大脑杏仁核的自我保护下,选择忘了关于临江的一切。”
  日积月累下,夫妻俩渐渐将如何培养更加听话成为两人间较劲的赌注,只要谢淮京有稍微忤逆他们意思,就会将他关起来,不给吃喝,到一定时间再大发慈悲的放出来。
  “你离开的这些年,少爷并不好过。”管家说,“他几乎是拼着玉石俱焚,才终于得到如今的自由,除了你,没有人能救他了。”
  管家跟她说了很多,到结束时迟雾已经泣不成声。
  她在包厢里坐了好一阵,才红肿着一双眼回家,开门,爸爸正坐在凳子上摘菜,瞧见她明显哭过,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怎么了?被欺负了?”
  迟雾在爸爸面前站定,那些憋在心里迟迟不敢说出口的秘密再也守不住,也不想守了。她放不下,也无法在经历这样的悲痛后再次狠心将谢淮京推开,管家口中的寥寥数语却是他十几年看不见尽头的折磨。
  她想陪他一起面对,但也无法因他放任爸爸不管,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白。
  “爸爸,我撒谎了。”
  爸爸没明白,“说什么谎了?”
  “你的医药费,不是众筹得来的,是谢淮京母亲给了我一笔钱,代价是我跟他分手,如果违约,将要赔偿两个亿的违约金。”
  爸爸看着她,面色从震惊到了然,“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做?”
  迟雾泪眼朦胧的看着爸爸,他并未指责她,“我想违约,但是―”
  她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两个亿的违约金,她不知何时才能还上。
  爸爸扯了张纸巾给她擦拭眼泪,“想做什么就去做,大不了我们重新回到村子里,我还能动能挣钱养活自己,毕竟我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只是以后,你就会更加辛苦了。”
  迟雾摇头。
  她不怕辛苦,只是不想再让爸爸这么大年纪还操心她以后的生活。
  “去找他吧。”爸爸说,“跟他坦白一切,有什么后果我们父女一起承担。”
  如当年得知她要考法律一样,他无条件的支持她,想尽办法给她收集法律相关书籍。迟雾感动的抱了抱爸爸,“爸爸,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支持我,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爸爸拍了拍她肩膀,“小伍你记得,不管发生什么,家人永远是你的后盾和底气,我们得到了什么应该付出相应代价,没事的。”
  “嗯。”
  迟雾抹掉眼泪,从爸爸手里接过电动车的钥匙,转身出门。
第73章 归雾
  去找谢淮京的路上, 迟雾脑海一直回响管家跟她说的话。
  为了逼迫童家,他答应谢正明提出的要求,学着应酬那些他根本不喜欢的酒局, 跟素不认识的周旋, 只要家里发话, 不管他在哪里都必须赶回去。
  他的一切举动都在家里眼皮下。包括他和她一起去君盛, 他让经理拿走她的裙子, 找最好的设计师在最短时间里重新做出一条一模一样的, 再让经理转交给她, 称是修复好的。他父母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正好利用自己来控制他,让他听话。
  他的每次失联,都是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她想起两人有矛盾时, 自己在雷雨天找到发烧生病的他, 在睡梦中呓语自己的小名, 想起分手时,就算知道她为了钱,也低头祈求她不要离开。重逢后,他放低姿态,说要追她,戒掉了自己十几年喜爱的辣椒, 定期到江南餐厅的包厢更换碎冰蓝。
  碎冰蓝花语是星辰大海,希望她能拥有灿烂的人生。
  自己离开后, 他找过她,回到家跟父母彻底闹翻, 同样也受到了更残忍的惩罚。
  “那次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 按部就班接手公司,应酬,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管家想起那段时间的谢淮京,长叹口气,“但迟小姐你回来后,他又有了希望。”
  夜晚的乡村道路狭窄寂静,晚风裹带空气的燥热直往眼里窜,迟雾眼睛被灼得发烫,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又不听话的流。她拧动把手,将速度加快。
  到村子里时,她远远看见那所房子亮着灯,她将车停在铁门外,推门进去。
  院子里鸡鸭已经各自回到自己歇息地,堂屋亮着灯,她喊了声,没人应。拿出手机打电话,无人接听,里屋的东西都还在,空调也还开着。
  “谢淮京。”
  她找遍了整个屋,没人,快要落下的石头又重新悬到嗓子眼,她推开院门去找。
  “谢淮京!”
  玉米梗倒在路边,她踩过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她沿着面前的水田去找,边走边给他打电话。
  “小伍。”
  电话终于接通,迟雾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吼道:“你在哪儿?为什么不接电话?”
  “刚出去打水了。”谢淮京嗓音温柔,“出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迟雾抹了把眼泪,“我在院子里等你,快点回来。”
  “马上回来。”
  迟雾小跑原路返回,拐过水田转角就看见站在路边的人,几天不见他好像更瘦了一些,T恤穿在身上松松垮垮,头发也剪短了。
  刚从地里回来,谢淮京额头还有汗,眉梢有些意外,没想到她会过来。
  “怎么了?”他问,伸手将她脸上残余的眼泪拭去,“别着急,慢慢说。”
  迟雾看着他,一路上要问的问题,要说的话此时都说不出来,她揪着他衣领,谢淮京配合的俯身,抓衣领的手改勾住他脖子,踮脚吻上去。
  唇上的温度让谢淮京怔愣一下,但不过片刻便化被动为主动,扣着她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月夜下,四面八方的热气将他们包围,不远处有声音传来,迟雾一下一紧,正要退开忽然被拦腰抱起。谢淮京一手拖着她腰,一手勾着她腿弯,抱着她进屋。
  空调屋忽然的冷气让人浑身一颤,谢淮京坐在床边,将她放坐在自己腿上。
  “说说,怎么了?”他问。
  迟雾勾着他脖子,“我都知道了。”
  谢淮京“嗯”了声,“就因为这哭?”
  “当年我离开你,是因为你妈妈给了我一笔钱,还承诺会找最好的私人医生照顾我爸爸。我没有嫌你脏,也没有不喜欢你,对不起,对你说了那些话。”想起自己曾经说的话,迟雾又忍不住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谢淮京扯了纸巾给她擦眼泪,笑着逗她,“怎么变成小哭包了?”
  见怀里的人红着眼,一个劲的对不起,谢淮京将她额头被汗打湿的刘海拨开,“我知道。”
  迟雾愣了一下,哭得更凶。谢淮京无奈,耐心的哄,“当年的事你没做错,如果是我,我也会做跟你一样的选择。”
  他爱她,所以知道她父亲对她而言多重要,那个时候他无法经济自由,甚至连自由都没有,不能在她需要安慰的时候给她一个肩膀,不能陪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候。
  “刚分手的时候,我的确有点气,我气为什么你不愿意给我多一点时间,明明只要再等一年,就没有在阻止我们了,但我能等,迟叔叔不能等,所以你没错,你做了对的选择。”
  迟雾将脸埋在他颈窝,“可是我伤害了你。”
  “不重要。”
  迟雾摇头,“重要。”
  谢淮京捧起她的脸,“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现在重新开始,重新在一起,嗯?”
  迟雾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谢淮京。”
  “在。”
  “你不怪我吗?”
  谢淮京低头吻她,“舍不得,我只想爱你,想你爱我。”
  我爱你,唯一所求不过你也爱我。
  窒息又沉迷热烈的吻,迟雾被吻得大脑有些缺氧,直到被摁在身上,湿漉漉的吻落在锁骨,他轻咬了一口,疼痛带回飘远的理智。
  “等―”
  刚说了个字音便被重新堵住,谢淮京手摸索到她后背,找到裙子开关,声音低哑,“等不了了。”
  他等了四年,一刻都不想再等。
  迟雾沉溺在他的眼里,亲吻里,爱意里,揪着他衣服的手渐渐松开。
  忽地,谢淮京撑手起身。
  她不解:“怎么了?”
  谢淮京起身,扯过空调被给她盖上,“没套,我去买。”
  “......”
  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迟雾在床上缓了会儿,一路赶过来身上出了汗,将半开的拉链重新合上,回到自己家里去洗澡。洗完澡出来,给爸爸发了个消息报平安,刚坐下铁门便从外面推开。
  谢淮京手里拎着满满一塑料袋回来,有吃的有水,最后是三盒蓝色包装的盒子。
  迟雾耳根不由一红,“你怎么买这么多?”
  谢淮京双手捏住T恤下摆,用力往上抻开,露出劲瘦的胸膛和流畅的人鱼线,迟雾别了别眼,下一刻就被捏着下巴转过去。
  “不多,你今晚别想睡觉。”谢淮京低头亲了她一下,“我去洗澡。”
  迟雾没忍住推了他一把。直到他转身出去战术性的拧开桌上的水喝了几口,起身关窗,缩回自己的小床。
  爸爸会时不时回来打扫一遍,所以家里一切都很齐全。
  门外传来脚步声,迟雾立刻放下手机侧身装作已经睡着,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地声音,谢淮京落了锁,旁边位置凹陷下去几分,借着迟雾便被揽着腰转了个方向。
  熟悉的拥抱让迟雾鼻尖又是一酸,“谢淮京。”
  谢淮京应了声,骨节分明的手慢斯条理解着她睡衣纽扣,“紧张?”
  “嗯。”
  “那我轻一点。”
  “......”
  空气好似失了作用,迟雾感觉像是化身热带的鱼,被冲刷到海滩上,紧紧揽住唯一的水源。他是纵火者,也是拯救者,海水不断拍打着岸边礁石,汹涌潮润。
  两人好似在汗蒸房待了一遭,迟雾躺在他怀里喘息,谢淮京手指摩挲她光滑白皙的肩膀。
  “那天,你想问我什么?”他声音有些哑。
  迟雾没明白,“什么?”
  “在远晨洗手间走廊那天,想问我什么?”
  “想问这几年,你过得好不好?”
  谢淮京:“不好,一点都不好。”
  他扣住她肩膀,重新覆压上去,“你不在身边,不好。”
  “.......”
  迟雾睡过去前,瞧见窗外有光线透进来。最后一次结束后,谢淮京抱着她去浴室洗澡,将床单换了再把人重新轻轻放下,手臂穿过她后颈将人抱在怀里。
  天已经亮了,他却一点睡意没有。
  兴奋,喜悦,幸福各种各样的情绪填满胸腔,想抽支烟末了只拆了颗薄荷糖到嘴里。
  手机昨晚收到一条消息,是管家发来的。
  在迟雾来前的几分钟,管家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了,末了加上一句:迟小姐与夫人合约上,迟小姐主动违约将承受两个亿的赔偿。
  所以管家推了一把,这样就不算她主动违约。
  低头看怀里睡得安静的人,满眼温柔的亲了器她鼻子,然后是额头,唇。
  “不要了。”她不舒服的动了动。
  谢淮京不敢再动,怕把睡美人吵醒。
  ......
  迟雾醒来时身上像被车碾过,刚动一下身侧的人便贴过来,十指与她紧扣。
  “醒了。”谢淮京声音低哑,带着事后的餍足。
  迟雾脑海不受控制浮现昨晚的画面,不说话。
  细细麻麻的吻落在后颈,迟雾被激得浑身一颤,“别~”
  话一出口发现自己成了公鸭嗓,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在被子下踢他一脚,“我要喝水。”
  谢淮京愉悦的笑了声,松开她起身,没几秒又回来,拖着她的背把人扶起来,喂她。
  半杯水下肚,喉咙舒服不少,抬眼发现谢淮京视线落在自己小腿上一处青紫上。
  是他掐着她小腿放在他肩膀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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