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辈,要不先拿着这块桃木吧。”虎杖悠仁暖心地将白天安井七央赠送的那块桃木暂且归还,“不是说可以辟邪吗?握在手里应该会感觉好一点。”
安井七央泪目:“虎杖同学,你是个好人。”
不仅没有介意,反而为她考虑。如果那张嘴能稍微好看一点,她都会试着忍受的。
护在额前的手掌握着刻有“妖怪退退退!”的桃木牌,一并挡住了视野里在虎杖悠仁少年气脸庞裂开的眼睛和嘴巴,安井七央扭头询问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前辈没有听说过吗?”伏黑惠有些意外,“虎杖他之前吞下了宿傩的手指,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宿傩容器一样的存在。”
“我当然没有听说啊,伏黑,不是说我不当咒术师好多年了吗。我现在都在看横滨的新闻报道,比如你问我横滨最近一次发生爆炸是在哪里,我就可以回答出是在横滨大桥。”安井七央语速都快了起来,噼里啪啦讲了一连串完全不卡壳。
“不是我说,虎杖同学,你是经历了什么?怎么想不开会吃两面宿傩的手指?”
那玩意长得像干尸似的难看不说,看起来还很脏,根本不像好吃的。
虎杖悠仁摸了摸下巴:“说来话长,前辈,伏黑也在现场。”
“……”伏黑惠说,“当时情况复杂,一时间可能说不清。”
“那就不用说了。”安井七央很果决。
伏黑惠从她不经意加速的语气中感受出了她尽早结束这段对话,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两面宿傩。
“所以现在是怎么回事?”安井七央又一次试图从手掌后露出眼睛,缓缓下移到露出虎杖悠仁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时,她停住了。
很好,就保持这个位置。
“虎杖,他刚刚是喊我了吧?”
“是的。”虎杖悠仁点了点头。
虽然作为容器,两面宿傩寄生在身体里,但虎杖悠仁不喜欢这位诅咒之王,平日里几乎和他不会交流。
所以宿傩出声的一瞬间,他也很惊讶。
“为什么?”安井七央问。
静静等了两秒,却没有等到回答。
她看着虎杖悠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想着难不成诅咒之王还认生?
“你问问他?”
虎杖悠仁还没怎么干过这话,正如刚刚说的那样,他不喜欢两面宿傩,如果没什么事,平日里彼此都不会说一个字。
他正准备说什么。
“完全没有咒力的小鬼。”
两面宿傩开口了。
上了年岁的诅咒之王每吐出一个字节就漏出一分轻蔑,高傲的语气几乎感受不到他所说的实际上是个问句:“——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安井七央眉头皱在一起,仍旧不去看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不愧是千岁的老诅咒,说话都像古早的搭讪句式,“或许是高专,我见过您老人家那和干尸一样丑陋的手指,如果你有那部分记忆的话。”
“……”两面宿傩说,“不是在那时候。”
他试图回忆,可是拥有了几千年生命的诅咒之王经历的时光太长,包含的记忆足以汇成奔流广阔的江河。他完全想不起来更具体的细节,只感觉是在许久以前。
“那就没有了。”她说,“毕竟按理说,您这跟拍恐怖电影似的露面方式,见过我不会不记得。”
“如果您老坚持认为我们见过的话,我有理由认为你是在搭讪。”安井七央凭感觉将桃木牌举得离那只眼睛近了些,“那样的话我的回答是这个。”
妖怪退退退!
“……”
两面宿傩强行忍住了那股想掐断她脖颈的冲动(毕竟忍不住也得忍),“你真的,是人类吗?”
安井七央:“?”
被拒绝恼羞成怒就搞人身攻击是吧?
她不服气,深深吸了一口气,眯细了眼睛,移开手掌与两面宿傩的眼睛对视,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笑意,虚假的发冷:“我不是人类,难道您老人家是人类是吧?”
说完很快又伸手阻隔了对视的视线。
伏黑惠&钉崎野蔷薇:“……”
前辈,虽然你冷笑反问的时候很帅,但是你说完立刻就把手抬回去的动作真的很狼狈。
虽然隔开了视线,但安井七央仍旧感觉到了诅咒之王那只令人SAN值狂掉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她禁不住颤了颤肩膀。
真是糟糕。
这种被变态注视着的感觉。
安井七央不想再多说,从手掌上方露出一双请求的眼睛,请教虎杖悠仁:“虎杖同学,你能把这家伙按回去吗?”
“可以的。”
虽说是两面宿傩的容器,但是虎杖悠仁对自己的身体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毕竟想想也知道,如果他无法获得身体主动权的话,咒术界那些人也不会就这么放任他在外面到处跑。
“好了,前辈。”
她扫过少年干净的脸庞,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夸赞道:“厉害啊,虎杖君。”
终于将桃木还给了虎杖悠仁,这次双手空闲有机会了,安井七央就拍了拍少年厚重的肩膀,语重心长:“虎杖同学,你是好少年,希望你以后能一直不忘初心,千万千万不要被两面宿傩这种坏透了的老东西影响了。”
“前辈放心,我肯定不会的。”虎杖悠仁对于这点很有信心。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在天地的交合线上,看见了混沌的一片橙黄。
“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安井七央笑眯眯地和来自东京高专的一年级生们告别,微笑皮囊包裹下的内心正在跟MK-777吐槽。
[下次别让我见到诅咒这种鬼东西,太影响我心情了。]想起第一下看到的那只眼睛,她抱着肩膀抖了抖,[咒灵都退退退,离我们横滨远一点。]
[确实。]MK-777深以为然,跟着一起念:[咒灵都退退退!离我们学术气息氛围浓厚的横滨远一点!]
安井七央原本的心情是很好的。
她之前看报道知道咒灵已经被祓除了,再加上出版社通知《人间椅子》不多时就要出版,心里正飘飘然,快活得像是坐在软绵绵的云朵上。
她都想好了,等会先去吃个饭,然后回家洗澡,洗完澡打游戏,打到累了就睡觉。
听着就是一个十分快乐的晚上。
结果遇见了虎杖悠仁。
当然不是怪虎杖悠仁,她对虎杖悠仁没有任何的意见,怪得是虎杖悠仁身体里的两面宿傩。
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了,还刚见面就无缘无故搞人身攻击。
简直晦气。
所幸现在对于小姑娘来说,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美味的晚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安井七央选择将脑子里令人SAN值狂掉的画面清除,给自己来了一大碗的辛拉面,还配了份煎饺,煎饺算是给自己受伤的心灵的补偿。
吃完饭顿时感觉好心情又回来了。
夏季的白天暗得慢,安井七央走出店门时,外面竟然还隐约亮堂着,只是对比之前稍微附上了点灰蒙蒙的色彩。
她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周围绕了绕当饭后散步。
居民区的附近有一个公园,是早些年就建成的。不同于一般公园都是建的篮球场和乒乓球台,她家附近的公园内建有的是篮球场和网球场。
喜爱篮球的人群往往是比喜爱网球的人群要多,所以往日里,网球场也总是比篮球场要空旷些。
安井七央正好绕到网球场,围绕着球场的网格布了层墨绿色的纱网,贴着纱网的是一丛矮小的灌木。
来来往往的人群谈笑着与她擦肩而过,隔壁篮球场的跑步声、拍打声、欢呼声,各色声音汇聚在耳边。等着离网球场离得近了,她才隐约听到了里面有动静。
她往前走到门边,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777,看。]安井七央悄悄指了指,[蓝紫发、高中生、网球。]
MK-777:[……]
MK-777感觉自己听她念得都快要把这三要素刻进DNA了(如果它有DNA的话)。
将灰白天空框成四方形的网球场一隅,蓝紫发的少年站在拦网一侧,对面那侧散落着一圈黄色的小球。他往上高高抛起一颗网球,握有球拍的那只手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挥动,黄色的小球受力向前飞去,越过低垂的隔网,砸在了对面的场地。
出现了!
那种一球过来能把她头打歪的感觉。
与本人弱不禁风的柔和气场完全不相符。
安井七央转头和MK-777夸了句帅,少年也注意到了倚在门框边的黑发小姑娘身影。
隔了一段距离的四目相对,安井七央起初有一瞬茫然,随即便笑了笑。她不知道对方记不记得自己,只是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口型无声地说:帅。
少年一愣,浅浅笑了笑,回以无声的口型:谢谢。
安井七央老不社恐了,瞧着对方那令人赞誉的俊美容貌和令人亲近的柔和气质,禁不住上前搭话:“你好,还记得我吗?”
“记得。”对方说,“我们上次见过,也是在这里。”
“是的。”安井七央点了点头,“其实在那之前还有一次,是在便利店。”
就是在第一次遇见他,MK-777说他适合当作家的那次。
安井七央会有这么深的印象纯粹是因为把这件事拉出来鞭尸MK-777好几次了。
“嗯?”他迟疑了两秒,笑着表示歉意,“抱歉,我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我当时没有注意。”
“没关系。”
你当时可不得没有注意,因为我站你后面排队等结账呢。
“你好像经常打网球?”
“是的,我在学校是网球部的成员。”
“学校?”安井七央迅速过了一下附近有什么学校,如果她没记错,好像是有一个学校叫……
“立海大是吗?”
“是的。”
安井七央回忆了一下电视上体育频道的新闻:“我记得立海大的网球部很厉害,连续好几年都进入了全国大赛决赛。”
MK-777适时补充:[去年还是冠军。]
安井七央现学现用:“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好像还是冠军?”
对方还是笑得很温和,没有因为提到冠军便露出傲气:“是的。”
“冒昧问一句,”安井七央犹豫了半秒,嗓音放轻,问得很小心翼翼,“你是正选吗?”
她刚刚打算直接夸的,但转念一想人家要不是正选基本没怎么上过场那不是有些尴尬。
虽然以外行人的眼光,她是觉得这小哥实力很不错,正选根本不是问题。但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她也没专门研究过网球,也不清楚当代高中生网球的平均实力是个什么数。
他点了点头,眼眸中波光流转:“嗯。”
“优秀啊少年,难怪我看你发球就很有水平的样子。”安井七央一改刚刚的小心翼翼,毫不收敛地夸赞,“那这么说的话,你不就是拿过全国冠军的人了?”
少年偏了偏头,看上去意外有些无辜的懵懂:“大概……是的。”
安井七央忍不住又一次扼腕叹息:[777,为什么!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会如此巨大!]
MK-777(点烟.jpg):[没办法,看开点,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安井七央声嘶力竭:[我不服啊,我不服——]
在高专看看五条悟和乙骨忧太就算了,现在来横滨先是捡了个黑手党首领,然后吃饭路上遇到个脑袋转得飞快的无业游民,现在认识的这个还是个全国大赛的网球冠军。
这合理吗???
命运啊菲特啊你就说这合理吗?
人均少年漫男主剧本,就她一个少年漫观众是吧?
对方不知道小姑娘内心的变化,只是看着她为什么纠结着皱在一起又抚平的眉毛,觉着有趣,轻笑了一声:“噗。”
“?”安井七央回过神,琥珀色的眼睛落了一层浅浅的困惑。
“我是幸村精市。”
他敛了些许的笑意,向她伸出了手。
安井七央盯着那只手,那是只过分好看的手,就是这样一只手,挥舞出了刚刚那样力道十足的发球。
“嘭——”
网球场四周的灯光应声而亮的那一刻,她握住了那只手。
“安井七央。”安井七央微笑着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路灯乍然亮起的光芒汇聚在眼底。
“很高兴认识你,幸村君。”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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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
从车站走出,抵达高专时,朦胧的墨色已经铺满了头顶的天空。
虎杖悠仁嚷嚷着饿,二话不说就奔往食堂。
钉崎野蔷薇嫌弃地啧了一声,和伏黑惠对视了一眼,慢慢跟着一起去了。
踏进温暖灯光包裹的领域,钉崎野蔷薇发现虎杖悠仁已经打完了饭菜和二年级的年辈拼到了一起。
“欸?今天见到七央了吗?”
听了一年级晚辈的话,胖达惊呼。
“是的。”虎杖悠仁愣神眨了眨眼,侧眸看着非人的熊猫前辈,点了点头。
“竟然真的见到七央了。”胖达有些意外,“我给惠发消息的时候只是想着可能有机会。”
“还见到了两次呢。”虎杖悠仁说,“我们在前往任务地点前路过了一间民宅,正好是前辈的住所,完成任务返回的路上又碰到了正好要去吃完饭的前辈。”
胖达感慨道:“听着很有缘分呢。”
“是挺有缘分的。”虎杖悠仁想了想,认同了这个说法。
“我都没去过七央在横滨的房子呢,竟然是你们一年级的小鬼先见识到了。”胖达的话语听起来酸溜溜的。
“啊。”虎杖悠仁一拍脑袋。
提到这个,他就想起来了。
“说起来,我会注意到那是前辈的房子还是因为前辈在铁门前挂了块桃木,我看着觉得好玩,多看了几眼,结果正巧就是前辈家。”
禅院真希耳尖一动,视线瞥了过来:“桃木?”
狗卷棘也一并忘了过来。
“是的,前辈还送了我们一块。”虎杖悠仁伸手摸到了裤兜里的硬物,拿了出来,“就是这个,当时我们要赶去做任务,前辈说可以辟邪,就给了我和伏黑钉崎一人一块。”
他指了指凹凸不平的桃木表面,解释道:“这是前辈专程找人刻得字,我觉得刻得还挺好看的。”
禅院真希:“……”
胖达:“……”
狗卷棘:“……”
趁着粉发少年挥手朝着同伴呼喊“伏黑!钉崎!这里!”的期间,二年级的三位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开启了无声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