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漫歌看向窗外的云：“我大概是疯了，这段时间里，每遇到一个人，我都会我想起奚铉说过的话。”
“他说我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他，无论发生什么。”
“与其躲进天涯海角，惶恐着有一天他会敲开我的门，还不如就留在他的地盘上，相互折磨，相互纠缠，至少我还能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一次，她选择自愿跳进奚铉精心布置的陷阱，她要向她自己证明，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百灵鸟了。
回到鹿海市，第一个迎接她们的就是一个坏消息——奚铉在狱里因表现良好，获得了减刑和假释条件，将在近期获准出狱。
按照减刑不得超过刑期一半的规定，奚铉最多只在里面待了两年零七个月。
林漫歌回到家在单方合的个人资料前面站了很久，试图抓住最后一点时间弄清楚奚铉到底想要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
“谁啊？”
“外卖！”
打开门后她再次被吓了一跳。
站在她门外的不是外卖员，而是在她和姚慧心出国旅行时，早于奚铉先出狱的晁桑。
林漫歌条件反射地想要把门关上，晁桑比她速度还快，用胳膊肘卡着门缝阻止她将门关上，使出蛮力强行推开门挤了进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报警你私闯民宅！”林漫歌高声喊着，开始在门口的小桌子上摸她的手机。
晁桑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三下五除二就将林漫歌制服。
林漫歌这时候才真正开始害怕了。晁桑怎么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她的地址？他知道了，那么奚铉就一定也知道了，她得立刻搬家！
晁桑拿着林漫歌的手机：“你还真的点了外卖，难怪这么轻易给我开门。”
他抬起头看见了正对面被林漫歌钉在墙上的，单方合的档案。
“你不是想知道奚铉要做什么吗？”晁桑看了眼时间，一把抓着林漫歌的胳膊，开始把她往门外拽，“时间刚好，我带你去看看他想做什么。”
林漫歌发现，晁桑对奚铉的称呼变了。
以前他一直恭敬地称呼奚铉为“奚先生”，而刚刚却直呼大名。
鬼使神差地，她真的跟着晁桑下了楼。
晁桑开着一辆破破烂烂面包车带她到了大学城附近，这里房价很低，人员混杂，环境乱糟糟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外地打工的，社会底层无业游民来回穿行。
林漫歌再一次将心提到嗓子眼：“你不是要把我卖了吧？”
晁桑伸手指了一下前面没有红绿灯的路口，安静坐着不说话。
林漫歌刚顺着方向看见去，就见一辆深蓝色的大货车失去控制，狠狠撞上了一名正在过马路的学生模样女孩。
霎时林漫歌浑身的血液好像凝固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车祸现场一动不动。晁桑启动面包车调转车头：“看见了？”
第32章
「纠缠一生」
破旧的二手面包车在夕阳中摇摇晃晃地行驶在晚高峰的马路上，林漫歌心跳的飞快，眼角膜上似乎还留有刺眼血迹的残影，刚刚那骇人的一幕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
“那个女孩是谁？”她缓了很久才开口问晁桑。
话问出口后她就没想着能得到答案，晁桑在她眼里一向对奚铉说一不二，说的夸张点，奚铉说一句不让晁桑上厕所，晁桑都能憋着绝对不会触逆。
晁桑不出所料地没有回答她。
林漫歌也不再开口，面包车内陷入沉寂，只有发动机老化发出的咔啦咔啦声响个不停。
晁桑把林漫歌送回了她租住的地方。
临下车之前，林漫歌还是没忍住：“是奚铉让你带我去看的吗？”
晁桑抬起头：“不是。”
“那你这是？”
晁桑再次低下头去不愿再说话。
林漫歌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再问了：“下次找我你可以敲门说你是晁桑，不用硬闯。”
晁桑以微不足道的力度上下点了点头，林漫歌就当他是答应了。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新闻，搜索关键词：大学城，车祸。
词条一个接着一个的蹦了出来，各种角度的现场照片，近的远的，甚至还有没打码的，有的还将货车车牌号报了出来，经过警察调查这是一辆□□，并且这个时间段不允许进入市内。
被撞的女孩目前还没有确认身份，没有亲戚出来认领，女孩的手机也被撞坏了无法开机，只能先送进医院进行抢救。
林漫歌搜到了医院的地址，她鞋都没换就赶了过去。
长长的走廊上满是焦急等待的家属和健步如飞的医生护士，根本没人管林漫歌。她一个人慢慢地走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在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停下了。
她看见了只在电视和档案上见过的单方合，正被一群医生护士和几个凑热闹的路人围着讨论什么，而旁边的座椅上，是看见她后明显有些惊讶的卢棹。
卢棹站了起来：“林小姐？你是怎么找来的？”
林漫歌并不打算出卖晁桑，她面不改色：“打车找来的。”
说完她转而看向单方合：“给我他的档案是什么意思？奚铉的要求？”
卢棹低下头扶了一下眼镜：“是的。”
“奚铉想做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卢棹露出难为情的表情，“但是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林漫歌笑了：“我知道了会怎么样？这也是他让我一辈子离不开他的一环吗？难不成他能让你的老师把那个女孩变成我的样子？”
瞧见卢棹一瞬间躲闪的眼神，林漫歌觉得她可能还真就一语成谶的猜对了：“原来是这种离不开啊？什么年代了还找替身？老不老套？告诉奚铉我在嘲笑他。”
卢棹勉强挤了一下嘴角。
单方合与那群医生护士聊完了，单独来找卢棹，直接无视了林漫歌，对卢棹说：“小卢啊，过来一下，我再问问你关于那件事的具体情况。”
被无视的林漫歌走到旁边重症监护室的门口，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床都被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单方合和卢棹聊着聊着，不知道提到了什么，卢棹忽然一指林漫歌：“照片就不用了，真人在那边。”
单方合这才走到林漫歌旁边，盯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观察起来。
林漫歌极不配合别过头去：“别看了，就算你能把她变成我的样子，她也不是我。”
单方合看着她大言不惭：“小姑娘刚进入社会不久吧？知不知道金主的话就是命令啊？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是不是？”
林漫歌冷冷地看着他：“奚铉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做这件事？”
单方合笑眯眯地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万？奚铉还能拿出这么多钱呢？”托奚铉的福，身为前东方溪诃集团的法人，林漫歌很清楚现在他的产业还值多少钱。
单方合摇摇头：“不是钱，是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奚先生对于医学的看法让我刮目相看，所以等奚先生出狱后，我们将共同成立一个新的集团，造福全人类，先从女性的容貌焦虑开始。”
医美行业的确来钱快，但是看着单方合眯着眼睛见钱眼开的模样，林漫歌不恰时地提醒他：“别忘了奚铉是什么样的人，他能被我搞进去一次，就也能被搞进去第二次。”
单方合一秒收起笑：“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奚先生是被你这个小杂碎搞进去的，你放心，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那就拭目以待。”林漫歌微微抬头，和单方合等闲视之，“看奚铉会向着我还是向着你。”
“毕竟现在在他心里，我可算是他的白月光。”
有一句话怎么说的？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确认奚铉喜欢她以后，林漫歌就更加确认这一点。无论奚铉从前对她的情感怎样扭曲，从此之后，都只有她反过来丈量奚铉的份。
单方合似乎不屑与林漫歌多争执，丢下一句“拭目以待”之后，带着卢棹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林漫歌一个人溜达到护士站打听车祸女孩的情况。
值班的小护士以为她是女孩的朋友，口无遮掩：“诶呀，你可算是来了，好惨一个女孩子。”
她把林漫歌拉到一边来，小声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患者的脸被货车车轮的挡泥板撕烂了。好在命是保住了。你有没有她直系亲属的联系方式？或者能找到肇事者也行，得赶紧有人给她交医药费，否则就只能维持最基本的治疗，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会毁容的……”
林漫歌眸色暗了暗，她十分肯定肇事者一定是奚铉安排的，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先敷衍答应下来：“好的，我会想办法……”
小护士似乎看出她的敷衍，并不放心，继续叮嘱：“一定要尽快，不能在拖延了！”
她伸着脖子看了看单方合与卢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你刚才看见那个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了吗？我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如果家属在不出现，他们打算借着慈善基金会的理由，把患者拉走做实验！”
虽然事实没有这么吓人，但看见小护士脸色苍白的样子，林漫歌还是不忍心：“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的。”
她打听到了奚铉哪天出狱。
等到了那天，她也带了一束花在门口等着。
晁桑没有来，只有卢棹和单方合坐在同一辆特斯拉里。
“小姑娘，你也来接奚先生？”单方合再次把林漫歌从头看到脚，“走着来的吗？难道要奚先生和你一样走着回去？”
林漫歌无视了单方合，拿着花在监狱正门口对面的马路边上坐了下来，戴上耳机看剧。
一双擦的锃亮的皮鞋笔直地走到了她面前，站定，抽走了她手里的花。
一声笑声。
“这大概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奚铉扯着笑嗅了一下花瓣，他伸手摘下林漫歌的耳机，把她地上拽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奚铉身上有股阳光般的温暖味道，像春天午后被晒的暖烘烘的被子，让人情不自禁地留恋。
林漫歌把头靠在奚铉的胸膛上，看见单方合已经忍不住走过来了。
“奚先生。”他在不远处站定，表情中带着奚铉没有看见的不屑，“您之前和我说的事……”
“闭嘴。”奚铉强行打断了单方合的话，看都没看他一眼。单方合只好忍气吞声继续在原地站着，看奚铉和林漫歌亲昵地耳鬓厮磨。
等奚铉终于腻歪够了放开林漫歌，才转向单方合：“我都记得呢，回家等我消息。”
看他并没有上车的意思，单方合只好继续讪笑提示：“奚先生，卢棹还在车上等你……”
奚铉却仰头望着天，今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小百灵鸟，为什么来接我？”
“我记得当初是你拼了命的想要离开我，不惜用你自己做诱饵，难道现在你还在故技重施？”
林漫歌也望着天，这一片的绿化不错，书上有许多麻雀和斑鸠。
她叹了口气：“别绕圈子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她指着单方合的车：“给我他的档案，制造车祸，找了一个父母双亡无亲无故的毕业大学生来替代我。你不是也在用实际行动告诉我，只要我离开你，就会有别人因此受伤吗？”
奚铉笑了，一如从前的轻轻摸着林漫歌的脸：“是啊，怎么办啊，我实在不能接受你离开我，但是又不忍心真的伤害你，只好找一个长着你的脸，又舍得伤害的人喽。”
他语气十分温柔：“在我成立新的集团之前，跟着我会吃苦的，不如这段时间就让替身来吧，我会把每天和她做了什么如实发到你的手机上，便于你的观察。”
太体贴了，他是不是在等着林漫歌感动哭啊。
林漫歌贴近奚铉的耳根：“谢谢，我非常理解，单方合还在等你呢，我期待你们的新集团。”
她主动在奚铉的脸上小啄了一口，奚铉立即心花怒放。
期待什么的是不可能的。
她越过奚铉的肩膀看向监狱大门。
这个地方倒是可以把你再次送进来。
既然你说我们此生不能分开，那就一直纠缠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