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一定是跑太快，大脑缺氧，运转不起来。
沐和弦双手捂脸，弱弱地和唐经驰解释：“我走错教室了。”
唐经驰旁边的徐世晨嬉皮笑脸，“部长，这是缘分，说明你和我们有缘分。”
沐和弦皮笑肉不笑，“孽缘，还是不要了吧。”
唐经驰“啧”一声，嘲讽徐世晨：“沐部长嫌弃你呢。”
怎么曲解她的意思！
沐和弦：“我不是这个意思...”
话没说完，教室内响起老师的怒吼：“后面那排一男一女在嚷嚷些什么呢？！给我站起来！”
被这声震怒吓到，沐和弦十几年的读书生涯里，从未被老师当着众多同学的面被训诫，她缩着脖子垂头，不敢直视老师，双手局促地贴在腹部，尽量缩小存在感。
在场的学生饶有兴致地围观，令人昏昏欲睡的课堂来了这么一出好戏，来劲。何况，闻昌通是计算机学院出了名的苛刻，没有之一。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前面隔着三排的三个女生，中间的那位右手挡在嘴上，不知道说什么，沐和弦隐约感受到她同情又羡慕的矛盾目光。
闻昌通猛地一拍讲台，教室才安静下来。
他的眼神不善，眼里冒烟，“唐经驰，第几次了？不是迟到早退就是上课开小差，这么喜欢讲，要不你上来这里讲？”
见过大风大浪的唐经驰眉毛没皱一下，双手抱臂，微歪脑袋，站没站姿，“要是我上台讲，底下就没人了。”
唐经驰的态度一如往常的恶劣，不过这句话倒让闻昌通舒畅些许，音量都降几个分贝，警告道：“你清楚就好。”
没边没沿的唐经驰补刀：“我要上台，第一句话就是：下课。”
本以为唐经驰的意思是他本人没有上讲台的实力，却不曾想他促狭揶揄，火上浇油的行为。
闻昌通气得牙痒痒，“你、你手抄我今天ppt的所有内容，下周交给我。”
唐经驰见怪不怪，无所谓地耸肩。
解决完唐经驰，闻昌通将重心放在他身旁表面看起来是好学生的女孩身上。
对这种态度良好的学生，他不禁放软了语气：“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以前没见过你。”
沐和弦刚要开口，被唐经驰无情打断：“老师这种东西可以下课再问，你课堂上耽误一分钟，全班就浪费九十分钟。”
沐和弦：“诶。”
她还没解释呢！她是走错教室！
闻昌通被唐经驰一句话气得满脸通红，声音不自觉提高：“我跟你说话了吗？闭嘴！”
语罢，他拍了拍投影银屏，将大家伙的注意力吸引回来，“先上课，你俩下课我再来解决。”
话音刚落，唐经驰自动自觉地准备做下，闻昌通：“你们站着上课。”
唐经驰只好又站直。
沐和弦红唇微启，“老师——”
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唐经驰的手在桌子底下扯她的，偏头在她耳边低语：“你害我上课罚站，还要抄ppt，现在想一走了之？”
停顿了下，他温热的呼吸再次洒在她耳廓，“别想跑。”
带着他温度的话语穿过耳膜，直击心门，心脏突突突地狠狠跳动，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沐和弦双手撑在桌上，逐渐收紧握成拳，眼睛不受控制地连续眨，她说话轻轻的：“是，你先和我说话的。”
有气无力的反驳。
唐经驰稍稍拉开距离，狭长的眼尾上扬，“你是从犯。”
听力极好的闻昌通一嗓子吼过来：“唐经驰，还要说是不是？”
之后，教室安静下来，只有闻昌通讲课的声音。
沐和弦趁他低头看电脑的时候，拿出手机放桌上，给在《中国陶瓷欣赏》认识的一位女同学发微信，问她有没有点完名，有没有点她。
女生告诉她只点了前半部分的学生，没有点到她。
沐和弦松了口气，能毫无压力地陪唐经驰罚站。
一整堂课，唐经驰站得东倒西歪，随时要坐下，而他身旁的沐和弦即便不是这堂课的学生，却依然正正经经地听讲。
下课铃声响起，闻昌通没有下课，接着讲。
座位上有学生陆陆续续地起身出去上厕所。
本以为熬过这四十多分钟就能结束课程，去向老师解释清楚，没想到这位老师竟然不下课，还要等四十五分钟才能解脱。
沐和弦无奈。
唐经驰拍拍她的胳膊，“出去。”
沐和弦以为他想出去，往旁边挪一步，给他腾位置。
他右手搭在沐和弦的肩上，拖着她一同出去。
沐和弦讷讷道：“诶？我不去上厕所啊。”
唐经驰：“难道你想在这里傻站着？”
也对，出去透透风，活动一下身躯。
走出教室，唐经驰自然而然地松开手，沐和弦有点不舍。
徐世晨、高明跟着一块儿出来，四人站在走廊，面对辽阔的天空，其他出来的女生没忍住回头偷看，对这位很突兀混于其中的玲珑倩影充满疑问，和身边的人低语讨论。
唐经驰拿出烟都出三根，中间隔着一个沐和弦递给徐世晨和高明。
就这么看着眼前他们的行为，沐和弦默不吭声。
剩下的第三根，唐经驰没有收回去，而是递给沐和弦。
满脸问号的沐和弦抬眸，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
唐经驰随性浪荡，“来一根？”
沐和弦抵触地往后倒退一小步，摆手，“我不抽烟。”
他保持这个动作，“好学生压力不大吗？不需要放松一下？”
沐和弦摇头：“没有这种解压的习惯。”
话音刚落，他食指中指夹着烟递到嘴边，性感饱满的唇微张咬紧烟头，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攥着银色磨砂打火机，打火机的右下角有几个英文字母，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挡住。
啪嗒一声，翻开机盖，拇指划动砂轮。
他吸一口，吐出缭绕青烟，迷蒙了那双无论对视多少次，沐和弦总会率先躲开的漆黑明眸。
唐经驰：“不是有课吗？进去拿出包走。”
突如其来的一句，沐和弦发懵：“嗯？”
徐世晨在旁边好心解释：“驰哥叫你溜，他会善后。”
从小循规蹈矩，按照老师所说的每一步行事，沐和弦还没做过违背老师命令的事，她迟疑了。
“这样不太好吧。”
唐经驰无奈又好笑地对她说：“你啊，太乖了。”
沐和弦呆呆地看着他，抿了抿唇，咬紧后牙槽，儿时最期待别人夸赞她乖，现下却开心不起来，他口中的“乖”不是什么褒义词。
烟抽到一半，上课铃声响起。
在走廊逗留的学生纷纷回教室。
沐和弦再次回到教室。
偌大的教室，闻昌通的声音洪亮又清晰，只不过沐和弦对繁乱复杂的c语言一窍不通，思绪逐渐跑偏。
身旁的唐经驰存在感太强，沐和弦试图想拜托他的影响，可依旧逃不开。
没有课间休息，闻昌通提前五分钟下课，难熬的课堂结束，新的一轮折磨才刚开始。
唐经驰和沐和弦过去讲台，接受老师的训诫。
徐世晨幸灾乐祸地朝他们做加油的动作，“加油！”
唐经驰：“滚。”
他们刚站过去，闻昌通直截了当对沐和弦说：“跟男朋友来上课要注意分寸啊。”
第22章 橘色
沐和弦微张红唇，发出很轻的一个音节：“啊？”
闻昌通见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不明白地眨了眨，耐着性子重复一遍：“我说，你陪男朋友来上课，即便听不懂，也不能扰乱课堂纪律啊。”
他好像误会什么了。
“老师…”沐和弦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
她还没说完，唐经驰朝着在教室门口逗留正想着看戏的几个人飞去一个眼刀，冷冷道：“在那干嘛呢？想挨骂就进来一起。”
他们灰溜溜地走开。
唐经驰换了种语气说：“老师，你怎么断定她是陪同上课？”
闻昌通仿若看傻子似的，“你以为我老健忘吗？有没有来上过我的课，我会记不住？”
唐经驰不遮不掩，“你都五十多岁人了，能记住每个来上课的学生？唬谁呢？”
二十年的教书生涯中，闻昌通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混账的学生，你说东，他偏要往西，和他说话，总是控不住上调的音量：“我虽然记不住全班人的名字，可来没来过我肯定记得，何况你女朋友长相别致出众，若是我的学生，我不可能不认得。”
诶？
她不是他女朋友。
可唐经驰没给沐和弦解释的间隙，他略带几分嘲意：“闻老师，没想到你是个以貌取人的人。”
他右手虎口掐着下巴，惺惺作态，“我说呢，对我说话这么大声，对她说话这么温柔，老师，可不能这么双标啊，现在是男女平等的社会。”
“你少给我嘴贫。”闻昌通恨铁不成钢，指着一旁忸怩的沐和弦说：“能不能学学你女朋友，知错就改，不和老师顶嘴，你要是能有她三分之一听话，至于总是留堂被我骂吗？”
对待不服管的纨绔子弟唐经驰，闻昌通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的资质比很多学生好，之前连续两周课程没来，设计出来的程序优于百分之九十九的学生，可偏偏这人不爱上课，时不时惹出祸端，令人头大。
唐经驰从口袋摸出手机瞧时间，散漫道：“差不多得了，我们要走了。”
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气得够呛，闻昌通急言令色：“要不是看在何教授的份上，我早就用戒尺打你。”
“老师，您要有这想法，小心饭碗不保。”唐经驰说完，向沐和弦使了个颜色，又对闻昌通说：“我们先走了，老师辛苦了。”
闻昌通指着他的背影，“唐经驰！ppt内容给我抄两遍！”
转而对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沐和弦说：“你怎么就看上这么个人？”
对啊，她也想知道，怎么就看上他？偏偏是他，随性浪荡的他。
沐和弦语塞，纠结半晌，实话实说：“老师，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也想啊，可她不是。
他的女朋友另有其人。
闻昌通表示不解：“不是？那你怎么来陪他上课？”
不止从何解释，沐和弦组织语言。
站在教室门口的唐经驰回头，冷冷地说道：“老师，到点吃饭了，还不放人吗？”
沐和弦下意识地看向他，短暂对视半秒，唐经驰的眼睛像是从深井打捞出来的黑玻珠，比起方才一同罚站的时刻，温度骤降了不止一个度。
这一次，不是她先别开眼，唐经驰没有温度的眼神扫过她，不做停留。
闻昌通自觉不应为难一个不是他学生的女孩子，温柔地对她挥挥手，“去吃饭吧。”
换了种凶狠的口吻对准唐经驰：“下个星期给我交上来。”
唐经驰背对着他做了个ok的手势。
沐和弦跟在唐经驰的身后，他听着高明和徐世晨说话，一言未发，也未曾回头看她一眼。
那颀长的身形早已印在脑海，她甚至能清晰地记得他后脑勺的旋与右耳之间一小撮的卷翘头发。
他无数次出现在她模糊的梦境，不敢喊叫，不敢触摸，只是默默地追随。
默默无语，早已成为她的习惯。
一切有关他的传闻，她都想打听。
也只是听。
走了一路，徐世晨陡然间回头看过来，“部长，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沐和弦瞬间敛了情绪，以免被徐世晨看出异样，生硬地扯动嘴角露出笑容，“我腿没有你们长。”
饶是再不懂人情世故的徐世晨都察觉到沐和弦的不对劲，脸色未免有点难看，双目迷茫无神，平日里通红的脸颊寡白，他放缓脚步，关切地问：“部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联想到沐和弦是个三好学生，在她们公共管理学院拿一等奖学金，还拿过学校某个比赛的第二名，对比今日的状态，落差太大，估计心里难受。
徐世晨当着沐和弦的面，戳唐经驰的后背，“驰哥，沐部长挨骂不开心了。”
沐和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会儿，唐经驰才回头瞟她一眼，不太上心地安慰她一句：“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单纯针对我，不过连累你了。”
沐和弦：“没事。”
唐经驰：“真的没事吗？”
沐和弦：“真的。”
唐经驰轻佻地扬扬下巴：“笑一个。”
沐和弦：“……”
徐世晨补刀：“部长，你都笑不出来，肯定有事，所以，不如我们今晚出去玩吧，带你开心一下。”
沐和弦下意识地睨一眼唐经驰，垂在双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狠下心来：“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啊。”徐世晨右手捂着嘴，惋惜道：“部长，要多出来玩儿，你的天籁之音才能让被大家欣赏到。”
花式彩虹屁，沐和弦可不吃，她什么底牌，自己最清楚。
“我水平一般，可能还不如你。”
徐世晨：“那确实，比起你，我稍微逊色一点。”
沐和弦：“......”
唐经驰和高明听见他这番不要脸的话，不屑地笑。
忍无可忍的高明拍拍徐世晨的肩膀，“你说这些话难道不会觉得心虚吗？”
“干嘛要心虚？”徐世晨不满地皱眉，“实话实说罢了。”
两人开启互怼模式，沐和弦和唐经驰沉默了一路。
正逢下课吃饭时刻，饭堂排满人，从进门开始拥挤，放眼望去，座无虚席。
在吃这方面，沐和弦算比较挑，胃被身为厨师的父亲养刁了。
昨晚唐经驰扬言要让她请喝水表示感谢，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请他吃一顿饭，就两清了吧？
跟随唐经驰在来来往往的拥挤人潮中穿梭，沐和弦在他身后说：“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吧，就当是还昨晚你送我回宿舍的人情。”
他前行的身形一僵，回头，冷漠至极的神情瞧不出任何一丝一缕的情绪，薄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没有温度，“你就这么急切地要还清人情？”
被他这么一问，沐和弦语塞，如鲠在喉。
是。
因为，她想放弃了。
两清是她目前最好的抉择。
话在喉间不愿出来，余一双明眸巴巴地凝视着他，没说话，却也说了。
唐经驰点头答应：“行，刷你的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