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就是仗着乔氏和那个破戏子公司吗?等他撑不下去了,自有求我的时候。再说了,我做的有错吗?外面多少人盯着他的位子,多少人盼着他早点死,盼着我们乔氏绝后,他不知道吗?”
“其实……您只要说一句愿意接纳虞小姐,先生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肯定会……”
“接纳?”听到这话,乔治明的语气里全是讽刺。“那个女人嫁过来不足一年,闹了多少事了?我没记错的话,见深已经救了她不下三回了吧?”
“那……那也不能全怪虞小姐。”
“我乔家从不养无用之人,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好的女人,又哪来的能力保护我乔家未来的继承人。”
安管家越听越心惊。
“老先生,您该不会是要……”
乔治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凶狠:“按老规矩来办。”
乔家的老规矩……去母留子。
一阵冷风吃过,激得安管家打了个寒颤。
“老先生,咱们是不是应该要考虑一下先生的感受?”
“我若是不考虑他,早就派人把那个女人捉回来了,哪还有这么多事。我问过了,见深现在就是在靠激素吊着,我让他几日,无妨。”
自己亲孙子的生死,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安管家听着乔治明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不理解眼前这个老人了。
安管家追随乔治明多年,有主仆多年的情谊,也有对乔治明个人的佩服。
乔治明多次挽救乔家于将倾,靠的就是铁政,铁腕和铁石心肠。
可就算乔老先生已经做到这样的程度,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乔家……
正是因为知道老先生这步步维艰的一生,安管家才会比旁人更理解他看似偏执但却是无奈之举的决定。
就连五年前,老先生当面答应先生会成全他和白青绾,背地里却拆散他们,安管家都能理解。
毕竟白青绾那个女人的确其心不正,蛊惑先生,不适合做乔家的当家主母。
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
虞晚晚是安管家亲自接触过的,这个姑娘心肠好,贴心温柔,人也有本事,她做的事能让挑剔的唐明琼都交口称赞。
最重要的是,她帮助先生走出了情伤,就连医院那边都来说,自从先生娶妻之后,连治疗都配合很多了。
这样的姑娘,不会是先夫人,不会是先生的生母,更不会是白青绾,老先生再以当初对待先夫人和白青绾的方法对待她,很不公平。
在安管家愤愤不平的时候,乔治明已经起身准备回房,他回头看着这个跟着自己的老伙计。
他从不会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每次和他意见相左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抗议。
乔治明站在楼梯口,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一只手杵着拐杖,回头看安管家。
“连你也觉得我对见深残忍吗?”
安管家只是朝着他的方向鞠了一躬,他不会说自己主子的坏话,但也不会盲目地去说一些奉承话。
“我也想仁慈,可老天爷何时对我仁慈过?”
安管家深受触动,抬头看向老人。
“老安啊,我老了,我们乔家再也输不起了。”
第238章 你能不能听一回医嘱
老先生无论何时都是坚毅的,他就像是一根永远都不会倒塌的顶梁柱,很少说丧气话。
当初众叛亲离,独子惨死,他都咬牙坚持下来了。
“老安啊,别人不懂我我不在意,但你不应该这样,你明明知道,我曾经也是给过机会的,结果事实证明,人性这东西,最不可靠,只有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有主动权。”
闻言,安管家沉默了。
如老先生所言,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这一生的经验之举。
老先生从无退路,乔家从无退路。
良久,安管家轻轻叹气。
“我知道了。”
“嗯,去睡吧,你也累了,早点休息。”
“是。”
与此同时的乔见深,还坐在车里,他望着地下停车场的那盏孤灯,突然觉得很冷,就像置身在一个冰窟冷窖一般,哪怕他重新发动汽车,把暖气开到最足都无济于事。
直到手机震动音响起,他偏头看过去。
来自虞晚晚。
“我饿了,想下面条,你吃吗?”
他突然就不觉得冷了,暖意终于将他包裹住。
“好。”
“给你煎个荷包蛋?”
“嗯,你看着安排。”
虞晚晚发来一个可爱的OK表情包,半分钟过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加上一句。
“那你要早点回来哦,迟了面会坨掉的。”
什么饿了,不过是催他回家的借口罢了。
小姑娘的小心机都是傻乎乎的。
傻得有些可爱。
乔见深心甘情愿中招。“好。”
熄火,下车,大抵是在车里坐久了,气血不活,刚走下车,就一阵头昏脑涨,就像是有人在拿着电钻疯狂地往他的脑袋里钻一样,视野也渐渐变得模糊,而且速度很快,原本不戴眼镜完全可以视物的他,这会儿连车门都要模模糊糊才摸得到了。
乔见深拉开车门,如今他看不清,只能在车门的储物盒上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摸到一个小药瓶,他像是摸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将药瓶里的药片倒出来,拧开矿泉水,顺着水送进肚中。
疼痛很快就有所缓解,不过视力恢复不会有那么快,还好为了应付这种情况,乔见深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度数的眼镜,他试了一遍,最后选了度数800的那一副。
身体缓和了,他着手收拾残局,在拧药盒的时候才发现盒子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了。
一瓶药有五十粒,麦启给他开的是三个月的量,可他一个月就吃完了。
而且,这是激素药,虽然每次吃了之后都能让他短暂地恢复正常,但是副作用也是巨大的,他最近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开始没由来的焦虑,身体的关节也开始疼痛起来。
焦虑可以克服,疼痛可以忍,但药效越来越差却是他没办法解决的。
不过乔见深只是犹豫了几秒,就给医生发去了消息。
“药吃完了。”
“那可是三个月的量诶!那是药,不是糖果,你能不能听一回医嘱?”
“再帮忙开一盒,这一盒我绝对不乱吃了。”
“你是不知道药吃多了会产生耐药性是吗?再这样下去,神仙都难救你。”麦启虽然骂骂咧咧,但骂完后还是只能向他妥协。
“寄哪儿,公司还是你家里?”
乔见深想了想,回答道:“家里。”
“行了,知道了,找个时间来复查,我看看你还能活多久。”
但乔见深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忧虑,反而笑起来。
“好。”
“你还笑得出来?”麦启恨铁不成钢地挂断了电话。
……
乔见深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葱花的香味,虞晚晚和虞辰辰正在桌前忙活,只听虞辰辰正在抱怨着姐姐。
“我说你也真是的,让你煎个蛋也能煎黑。”
“你现在开始嫌弃了?之前你生病的时候,还不是靠姐姐我给你送饭?”
“是啊,所以我现在很好奇,我当初竟然没被你毒死,真是奇迹。”
“当初没见你这么多话,现在这脾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虞晚晚一边说,一边已经眼疾手快地把筷子伸进盘子里,将盘子里唯一一个没有焦黑的煎蛋放到面碗里。
虞辰辰气得大叫。
“喂,这是我煎的!你就不能吃自己煎的?”
虞晚晚捧着面碗,正往外跑,撞见了正抬步走进来的乔见深,她献宝似地把手上的面碗递给乔见深。
“喏,面好了。”
追上来的虞辰辰看到这一幕,没有再跟虞晚晚抢面碗了,但还是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面上很是不悦。
“你就偏心吧。”
他一边说,一边悻悻地回转身,满脸不悦地坐回桌前,抓起筷子,搅动着手里的素面。
乔见深的视线从虞辰辰身上挪开,回到虞晚晚的身上,小姑娘的鼻尖上还沁着薄薄的汗珠,面带着潮红,微微喘着粗气,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
“快吃快吃。”就像是生怕面被辰辰抢走了一样,她赶紧把碗和筷子往乔见深的怀里塞。
乔见深接过那一碗素面,只觉得沉甸甸的。
晚上吃完饭之后很撑,乔见深去书房工作,虞晚晚就带着虞辰辰在院子里打八段锦,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传进书房里,乔见深听着听着,嘴角悄悄地流露出笑容。
工作总是处理不完的,等乔见深忙完一抬头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了,他捏了捏眉心,抬眼才发现电脑桌对面的茶台上放着一杯牛奶,牛奶底下还压着一张字条。
“喝完早点休息哦。”
看字迹就知道是虞晚晚端来的。
他刚才处理工作的时候太沉迷了,竟然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
端起杯子,将杯中牛奶一饮而尽,乔见深往楼下走去,想去洗杯子,在经过虞晚晚房间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说话声。
这么晚了,她还没睡吗?
乔见深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可房间里说话声越来越明显,他能够清晰听到虞晚晚在慌张又急促地叫着“对不起。”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听得心都揪成一团。
乔见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抬手准备敲门,却发现门压根就是虚掩着的,就没关严实。
第239章 他浑身上下就没有地方是好的
只需要轻轻一推,门就自己开了。
乔见深推门走进去,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窗台投射进来,打在床上的小女人身上。
除此之外,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
难不成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乔见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摇了摇头,正准备退出去。
突然又听到了一声非常清晰的:“对不起。”
这次他听得很清楚,的确是虞晚晚说的。
诧异地回头只见虞晚晚还躺在床上,只是已经换了动作,不知道是不是被梦魇住了,睡得极不安稳。
“对不起安霖,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子,都是我的错。”
乔见深听得心里揪成一团。
他走到床边,虞晚晚的确没醒,闭着眼睛,哭得枕头都湿了。
她口中喃喃念着。“我真蠢,我真傻,我怎么就不能保护好自己,我当初要是躲开那一脚,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乔见深越听越心疼。
他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
可虞晚晚睡得很死,压根就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乔见深只能掀开被子躺进去,她刚躺下,梦里的虞晚晚就主动凑过来,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就像是一根藤蔓一样,手脚并用,将他紧紧缠住。
“对不起安霖,对不起。”
乔见深心疼地伸手摸过她的额头,一头的冷汗,还好,没发烧。
他将她抱好,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唱起了记忆里的儿歌。
“月亮粑粑,肚里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烧香,肚里坐个姑娘,姑娘出来绣花,绣杂糍粑,糍粑跌得井里,变杂蛤蟆,蛤蟆伸脚,变杂喜鹊,喜鹊上树,变杂斑鸠,斑鸠咕咕咕,告诉和尚打屁股!”
乔见深只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曾经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唱过这首歌,母亲的模样他都已经忘记了,这首儿歌却深深地刻在了记忆里,每次乔见深觉得伤心难过的时候,就会唱起这首歌,自己唱给自己听。
他没有什么哄女人的经验,在这种情况下,手足无措的他也只能想到这样笨拙的方法。
还好,这方法还算管用,唱到第三首的时候,怀里的女人渐渐安静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
乔见深渐渐地将她放平稳,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衬衫都已经湿透了。
女人是水做的,果然不是假话。
乔见深摇摇头,坐起来,大抵是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他刚坐起来,面前就一阵头晕目眩,他勉强才站稳。
他本以为这只是低血糖的反应,本没有在意,可他走到卫生间,情况不仅没有缓解,还加重了,而且视线里变得越来越模糊。
乔见深这才意识到,不是低血糖,是他脑子里的血块再次压迫神经了。
他已经没药了,拼着最后一丝意识,打电话给吴秘书。
吴秘书二十分钟就赶过来了,他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冲进唯一亮着灯的那一个卫生间,在卫生间冰冷的地板上找到了乔见深。
吴秘书吓坏了,赶紧去探乔见深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他张嘴正想叫人,手突然被人拽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乔见深。
“别……别吵醒他们。”
吴秘书只能认命地叹气。
他扶起乔见深,关怀地问道:“先生,你现在还能动吗?我扶您出去。”
乔见深撑着地板,可手上酸软怎么都使不上劲。吴秘书见状赶紧给他借力,才让他勉强站了起来,他扶着乔见深,几乎是半拖半带地把乔见深拖出房间。
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在关门的时候,乔见深还不忘提醒。“轻……”
瞧他,说话都气若游丝的,却还惦记着这个。
吴秘书无奈地摇头,手上的动作依言放缓,门慢慢合上。
两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动作,全部都落在二楼的小少年眼里。
在他们走后没走,虞晚晚也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了。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二楼的虞辰辰,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起夜,就去睡了。”
虞晚晚没有怀疑,她迷迷糊糊地准备转身往回走,又问道:“我刚才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你有听到吗?”
“没有啊,是不是我开门声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虞辰辰在二楼,她在一楼,再大能大到哪里去,虞晚晚摆摆手,虽然半梦半醒,心里还是惦记着丈夫的,她偏头往书房的方向望过去,书房的灯已经熄了,空荡荡的早就没人了。
“你姐夫呢?”
“大概是去忙了吧,他经常半夜出去加班,也不是头一回了,好了,你别多想了,你现在的身子要多休息。”
虞晚晚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听到虞辰辰的解释,她也就没有多想,再度回房睡觉去了。
虞辰辰盯着紧闭着的大门,表情藏在黑夜里,是虞晚晚没看到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