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晚晚悄悄吐了吐舌头，安静地用餐。
虽然被乔见深感染，她已经在很小心地使用餐具了，但还是无法避免地会发出声音。
再看乔见深，他动作轻缓，不急不慢地用餐，她这边一碗鸡汤都见底了，他才用到一半。
安静又优雅，美好得像一幅画。
虞晚晚一不小心就看迷了眼，连对方用完了抬眼看过来，她才回过神。
偷看被抓包，不免有些羞赧，她赶紧低下头，借着收拾的由头掩盖自己的尴尬。
乔见深静静地看着她收拾，问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她明明是有话要说的。
“我就是想问问你今天工作不忙吗？不是周一到周六都要加班嘛。”
这是当初相亲互相了解的阶段她就知道的事。
但今天才周五，他就回来了。
虞晚晚还是感觉开心的。
乔见深尴尬地轻咳两声。
他总不能说是惦记她的清粥小菜，所以才放弃别墅不住，回这个小窝的吧。
为此，他还被吴秘书明里暗里嘲笑了一路。
“嗯，不忙。”他强装淡定地解释，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去季家了？”
“嗯，他们希望我放弃起诉。”
乔见深想到吃饭前虞晚晚说的那一句：“她一直在照顾我和弟弟。”心下了然。
“感情绑架？”
虽然他说的话很残酷，但她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真相。
“可能吧。”
“你想放弃？”
虞晚晚抬起头，看向乔见深，然后摇了摇头。
“不要。这是周家的事，和季家无关，季家于我有恩，我会找机会报答他们，但不是现在。”
乔见深没有回答，但是眼神明显在说：“我不信。”
“不单单是因为钱，还是因为你。”
“我？”
“嗯，是你帮我请的律师，也是你帮我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放弃。”
乔见深哑然，这小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
昨天接到律师电话，来房里找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虞晚晚看穿了他眼神里轻微的戏谑，她解释道：“你擅作主张我自然要提醒，但是你了帮我，我当然要感谢，一码归一码。”
大概是年龄差太多，小姑娘一板一眼的样子落在乔见深的眼里，就像是一个小朋友在学着大人说话一样。
威慑力没有几分，呆萌劲儿倒是不少。
乔见深心神一动，伸出手，隔着餐桌，揉了揉虞晚晚的小脑袋。
发顶细碎柔软的绒毛，一点点地在掌心里舒展开，她的头不大，他的手掌甚至能握住大半，圆溜溜的，像在抚摸一只小猫咪。
这种感觉很舒服，他不由得多揉了几下。
虞晚晚抬眼看向他，看到了他眼神里的怜爱和宠溺。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好像把她当成了小动物？
虞晚晚偏头，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掌心里挪开，郑重声明。
“小动物才会被摸头。”
乔见深收回手，含笑看着她，看她小脑袋触感还算不错的情况下，他难得大发善心地提醒道。
“以后离季家人远一点。”
听到这话，虞晚晚心里多少有点别扭。
“阿姨对我和辰辰很不错。”
“那当初你为弟弟凑医药费的时候，怎么不去求她？”
“你什么意思？”虞晚晚的防御系统立马启动，眼神瞬间变得警戒。
他为什么突然提起医药费？
是不是想再次逼她履行合同条约？
第20章 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脑海里的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告诉她这是迟早的事，安霖这么想要孩子，她总不能一直拒绝他。
另一个则是叫嚣着不行，她和安霖认识的时间屈指可数，她没办法在不了解他的情况下和他发生关系。
天人交战，很是纠结。
但是身体首先反应，退半步的动作和紧缩的身体已经出卖了她的想法。
男人看穿了她的防备，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在逼你。”他解释道：“我是提醒你，看人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要看她做了什么。”
虞晚晚压根就没心思去管季家的事。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合同，三十万和孩子。
乔见深见状，深深叹气，迈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空间留给她。
他刚回房，就接到爷爷的电话。
爷爷知道他工作忙，一般情况下都会去找吴秘书，让吴秘书找合适的时候通知他。
如今直接打他电话，难不成是出了事？
因为这份担忧，乔见深不敢耽搁，赶紧按下接通键。
听到电话那头的老人中气十足，他才放下心，语气也轻快不少。
“爷爷。”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啊，你都多久没回家来了？还有，我的孙媳妇呢，你什么时候带她来见家长？”
乔见深想起刚才虞晚晚那明显反感的举动，揉了揉太阳穴，回道：“时机未到。”
听到这话，老人深深叹气。
“见深，爷爷也不想逼你，你……”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唉，罢了，罢了，你看着办吧。这周末三大家族有一个联合酒会，你回来一趟。”
乔见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不去。”
“今时不同往日，你也该为孩子和以后的事想想。”
面对爷爷这般苦口婆心地劝告，乔见深只得妥协。
“我答应你，见其他家族的继承人。”
“好，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子，那我周一晚上等你回家吃晚饭。”
周一？
挂断电话之后，乔见深给律师去了电话，明确了虞晚晚和周家的庭下调解时间也是在周一。
如果周一他去旁听，肯定是赶不及回乔家和爷爷一起吃晚饭的。
可……想到刚才那小姑娘张牙舞爪，像只炸毛小猫的样子。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小猫咪不是说她自己能处理嘛。
他瞎操什么心。
而另一边，生怕隔壁男人会忍不住兽性大发的虞晚晚，在十分钟内快速洗澡收拾完，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房间落锁的那一刻，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好险，躲过一劫。
可这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她懊恼地扑上床，将头埋在被子里。
她闷声闷气地提醒自己。“虞晚晚，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啊！”
抱着枕头翻过身来，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天花板好像变成一块幕布，在循环地播放着刚才安霖揉她发顶心的画面。
他其实很高，跨过餐桌来摸她的头都不吃力，人也长得好看，身材嘛……就从他能驾驭住西装，也能穿得了休闲服来看，应该也不差。
所以，就算真的发生什么，她也不算吃亏？
不对！
虞晚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狠狠地提醒自己。
虞晚晚，就因为他长得帅你就要放弃自己的原则了？
你难道忘了，你早就立过誓言，第一次只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脑海里的那点旖旎很快就烟消云散，转而变成长长的惆怅。
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这一点，大概是做不到了。
来自生活的压力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丢开手机，不再去想合同，也不再去想生活里的艰难困苦。
她强迫自己睡着。
虞晚晚，睡吧，只要睡着了，一切就都能忘记了。
——
很快就到了周一。
虞晚晚特意向店长请了假，早早地来到法院门口。
在法院门口，她看到了传说中的金牌律师。
他没有半点大律师的样子，手里拿着豆浆，腋下夹着公文包，另一只手拿着半张油饼往嘴里塞。
看到虞晚晚，他还笑着问她：“吃了吗？”
虞晚晚看得十分担忧。
这个律师，靠谱吗？
——
此时，堵在早高峰车流的高级轿车里，乔见深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在听吴秘书汇报进度。
“许律师已经过去了，虞小姐好像一大早就到了。”
“嗯。”
小吴透过后视镜看了乔见深一眼，问道：“先生您要去旁听吗？”
后座的乔见深没有反应，只认真地翻看手上的报表。
小吴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先生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乔见深打断了。
“啰嗦。”
好吧，看来先生是听到了。
这下轮到小吴费解了。
那先生到底是要去，还是不去呢？
——
庭下调解很简单，就是把原告和被告凑在一间房间里，让大家坐下来聊。
调解室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双方相对而坐。
虞晚晚这边就只有他和一个刚吃饱喝足，还在打嗝的许律师。
而对面，她的舅舅，舅妈，表姐，律师都到了，还有陪着周婉婷来的季书羽，此刻就坐在旁听席上。
五比二，对方人数上就占了劣势。
虞晚晚心里的担忧更甚。
舅妈是个厉害角色，刚坐下来，法官还没发话，她就想先声夺人，已经开始控诉虞晚晚的种种罪行来。
不过她词汇量匮乏，翻来覆去也不过就是虞晚晚忘恩负义这样的车轱辘话，听得虞晚晚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看向身边的许佳律师。
他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居然在闭目养神？！
这让虞晚晚不得不再度怀疑他的业务水平。
“这人真的靠谱吗？”
坐在中间的法官抬抬手，才算制止了舅妈的喋喋不休。他先按照流程陈述了案情的大概，然后问道：“被告，请问你们是否承认收了虞晚晚小姐父母的抚恤金。”
“是，可是我们都花在他们身上了，两个孩子啊，那一年得多少钱。这两个白眼狼，现在倒好，反咬我们一口！”
虞晚晚越听越气，张口正欲反驳，身边突然传出声音。
她偏头看过去，大吃一惊。
第21章 你一定要这么防着我吗
许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正身体，原本松松垮垮的外套和歪七扭八的领带已经被整理好，整个人从颓废大叔秒变律政精英，眼神如鹰隼一般盯着对方，极具威慑力。
“请拿出我方委托人花完了全部抚恤金的证据。”
只一句话，攻守逆转，虞晚晚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个人舌战五个，口齿清晰，逻辑严密，偶尔甚至还会冒出一两句优雅的暗损。
“在贵方如此呕心沥血照顾下，我方委托人虞晚晚小姐还营养不良，虞辰辰先生还落下严重心理疾病，真是辛苦了呢。”
“贵方说一视同仁，周婉婷小姐出国留学，我方委托人兼职打工赚学费，贵方水平线有点歪吧。”
“已知周博仁先生是月入五千的保安，张翠花女士是月入三千的社区工作人员，周婉婷小姐出国留学每年花销高达三十二万，在没有其他收入的情况下，请问贵方是如何做到收支平衡的？”
……
虞晚晚自认不是个嘴笨的人，但是此刻也只有感叹：果然还是律师的嘴皮子溜啊。
他不仅会说，还说得有理有据，每说出一句话，就摆出一份证据，压得对方律师压根没有反驳的余地。
至于周博仁夫妇，还是车轱辘话来回说，但他们显然也是说不过许佳的，被说得急眼了竟拍案而起，冲过来就要掐架。
连法警都被惊动了，冲进门来准备维持秩序。
但许佳一点都不慌，只是轻抬眼皮，淡淡地说出一句。
“《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法律在上，周博仁只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将手收了回去。
法官看情形不对，以中场休息为由，让双方都先冷静一会儿。
两方都有自己的休息室。
虞晚晚刚坐下来，就听到敲门声，她还以为是法官，刚说了一声请进，门就被人推开了。
对面的律师陪着笑脸走进来。
虞晚晚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刺探情报？
律师态度十分恭敬，他先是叫了一声虞小姐好，然后拿出笔记本，像是追星的迷妹一样，将笔记本捧在许佳面前。
“许律，久仰大名，我是您的粉丝，给我签个名吧。”
许佳眼皮都没抬。
对方看要不到签名，收回笔记本，不过却不肯离开，话语和眼神里都全是崇拜。
虞晚晚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都变成了星星眼。
奈何许佳态度冷淡，和之前一样，只顾闭目养神。
对方律师见他不待见自己，不好久呆，依依不舍地离开。
“许律，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请您吃饭，您可一定要赏脸啊。”
对方律师走后，许佳突然问道：“虞小姐，您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虞晚晚被问懵了，毕竟这上半场的“友好交流”中，许佳甩出的许多证据，是她本人都不清楚的。
她懵懂地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是他这位金牌律师不知道的。
许佳捏着下巴，微微蹙眉，道：“我知道了。”
看他的表情，虞晚晚也不免担忧：“很为难吗？”
“一般律师看到对手是我都会摆烂走人，对方律师这个心态不太对劲。”
虞晚晚：“……”该说他自信还是自恋呢……
许佳站起身，道一句“失陪”，走出休息室。
他拨通了几个电话，询问情况之后，眉头皱得更深。
想了想，他走到走廊尽头，掏出手机，打给乔见深。
电话一接通，他就赶紧报告：“乔先生，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许佳离开没多久，门口响起敲门声，得到她的允许后，门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季书羽。
虞晚晚一看到他的脸，就赶紧出声制止。
“别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
季书羽的表情很受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