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厉动作敏捷地跳下床，拿着手机去阳台。
“怎么了？”
大半夜来电话，江厉的语气有些冲。
话筒那边的袁铮语气沉重，丝毫没有往日开玩笑的模样：“澹出事了，现在在派出所。”
江厉眉心一跳：“原因？”
“涉嫌非法拘禁。”
袁铮一说出来，江厉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无非是阮玉报了警，陈澹才会出事。
可他不明白，“他的身份……至于夜里被警察带走？”
陈家在京城有头有脸，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派出所的人带走。
袁铮在那头骂道：“点子太他妈寸了，大半夜报警，值班那几个愣头青哪认识什么陈家少爷，直接给他带走了。”
光是听一听，江厉都能想象陈澹从派出所出来后的愤怒。
陈澹虽然母亲早逝，父亲苛待，但自小就是被老一辈骄纵惯养起来的公子哥，哪吃过这种苦。
更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把位置发给我，我去找你。”江厉阖眼叹了口气，继续道：“怎么说也要等到明早人家正常上班，记得喊上南哥。”
相渝南是国内顶尖律师，这是他的专业，自然不会出错。
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在嘴上欺负陈澹，但他年纪是兄弟间最小的，向来最受疼宠。
……
回到卧室，江厉拿出一套衣服，才小心翼翼地给熟睡中的梁舟月关了床头灯。
房间内一片漆黑，江厉悄无声息地离开。
*
汇岚区派出所。
因为陈澹还没有接受审问，此时只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拘留在这，需要等明早公安上班，移交过去。
非法拘禁若查实就是刑事责任，陈澹会不会去刑警队还是未知。
江厉开车过来时，袁铮正在门口抽烟，看起来又颓又丧。
见到他，袁铮瞬间掐灭了烟，朝他走过来，发泄似的吐槽：“你都不知道他那个死样子，不仅衣服没穿好，脸还被那女人给抓了。别说人家警察抓他，我看到他都以为是强奸犯被缉拿归案了。”
江厉脸色不好，是真的担心陈澹。
“阮玉呢？”
袁铮冷嗤一声，言语中都是对阮玉的不屑：“事儿就是在她公寓发生的，现在应该在自己家吧，你管她干嘛。”
他是个爱屋及乌的人，也是个帮亲不帮理的。
江厉对阮玉也是点头之交，自然不至于与她换位思考，感同身受。但陈澹现在因为和她的纠纷出了事，她的存在就变得至关重要。
“现在已经一点多了，等明早南哥来了再说。”
律师不需要这么早过来，陈澹有他们俩这冤种兄弟就够了。
江厉刚想进去看看陈澹，就被袁铮抓住胳膊，抬眼不解地看着他，自己解开两颗扣子的衬衫衣领就被他扯开。
袁铮无语地骂了句：“你他妈也是从女人床上爬出来的？”
只见江厉白皙的锁骨旁有道微微渗血的压印，脖子上也不白，红得不正常。
大家都不是小男孩，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突然被骂，江厉却笑意慵懒地扯回衣领，低沉的嗓音透着嫌弃：“你不也有漂亮妹妹嘛，不懂情趣？”
再说了，他都二十四了，和女人亲密亲密有何不可。
袁铮被说中心事，脑中浮现被自己擒住的那个娇软小姑娘，好像瞬间就理解了江厉的变化，以及陈澹的疯狂。
感情确实不受理智掌控。
夜色浓稠如墨，更深露重。两个一米八多的男人倚在车边，无声的抽着烟。
关押室里面的陈澹也不好受，脑海中都是今晚阮玉对他的情绪发泄。他在想，他是不是对她不好，所以她才会这般抗拒他的靠近。
以前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如今却最不想来他身边，浑身长满了刺。
可这又能怎么样呢，等他明早出去，她势必还是要乖乖回到他身边。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他的力量。
第116章 江上月
一大早，梁舟月四肢酸软的在床上醒来。
翻过手机，发现才早上六点半。她真是佩服自己的恢复能力，前前后后只睡了六个小时。
扶着床下来穿拖鞋，她竟然腿软到有些不舒服。
低声骂了一句江厉禽兽，她小心翼翼地拉开卧室的门，只开了一条细细的缝。
她有些不好意思和江厉面对面，但又不得不进行这一步。可等她完整拉开这一扇门，也没在家中看到江厉的身影。
一大早去哪了？
梁舟月回房间拿手机，没看到有他的信息，也没在房间看到纸条。
而根据她对江厉的了解，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因为起床气，他每次都是睡足了觉才起，根本不会六点多出门。
排除这些可能，她心里有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答案：昨晚发生的事只是江厉一时兴起，现在他清醒了，他不想面对她。
除了这个可能，梁舟月实在找不到他不辞而别的原因。
失望加委屈瞬间充盈她的心头，让她鼻头泛起一阵酸涩，眼眶热得有些模糊。
她不顾身体上的不适，转身回卧室，大力地扯下床单，把那看着就刺眼的东西团成一团，转而丢进门口的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梁舟月目光无神地坐在客厅。
修长美腿并膝靠在一起，她身上穿着昨晚被江厉弄皱的衬衫，硬生生增添了一抹羸弱破碎的美感。
江厉一大早赶回来就看到门口垃圾箱里的床单，昨晚为了不折腾梁舟月的睡眠质量，他没来得及更换。
输密码进门，他就看到她坐在客厅，穿得那么少。
“怎么坐在这儿？”他把车钥匙放到玄关柜子上，垂眼换鞋。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口吻关心，态度真挚。
梁舟月慢悠悠地移过来目光，声音很虚：“你去哪儿了？”
换好鞋子，江厉走过来，路过沙发时带过一张薄毯，到她面前给她盖在腿上。
他没有坐在她身边，而是坐在了对面。
这个疏远的距离让梁舟月心寒，她眼尾更红，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江厉被这严肃的眼神吓一跳，局促地改变坐姿，由慵懒斜靠变为正襟危坐。他以为她身体不舒服，毕竟昨晚他不太听话，动作不加收敛。
“不舒服？”他起身想靠近，但因为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嘴上关心：“到底怎么了？和我说啊。”
梁舟月再次重复，声音有力了些：“我早上醒来，你为什么不在？”
这是一种被抛弃的感觉，梁舟月不认为是自己矫情。
闻言，江厉紧绷的情绪瞬间松懈，还好，还好不是她身体不舒服。
“昨晚澹进派出所了，我和袁铮去看他，早上南哥过去，我才赶早回来的。我以为你还会睡一会儿，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他解释得很清楚，梁舟月心里的那些不实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她没再怀疑江厉，心思全被陈澹这件事吸引：“他又怎么了？”
想到梁舟月和阮玉走得近，江厉暂时没有告诉她实话，选择性撒了谎：“就是打架，昨晚是值班警察，把他带了进去。今天上午估计就出来了，没事。”
有相渝南在，就算陈澹有事，他也能给他黑的说成白的。
江厉丝毫不担心。
闻言，梁舟月也算是终于放下了心。
可虽然理顺了江厉一大早消失的原因，但对于他进门之后的疏远，她还是在意。
“你为什么躲我？”梁舟月把身上的毯子团成一团，直接朝坐在对面的江厉丢了过去，语态发泄：“从回来到现在，你离我那么远？”
女人皮肤很白，此时眼眶红红的，虽然没哭，但看起来就是楚楚可怜。
江厉吃软不吃硬，根本拿捏不住爱哭会撒娇的她。两年前这样，两年后更甚。
他想上前抱抱她，但跨不过心理上那关，只能克制自己的冲动，耐着性子反复解释：“我从派出所回来，还没洗澡，怎么抱你？”
江厉昨晚才进入男人生涯，次日一早就如同被怀疑出轨的渣男，接受各种盘问。
他倒是想和梁舟月亲热，但情况不允许。
说到最后，江厉站起身，手指着面前一副委屈模样的女人，放出狠话：“行，梁舟月，等我洗澡回来，我看你怎么和我哭。”
现在红着眼眶控诉他和她疏远，别一会儿又泫然欲泣的向他求饶。
梁舟月闻声系好领口的口子，突然有些害怕，后知后觉自己惹了不该惹的男人。
浴室内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梁舟月迅速逃回寝室，反手关门。刚想落锁，她又犹豫起来。最终，她把房门敞开，大大方方地迎接要找她报复的男人。
洗完澡的江厉从浴室出来，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紧闭的房门，没想到，房门大开，卧室内的女人叠腿坐在床边。
他最先入目的就是她笔直长腿，因为昨晚的疯狂，她现在膝盖红红的。相比江厉身上那点痕迹，梁舟月受的苦明显要多得多。
他走过去，擦头发的毛巾被他丢在桌子上。
“过来。”
坐在椅子上的江厉对她招招手。
梁舟月先是移过去目光，见他自己撩起脖子上的头发，顿时兴致盎然地走过去。
“你不是想看嘛，看吧。”
江厉光洁的后颈上果真有一个月亮文身，但这又不是普通的月亮图案。只见月亮高悬于一片蓝色江洋之上，这是氛围图片画出的文身，意象大于景象。
梁舟月没看懂这个图案的含义：“月亮周围是水？”
“是江。”
江厉纠正道。
“江月？”
梁舟月眸色惊讶，还带有一抹窃喜。
洗干净的江厉在此时转头，看向她的眼神饱含爱意：“江上月。”
闻言，梁舟月的脸瞬间红透，话说得磕磕绊绊：“你……你不会是在开车吧？”
江上月……听着真的很奇怪……
“那，看你怎么理解了。”
江厉不解释，嘴边扬起的笑意透着痞气，头一回见他做出这般邪肆的表情。
梁舟月羞赧到不敢正眼看他，误会接触，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昨晚的回忆，每一帧都过分清晰。
“你……我们是复合了吗？”
她没自信，如实觉得这是个危险的问题。
但江厉没有让她失望，反手握住她纤细手腕，他动作丝滑地拉过她抱在腿上。
“姐姐，知道江上月的下一句话是什么吗？”
酥酥麻麻的声音沁在她耳边，梁舟月红着耳轮缓缓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稳而有力的声音——
“江上月，心上人。”
心甘情愿，他再次愿赌服输。
第117章 你怎么还啊
因为还在爱着，所以不想错过这最合适的机会。
江厉再也没有在梁舟月面前嘴硬，他放下了自己不合时宜的自傲，选择柔和的面对自己的女人。而梁舟月也没有再无理取闹，她放任江厉去处理陈澹的私事，两个人暂时各忙各的。
当天中午，阮玉拨通了梁舟月的电话，她明明平日给人女强人的印象，此时却在电话中哭得不成样子，求梁舟月过去陪她。
梁舟月当下没敢问出了什么事，迅速换衣服找去阮玉的公寓。
她进门，就见瓶瓶罐罐摔洒一地，满地狼藉，甚至还有酒瓶的玻璃碎屑。阮玉穿着睡裙，光脚站在客厅中央，目光呆滞恍然，一双眼红肿异常。
梁舟月当下以为有人入室抢劫，连忙逡巡四周，关心道：“什么情况？你没事吧？”
阮玉机械地摇摇头，语气低转：“东西是我摔的，没事。”
是她昨天对陈澹发疯摔的，她觉得自己精神要崩溃。
“你先别乱走，我给你拿鞋。”
屋子里这么乱，梁舟月也顾不上自己换鞋。在鞋柜旁蹲下，她给阮玉拿了一双拖鞋。
阮玉换上鞋，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有松动，眼神逐渐聚焦起来，看向特地赶来的梁舟月，缓缓道：“舟月，我报警把陈澹抓走了。”
梁舟月大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昨晚报的，他现在还没回来。”
阮玉不担心陈澹出事，她是陈氏集团的董事长秘书，自然了解陈家的势力。她害怕的是陈澹回来报复，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梁舟月脑子里有自己的理解脉络，江厉上午去找的袁铮，现在估计已经把陈澹接了出来。按照她对江厉的理解，他肯定会拦着陈澹过来找阮玉。
所以她们暂时安全。
“你为什么报警？”梁舟月小心翼翼试探，“他对你动手了？”
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促使她在半夜报警。而且，她以前是那么喜欢陈澹。
阮玉吸了吸鼻子，揉着发红的眼睛，声音特别低：“他不让我出去……最近总是和我那个……我不想，我觉得我要被他逼疯了……所以一时冲动……”
她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陈澹不是一个守规矩的男人，这次进了一趟派出所，他的态度只会更加恶劣，不会受教。
阮玉招惹不起他，她承受不住那代价。
见她紧张又害怕的模样，梁舟月上前拥住她，轻柔地拍抚她后背，温声安慰：“你别怕，有什么事，我和江厉都在呢，不会让陈澹乱来的。”
阮玉被她抱在怀中，语气诧异：“你们和好了？”
原本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此时阮玉和陈澹状态不对，梁舟月不想详细说给阮玉听，怕她在心里多想，若是颓丧心性就不好了。
她含糊其辞，敷衍过去：“昨天和好的，有机会叫他请你吃饭。”
“挺好的。”阮玉心情不好，但还是替朋友高兴，重复着一句话：“真挺好的。”
梁舟月继续拍拍她的背，有些心疼她遇到陈澹这个小混蛋。
“你也会的，别多想。”她温柔地抚慰阮玉受伤的心。
……
阮玉早午饭都没吃，梁舟月在她家中给她简单下厨。看着对面过于纤瘦娇小的女人安静吃饭，梁舟月心里不是滋味。
她脑子里都是阮玉最近发生这些事。
自从上次在珠宝店和阮玉分开，梁舟月发现有些事就变了。
比如，说好的来自己家里给她过生日，前两天被阮玉改成了去她家，因为她出不来。
不用多说，梁舟月就明白，一切都是陈澹的手笔。
从阮玉苍白羸弱的面色中就可以得知，陈澹并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他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阮玉温吞地吃下一小碗米饭，抬头就撞入梁舟月十分专注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