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爸梁妈也是知书达理的人,鉴于距离上的不便,他们什么都没多说。
……
晚上十点,江厉洗了澡,刚准备睡下,手机就响个不停。
熟悉人来电,他拿起手机接听。
“陈澹又发疯了。”
电话中,袁铮的语气罕见流露出一股无奈,甚至长叹一口气。
江厉喉咙滚动,沉默片刻,问道:“他又怎么了?”
袁铮在那头烦躁的抓了抓头,声音很冷,拖长着尾调:“他家那女人怀孕了,但他要人家打掉。而且,他现在要和别的女人订婚。”
现在陈澹和阮玉的关系闹得有史以来的僵,阮玉再次被他囚禁在家,给她三天期限做手术。
闻言,江厉脑中浮现很久以前的一幕。
阮玉两年前因为宫外孕做手术,切除了一侧输卵管,现在怀孕几率照比以前减少,她肯定不想打胎。
江厉低声骂了一句,他不懂陈澹这疯批一天天在作什么。
当初,他为了报复他对婚姻不忠的父亲,将误认为是对方情人的阮玉占为己有。后来他当众给了阮玉难堪,致使真相大白。人家要和他分开,他强势挽留。
好不容易阮玉又和他耗了两年,他现在要人家打胎,还要娶其他女人。
他到底想要什么?
江厉和他做了多年兄弟,终究是看不透。
这时,袁铮告诉他一个最新知道的大秘密:“澹他爸……有一个十九岁的私生子,最近被接回陈家了。”
江厉握手机的指节倏地发白,力道之大,表达出了他此时的震惊和愤怒。
“所以他现在要靠和别人订婚的方式,稳住自己的继承权?”
陈澹和他爸关系一般,如果在对方有私生子的情况下,陈澹很可能得不到陈家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袁铮在刚刚得知时同样惊讶。
但自从和陈澹就这件事通过气后,他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缓声道:“他外公帮他牵的线,要订婚的纪家千金是香城船舶大亨的孙女,旗下掌管了国内大部分的海洋产业。
若是有了这段关系,纵使陈老头有再多私生子,公司的元老也不会允许他把产业交给一个没断奶的小子。”
不论是此生真正的伴侣,还是一时之需,纪家都是陈澹难遇的最佳选择。
圈子里相信情啊爱啊的人不多,袁铮自己是一个,但他觉得陈澹不是这样的人。
“已经打算和纪家联姻,他还缠着阮玉做什么?”江厉一刀见血。
袁铮默了默,笑音薄凉:“自以为是爱情吧。”
陈澹他家族就没有痴情种,如今怎么会破天荒出来一个破例的。到头来,除了撞得头破血流,不一定有什么好结果。
他不懂爱人,如何长久。
最后,袁铮挂电话前,说了最后一句,语重心长:“你平时和他走得近,能劝就劝一下吧。阮玉是你对象的朋友,如果从他那里出了事儿,大家都不好交代。”
陈澹只给了阮玉三天时间考虑打胎事宜,时不待我。
挂断电话后,江厉长吁一口浊气,眉眼间的紧致没有舒展。仰面躺在家里的大床上,他头痛得厉害。
最近真是多事之秋,他在中间调和,十分心累。
晚上十点半,江厉换了一套衣服,从二楼房间下去。
客厅,楚女士正准备上楼休息,和从楼梯上下来的儿子撞个正着。
“这么晚了还出去?”
江厉嗯了一声:“你去睡吧,我晚上不回来了。”
“你去哪儿?”楚女士急忙拉住他胳膊,眉眼间尽是狐疑之色:“我说江厉,半夜了还出去,你不会是想在你女朋友出差期间,出去鬼混吧?”
“……”
江厉抿唇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尽是无奈,一字一顿道:“陈澹喝多了,我要去接他。”
“昂。”
楚女士语气一波三折,意味深长,但并没有想放人离开的意思。
江厉不想在这多消磨时间,只想快些去酒吧找陈澹。抬手拍了拍母亲大人的肩膀,他耐着性子解释:“妈,陈澹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我怕他晚上喝多了出事,真的要去接他一趟。”
陈澹在长辈们面前是个嘴甜的孩子,楚女士平时待他也极好。而且,陈澹和他父亲关系不对付,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一件事。
“那你晚上开车小心点。”
楚女士终于肯放人,侧身让开了位置。
……
江厉赶到袁铮告诉他的酒吧时,陈澹已经开了两瓶酒。
他一个人坐在偌大包厢中,没有平日喧嚣嘈杂的灯红酒绿,只有借酒浇愁的落寞和偏执。
江厉走过去,抬脚踹向陈澹面前的酒台,上面瓶瓶罐罐瞬间跌落地板,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陈澹喝得眼尾发红,刚要爆粗口,就看清来人是江厉。
沉默片刻,他倏地笑了起来,明明是桀骜恣意的情场高手,可此时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来劝我吗?”
酒喝了很多,但他脑子无比清醒。
江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心中都是对他这颓废一幕的懊恼和失望。
“她是舟舟的朋友,你别太过分了。”
梁舟月是江厉的底线,阮玉是梁舟月的朋友,他没办法视而不见。
陈澹脸上的笑意愈深,被酒精晕染的眼睛透着浓郁的迷蒙,口吻竟然有一丝悲戚:“我只是想让她等等我,可她偏要离开,我没办法啊。”
第142章 你放我走吧
陈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懂爱的人,但他已经最大限度给了阮玉一个男人可以给一个女人的一切。
他从来没对谁如此专一,费过心思。
可她天天想着离开他,无比坚决。
江厉坐到对面沙发,眉眼之中没有多余的感情,面容也寡淡,说道:“感情是你们自己的,外人管不了。但希望你不要太过分,这样对大家都好。”
陈澹现在做的事情,难免将来不会后悔。江厉阻止不了,他只规劝他不要伤了和梁舟月之间的交情。
这是他今天的来意,也是他明了清晰的底线。
陈澹静静地坐在江厉对面,沉默不语,薄唇上扬的弧度渐渐软下来,仰头灌下半杯辛辣酒液,他精致的眉宇紧蹙在一起。
杯子被放到茶几台上,陈澹闷声哼了一下,用手拍拍桌沿。
“送我回家。”
话落,他缓缓从沙发上躬着腰站起,踉跄的身形在一旁挺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
潼华别墅。
这是陈澹自己的房产,十八岁生日那天外婆送的,在全京城最寸土寸金的地段,已经是金字塔尖的水平。
江厉给他送到门口,见他开门被佣人接进去才驱车离开。
凌晨的别墅是极致的安静,陈澹借着残存的清明,挥手让佣人回她该去的地方,他不需要人照顾。
扶着楼梯扶手上二楼,他直接来到阮玉紧闭的门前。
他推不开,门被她在里面锁住了。
陈澹丝毫没有顾及此时已是午夜,抬手敲了敲门,声音因醉意有些模糊:“阮玉,开门。”
他比阮玉小三岁,但向来没大没小,直呼其名。
此时,房间内的阮玉在床上缓缓睁开眼,本就是浅眠状态下的她,此刻困意全无,甚至比白日里还要清醒。
陈澹没得到回应,继续敲门,声音比刚刚响,已经接近噪音程度。
“开门!我想见你!”
阮玉被他吵烦了,也担心他吵醒家中辛苦一天的佣人,按亮床头灯后,缓步走到门口。
她把锁拧开,轻轻拉开一道门缝。
可陈澹很直接,推开好不容易打开的门,用脚尖先一步顶了进来。
虽然怀孕才一个半月,但她还是下意识扶着小腹,唯恐陈澹粗手粗脚伤到孩子。
她珍视这个孩子,确实有自己不容易生的原因。
所以在听到陈澹要她打掉时,她才会鼓足这些年不具备的勇气,和他抗争到底。感情可以结束,但孩子是她的,谁都不能夺走。
她对这个孩子的重视,全然落入陈澹眼底,他一把扯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那么在乎他?是因为是我的孩子吗?”
陈澹口吻自嘲,仿佛问出来自己都不相信。
阮玉默了默,平日软绵绵的调子在此刻格外清晰有力:“我的孩子,当然也是你的孩子。你不在乎,我不能不在乎。”
“……”
陈澹自暴自弃地点点头,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的短发,他敲了敲发痛的后脑。
缓了好一会儿,他松开了阮玉的手。
双臂圈住她依旧纤细的腰肢,阮玉被陈澹禁锢在他紧实却满是酒气的怀抱,嗓音低沉拖着尾调:“阮玉,我不是不在乎他,我也想和你生孩子。但我现在情况特殊,你如果执意生下来,他只会成为我的私生子。”
陈澹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联姻,随后将陈家的股权和产业吞并在自己名下。
他要对付的不只是一个薄情寡义的陈老头,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蹦出来的陈家私生子。
这事情如果早发生两年,他不必这么麻烦,他可以借助外公的权力缓缓在陈氏渗透。但近年来外公已经退居二线,很多门生也远离京城,影响力早已不如当年。
和陈氏交涉起来最大程度即是掣肘,无法完全压制。
所以联姻是最通俗,却最有力的一种手段。
做法虽然小人了些,但他不排斥其中的卑劣和算计。毕竟,商人本就是如此。
阮玉听他说了这么一通,丝毫没有心软。她在陈氏做了多年的秘书,自然明白商人重利,她不意外。
同时她也明白,选择利益置换的同时,就要适当的付出代价。
陈澹选择联姻,就意味着失去她。她不给人做小三,这是她的道德底线。
“陈澹,我们分开后,就没人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了。”
阮玉被他紧紧抱在怀中,被拥得有些喘不过气。可就在话音落地之时,她明显感觉到身前的怀抱渐渐松了力道。
陈澹双臂攥着她胳膊,力道愈发加重,阮玉吃痛,眉心浮现褶皱。
“我订婚,不是结婚。”
他再次重申自己的态度,眼尾因醉意明显的发红,有些歇斯底里的疯狂。
“等我过去这一关,我和纪家只有利益合作,不会再涉及感情问题。”
阮玉不信。
感情之事岂是三言两语可以保证的。
等陈澹和纪家千金订了婚,他们亲密与否,如何亲密,都是她无法预料的事。与其每天担忧猜疑,不如一开始就分开,从根源解决问题。
长痛不如短痛,而且,孩子会减轻她在这场感情中受到的伤害。
她的希冀从来不是陈澹。
“陈澹,你放我走吧。”
他们短暂见面的这五分钟,阮玉多次提出离开,可见其心意之坚决。
陈澹仰头叹了一口气,迷蒙多时的醉意渐渐清醒,他现在头很疼,但心思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还有两天,把孩子打了,乖乖在这养身体。”陈澹抬手轻抚她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冷凉的面颊,粗粝指腹缓缓摩挲其细嫩皮肤,嘴角笑意薄凉又生硬:“半年,顶多半年,我解决掉所有的麻烦。那时,我们再生孩子,堂堂正正的给他继承人身份。”
男人的口吻像是承诺,语气格外虔诚。
可这不是阮玉想要的,她不希望自己孩子做什么继承人,她只要她腹中的孩子安全出生。
她没有再和陈澹辩驳,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阮玉面色矜冷淡漠,不愿意和他再有接触。
陈澹笑意凝滞,手指狠狠捏住她尖俏的下巴,粗鲁地把她视线掰了回来。没给她时间再反抗,他低头将她所有的呜咽声吞,吻得急切而深入。
第143章 我们彼此尊重
周六。
梁舟月已经回京城住了四天院,邓钦才从出差地回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看她,手中提着各种营养品。
因为梁父厨艺精湛,所以上午在医院陪床照顾的人是方女士。
看到邓钦提了这么多礼品,她赶忙站起身去迎,说什么都不接受数量如此丰富的营养品,连连婉拒:“月月现在恢复得很好,吃不了这么多补品。孩子你听话,你拿回去一些,真用不了这么多。”
主要是,她作为梁舟月的母亲都不好意思。
邓钦笑着摇头,绕开方女士,将手中的盒子袋子全部放到了病床旁边的空桌上。
梁舟月刚刚一直笑看着母亲和邓钦的互动,此刻见他们分开胜负,她才对邓钦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还在这指手画脚?腰不疼了?”
邓钦坐到她身边位置,终于看清了梁舟月脸色的红润,心中微微放下心来。
还记得她当时被送到医院时,面容毫无血色,让他担心得心慌后怕。
“我腰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能下床拄拐走路了。”
梁舟月和他汇报自己的病情,语气轻快,不想让他有任何心理负担。
她大概明白邓钦对她病情极度在意的原因。出事时他在现场,或许会觉得是他的工作失误,才会没有保护好她。
“真的能下床走路了,医生说,再有不到两个月,我就能痊愈出院了。”
梁舟月对方女士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适时作个证。
言语之间,方女士明白了梁舟月的用意,热情地开口:“她说得没错,医生今早来查房时说的,月月恢复得不错。”
梁舟月的情况很幸运,腰部扭伤不严重,现在已经能下床缓慢行走。
唯独腿上的骨折不容小觑,需要她暂时先拄拐,还有静养两个月。
诚如梁舟月所猜测那般,邓钦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笑意。
“放心,在你受伤期间,我身边助理的位置一直为你保留。”他朝病床上的女人扬了扬眉,语气却不痞厉,发而格外温柔:“等你出院复工,我安排你拍室内节目,不会再让你去那么危险的现场了。”
有些意外,一次就足够警醒他做选择。
梁舟月觉得邓钦有些因噎废食,刚想说话劝解,就听到沉默半晌的方女士笑意满满的声音:“那真是谢谢你啦,其实月月这孩子身体一直不好。
当初听说她开始玩赛车,我简直要吓死了。这次去AKS也是,我担心了好久。要是以后能在电视台安稳上班,当然是最好了。”
方女士表示感谢,邓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浅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梁舟月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