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VIP]
暴雨来得更猛烈了, 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她刚穿越的那天，密集的雨点砸得让人睁不开眼。
叶轻前所未有的谨慎，死死盯着那抹即将融入夜色中的黑影, 防止他再次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背后。
她大概是目前仅存的、拥有与死神交手经验的神明了——
没有人知道死神的招数，与他交手过的，魂魄都被镰刀勾走，只有她是意外，只有她最熟悉他的招式。
“我们只是普通路过, 反正离开这里后会会被清除记忆, 你没必要杀我们。”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着，不露出一丝破绽, 试图和死神讲道理。
但在她印象中，死神向来是孤傲的, 一场战争下来，他抱着镰刀站在对面山巅, 不论下面如何惨烈, 都不发一言, 那样的姿态，是真正的漠视所有神, 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中。
“你不该来这里。”他竟然说话了。
叶轻心中一紧。
“见过我的人，无论有没有保留记忆, 都必须死。”死神微微抬眸，向着叶亦沉逃跑的前方，意有所指，“你知道的果然比我想的要多。”
话语中, 微微透出几分杀意。
“果然”二字, 让她莫名有种他早就知道她的感觉, 但此时无暇顾及那么多。
凭与他交战的经验，她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揉身一闪，果然下一秒他出现在了她身边——尽管她提前闪避，仍然被他的变招蹭去了一片袖子角。
与此同时，她感觉衣服口袋一空，里边的手机竟然被他顺势摸走了！
“石神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少，为什么偏偏挑走这个？”他似乎不着急杀她，一手把玩着那只还在不停振动的手机，漫不经心地问。
“你知道了？”叶轻心中大震。
难怪他说果然，难道他早就知道是她偷偷顺走了手机？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我只关心我的问题，如果给我个满意的回答，我可以考虑……”他随意扫了一眼不远处跌跌撞撞跑掉的两人，“放你一马。”
他只是单纯对她感兴趣而已，她想保护的人，和他无关。
叶轻皱了皱眉：“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
在死神话音落下的片刻间，叶轻蓄力已久的左掌往身后一拍，一抹青光把冰神铸建的结界划开了个口子：“叶亦沉，往破口跑！”
做神，就要有神的觉悟，不会为了自己的命放任死神伤害普通人类。
死神冷笑，挥起镰刀。
自叶轻脚下旋起一缕青光，环绕着盘在她手臂，落在掌心，成为一条软鞭，被她挥了出去。
【人类修炼者？卧槽稀有生物诶】
【罕见罕见】
【三只手机都被毁了，这最后一只居然是人类的……等等，死神？】
【啊啊啊头一次见死神视角！】
【活到最后的居然是叶轻，】
【这个人类有点nb，连躲了死神两下？】
【看样子死神认识她？】
叶轻凝聚神力用出的软鞭只是虚晃一招，实则是卷起了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的叶亦沉，强行把他甩了出去。
与此同时，动作慢一拍的代价就是，后背被一冰凉的东西抵上。
她彻底触怒了死神。
狂猛的风几乎让她睁不开眼，分辨不清围绕着自己的杀气究竟从哪个方向而来，无法做出防御的姿势。
锋利的弯月镰轻轻一划，尽管她已经做到最大可能的闪避，也还是被镰尖划出蜿蜒的血红口子。
但，她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死神似乎微微有些诧异，分明是第一次战斗，她却对他的出招路数十分熟悉，几乎到了预判的地步，不然绝对没有躲开的可能——要么就是她和他交手过，要么就是她极有天赋，有着超乎人类的直觉。
这两种可能，人类都不太可能做到。
【叶轻还是强的呀】
【woc我第一次见有人在死神手上走过五招】
【是人？她还是人？？？】
【冰神被压制过实力之后，靠着提前准备的阵法也只撑下两招吧？这个人类什么来路？】
【一个不大的人类女孩，就算修炼又能修到什么境界，力量上不足的地方，只能靠经验和技巧弥补。与其说她强，不如说她的战斗意识真的少见，这种程度的预判，非战斗系的神都做不到。】
【天才】
刹那间，叶轻闪现到死神身侧，带着一抹青色残影，一掌拍向他的空门。
大概是两边的速度都很快，手机的相机无法捕捉，画面只显出死神在空中微微停顿时一闪而过的镰光，和叶轻擦身避开时在空中舞动的发丝。
就算是神，没有亲自降临战场，根本无法看透他们的动作。几乎是呼吸之间，局势瞬息万变，空中闪动的青光灵巧下坠，死神的镰刀横挥出一道冰白的月光斩——
那横斩刚巧擦过青色流光的身侧，又在她手背划伤一道，伤痕横走到腰间，划破了衣服口袋。
“哗啦”一声，她的钥匙掉了下来。
叶轻自然是无暇顾及于此的，她的全幅精神都在对付死神身上，正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将用于温养身体的大部分神力激发出来。
没想，这时死神竟没有乘胜追击，反倒像是在分神。
叶轻有些疑惑，低头顺着他的视线，向地上望去——
那就是串很普通的钥匙。
在钥匙扣上，还挂着一枚重瓣花朵模样的坠子，无论是样式还是材料，都十分特殊。毕竟是她以前的私物，她敢说神界没有第二个一模一样的剑坠。
死神怎么会认识这玩意儿？
作者有话说：
这章补昨天的更，今天大概还有一更【如果我码得快的话
对不起我卡文qwq
第28章 [VIP]
暴雨中, 少女额上凌乱的发丝已全部湿透，眸中带着几分警惕，捂着手臂站在死神面前。蜿蜒流下的血渍在校服上晕开, 鲜艳得刺目。
死神轻轻抬掌，地上那枚花朵坠子主动飞向他的手心。
更远处，叶亦沉和司机感觉到束缚自己的无形压力突然消失，司机跑得太快，腿脚发软, 最后直接向封印破口处滚了出去, 叶亦沉回头看了叶轻一眼，站在了出口处焦急喊着她的名字。
死神竟不再管他们的出逃, 只握着那枚花朵剑坠。
黑色的袖口与根根病态苍白的手指对比鲜明，分明就是一张握有无数魂灵的冷酷手掌, 却在抚上花瓣时，无尽温柔。
“你从哪里弄来的。”他突然轻声问。
“？”叶轻有点不解, 不过见他收敛了杀意, 终于放松了几分, “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你的？”他抬眸。
叶轻见他反应，疑惑歪头, 又想到这坠子的材料人类世界没有，还以为他问这个, 小声道：“我不是搜到那只手机吗，石神的账户里还有几个直播币存着，我就买了点材料——干嘛问这个？人类就不配用神界的东西吗！”
她喜欢收集各种各样古怪材料雕出花纹儿，这爱好从很久前就有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是谁？”死神突然问。
他想起神战那天, 血染霆山, 他收割了无数灵魂，却在脚底的尸体边发现了一枚被鲜血浸染的剑坠。
剑坠旁是一具已被毁得面目模糊的神女尸体，气息已绝，就算他有通天之能，也无法将她逸散的魂魄聚拢起来。
他抱着那具尸体的时候，连手都在颤抖。
成神前支离破碎的记忆，那些他以为不会再回来的记忆，在她的气息下逐渐凝聚成形。
叶轻敏锐的察觉，此刻死神握着镰刀的那只手，不再像是以前随时可能收割性命的轻松虚握，而攥得死紧，像是在用尽全力压抑着什么。
看死神的模样似乎不太对，现在刚好趁他分神……
她没再恋战，强行用神力撕出一条裂缝，转身就跑。
……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周围再无一丝死气，叶轻才停了下来，轻轻喘息。
第二次和死神正面交手，她居然又活了下来！
神界有史以来，好像还没有在死神手上活着走过十招的记录。今天这事儿不论放在哪个神头上，都足够吹一辈子了。
不过她也没那么勇——
并非只是仗着能预测他的招式，而是她本身的神力并不属于战斗系，而是最稀少最神秘的命运系。
命运之神，只徒留有神名，神界没有人见过其真身。
有言说他乃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有言传她是金发碧眼的美女，有言说他已陨落，被新生的命运之神顶替……还有言道，它已经没有神体，整个化为虚无的意识，融入到了天地之间。
可以说世上本无命运神，也可以说命运之神无处不在。
她的神力没有任何气息，但确实有化解灾厄、转祸为福的能力。
以前她和机缘女神、幸运女神悄悄做过对比，她们的神力各有相似之处，却又有些不同，像是同一系的不同分支，所以她有个猜想，要是追溯她的力量源头，或许和那个从未现身过的命运之神有关。
可她没有以前的记忆，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如何成为神的，在知道自己的神力后，确实仗着它做了不少事。到最后被天神收入麾下，隐隐觉得凭着自己的特殊，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不会让她死在霆山。
那次，她果然大难不死，穿越到人间。
今天也是一样，她把赌注全押在了她神力的特殊上，果真，押对了。
战局还真就出了意外，死神看见了她的坠子，意外的放了叶亦沉他们一马，而且没追过来。
这很反常，不符合死神冷血无情的一贯作风，大概真的是她命运系的神力发挥了关键作用吧。
……
当司机被叶轻叫醒时，才发现自己在桥上开车开着走神了，似乎还小小打了个瞌睡。
司机冷汗立刻沁了出来。
这也太危险了，还好叶二小姐不计较……
叶轻又推了推车上睡着的叶亦沉。
在走出宛若鬼打墙般的封印地段后，暴风雨就停了，车还是完好的，她衣服上的血渍和雨水的痕迹也没了，看上去只是他们俩不小心走神了两秒。
只是，她口袋里的钥匙是真的没了，连带她最喜欢的那枚坠子。
“唔……”叶亦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晃了晃神，“姐姐？”
他刚才睡着了？
明明没有一点困意，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是这幅场景？他分明记得刚才他在奔跑，姐姐救……
脑子震了一下，忽然卡壳。
他是……做了个梦？
“亦沉是不是有点晕车，看你好像快睡着了。”叶轻若无其事道。
小孩子比大人敏感得多，叶亦沉尤甚，尽管姐姐和司机还都在刚刚印象里的位置，他却总觉得时间过了许久，那光怪陆离的梦境也不像是梦，他甚至腿脚有点发软，像是精疲力尽跑了许久。
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把疑问藏进了心里。
一路默默无言，只是在他靠近姐姐的时候，似乎能从她发间闻到一丝下雨后才有的泥腥味。
他隔着窗看了看外边飞速跃过的风景，有一丝疑惑：“下过雨吗？”
“没有。”
回家之后，叶亦沉感觉到自己腿脚有些酸软，在浴缸里泡着，忽然一头闷进了水里。
闭着眼睛屏息半分钟后，哗啦一声从水面抬起头，缺氧的一瞬间，脑中仿佛闪过一些从未见过的画面——
叶轻的校服被划烂几道，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钥匙跌落在地，上面挂着一朵闪烁着奇异微光的重瓣花。
他擦了擦身上的水珠，随意披了件袍子，像是要印证什么般，主动坐在了沙发边看电视的叶轻身旁，摸向了她的口袋。
空的。
不仅钥匙不见了，从进门之后，他就没看见她掏手机。
叶亦沉与叶轻的日渐亲近，叶家下人其实都看在眼里，不过今天叶诏固刚好在家，亲眼见到叶亦沉这么粘他姐姐，还是有点惊讶的。
更甚的是，叶芝分明在家，亦沉也只是礼貌性的问好，在叶轻面前他反而更像个孩子，少了一分疏离。
他甚至都快以为是叶轻用了什么手段，故意讨好叶亦沉了。
“上来。”叶诏固对叶亦沉说。
叶亦沉乖乖跟着父亲上楼，就听他絮絮叨叨问自己近日的情况，回答得十分乖巧。
转而，叶诏固忽然问到了他二姐：“为什么不和叶芝玩，反而一天到晚跟着叶轻？她没在背后欺负你？如果觉得受了什么委屈，不用怕什么，直接和我说，知道吗。”
元红梅和他说了几次，怕叶轻私下里欺负叶亦沉，叶亦沉不敢说。但在他看来，叶亦沉是真心喜欢叶轻的。
他不知道原因，还是问问才放心。
“不用了，姐姐对我很好。比叶芝好。”下意识的，把叶轻当姐姐，而对叶芝，还是连名带姓的称呼。
就算面对叶诏固，叶亦沉也是同样礼貌疏离的态度，想到刚才脑中闪过的离奇画面，不知怎么的，就为叶轻觉得委屈，想为她争辩两句。
她明明不是什么坏人，怎么家里连爸爸也这么说她……
他没说的是，叶轻待他甚至比把他丢在异国他乡的元红梅好得多，也正因为她，他才在这毫无亲情的叶家找到了一丝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那……”叶诏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你妈妈很想你，要不要和我过去一趟她那儿？”
……
夜晚，叶轻脱了校服，在床上辗转反侧，却难以入眠。
疼。
死神那柄镰刀还真不是普通的武器，她腰上只是轻轻被蹭破了点儿皮，血都止住了，看上去没什么大事，到了晚上却疼得很。
是死神神力的效果么？这种特殊效果也没有解除的办法？
她拿着自己以前的手机，在神界网站里打上“死气疤痕解除经验”几个关键字，没搜到一点有用的信息，这才想起，和死神战斗过的神好像都死了，并不存在什么疤痕治疗经验。
而且她的神力很排斥这股死神留下的气息，根本不能用在疗伤上。
最后大概是太困，她也不知道怎么，竟然直接睡着了。
无声无息的深夜，房间里漆黑一片，并无人发现原本紧闭的窗户如今已打开，让月光泄了进来。
带着镰刀的黑影站在月下，盯着床上她沉睡的模样，伫了不知道多久。
死神轻轻抬手，掀起薄毯一角，冰凉的手掌一点点靠近，迟疑了一会儿，最后握上了她的手背，又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懊悔，划上腰间。
掌心所过，一道道疤痕都淡淡消退，将她身上肆虐的死气抽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