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世子经过那头发现王家二郎被人打了闷棍,所以谢家才匆匆带着娘子先行离开了,世子吩咐让二郎君带二娘子先回去。”
前来的小厮口齿伶俐,桓玉霞抱着桓济的胳膊,“阿兄,不如咱们也坐船前去吧!到时候也好瞧瞧一场热闹的大戏。看他们谁敢得罪我,王孟姜当日竟敢帮着谢令姜对付我说话,今日她兄长也算倒大霉了。”
桓济自然欣然带着她前去。
阮容好半天才算是平息下,然后果然见到女儿过来了,“大娘今日如何?阿娘可算是吓了一跳。”
谢令姜安慰道:“其实并没有什么,些许是那王二郎得罪什么人了?也说不准呢,王谢门第虽高,却总还不是当权,有时吃些暗亏也说不一定。”
谢令和也点了点头:“说来正是呢?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畏惧桓氏的权势?今日那桓玉霞姿态嚣张跋扈,十分可恶,简直像要把我们吃下去一样!”
阮容怜爱地摸着她俩的额头,“以后这话可不能在别人耳边说,咱们还要高到哪里去?能保住,现在就很好了,不必更高。”
几人才聊了一会,外头就说,“大妇,女郎,马上就要靠岸了,你们稳当些!”
谢令姜便又出了船舱,“我要看个新鲜,从前倒没有这样坐过船!”
谢令和咕囔着:“怪不得说自己晕船呢,跑来跑去的,怎么会不晕船呢?”
阮遥集此时已站在船前了,“怎么这次要靠浮陆?这样算不得稳妥,前面那是怎么了?不能靠岸?”
这般关切地询问那小厮,对岸也有人大声的喊着些什么,听不大清楚。
那小厮恭敬的开口:“回郎君的话,对岸的人说那边靠岸的正在有一艘船在维修,咱们只能暂且等等,或者先靠着这浮陆过去!”
阮遥集皱了皱眉,“要只是我们这些男子,便是飞过去也无所谓,船上还有不少妇孺,怎能走这浮陆?”
然后看着走过来的谢令姜,咳嗽了声,“暂且先等等吧,也无甚要紧的!”
“外头出什么事了?”
“暂且先等等,那艘船约莫是出现了磨损,要修的。”
正在说话之间,那艘船忽然动了,还以一种奇怪的速度朝着这边冲撞过来,相距的距离并不远,何况这艘船刚刚停下,才抛了锚,也没办法撑着离开去。
眼看着两个船就要相撞了,谢令姜连忙高声疾呼:“阿娘,五娘,快躲在侧角。”
更为可怖的事情发生了,稳定这个船的绳子居然好像被人刻意割断了,眼看着抛了锚也没有用,再往前面是个巨大的水库,堤坝上原本该上了铁锁的,不放水下去,谢令姜看过去只觉得胆战心惊,原本应该紧紧锁住的铜门不知道此时为什么居然发现那锁有断裂的趋势,这绝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究竟是谁想要害她们呢?
诸多人影在她脑海中徘徊,上辈子,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所有的一切就像迷雾一样,笼罩在她的身边,她无论如何也思虑不清楚。
阮遥集紧紧的抱住了她,在那艘船狠狠地撞过来,甲板断裂,飞速的跳起来,下一刻从对面的船上,从岸上,从水底都朝着他这边跑来了黑色的锋利无比的飞爪。
阮遥集拔了腰上的软剑,手腕飞快的一抖,很快的砍断了朝着他们飞来的飞爪。
谢令姜非常希望能冷静下,可是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发慌。
“谁想杀我们?”
“恐怕不是一波人。”
阮遥集眉间一挑,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异常自信的开口。
“长安不要怕,今日看看你阿兄怎么大杀四方?”
明明怀里抱着个小娘子,可是根本就不影响阮遥集大杀四方的动作,谢令姜便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只想着牢牢抱紧他的脖子,以免耽搁他的行动。
第53章 :遇凶险
阮遥集翻了个身,一脚便踢的一个黑衣人翻了过去,而后常见又割了一人喉咙。
谢令姜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呼而去。
然后又有些担心的看着那个船舱,不知道阿娘会不会有危险。
看着很快,那些黑衣人都朝着自己而来,反而没有管那个破旧的船舱。
可来不及看了,很快的,那些黑衣人竟开始朝着他们射箭了,他们步步后退,竟到了那大水闸的上头,下面便是大水库了。
谢令姜睁大了眼,看着下面湍急的水流,以及深不见底的碧绿色的波浪。
“小长安,你怕不怕呀?”
“阿兄,我不怕的。”
阮遥集眼看着自己的长剑被卷走去了,手捂着她的眼睛,而后纵身一跃,便朝着这万里碧波跳跃而去。
利箭还在身后不断地射过来,那些黑衣人纷纷都跳到的这个大水闸上面,看着这铜门铜锁断裂,接下来便是倾泄洪水,一般的朝着这大水库里头。
“现在怎么办?”
其中有一个黑衣人询问道,为首的黑衣人带着一个青龙獠牙面具,狠厉开口道:“继续射箭!”
他们纷纷手持长弓长箭,朝着这水库射去。
原本操纵着这船的,应该是桓济安排的人,起初也只是想戏弄一下谢家人,所以故意才使两船相撞,看着这谢家娘子落水的荒唐模样,可以使人觉得发笑,可谁曾想到居然会被人挟持呢?反而变成这样一个刺杀事故,眼下看来可不是小事了!
桓玉霞跟着他二胸前来的时候,没想到瞧见的确是这样惊险无比的画面,幸好沿岸就有候着的要接阮容她们回家的人,还带了不少谢家的府兵,偏偏正是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阮容反而却嫌少的露出了惊慌的神色,哪怕当阮容发觉谢令姜并不在身边,阮遥集也失去了踪影,也从容不迫。
“派一个在这里看着现场,派一个人去禀告府尹大人,我们先回去!”
谢令和此时吓的小脸惨白,不住地抓住了大伯母的衣裳,嘴里喃喃的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大妇。”
谢氏大妇带着娘子们匆匆离去,桓玉霞听到的便是这个消息,饶是桓玉霞此时也觉得有些惊慌失措,“二兄,你不是说随便教训一下的吗?眼下这个教训是不是太狠了些?哪里到了要害人性命的地步?”
桓济眸中也有一丝怖惧,他并没有上过战场,父亲和叔伯等都为他们如今安逸的生活打下了坚不可摧的基础,平时心里也只有欺负一下别人,或者教训一下那些不知天高地厚人的本事,哪里想过要害人性命呢?
“这并不是我做的。”
“浮萍,你就在此地候着新消息,方才是什么人被刺杀的逼着跳入水库?我和二兄先回府了!”
桓玉霞心里也是吃了惊吓,当下连连摆了摆手,便吩咐手下人在此地等候,而后匆匆地离去。
那团黑衣人们,几乎把所有的弓箭都用完,又瞧见这碧波水库的上面的确飘了一块儿血色。
“如今已过了片刻,倘若不被我们射死,也该溺死了!”
“想来也是这样,我们回去吧!”
“大胆狂徒,竟敢在建康城里头行凶!”
谁知今日谢奕正在此地与建康内史商讨聊天,正巧遇到此事,谢奕人挽万石之弓,一箭便正中为首那人的脊背,正是穿心一过。
那人闭眼咬了一下舌,七窍流血,坠入湖泊。
其余黑衣人纷纷窜逃,没有窜逃成功的被纷纷射箭,一箭身亡。
“安西将军为何不留他们一命?”
“那明明都是死士,既然有胆子前来,就不要留着命回去!”
谢奕瞧见满脸凄惶之色的妻子阮容,当时就怒火攻心。立时便要将这些人屠杀殆尽,几乎嗜血。
等黑衣人飞走的飞走,逃离的逃离,死亡的死亡,这近万顷的水库湖泊里头,便是血色遍布。
阮遥集抱着谢令姜沉入几十米的水底,然后又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小刀。
谢令姜在这水底也看得格外清楚,只觉得心里一痛。
阮遥集紧紧的搂着她,而后把她带着从水底潜着往里头捞着往前头游。
谢令姜小时候玩过这个凫水游戏,能在水底下屏息几百息,而后便也努力的朝前面蹬着双腿。
再过了一段时间,只觉得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阮遥集居然一下子带她钻出了水面,谢令姜再次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到了一条小河里了,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只觉得这水库特别的大,可没想到,在下面有的时候一股暗流,一直推着他们,二人朝着左右乃至于能穿过草丛遮盖的暗河,然后到达此地。
从小河里爬出来,然后坐在那大石头上,阮遥集大口大口的喘气,谢令姜也在拼命的呼吸。
“你怎么知道…这里头有暗河?”
谢令姜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今日又刺激,又紧张。
“我是算计的。”
阮遥集倒是格外淡定。
“你的伤怎么办?我的小荷包好像随水飘走,那里头原本是有金创药的。”
谢令姜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荷包,发现不见了。
阮遥集从容地从自己的袖子里的口袋里掏出谢令姜的小荷包,然后拿了金疮药丢给了谢令姜。
“给我上药。”
谢令姜看着他一本正经,板声板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还真是搞笑呢!但也只好老老实实的给他上药了,故意的将他的大袖给扯掉,然后给他胳膊上小心翼翼的把水草拔掉,又给他涂上金疮药。
“那群人为什么要过来杀我们呢?”
“杀的不是我们,杀的是我。”
阮遥集语气徐徐。
“现在怎么办?会不会追过来?”
“不要慌,有我在。”
阮遥集侧目瞧谢令姜,从前倒没有看见过她这样娇憨可爱的样子,真是可爱。
“待会儿带你从小路回家。”
“噗嗤!”
谢令姜瞧着他半边没大袖的无袖模样,露出还有些白的肌肉来,忍不住笑了出来。
然后又用这撕下来的大袖替他包裹着伤口。
“嘶,轻一点!”
阮遥集便一脸央求的模样。
“看你下次可还敢自己伤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知不知道?”
谢令姜咬了咬牙,故意给他绑的紧紧的,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求饶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54章 :王五娘
建康清平乡下,外头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
三进的院子上面还写着王氏二字,再后头一片,却是王氏的祠堂,倒是绵延开来,数不胜数的,完全就不怎么弄清楚究竟有多少广袤的土地被容纳在王氏这两个字之下。
“竟然有此事?我阿父虽然是庶出,可我小妹分明是我家的嫡出掌上明珠。”
见到这个正在哭诉的小丫鬟,王小妇的兄长,王佟大惊失色。
“家君,您可怜可怜小娘吧,倘若您不去看一眼的话,恐怕来日只能瞧得见她的尸体了。”
王佟大吃一惊,他父亲是丞相王导的堂弟,他的祖父是王导祖父的庶出弟弟,所以到了他们这一代已经算是旁支了。但是也因着这一层关系,他还能守着这祖屋,守着这祠堂,每逢节庆,宗亲们还会赏点盈余给他,日子这才过得富贵安逸。
因着祖父和父亲相继去世,他本身算不上才华出众,只能当个小吏,当时要将小妹王仙罗嫁给了安西将军谢奕当妾室的,自己也因此在官路上稍微顺畅了一些,可惜自己也只养了一个女郎,此时也有些发急呢。
王五娘王孟晖在一旁从容的开口,“如果说这小丫鬟并没有骗人的话,阿父还是应该去看小姑母,再怎么我们也是琅琊王氏出身,岂能叫别人瞧不起,就是他们陈郡谢氏,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家的娘子不当人?”
王佟本就是个没主意的人,眼下看见自己家十来岁的娘子这般清楚,又看了一眼眼下有些慌了神的妻子,因为祖父是庶出,所以父亲大人只能当个小官,而王导却能当大官,同辈里头,王右军年纪轻轻就是圣人左膀右臂,自己却只能屈居在建康下头的乡里头当个平头小吏。妻子也只能娶个小门小户的,上不了台面,就连儿子也生不出来,真是没用,翘着没落的模样,如何能撑得起门户?
“孟晖,你就同阿父一起去谢佳,看看你姑母,怎么趁我们不在?就这般被蹉跎?木氏,还不速速去准备礼品。”
王五娘王孟晖抬头看了一眼,对自己满脸谄媚之色的阿父,又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阿娘,心里头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们永远弄不清楚事情的关键,虽说曾祖父是庶出的,可是祖父和父亲不也蒙了福荫能够有一亩三分地,当自己的小官吏吗?而且姑母还能嫁到陈郡谢氏去,听说,安西将军的大妇最是宽宥慈和,平日里在将军府里头,都是姑母管事的,眼下回了老家,被夺了权,想必有些愤愤不平,这才支派人过来诉苦。
阿父并无大志,从前姑母在府里头就是撺掇着他做事情,如今出嫁了,倒也还不放过,所以阿父总是欺负阿娘,王五娘王孟晖垂眸应是,恭顺的表情之下掩饰了内心的厌烦和不满。
谢府。
谁曾想到今日清晨里头,大孙氏才带着大妇阮容连同众郎君,娘子一同前去玄武湖那边有名的鸡鸣寺里上香,眼下回来的时候却是这样匆匆忙忙,着急忙慌的,陪同回来的,除了府里头的私兵,好像还带着些官兵。
才进了二门,就连平常闲着只读书的谢三叔谢安都匆匆赶了过来,只是让下人都把消息瞒着,别让两位家君知道,年事已高,恐受惊吓。
谢安一出门的时候,就瞧见紧紧的握着谢令和手的大嫂阮容,她那往日如同娇月的脸上此时此刻瞧上去毫无血色,似乎身体还有些发抖,只是牢牢的握着谢五娘的手。
再看看轿子里头,完全没有谢令姜的身影,这些陪在一旁伺候着侍女,海辰,海月,子鱼,白禾都是面色惨白的。
谢安心知不好,而后斥责道:“子鱼,今日女郎身体不好,你为何还要跟着出去玩闹呢?还不回大家那里,好生看守着女郎!”
子鱼先是一愣神,她是亲眼瞧见的,阮小郎君抱着女郎纵身一跃而下,到现在还没传来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可是眼前的三爷瞧上去如此严肃,连忙很快的反应过来:“都是子鱼贪玩不好,这就去照顾女郎。”
而后竟匆匆朝着正房大屋那边而去了,哪怕知道那里头没有女郎谢令姜在等着自己,子鱼知道,倘若自己要是不去,女郎若是平安归来,便更加危险了。
阮容几乎有些凄惶的看了谢安一眼,谢安蹲下身子,从容地摸了摸谢令和的额头,“我知道五娘是最乖的,三伯父说的每个字你都要记住,今日里,你大姊姊身体欠安,所以没有去鸡鸣寺,是你跟着兄长们,还有祖母大伯母,一同前去的。”
谢令和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的咬着嘴唇,然后点了点头。
“白禾,五娘子年纪还小,今日上香肯定累了,你还不赶紧把她抱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