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灵喝了口热茶，热气在脸前轻飘，将脸都隐入朦胧之间，嘴里吐出雾气，她笑着转头看向傅尘瑶。
傅尘瑶喝了两口茶，捧在手里暖手，目光戏谑：“我十点之前得回家，一会儿放完水灯我就走，就不当你们电灯泡了。”
“那我到时候送你上车。”邵灵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脆香菇送进嘴里，把盘子推给她，“你尝尝，我最爱吃这个了。”
“嗯。”傅尘瑶拿起来一个，指尖沾了不少的辣椒粉。
景川从外面走回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纸袋，放在桌子上在邵灵身边坐下来，“水灯。”
他们坐的这个位置，正好就是河边，两岸夹着的长河就在他们脚边，被一道木制的护栏隔着，但放起水灯来并不碍事。
前头还有一些水灯飘过来，水里也倒映着水面的一切。
软头笔跟水灯似乎是标配，景川站在那里选完就被极力安利了软头笔，想着有用，他就买了两支。
水灯一般是花型的，随着时代的变迁，也出现了很多流行的元素。
不同地方习俗不同，不同水灯的含义也不同。
而莲花在他们这里是寄予已故之人的话，有个传说，说长河交汇处即是冥界入口，水灯飘过去盘旋几下，能把他们想说的话带给亡魂，抒发自己的思念。
第110章 给过去的自己
而除了莲花水灯以外的水灯，都可以写美好的祝愿，写给自己写给别人甚至写给天神……无何不可。
每个水灯都有一小张宣纸，软头笔在上面写字刚刚好。
邵灵先拿起了一只莲花灯，捏着笔头写得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最后小心翼翼地把小纸张卷起来，放进莲花水灯里，用点火器点燃中间的蜡烛。
烛火摇曳，再水面上漾开浅浅的暖意。
邵灵趴在木制护栏上，怔忡地盯着水面，看着那只莲花水灯飘得越来越远，从桥下流过，不见了踪影。
她转过脸，埋进自己手臂里，沉默着。
景川知道她应该是写给自己妈妈的，唇角抿着，没有出声安慰，而是用温热的手轻轻裹住她因为接触水而微凉的指尖。
邵灵堪堪回神，对上他的目光，又低下头，回到座位上坐着，开始写第二个水灯。
第二张写得很简单，也就是四个字——“岁岁平安。”
她平安，景川也要平安，她在意的所有人都要平安，这大抵是平淡生活里最好的祝福和祈愿。
景川对这种活动兴致不大，但他不讨厌许愿这件事，提笔写下“邵灵，长安”四个字，力透纸背，很是好看，是少年时期被父母强制要求学习书法的结果。
放进小兔子的水灯里，他点燃水灯，将它放到水面上，如玉的手在水面上轻推，沾上河水，将水灯推远了一些。
邵灵也将刚刚写好的猫咪水灯放入河面，随着河流很快碰上景川的水灯。
两只水灯拥着满街的霓虹灯光与喧闹静静飘远。
邵灵把水轻蹭在景川脸上，随后笑起来，小跑到傅尘瑶身后，看她在写什么。
景川倒不至于恼，拿了张纸巾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也将脸上的水擦干净了，回去坐好。
傅尘瑶没有挡着自己的那张纸，邵灵轻而易举地就看见了她写了什么。
竟然是“傅尘瑶”三个字，邵灵注意到她手边放好的莲花灯，皱起眉头：“尘瑶，莲花灯是写给去世的人的。”
“我知道，我写给以前的自己。”傅尘瑶笑着抖了抖自己的那张宣纸，轻折起来，放进莲花灯里，“我想我应该跟过去那些讨厌的事情和过去的自己道个别。”
邵灵欲言又止，却看见她已经点燃，走到河边放下去了。
傅尘瑶隔着护栏蹲在河边，看了那盏灯许久，淡然一笑，起身拿起包，“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多玩会儿，我回去晚了会被骂。”
“我送你上车。”邵灵站起身。
傅尘瑶摆手笑：“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回去。”
邵灵立马给她叫了辆车，不论傅尘瑶怎么拒绝，她还是坚持把傅尘瑶送上了车。
回到茶馆坐下来，景川重新要了壶热茶，看着往来的人群跟水灯还有静物之间的景色，出神着。
邵灵本来就逛了一天了，困得厉害，靠在景川身上小憩起来。
景川收回看景的目光，移到邵灵脸上。
她睡觉的时候很安静，是那种能让他觉得周围全都安静下来的安静。
第111章 新年礼物
十点钟的时候，突然开始放烟花，是离这处茶馆很近的一块平地上。
邵灵被烟花升空的声音惊醒，睁开眼就看见了在空中绽放开来的烟花，被美得摄了魂去，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身边的人低头吻住。
他轻抵着她，手放在脖颈上指腹来回摩挲着，动作轻柔又带了丝难耐的热烈。
邵灵晕乎乎地被松开。
“新年去我家过年好不好？”他突然问。
邵灵咬唇，摇头：“不去。”
她只是被亲的有些晕，又不是脑子被亲没了，这种事情当然要好好想想的。
说不好听点，她现在就是举目无亲的状态，自己各方面都没有站住脚跟，去见父母意味的事情太多了，她并不希望这么早就被这样的事情左右着，而且还是过年这种重要的节日，她往那一坐客观来说就是个外人，倒不如自己舒舒服服在家里睡觉吃饭。
再者，如果景川的家人不好相处，那么以她现在这个实力，要么分手要么只能被摆布。
先谈谈恋爱没什么不好的，但结婚完全是另一件事，是一件是需要深厚感情基础并且也要有一起走向未来的资本，这些不是只有感情就行了。
靠爱情过婚后生活，听着有些蠢。
“那我来陪你过年。”景川低头把她拥在怀里，烟火勾勒出两个人的身影，他几乎把她整个人拢在他的身影里。
景川对她的决定并不意外，男人跟女人的思考方式本来就不一样，拒绝自然有拒绝的道理，他们都是涉世未深的年纪，他不用那么着急就是了。
“到时候我来找你。”景川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邵灵困得打了个哈欠，跟他一起看完这场烟火，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夜里风大，景川把她揽进怀里，用外套给她遮着冷风，等着叫的车开进来。
烟花秀结束以后，古城的人就少了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出口出去，热闹过后的萧条里带了一丝落寞。
邵灵在他胸口动了动，类似蹭他的动作，把整张脸埋得更里面。
景家的车好不容易开到东门口，已经是十一点半了。
景川接到电话，抱着她离开了茶馆，把人带回了她自己家里。
邵灵不需要置办什么年货。
准备想吃的食材，到时候直接做就行了，毕竟她也不需要准备其他人的。
景川在她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左右就被家里人叫回去了，大概是临近过年亲力亲为的事情多。
他一走，房子里安静了许多。
邵灵在阳台上扫完落叶，把垃圾收拾了一下拿下楼，趁着清闲把房子进行了一次大扫除，清理结束，她又坐回阳台。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晓双打来的视频电话。
“邵灵！！”她大喊着，“我给你寄了新年礼物！你记得查收！！”
她那边好像是在放鞭炮，吵得邵灵耳膜很疼，她揉着耳朵皱眉，“什么礼物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不说了——我先挂了——”
“好吧！”邵灵同样很大声地回复她。
第112章 哦
过了几天，那新年礼物终于到了邵灵手上，是一盒果酒，浓度不高，半瓶下去大概会微醺。
她不怎么喝酒的，但是也不讨厌这种味道。
一些好喝的酒对她来说就像是气泡饮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给赵晓双回了一个电话过去就把酒收起来了。
因为大一天天早八，邵灵的生物钟已经固定了，六点半准时醒了，看了眼时间缓过神躺在床上发呆，给景川发了句醒了，然后思考今天早上到底吃什么。
七点钟的时候正准备再睡个回笼觉，却被阵阵炮仗的声音吵得分神，小孩在小区里嬉笑的声音，让她明白原来也到了小孩放寒假的时间。
虽然回笼觉被打扰了，但邵灵并不觉得有多烦躁，揉着长发从床上坐起来，去冰箱里找了点食材随便抄了两个小菜，又把饭煮上，趁着时间先热了个水煮蛋吃着。
景川打来视频电话，邵灵呆呆的咬着鸡蛋，把手机立在茶几上。
景川怀里抱着一个小孩，邵灵瞧着眼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漂亮姐姐！”小男孩“咯咯”笑着，指着屏幕里的邵灵，兴奋得眼睛亮亮的，“舅舅！是漂亮姐姐！”
景川看着邵灵还没说话，小团子已经自己把手机捧在手，笑得见牙不见眼，奶声奶气地开口：“漂亮姐姐你今天乖不乖啊，我可乖了，舅舅还夸我了！”
他得意洋洋地说着，整个人嘚瑟得不行。
景川一把把手机拿回来，低头在小团子鼻子上捏了下，“这是舅舅的漂亮姐姐，说两句得了，你的牛奶都还没喝完，快去喝了。”
“那是给妹妹留的！”
景川笑：“你妹妹缺你那半瓶奶，别找借口啊。”
“好吧……”
交谈结束，小团子乖乖把奶瓶抱起来继续喝剩下的半瓶牛奶。
景川的目光再次落在手机上，看见邵灵乖巧吃鸡蛋的样子，不由得莞尔：“吃早饭了吗？”
“没有，刚炒了两个菜，饭还没熟，先吃个鸡蛋垫垫肚子。”邵灵把手上的鸡蛋壳扔进垃圾桶里，眨眼看着他，“你应该已经吃了吧？”
“吃过了。”景川说。
跟长辈住在一起就是这样，吃饭吃得早，还得固定时间，他早上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
“炒了什么菜，给我看看。”
邵灵依言把镜头对准自己还冒着热气的两个小菜，一个辣椒炒肉一个西红柿炒蛋，她都很爱吃。
景川觉得倒是比他今天吃的西式早点有食欲。
叹了口气，他靠在沙发上悠悠开口：“我好想你啊。”
“哦。”邵灵慢吞吞地应他。
景川失笑，看着她拿起水杯喝水，“就‘哦’啊，邵灵？”
邵灵含了一大口水，闻言咕嘟咕嘟咽下去，对他莞尔一下，十分不真诚：“那你还想要听我说什么呢，小少爷？”
景川张了张嘴，笑着没说话。
说什么？
可多了。
小团子喝完牛奶，把奶瓶往桌子上一放就出去了，景川跟邵灵开始说一些有的没的，突然门被推开，三四个小孩子跑了进来。
第113章 上门
“小叔叔！”
“小叔！”
“景川叔叔！”
邵灵听见他先是被童稚的声音围住，然后一堆小孩跑过来把景川给抱住了。
景川双眸微微睁大，眼底闪过诧异，而后无奈地笑了，“等一下，等一下，你们怎么今天都来了啊？”
邵灵还是第一次看见景川的脸上出现这么好笑的表情，见状站起来，侧头看了眼电饭锅。
饭已经熟了。
景川坐起身来，揉揉他们的头，叹口气，“待会儿来好不好，在和我女朋友视频呢？”
“女朋友！！”
“我要看，我要看！”
几个小孩兴奋地跳起来，拉着景川的衣服不撒手。
景川哪能真给他们看，到时候吵起来更是不得了，笑着跟邵灵说，“我回头打给你好不好？”
邵灵也正好要吃饭了，于是点点头：“好啊，拜拜。”
“嗯，拜拜。”
邵灵挂断了电话，专心吃饭。
景川这头收起手机，“已经挂了，下次给你们看。”
“不要嘛！现在就要看！”
“对啊对啊！”
景川笑意在眸子里晕开，“下次带她过来，你们再看，到时候给你们包红包。”
“行！小叔叔要说话算话啊！”
“一言为定！”几个孩子伸出小拳头。
景川用拳头跟他们的拳头轻轻撞上，眸子里的温情柔和又明亮，“一言为定。”
——
连续好几天，小区里的小孩都在放鞭炮玩，吵也吵，但并不影响邵灵。
虽然高三是在春节前两天才放的假，但印象里，除了高中岁月里的年，其他时候他们好像一直这么热闹。
只不过快过年的那几天清早他们反而安静了许多，到下午才会叽叽喳喳起来。
转眼就到了除夕前一天，这天要开始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往年母亲还在的时候，邵灵总是习惯依赖她的。
印象里，母亲永远是一个很有仪式感的人，即便是两个人，也会做一大桌子菜度过新春，每道菜分量都不多，吃两天基本上就可以吃完。
邵灵不太会做饭，但好在现在网络发达，菜谱都精确到每一个步骤调味品的剂量，很方便就可以做出来。
她尝试了一两次，都没有翻车的迹象。
今天清早，小区里的孩子们吵了一小会儿就被家长训斥带回去了。
邵灵昨天做了两道菜，味道都不错，就是没有吃完，今天正好直接热热就能吃。
她趁着起床上厕所的劲煮了点米饭，回去继续睡。
她刚刚才躺下，门铃就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邵灵心里堵着一口气，起床去开了门，外面站着的是邵婉怡。
邵婉怡看见她穿着睡衣，也意识到自己打扰到她了，有些愧疚地眨眨眼：“姐，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邵灵揉着眼睛，退后两步，“有事吗？”
“这不是给你送点礼物来的吗？”邵婉怡拍了拍手。
袁承煊不是很乐意邵婉怡的态度，但还是走过来，把手里两袋东西提起来给邵灵看见。
“这是嫩冬笋，这个是三文鱼，这里还有你爱吃的九节虾！”邵婉怡捧着自己的脸笑得开心，又打量了眼邵灵的房子，“那个景川……不在吧？”
第114章 说什么都不好
“不在，他回去过年了。”邵灵从鞋柜里弯腰拿拖鞋，“你们先进来坐吧。”
“不进来了。”邵婉怡有些苦恼地挠挠头，“我就是过来特意给你送东西的，姑姑那边还喊我十点钟过去打麻将，都没办法拒绝，我现在得走了。”
邵灵的手微微一顿，又站直了，接过袁承煊手里的食材，“谢谢你啊，婉怡。”
“不用谢！”邵婉怡笑得很甜，“我年后再来给你拜年啊！你可要多准备点糖，我最能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