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谢谢阿姨。”邵灵说完抿唇点点头。
她不是很爱笑，以至于每次笑都会觉得自己会不会笑得很别扭，于是心里就更觉得别扭。
从登机到落地不过三个多小时，邵灵跟景川并肩走出机场，她一时怔然。
她已经快五年没有回过泠川了，记忆里似乎修饰过很多地方，她记不起太多难过的瞬间，或许人生本身的就是在忘却痛苦的同时追忆美好。
打车回了家，从机场到她家要两个小时，赵晓双有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一个小时以上的任何车程都足以把人的屁股坐烂。”
邵灵觉得这句话真是再中肯不过了，她到家宁愿趴着都不愿意再用屁股接触这个世界了。
回来的前几天，邵灵特意拜托赵晓双请了个靠谱的家政过来打扫一下，进了房子直接就可以住人。
景川放下行李箱，将厨房的净水器打开，放了会儿水，转身又进到房间里。
“别忙了。”邵灵伸手拽住从自己眼前走过的景川，“你快休息一下，该做的家政已经做过了。”
“嗯。”景川弯腰捏了一下邵灵的脸，淡笑，“我就是检查一下，你去床上睡，别在这里趴着，一会儿睡醒了腰又不舒服。”
家里的陈设几乎没变。
邵灵从客厅穿过走廊，径直来到自己房间。
除了书架上空了一些以外，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邵灵坐在床上，盯着阳台出神。
第243章 谁教你的
邵灵家的这个小区依旧老旧，地段不偏，但也不在征收的计划当中，就一直这么破烂下去，小区周围的护栏似乎加固了一下，茉莉花丛依旧翠绿青葱。
窗台下面种了一棵很大的木芙蓉，冬日里只有枯枝，却已经能透过交错的树枝看见春天的繁茂。
邵灵顺势躺下反而没有那么累了，拿起自己的枕头抱在怀里，思绪有些怔忡。
景川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瓷盘，“冰箱里都是水果，好像是赵晓双买的。”
他说着，拿着盘青提走进来，“吃点吗？晚上我们去学校附近吃好不好？”
邵灵盘腿坐起来，吃着盘子里的青提，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人很快就吃完了，景川把盘子带走，邵灵在秋千椅上坐了片刻，回到床上，又是半个小时以后才迟迟睡下。
景川不困，坐在邵灵身边跟周振安他们打了两局游戏，自觉没什么意思，放下手机准备眯一会儿，结果在邵灵身边躺下来清醒了没几分钟就睡熟了过去。
下午六点钟，泠川出了太阳，微热的冬季是A市很难体会到的。
邵灵睁开眼，看见熟悉的陈设，顿时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感受到身后的人，她才回过神。
景川还没醒，睡姿规矩，也不打呼噜，称得上“秀气”两个人。
他微微低头靠在邵灵身上，邵灵转过身低头看着他。
她还记得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少年清澈的眉眼。
几年过去，少年脱了一身稚气，也渐渐变得沉稳有棱角，但性格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过了没几分钟，景川就清醒了过来。
他跟邵灵对视上，伸手捏了捏邵灵的脸颊，探头蹭了蹭她的脸，“醒这么早？”
“下午了，哥哥。”邵灵无奈地笑着，打开他的手，“去吃饭吗？”
“好。”
学校边上没什么人，不过那几家店铺还是都开着，两个人简单地吃了份煲仔饭，又绕道回去吃冰豆花。
这个季节很少有人吃冰的，但邵灵就是不爱吃热的。
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又是时隔这么多年再吃，景川也就由着她一起点了冰豆花。
其实也没有特别冰，大概就是室外温度差不多。
今天已经有高三在复课了，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往里面走，邵灵往后仰了一下，正好靠在景川身上。
“时间过得好快啊，毕业快十年了。”邵灵有些伤感，捏着自己的脸，怔怔望着前方，眼里熟悉的校服总是能看到熟悉的影子，思绪似乎轻而易举就能被拉回当年。
夕阳，发芽的银杏，长长的街道，校门口对街行色匆匆的人。
没有人永远十八，但永远有人十八，那些吵闹的岁月里，永远轻狂坚韧。
“邵灵，我们找个时间把婚结了吧？”景川突然开口。
邵灵闻言不意外。
在回国之前她就设想过这件事，她并没有抵抗的情绪。
只是……
“我不同意。”邵灵莞尔开口，笑意在眸子里晕开，校门后面的夕阳正好落在他们身上，微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手边的柠檬草……
“景大队长，谁教你这么求婚的啊？”
第244章 亏了
“我的错。”景川弯腰抱住她，表情微淡地在她脖颈蹭了一下。
邵灵唇畔的笑意化不开。
回到家里，景川抱着电脑在客厅不知道忙活什么，还不让邵灵看。
邵灵本来就不是个好奇宝宝，他不让看，她不看就是了。
她索性在卧室的桌前坐了下来，翻着自己以前的相册，翻看了许久以后，轻轻合上，扫了眼书架，看见了很久以前自己看的诗集。
这还是她初中看的了。
那个时候字写的不是很好看，所以就一笔一划地写，每一笔都很用力，都标注在诗边上。
这本诗集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印象，所以当时去A市和出国的时候，她都没有带走。
她此刻也只是走马观花式地随便看看，一直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字迹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的目光停留下来。
上面写了“邵灵”两个字，这个字的收笔习惯明显就是景川的。
不仅还有“邵灵”，他还写了个“傻”在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了。
“幼稚鬼。”邵灵喃喃笑了一句，再次打开相册。
相册最开始还是她小时候的照片，母亲很注意生活的细节，从她刚生下来就爱给她拍照，从躺的到趴的再到会爬会走，几乎都有留下记录，然后就是全家福，再然后就是她和母亲和小姨的合照。
父母离婚以后，母亲并没有把父亲的照片扔掉，哪怕父亲这个角色一直是缺失在她的成长当中的。
后来就是去各地旅游的照片，小姨的脸也尤其多起来。
逐渐的，照片里有了景川的身影，有去江南的也有去XZ的，牵动的回忆又将脑海里的画面放映出来。
邵灵撑着脑袋思绪游离。
如果她不跟景川在一起，那他们两个人应该也会是很好的朋友，可能会再叫上三三两两的朋友一起去旅游，在草原晒太阳，在城中河泛舟……
景川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伴侣。
“想什么呢？”景川走到她伸手，将她的头发捋到脑后，“这么出神？”
“我在想我跟你没有在一起的话，应该也会是很好的朋友吧？”邵灵拉住他的手，侧过身子看着他，“那个时候我们会约着打球，你还会帮我喂猫，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不错。”
“没这种可能。”景川低头看着她，低笑出声，“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只把你当成朋友，如果我一开始就只将你看成朋友，我根本就不会去游泳馆游泳想方设法地制造点见面的方法。”
他自己住的地方就有泳池和运动的院子，确实犯不着在大热天特意去体育馆。
邵灵听完，拧着眉头总结出两个字：“亏了。”
景川双手搂着她，只觉得好笑：“哪里亏了啊，我的大小姐！”
“早知道你喜欢我，我就不先表白了。”邵灵语气里竟然还有点遗憾。
景川失笑，低头蹭着她的脸，“你不表白我都不敢开口，谁知道你之前对我有好感啊，你每次看过来的时候，其实都有点像在实验室做实验的眼神。”
第245章 快春天了
景川在那之前几乎从来没觉得邵灵喜欢过自己。
那次运动会的对视也是。
那种突如其来的欣喜，并不是因为邵灵在看他，而是在他精疲力尽以后，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就像是中了彩票的感觉。
高三那年亲了邵灵以后，景川第一件事就是懊恼自己太冲动太没礼貌了，他好几次想去道歉都因为邵灵刻意的躲避没有成功。
他那时考虑，在那件事以后很快出现在邵灵面前反而是对她的伤害，所以就先缓下来。
那件事他确实是意气用事了，也确实是做错了。
……
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些曾经被认为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痛，也在经年岁月里被刷新，成为可以一笑而过的东西。
邵灵转过身抱住景川，声音轻轻的，“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啊，景川。”
似乎从学习工作里过渡到了一个新的人生阶段，她突然的产生出一种厌烦焦躁的情绪。
景川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但是还是感觉出了不安的情绪。
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什么也没说。
大概是成年人都会经历的迷茫阶段，高考是一个分水岭，大学毕业是另一个分水岭，高考是制度下公平的竞争，而毕业后的职场和生活，并没有谁来主持公道这一说。
毕竟大家都很忙。
学生时代有学生时代的烦恼，长大了有长大后的烦恼。
邵灵抱着抱枕靠在景川身边，秋千椅轻晃发出“吱呀”的声音。
这些烦恼是没办法比较的，因为阅历就摆在那里，就像小时候亲戚跑过来对她说，爸爸不要她了之类的话和现在听到这些话是一样的。
小时候会觉得委屈愤怒，长大了就只会觉得好笑了。
“快春天了，景川。”邵灵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声音很小，仿佛快要散落空中，却还是被他听清楚了。
他笑：“是快春天了。”
邵灵计划在泠川待个三四天，第三天就叫上了赵晓双出来聚。
这种小姐妹的聚会，景川将邵灵送到店门口就回了家。
“新年快乐！”邵灵从后面拍了一下赵晓双的肩膀，星眸含笑看着她。
赵晓双愣了两秒钟，抱住邵灵的腰，“啊啊啊，邵灵你终于回来了！新年快乐！快坐！”
她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
邵灵顺势坐下来，把包放在身后，目光带过赵晓双身上的衣服跟饰品，心下宽慰了些。
看来赵晓双没有过得太差。
赵晓双往她身后探头四处看着，“景川没来？”
“没有，他回去了，说是不打扰我们。”邵灵笑道，“点好菜了吗？”
“点了个双人套餐。”赵晓双把杯子递给她，“喝水吗？还是大麦茶？”
“水吧。”邵灵接过杯子，自己给自己倒杯水喝了半杯。
服务员很快给她们端上需要处理的菜品。
赵晓双咬着筷子，侧头跟邵灵小声说，“我一会儿跟你说我上班的时候特别无语的一个事，我得先吃东西，我快饿死了。”
第246章 无语
锅里的菜炒得差不多了，服务员把基础的配菜放进锅里。
赵晓双盛了点饭，“听他们说这个铁锅炖很好吃。”
邵灵夹起一只鸡腿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于是低头慢条斯理地享用。
赵晓双吃完碗里的菜，放下筷子，叹口气，“我跟你说，我原来那个单位有个老员工让人超级无语。”
“嗯？”邵灵侧头听她说。
“反正就是我来的第一天就能感受到，他看到我是个女人的时候就没拿正脸瞧过我。”赵晓双咬唇，“平常做了什么成绩出来，他总是在我边上冷嘲热讽的，后面是快离职我才知道了，他就觉得女的就应该相夫教子，不打扮在家里好好待着就行，还觉得出来抛头露面无非就是想钓男人。”
赵晓双说起这个人就觉得满心的恶心，摆摆手，“我都不知道他老婆过的什么日子，这种人永远不懂得尊重女人。”
邵灵拧着眉头听完，“他在家里跟他妈也说这些吗？”
“说不定呢。”赵晓双把煮得差不多的土豆片从锅里捞起来，继续道，“还有我一个大学室友，她去年年底的时候订婚了，年初她回家过年的时候，她那个未婚夫出去闝进了局子，不敢打电话给父母捞人，非叫在外地的未婚妻，我那个同学嫌丢人，干脆当天解除了婚约，那男的现在都还在闹。”
“让你同学去做个检查吧，别得了什么病。”邵灵小口抿着水，“你家里最近怎么样了？”
“我哥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喊我回去。”赵晓双眼底闪过清晰的厌恶，“我真的烦死了，他也不看看他自己给我找的那相亲对象，别说我了，问他自己看得上吗？二婚的都给我介绍，问就是家庭条件好，人家家庭条件再好也不是我的钱，他还想落他口袋里吗？”
赵晓双平复了片刻自己的心情，语气平静下来，“我想去南方城市试试，我这个专业其实也不是特别难找工作，我想换个环境。”
邵灵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认真思考了片刻，侧头柔声说，“那就去啊，等你好起来，我就去找你玩，这个年纪就是可以尝试无限可能的年纪。”
“好。”赵晓双夹了两片土豆在她碗里，终究是笑了出来，“服务员，麻烦加点水。”
吃完这顿饭，赵晓双拉着邵灵去就近的广场逛了一圈，邵灵顺路给景川买了些吃的。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七点钟了，景川坐在沙发上看书，显然是已经吃过晚饭的样子。
邵灵换好鞋走进去，“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景川合上书抬头看着她，“你可以喊我去接你的。”
“没事，这一片都挺亮的。”邵灵把吃的放桌子上，先去喝了口水，这才慢悠悠开口，“路过了一家烤鸭店，买了半只烤鸭。”
她走过去坐下来，被景川单手捞进怀里，他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
一队好像抓了个扒手，扒手后面牵扯出一起杀人案，一队加班连夜赶到泠川。
第247章 陵园
本来也没什么问题，不知道哪个嘴碎的，说景队也在泠川，群里就开始起哄了。
工作群跟生活群的人大同小异，基本上就跟学生时代会建立的两个群差不多，区别在于一个有老师一个没老师。
景川倒是不怕他们说什么请吃饭之类的，他纯粹是怕加班。
他跟一队二队的队长都有些交情，刚开始工作的时候，跟他们共事，关系都还不错。
邵灵拿起桌子上的青枣，看完他的聊天记录忍不住笑起来，嘴里嚼着青枣正色道，“怎么还使唤我们小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