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犬吠【完结+番外】
时间:2023-08-09 14:47:03

  “你不和我一起拍吗?”她问。
  “我有什么好拍的?”裵文野笑了下,撕开吸管的纸,一把插进果茶里,放到她面前。
  “可这不是记录生活吗?”楸楸追问,她瞥了一眼路过的人,四目相对。
  又来了。
  每次裵文野给她拍完‘个人’照,就会有路人这么看她,无论是迎面而来,还是从背后走来的人……
  她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她坐在这里之前是什么样的,现在仍是什么样子。
  “可是我只想记录你的啊,我又不看我自己。”裵文野若无其事拾起筷子,擓起一勺碗仔翅。
  “是吗?”楸楸狐疑道。
  她还是困惑。
  不过可能她的智商都用在和客户周旋上,在裵文野面前,她一向降智。
  为什么女人一谈恋爱就会降智,偏偏又会在男人出轨时成为福尔摩斯?
  然而她并没有成为福尔摩斯。
  “是啊,快吃。”裵文野拉了拉领子,“七月份的广州,真热啊。”
  “……你这话题转的,”楸楸没忍住笑出来,“可真硬啊。”
  裵文野不说话了,撕开吸管的纸,插进西瓜汁,吨吨吨喝一大口。
  “你不腻吗?”楸楸夹起一筷子炒牛河,不解问。
  “腻什么?”他把西瓜汁放一边,拾起筷子,吃捞汁小海鲜。
  楸楸说:“工作日早上送我上班,晚上接我下班,周末应该双休的,结果你还要陪我出差。我们这样天天见面,你不会腻吗?”
  “腻什么?”他还是这一句。
  见她脸色迅速耷拉下来,他迅速补一句:“不腻啊,我不是每天都硬起来了吗?你看我像是腻的样子?”
  好过他周末在家守着空落落的花园别墅,活像是个空巢老人吧?
  他觉得这更像是‘一家人’。
  楸楸脸色稍霁,又不解。
  “还有每天都要给我拍照这件事,出来玩的时候也就算了,工作日,我每天都这个样,穿着西服套裙,化着差不多的妆,有必要每天都拍照吗?”
  “因为每天都美出新高度啊。”他不假思索道。
  “……”
  对面没声儿了。
  裵文野抬头一看,见她双手掩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去哪里进修了?”
  这么会说话!
  有鬼……
  “不是你说的,让我学着怎么口头示爱?”裵文野亦困惑,“我学习了。”
  “真的?”
  只是这样?
  楸楸放下手,依然惊讶。
  “嗯,开心吗?”他问。
  “开心啊。”楸楸点点头,竖出个大拇指,“很受用,我现在就很开心。”
  *
  那个相簿,被发现的日子,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二。
  那段时间楸楸在休年假,比她在纽约时的年假少了整整十五天。
  她干脆连着前后两个周末,加在一起休个九天小长假。
  他们计划周三出发去杭州玩。
  出发前一天,裵文野还在忙工作。
  这天出门太过着急,落下一份文件在他的书房,便和楸楸电联,让她找找他说的位置,待会助理上门拿,她需要找到文件,开门,把文件交给助理就行。
  “好的。”楸楸爽快应下。
  她用完早餐,便到他书房去。
  俩人各自有一个书房,不过楸楸更喜欢在一楼的榻榻米办公,因此自己的书房没去过几次,倒是对裵文野的书房轻车熟路。
  根据裵文野说的位置,她很快就在书架下层找到那个牛皮袋。
  下楼不久后,便有门铃声。
  楸楸先后开了外面的铁门,和别墅的大门,让车进来。
  她和裵文野的助理见过几次,他看上去很急,俩人也没有过多寒暄,楸楸把文件给他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别墅。
  花园很快又恢复宁静,树叶被微风拂过,传来悦耳簌簌声,夹杂着泳池的水声。
  楸楸关上门,回到二楼的书房,打算睡一觉。
  想起什么,她又爬起来,打开旁边的抽屉。
  之前她有见过,裵文野将洗过的毯子折叠,放在这个抽屉里。
  打开后,果不其然。
  一条黑色毛茸茸的毯子整齐叠放码在里头。
  她拿起毯子,本想着就这样关上抽屉,却发现毯子底下,有一个巨大的相簿。
  楸楸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这是个相簿,皆因她几年前接触过一个类似的。
  好奇心驱使楸楸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好,好重。
  这个相簿,与其说是相簿,不如说是一本巨大的书籍,外表皮质复古棕红,正反面和书背是皮革烫金花纹,像极了小时候买的巨大童话故事书,翻开页面,很久很久以前,故事从这里开始……
  一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蹲在墙根边上,叼着火腿肠,自己一根,猫一根。
  居然是自己?
  楸楸愣住。裵文野之前的头像是她,她后来已经知道了,再后来她摁着裵文野改掉,免得有人说他乱搞未成年……现在换成了在西藏随拍的夜空。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相簿里,竟然出现了自己。
  所以说,这是一个纪念簿?
  但很快,她又不这么认为了。
  楸楸一连翻了十几页,发现相册里几乎都是自己,在广州,在深圳,在上海,在纽约,在夏威夷,在苏州,在青岛……
  有些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在哪里拍的,可看下来没有上千张,也有数百张。
  每一张照片,她都占据着最中央,或笑着,或烦躁,或鬼脸,而她的身后,往往会出现一行字。
  或各种陌生脸孔微笑高举着白板牌子,或一个白板上写着黑字,或时代广场的电子大屏幕……
  上面写着:“Will you marry me?”
  楸楸快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脏,只觉得扑通!扑通!整个世界在回响。
  她定定神。继续往下看,看到上次在广州夜市拍的照片。
  当时她略显不满,所以看上去并不愉快。
  此刻定睛一看。
  她的背后,居然是裵从灵!
  裵从灵在广州念大学,那天她还问过裵文野,要不要叫裵从灵出来吃宵夜。
  裵文野说问问她。
  不久后裵从灵发来对不起,她和男朋友正在约会,很抱歉不能来!
  结果?
  一张A4纸上,马克笔写着:姐,你愿意嫁给我哥吗?
  还有一些可爱的简笔画,俩个小人儿亲吻。
  ……天哪。
  难怪那天盯着她看的人那么多!
  楸楸捂着嘴巴,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这么多照片,几百回求婚,她居然一次都没发现过?
  包括在时代广场那次,四面八方无数的大小电子屏上,都是这么一句话,现场许多人欢呼高声尖叫,都在找是谁在求婚,一边大喊着:congratulations!
  她跟着凑热闹,也在找‘当事人’。
  浑然不觉,当事人竟她是自己。
  她‘哇’了一声,一边寻找当事人,一边和身边的人说:“不知道哪个女生这么幸运,被这么求婚,这么多屏幕……没有几十万,上百万,砸不下来吧?”
  裵文野问她:“你想被这么求婚?”
  楸楸赶紧摇摇头,“我爱凑热闹是因为想凑别人的热闹,不是想别人凑我的热闹。”
  现在想来,裵文野真了解她,几百张照片,没有一张出现过她的名字。
  她继续翻着,翻到一面,让她倒吸一口气,刚平缓下来的心跳,再次不规则地,砰!砰!跳动起来。
  这一张中,出现了裵文野的身影。
  照片中,他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背后是江桥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他西装革履,单膝跪地,手上拿着一个黑色戒指盒子。
  戒指上镶好大一颗鸽子蛋,阳光下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他们的笑容就这样定格在这张照片中。
  一滴滴水珠掉落在这张照片上。
  楸楸眨巴着眼睛,扯袖子将照片上的眼泪擦掉。
  然而她对这一幕毫无印象。
  楸楸只记得,她那天答应过陌生人拍照。
  起因是她出差,裵文野依旧陪同,目的地是成都,工作结束第二天,她化了一个美美的妆,穿得十分时髦,牵着裵文野的手上街压马路。
  路过江桥边,裵文野看了眼手机,说是工作上有个通话要回。让她在旁边卖奶茶小吃的餐车坐着稍等一下,他需要回酒店用电脑。
  楸楸没有异议,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一向互相体谅。
  裵文野走后不久,有几个女生,一个扛着摄像机的男生走过来,长相都很年轻,先是夸赞了一番她的穿着和长相,又自我介绍是附近的艺术学院的学生,最后问可不可以给她这套装扮拍一套look,主要是积攒一下搭配灵感。
  楸楸觉得没问题,她一向乐于帮助人,尤其是善良的大学生。
  ……
  所以回酒店根本是骗人的?
  中午。
  别墅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楸楸就在一楼,窗开着,听得清清楚楚。
  她撩开窗帘,看着裵文野下车,锁车,他依旧一身西装革履,手里却拿着一个环保袋。
  不用细看都知道,他回来之前定还去了一趟超市买菜,长葱已经支出环保袋外面。
  楸楸麻溜的过去开门迎接,给予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公。”
  “嗯?”裵文野没有回抱,“我手挑过排骨,你先让我洗洗手。”
  虽然用过备在车里的免洗液,也用过湿纸巾擦了擦,但他觉得还是要用清水搭配洗手液冲洗,才算干净。
  “那我帮你拿。”楸楸连忙接环保袋。
  “算了,脏了你的手。”裵文野让她别动,又觉得哪里不对。
  楸楸化好了妆,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要出门吗?”他问。
  “待会。”
  “做什么?”
  他在玄关处换了鞋,往厨房的方向走。
  “这个待会再说。”楸楸回。
  好吧。裵文野心里默想。
  “早上做什么了?”他又随口问。
  楸楸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该怎么说,裵文野像是向她求婚了几百次,却没有明面求过一次。
  “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裵文野回头看她一眼,继续整理刚买来的东西,往冰箱里补货似的,塞了一些绿叶子蔬菜,牛排,排骨,肥牛卷,饮料,雪糕,饺子……
  “刚才准备睡一觉来着,听到你回来,就下来了。”她缓缓道,声音干涩。
  “在哪里睡了?”
  “你猜?”楸楸双手背到身后。
  “我猜……”他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什么,“我的书房?”
  他直起腰,随手关上冰箱,到水池旁边洗手。
  楸楸从背后拥抱他。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她郁闷道。
  “我要有什么反应?”他笑,“这件事我做了几百次,做的时候才激动,要是想起来就激动,我成什么了?”
  “你就没有想过我会发现?”楸楸想不通,“就这么笃定我一定不会发现?”
  裵文野挤下一泵洗手液,搓出泡泡,将她带到自己身前,泡泡过渡到她的手上。
  他低声说:“虽然我是没想到,你居然能几百次都没发现,但我确实是没打算在那种时候就让你发现,那样岂不是太潦草?街上让陌生人举个牌子就跟你求婚,做个几百次姑且可以说我这个人有恒心,如果就被你发现一次,这件事瞬间变得掉价。”
  “那你为什么这么做?”楸楸拧过头看他,声音轻轻地问。
  裵文野亦低着头看她,他眼眸漆黑,倒映着自己。
  手上依然揉搓着她的手,说话前先吻上一吻。
  “只是想,就这么做了,”他轻声说,“想结婚,无时无刻都想,又想让你明白,我的心意,体会我的心情,可一秒钟拍一张照,求一次婚,未免太过夸张,所以一天想娶你一次,这件事,不过分吧?”
  “不过分。”她猛地摇头,又低下头。
  两人的手在水龙头的水柱下,被冲洗干净。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正式求婚。”他忽然说。
  啊?
  还有正式求婚。
  她原本想着等会儿就邀请他去民政局的。
  “原本想着正式求婚之后,再将那本相册送你。”他说。
  不过裵文野也没有刻意藏着,楸楸找到就找到了,反正迟早也是要给她看的。
  楸楸缓缓摇头,她转过身,回握他的手,手上湿漉漉的,水珠往下滴。
  “你的心意我领了,我们今天就结婚。”
  啊?
  裵文野微愣,眼底里竟有些不可思议。
  “今天?”他问。
  “现在。”楸楸笃定道,拉着他的手便往外走。
  裵文野惊了,他回头看一眼冰箱。
  “至少吃个午饭吧。”
  话虽是这么说,他却没有一点抗拒,随着她被拉走。
  拿上身份证,回乡证,户口本,还有他不知何时公证的无结婚记录证明书。
  车子发动机都没凉,这会儿又再次启动,出发去机场。
  车上买机票,一个半小时后起飞,一个小时后到机场,省了最麻烦的办理托运流程,俩人飞奔安检口,路上还余着时间买了热乎乎的饭团,之后顺利上了飞机。
  坐下来后,楸楸才有一种不真实感。
  飞机起飞时的失重,让她走马灯似的,回到十五岁那年,俩人在凉亭下初见。
  “你那时候喜欢我,为什么不找我啊?”她从窗外渐渐消失的地面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
  飞机飞到平流层上,渐渐平稳。
  他在机舱嘈杂中,安静地瞧着她的眉眼,“我想着,如果你喜欢我的话,你就会来找我。反之,你没有这个想法。”
  这么说,似乎主动权和话事权,一直都在她手上。
  “包括后来吗?”她问,“如果我们没有在香港和加格达奇相遇,你就不来找我了吗?”
  “看情况。”裵文野慎重地回答,“那时候看你IG,你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会在公共平台上发负面情绪。”楸楸说。
  发牢骚的微博小号除外,那里没有人知道她是谁。
  “我想的不太周到。”他的语气,有点做大事前的严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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