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我制定的计划可以说是十分草率,也完全没有考虑本来就很疲累的五条悟会不会被趁机反杀。
我和他们做朋友,一起拌嘴、互相依赖、消磨时间,一起搭档任务当好同窗,可是扪心自问,我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在意他们……
始终没有把他们当做活生生的人那样对待。
所以我会忽视掉很多,比如夏油杰最近饭量少了、人瘦了的变化,比如五条悟实际上也会照顾他人感受、是个温柔的家伙。
要是留心一点,这些事情其实本该很早很早就会发觉。
说到底,我对他们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刻板印象,仅仅来源于基友之前给我透露的一丁点公式书上的皮毛内容。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们。
而就是这样的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照顾,到最后还因为考虑不周的缘故,让其中一人因为自己介入的蝴蝶效应死掉了……
说不难过、不愧疚是假的。
“死?”范无咎闻言皱眉看了看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是,那个……”
但是他的话立马被谢必安抬手打断了。
“啊,如果是那个白头发小鬼的事情,”他笑眯眯地说,没有一点紧张感,“小琪子可以不用担心哦?”
我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存在转机。
于是抬起头忙追问是否有什么补救的方法,可以让人重新复活。
如果可以重来,让那个人再一次回到我身边……
那么我什么都会做的。
“嗯嗯,当然有当然有,”谢必安果然没让我失望,他用着小事一桩的口吻说:
“超简单的啦,只要把名字划掉重新写到另一个地方就行啦,那个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那个~”
他说得眉飞色舞,在我面前用苍白的手指比划了个长方形:“生死簿。”
嗯……
听说过。
不过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就拿来随意使用吗?
我问出了我的疑惑,对方还是一脸轻松。
“可以的可以的,偷偷拿过来用就行啦,为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破例一次,”谢必安打包票说,但是他旋即将话锋一转,竖起一根手指,“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前一秒还老不正经的脸,一下变得严肃。
“有一百个都没问题!”我赶紧说,“是什么条件?”
对方将手伸来,旋即用力在我两颊又掐了一把。
“唯一的条件是,偶尔也——”
“给、我、好、好、休、息、啦!”
…?
我忍着让泪都差点飙得更厉害双颊传来的疼痛,尔后脑门上又挨了一记。
谢必安一字一顿说完,接着又像个老妈子一样教训起来:
“虽然是说过让你帮我们搞来那些咒灵阴物一类的没错,不过你近期是不是也太拼了?有好好睡觉吗?”
“啊?可是我……”
“想变强?这样的话直接过来找我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像那样一个人莽干吧?身体累坏了怎么办?”
他说得好有道理……
我之前居然都没想到!
我根本不用为咒术界当社畜,想提升的话来这边找专业对口的专门家就行啊!
*
最后,我答应了谢必安的条件,表示自己脑袋转过来了之后不会再这么傻乎乎乱接任务了,而他也满意地告诉我之后就交给他,五条悟绝对不会有事。
虽然还是不太相信真的这么简单可以逆转一人的死亡,不过现在也就只能相信他了。
再来是伏黑甚尔,按照谢必安的说法说是直接用蛮力杀掉或许会有一点困难。
因为他身后似乎有个霓虹本土孕育出来的背后灵一样的存在,和他们的体系与咒灵这块的体系都有一定冲突。
这也就是面对其它咒灵诅咒师都相当强悍的纸猫猫他们,最终通通败北的缘故。
——那个疑似在几年前就一直跟着对方的灵体,保护了他,也更加在某些方面,强化了他。
我听完谢必安的阐述思考了下。
“你确认……是从几年前开始,他的背后出现了那个灵体吗?”
收到了肯定的答复。
结合刚才男人的记忆,我脑海里这时突然就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立刻将这猜测说了出来,又和黑白无常两个人探讨了一下。
最后,我们终于想出了一个,无需耗费一丝气力,让那个难打的bug暴君主动放弃生命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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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说实话,伏黑甚尔对于少女的印象十分淡薄。
中半段就好像被刻意抹消掉般,不过真正对上时倒是一瞬间全部想起来了对方的事情。
是术式的缘故吗?
他虽然记不清男人的脸,但仅凭少女那张见过一次想忘记也难的脸和出手阔气这点,身为资深牛郎的伏黑甚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
在彻底榨干利用价值以前。
所以他更倾向于对方很有可能最初就是抱着某种目的过来接近,中途发现他与那两名同伴撞面之后存在暴露的可能,于是立刻采用术式模糊了他脑海这段相处的记忆,并且那之后再也没有主动找来。
委实伏黑甚尔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详的预感大部来源于直觉。
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之前提早接近她的少女便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全然为着二人会对战上的这天做好准备。
会有这种可能吗?
总之先试探几轮。
一个。
两个。
三个。
虽然出来的都是些没见过的奇怪……式神?(不过为什么是纸做的),但是意外地不堪一击。
……想多了吗?
眼神明显发生了动摇,节奏和呼吸也都乱套,破绽太多了。
这小鬼如果有老师的话,那么教她应付体术的,想必是个失败教师吧。
真是……虽然直觉大多数都准确,不过或许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小鬼还真不足以成为构成他威胁的存在。
也许真的是他想太多。
之前的相遇没准不过仅仅是简单的“咒术师少女不愿私下会见牛郎之事轻易暴露因此动用术式尝试隐瞒”这种戏码。
“还要继续吗?会输哦?”
许是受之前那段相处记忆的影响,不自觉连语气都带上上扬。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对指明过我的小姑娘下太狠手啊。”
这句话倒是不假。
虽然就连伏黑甚尔也不想承认,少女之前那在他面前展露的不谙世事又愚钝呆笨的性格,确确实实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那是一段现如今想起来美好到都仿佛不属于他这种人的记忆。
其实最开始是想要个女孩来着,虽然出生于那种家族,他可没有那种可笑又落后的思想,单纯只是觉得女儿若是像妈妈一样柔软温良、就算不是非常聪明倒也不错。
啊,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现在的状况应该是如果不排除掉眼前这名少女的话,被她用术式庇护在那口坚不可破棺材里的星浆体就不可能得手吧?
对方要的是尸体,就算强行拿口棺材交差恐怕也是不行的。
于是乎,排除掉了所有类似式神一样东西的阻碍,见对面依旧没有屈服主动认输的意思,伏黑甚尔扬了扬眉,鬼魅般钻进破绽迅速逼近,便打算给予面前疏于防备的万俟最后一击。
“是吗?真可惜,那你也去陪那小子吧?”
回应了对方最后一句对于六眼死亡的质疑,男人毫无感情地,毫不迟疑地举起双臂,刀刃挥下。
“嗤——”
【叮铃——】
“?”
——铃音。
像是直接从脑海深处荡漾开来的铃音。
……
不详的预感在此刻应验了。
从刀下少女被切成两半的身体间一瞬涌出决堤般大量的红色浪潮。
那不可思议远超于一个人类体内分量的鲜血于一声声伴随着铃音恶意而起的笑声中,顷刻间将男人淹没。
……
覆盖住瞳孔与整个视野的血红褪去后,伏黑甚尔再一睁眼,猛然察觉自己身处于某个陌生山林的浓雾中。
是高专山脚下的那片山林吗?
之前潜入结界时他有几分印象……所以说是瞬间转移一类的移动术式?
“……啧。”
手上的咒具和脖子上的武器库咒灵都不见了,还是往幻术这一方面思考比较靠谱,刚才那奇怪的铃音,没准就是发动的预兆。
必须做点什么……想要摆脱的话,在幻境里自/杀就能回到现实吧?
哼,不过也不排除是刻意误导的可能性。
总之先往浓雾深处走走看吧。
正当伏黑甚尔心态平静地打算好好看看基本无法视物的古怪场景中接下来会出现什么未知的威胁,剥开矮灌在目睹到宽阔山道上所发生的奇异一幕时,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稍作迟疑地愣在了原地。
视野范围里,道路两旁正相对行进着两波人马。
以右往左的一波,所有行进的人群身穿鲜红的装束,面孔被头顶垂下的红色帷幔严密遮挡,队伍尾端的几人合力抬着一架鲜红的花轿。
以左往右的另一方队伍,行进的人群身穿白衣,死气沉沉一语不发,队伍的最末众人合力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
那委实是一副既诡异又肃穆的场景,所有人一律都阴森森的看不清表情,连周遭的色调都好像暗了好几个度,就像是从什么年代久远的老电影中抠挖下来的图层,看久了好像连自己也会被拉入那个时空。
纵使是经验老道的伏黑甚尔也被这完全没见过的架势震慑到了,一时竟没作出准确判断下的举动。
伏黑甚尔:“……?”
这些人在干嘛?
他看不太懂,但本能感觉到胳臂上的寒毛全都根根竖起。
那大约是某种他长此以往在危险当中摸爬滚打形成的直觉,所感受到的本能的危险。
也便是在这犹豫的关头,眼前,极致的红与极致的白两支诡异队伍擦身而过,穿着冲撞两色的人们交织在一起,花轿与棺材上下交叠的瞬间,脑海内的铃音再次响起。
【叮铃——】
仿佛某种咒法生效的信号,伏黑的视野再度一花。
再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已经以仰躺的姿态被困进了一口狭小漆黑的密闭空间。
是棺材里面吗?
皱了皱眉,男人抬起肌肉虬结的手臂用力朝头顶挥去。
好在对他来说薄如脆纸的棺材板立刻被他用蛮力轻易破开。
迅速撑起身子跳到上层的空间,发现视野完全被昏暗的鲜红所取代,他立马意识到这是在那架花轿的内部。
透过印有“囍”字的帘布隐约可以看见外边起起伏伏交替出现的红白身影……这些都不是重点,他将视线投掷到自己身边、端坐于花轿上的那名红衣女子。
全身鲜红并非是霓虹本土的华装,脸庞罩在厚厚的红色盖头中,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不动端坐在那。
……故弄玄虚。
见状伏黑甚尔刚想一伸手连带着红布将人脑袋一起拧下,只是,在动手之前,还是鬼使神差地掀开了那层遮羞布。
然而在看清盖下那人清秀熟悉的面容时,心中一阵大骇。
“!!”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脑内一瞬间铃音大作,纷扰的声音像是疯了般要将他的颅腔全部占领。
男人交替地看着盖头下对他柔美微笑的、再熟悉不够女人和闭眼时被无数交织与晃动铃铛包围的鲜红而高大身影,沉默地站立许久像是听懂了某串密语后……终于于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呵,是这样吗?”
他垂下的手代表着他解除了最后的警戒姿态。
“那就——”
在主动放弃生的意志的瞬间,男人拥抱住那件空荡嫁衣的身影,被冲入轿中的浓雾彻底吞没。
……
…………
*
“杰!醒醒!醒一醒!”
“呃……”
将找到的夏油杰从草地里摇醒,见人没有脑震荡看起来没事后,我总算松了口气。
“琪?”
他醒过来时还有点懵,撑起身头顶和制服上沾了一大片的草屑都没顾得上去摘,立刻像连接上了断片前的记忆,瞪大眼睛声音提高:
“那个人他——!?”
话说一半显然看到了我身后被叮嘱要乖乖跟上的“那人”。
夏油杰的表情一瞬变得凶厉起来,抬起手刚作了个预备召唤咒灵的手势,被我扑过去一把摁下。
“你先听我说!那个人已经不是之前的人了!”
我将我新掌握的领域(其实是向谢必安贷款消费的)大致告诉了夏油杰。
连带把伏黑甚尔放弃生命而将自己身体的使用权也交给亡故妻子的事情也解释了。
看着对方大为震撼惊疑不定打量我身后老实而又拘谨站着的黑发男人,我得知一番说明算是起了效果,好歹让他放弃了继续攻击的念头。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仍有些不确认问。
探究的小眼睛在上下打量过已经是甚尔太太灵魂所以双腿并拢以少女之姿站住的伏黑甚尔时,其中警惕的情绪少了一半,怪异的内容却多了不止一成。
我理解他的震愕。
虽然外表上还是一样的,但壳子里确实是换了个人,因此表现出来的样子看起来截然不同。
饶是瞎子都可以看出,现在给人以柔弱无害印象的男人(女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伏黑甚尔了。
“那个,我现在还很混乱,请问……”
正在我搀扶着夏油杰起身时,旁边一直很不安的甚尔太太(我现在就这么叫吧)迟疑地发言了。
“抱歉,关于您的状况我之后会再好好解释,在此之前能请您暂时跟在我们身边吗?”
而我对于她的问话也只是这么应付了一句,甚至没有过多回复夏油杰的疑问,因为很显然现在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确认。
——五条悟。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