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
“很辛苦了。”
我最努力地——头悬梁锥刺股地考大学的时候,也没有像国木田独步先生这样,同时开三条进程。
“……”
“……”
我错了。
我就不应该开启这个话题。
只见国木田独步更精神抖擞,他的肺活量真的很惊人,竟然是个侦探而不是老师,就离谱。我只听到他侃侃而谈:“……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虽然这个时间点已经不算晨了,但是,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为正义的事业献身……”
“……”
我错了。
他的异能力其实是精神攻击吧?
“要知道,我昨天晚上凌晨三点,还接到了村田警官的电话,警察如此勤奋地为横滨人民排忧解难,我又有什么理由去拖他们的后腿……”
“……”
凌晨三点,警察,电话。
我想起这是那件事了,看着慷慨陈词的国木田独步先生,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就升腾起了对他的同情:“有没有可能……那位警察先生凌晨三点真的睡了?”
不睡的是熬夜加班成习惯的港口Mafia首领?
“啊?”
国木田独步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啊啊啊,我在说什么?
我一低头,从他身边蹿过去:“我去给治君送酒,谢谢国木田先生的教导,真的给人非常多的启发!”
作者有话要说:
捂脸,以后每月开销还要加药费了。
QAQ必须努力更新了。
第43章 43
“治君人呢?”
国木田独步被问得愣了一下, 他思索着回答:“好像没有出会客室?”
我蹿到会客室门口,礼貌敲门后,就推开了会客室的门。瞬间, 仍然停留在会客室里的三个男人,就齐齐看向我。
坂口安吾。
织田作之助。
还有躺在最里面沙发上的太宰治。
好、好奇怪的组合。
单看他们每个人距离另一个人足足隔了一米多远的距离, 就足以知晓, 这三个人压根就不熟——
这完全就是陌生人的社交距离。
但另一方面,这种拉开距离的下意识行为又太过默契, 又自然而然地会让人产生一种“这三个人完全是约好了吧”的错觉。
三人的表情也不尽相同——
坂口安吾看起来胃病快要犯了。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
反而是太宰治兴致昂扬, 见我开门, 仿佛小学生炫耀成绩单般,立刻举起手撒娇:“哇哦,竟然真的送上来了!织田作, 安吾,我们来喝酒吧!”
“……”
“……”
好像,对喝酒这件事兴致勃勃的人, 只有太宰治。我走到会客室中央,将五六个包装好的酒瓶放在茶几上, 刚刚离开冷冻冰柜的酒瓶上, 立刻覆盖了一层白色的水雾。
啧。
玻璃杯买多了。
我还以为会举办一个小茶酒会呢!
我一边摆杯子,一边问:“其他人呢?”
“社长和乱步先生一起出门了。”
——这件事我知道。
“而Mafia的那几个人……”织田作之助看向坂口安吾和太宰治, 他摇摇头,事不关己, 他也不关心:“反正走了。”
坂口安吾维持着那副胃疼的表情:“他们带合约书回港口Mafia,武装侦探社的那位芥川龙之介先生也跟着一起走了, 我们开放了一部分楼道里的监控录像, 供他查看。”
——咦, 合约这就生效了?
好快啊。
我还以为会扯皮很久,至少得要一两周,港口Mafia才能完全将不想被武装侦探社知晓的内容清理干净,开放一个打扫过的现场让他们检查。
就这么轻易地……允许了?
我开始倒酒,姜黄色的啤酒在玻璃杯里回旋:“坂口先生不跟着返回港口Mafia吗?”
“你当我不想吗……”
啊?
我抬起头,看见坂口安吾扭曲着一张脸,他那表情真的很想让人给他递送一片止痛药。
太宰治揽住了坂口安吾的肩膀,安全的社交距离被突破,坂口安吾看起来甚至有一瞬间的窒息,好像在这一刻,他周围的氧气全部被太宰治夺走了。
我十分理解他。
有些人可能乐于受到领导的重视,但也有一些人的人生理想就是咸鱼,被领导重视,就和考试时监考老师坐自己对面,是会让人窒息的。
太宰治愉悦地笑出声:“是我让安吾留下来的。”
猜到了。
坂口安吾脸上写满了抗拒。
但他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眼。
“人生得意须尽欢……”太宰治贴在坂口安吾的耳边,眼底全是狡黠的笑意,“不要啦,一个人喝酒感觉好寂寞。”
坂口安吾猛然哆嗦了一下。
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坂口安吾了,正常的职场人士应该会很高兴,自己被顶头上司当做“自己人”了吧。
但他偏不,就差脚底抹油溜走了。
我也很怀疑,正是因为坂口安吾表达出不愿意的情绪,太宰治才故意将他留下来,这个男人心肠坏透了,就是在故意欺负人。
但他故意欺负人,也好可爱。
我脑子里转悠着种种可爱的形容,斟满剩下两个玻璃杯:“……也不是吧,我怎么记得,一个人喝酒很寂寞的这句话后面,好像接着的是和朋友喝酒才不寂寞?”
“……”
太宰治忽然安静下来。
他闹腾的时候,坂口安吾紧张,他现在忽然不闹腾了,坂口安吾看起来更紧张了。
见没有人回答,织田作之助就默认,这是轮到自己说话了——这也成功地解救了坂口安吾。
织田作之助说:“我确定,应该没有这样的俗语。”
“你很了解俗语吗?”
“为了当上成功的小说家,所以购买了俗语句典,对这些日本常见俗语有一点印象。”
“原来如此。”
等等,他不是侦探吗?
侦探兼职小说家。
唔,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将三杯酒分别往前推,推到这三个人的面前。织田作之助立刻拒绝:“我不用,我不喝酒。社长让我看着这两人。”
太宰治已经拿起了他的酒杯:“稍微沾一点也没关系吧!”
我跟着说:“喝吧喝吧。”
织田作之助不认可地看着我:“你应该限制他,别让这家伙喝酒才对。”
“可是,”我酒已经买好了,“浪费很可耻。”
这句话说服了织田作之助。
他叹了口气,捏着酒杯的下端,举到眼前,看着细密的气泡贴在玻璃杯的杯壁上:“非常感谢。”
“是的,非常感谢秋子小姐。”
“感谢我?”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太宰治兴高采烈地说:“如果不是秋子小姐的恳求的话,织田作压根不会想着和我们一起喝酒吧……这可真是梦幻一般的场景,让我们为秋子小姐干杯?”
坂口安吾满脸的不认可。
但他被太宰治扯着袖子,不得已地抬起了手,三杯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在酒杯相撞的一瞬间,太宰治鸢色的眼瞳里忽然浮现起大雾,他神色恍惚,好像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年。
那种徘徊于世间,却又不存在于世间的疏离感,又回到了太宰治身上。但这种感觉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迅速。
酒能拉进人的距离。
一杯酒下肚后,这三个男人之间的氛围,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绷紧了。就连坂口安吾,似乎都彻底自暴自弃,呈现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平静态度。
太宰治率先挑起了话题。
“说起来,”他单手撑着下巴,“……如果能在下午上班后,泡在酒吧里,听着音乐,点一杯加冰的鸡尾酒,真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
“……”
嘶,糟糕。
——冷场了。
虽然太宰治有着一个人也能逼逼出三百只鸭子的特效。但此时此刻,我却莫名地想起中原的嘱托。
他说,拜托我了。
虽然,现在的我对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件事,依旧一头雾水,但现在,至少可以做到“句句有回应”这样的事情……吧?
“但我看过报告诶,那是中年社畜不想回家面对老婆的嫌弃,所以才借口加班,在酒吧里打发时光吧?”
“……”
太宰治的笑容僵住了。
不对啊?
他应该是未婚吧?
怎么一副心虚的模样?
算了,再换个话题的打开方式。
我继续说:“不过,治君如果真的很想去酒吧喝酒的话,下次,可以喊上我,我陪你。”
“……”
太宰治似乎更心虚了。
他打哈哈说:“那不一样啦,男人们聚在酒吧里,那是消遣。但如果和秋子小姐一起去酒吧的话……”
然后呢?
然后呢——!
太宰治你为什么不说话了,可恶,我真的很想知道这句话的后文啊,你知道这种抛出钩子后就断章的举动是什么吗?
我好生气呀。
坂口安吾看不下去了,他扯着嘴角,好像被这个场景烫伤了。他好心地提醒我:“别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未成年不可以进酒吧,也不能喝酒。”
啊?他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未成年不能喝酒,这个常识已经被深入刻画进日本的每一部文学作品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提醒我这句话?
我和未成年没什么关系吧?
难道说……
一种未曾想到的可能性,突然窜入了脑海。我倒抽一口冷气,抢走坂口安吾手里的酒杯:“对、对不起!”
坂口安吾惊呆了。
他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似乎还反应不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没想到坂口先生竟然是未成年,对不起,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性,毕竟,坂口先生长得太成熟了!”
“……”
“……”
那瞬间,听明白了我刚刚说了什么话之后,坂口安吾露出了仿佛被雷劈过般的表情。
太宰治放声大笑。
就连织田作之助都忍俊不禁。
坂口安吾板着脸:“我成年了。”
“诶?”
“谢谢你夸我长得成熟。”坂口安吾努力平复情绪,但怨气似乎溢出来了,“没什么,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酒杯可以还给我了吗?”
“啊,可以。”
坂口安吾闭着眼,一口闷。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闹出笑话的缘故,氛围进一步变得轻松,太宰治主动说起了一些港口Mafia的工作。
“累死了啦,真的快累死了啦,像是港口Mafia这种无能的组织,赶快给我倒闭吧!”
“你不是首领吗?”
“当首领救不了港口Mafia呀。”太宰治似乎真的喝醉了,他两颊浮现浅淡的红晕,眼睛亮闪闪,仿佛里面藏了整个星河。
他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太宰治缠着织田作之助,围着他团团转:“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也许,港口Mafia从现在的兴盛模样,到轰——的一声倒塌下来,只需要一个月。”
织田作之助原本聚精会神地听,但听到现在,他已经彻底明白,这就是个酒品不咋地的家伙的酒后狂言罢了。
织田作之助摇摇头,他兴趣缺缺:“我不和你赌。”
作者有话要说:
挠头,今天可能写不完三更了,那就两更吧。
大家都早点睡,不熬夜。
-
大家都看得出来吧。
安吾是不想让太宰糟蹋(?)好姑娘,给了好姑娘一个拒绝的台阶。
可惜秋子完全没get到呢。
第44章 44
“为什么不赌呢?”
“这压根就没有赢的可能性吧。”织田作之助随口回答, 他抿了一口啤酒——也许是美酒确实能打开人的心防,他看起来比之前也健谈多了,“你是港口Mafia的首领, 哪天宣布要突然改名,也很正常吧。”
“我才不会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呢!”
呵。
这句话连我都不信。
太宰治又换了一个人纠缠:“那你呢, 安吾, 你怎么看?”
“我?”
坂口安吾明显在说违心话,也不知道他是到底期盼港口Mafia倒闭, 还是希望这个组织能长长久久地维持:“……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工作岗位倒闭吧。”
“说的也是呢。”
“而且, ”说这番话的时候, 坂口安吾看起来真诚许多,“港口Mafia现在可是一个超级恐怖的庞然大物了,根须深入日本的方方面面, 它若倒下了,就像是大树倒瘫时,会带起地面的泥土——这会在日本掀起地震吧?”
“……”
“……”
氛围莫名变得严肃了。
我有点佩服太宰治, 这时候,他还能将氛围再扭转回来,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永远不会冷场的男人”吧。
太宰治唇齿里流泻出一丝笑声。
他侃侃而谈:“……不至于啦, 日本地震可是很常见的,而且, 异能特务科为了这一天,已经做出了足够多的准备吗?”
“……”
坂口安吾没能接上他的话。
太宰治凝视着他, 他鸢色的眼瞳润泽着一片柔和的光,语气也十分温和。当然, 我专门强调这一点, 因为坂口安吾的鬓角又开始出汗了。
他干涩地笑:“您说得都对。”
说完, 坂口安吾就站起来,主动为自己斟酒,向太宰治敬酒,再一饮而尽。他可能是真的有些醉了,表情竟显得有点悲怆。
织田作之助无知无觉地介入对话之中:“……你好奇怪。”
“诶,织田作也会说人奇怪吗?”
织田作之助诚恳地回答:“我之前没见过哪个人……不,哪个组织的首领,会主动提及组织的覆灭,就算意识到万物最终终结,他们也会竭尽全力地阻拦这一天的到来——”
说完这句话,织田作之助的声音里产生了轻微的变化,这姑且能算是好奇吧。他问:“……你会盼着港口Mafia覆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