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很有眼色地让开位置。
太宰治小跑过来：“你们怎么站在街边，旁边就有家咖啡厅，怎么不去坐坐？”
谁还能有喝咖啡的胃口啊！
没有当场吐出来，这就已经是我早餐吃得少，胃很健康的表现了。
太宰治热情地凑过来，我嗅到他身上有一股浓而不散的血腥味：“中午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
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
“他死了吗？”
太宰治明显不想再谈论前桥俊一郎，但我发问，他也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么死太便宜他了，还留着一口气，我给中也打电话了，让他带人进审讯室里。审讯室里有全套的医疗设备，他应该还能活很久。”
“……”
“秋子觉得残忍？”
我摇头。
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场面，任谁都会感觉到恶心反胃，但这只是本能的生理反应。
而实际上，我该感到痛快才对。但现在沸腾翻滚着的情绪却远远称不上痛快，我捂着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这种感情应该称之为委屈：“治君……”
“我在的。”
我伸出手，太宰治下意识地想要紧握，但下一秒，他惊讶地搓了搓手指，盯着那张轻薄的水族馆的票发呆：“诶？”
“非常感谢。”
太宰治晃动着指间的水族馆门票：“等等，这是我给秋子的门票吧，你就这么感谢我的？”
“嗯，因为想通了一些事。”
太宰治气鼓鼓地问：“为什么会突然想知道平行世界的事情啦？这和前桥俊一郎之间有什么关系啦？”
哇哦。
太宰治竟然也会吐槽两件事毫无关系吗？他就没意识到，找猫寻狗和十六年前的连环杀人犯之间的关联其实也微乎其微吗？
他能察觉到后者的关联，却想不明白我内心的变动——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道路旁斑驳的树荫，故作轻松地说：“我……虽然知道十六年前发生过这么一件惨案，但是完全回想不起来。”
“很正常，人有自我保护的机制。”
“我不敢去想，所以我一直……一直都装作普通人生活着，假装死亡赋格不存在，假装异能者不存在。”
“……”
太宰治似乎察觉到什么，幽深的目光投过来，像是晃动的水中阴影。
“全家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的事实……无论怎么想，都是当时的我许下了活下来的愿望吧。”
“……”
“自私自利，苟且偷生，如果这也是我的话那绝对是更真实一面的自己吧，我却无法面对这样的自己，宁愿逃避自己是异能者的现实……”
“不是的。”
太宰治轻声纠正：“被掠走的只有秋子一个人，你的家人甚至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所以——！”
我迎着阳光，伸了一个懒腰，多年囤积的自责和痛苦如冰雪般融化，我对他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非常感谢！治君解开了我的心结呢！”
“我其实没做什么……”
“在这之前，我很害怕，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我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欺负治君的事情……”
太宰治僵住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大概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
太宰治用表情告诉我，他对我的信心，也许对他自己还要充足。我害羞地挠挠脸颊，咳嗽一声：“总而言之，真相也没有那么恐怖，对吧？”
太宰治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很期待哦！水族馆应该会有水母托托米的手办售卖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ing
接下来要讲原世界线发生的事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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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完结后连载的新坑，最后决定是——
狗卷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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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捂脸）突然冒出来的灵感，
虽然不是文野我也会努力写好这篇文，厚脸皮求大家收藏，戳进专栏就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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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文案：
《早该用言灵术式来说情话了》
小道消息，狗卷谈了网恋——
任务结束后，队友们偷偷围观。
只见狗卷藏到角落里，掏出手机，登录LINE。
“快去学习——”
“今天至少要做完十章卷子。”
“明天早上必须五点起床背单词！”
呃。
这是在恋爱吗？
看起来完全不是啊！
然而，七月过后——
“失、失恋了？”
“鲑鱼。”
那竟然真的在恋爱啊！
“既然是恋爱好歹要温柔点啊。”
“鲑鱼。”
“不要整天凶人家女孩子啊。”
“明太子。”
“——你真的懂恋爱吗？”
狗卷棘受刺激了，眼泪飙出来，他掏出手机打字：“你们不明白！她根本不爱我！只是为了白嫖我的言灵考清北而已！”
真、真惨啊。
*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
为了练习日语，下载了聊天软件LINE。
咦。
这是什么？
狗卷棘的语C大佬？
没关系，我也可以语C。
我当场自设了一个暗恋狗卷棘的美少女，肉麻告白和土味情话双管齐下，疗效显著，还逗着他说出命令我去学习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我确实在七月后考上了最好的学府。
非常感谢，但我已经不需要再练日语了。
点击，卸载。
*
穿越了，就是说，很突兀。
我亚历山大地看着眼前的白发青年：“你好，我可以解释的……”
狗卷沉默地听完我的解释。
然后，他拉下衣领，声音低沉而性感。
“复合吧——”
槽，合着他这是压根就没听啊！
第103章 103
在草草解决了中饭后, 太宰治被我拖进了水族馆，他脸色发青，像是一个刚刚嗨过一周发现第二天……啊不, 马上就是期末考试的小孩。
中岛敦很有眼色地告退。
我拿着两张票，刚进水族馆, 就有工作人员专程来招待我和太宰治。
海底隧道。
水上摩托。
海洋生物博物馆。
我一个个项目逛下来, 兴致盎然，不得不夸奖安排项目的幕后人员的节奏感很好, 玩累的时候有休闲的项目, 无聊时又立刻安排刺激的游戏。
很开心。
太宰治却兴致不高, 他跟在我身后，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游玩项目上。
——然后在喷水枪的游戏环节，把我打成了狗。
“治君？”
“嗯。”
太宰治递来一个如梦初醒般的目光。我抬起手，扯了扯他的脸颊, 他才恍惚地看向计分板。
“……”
机器还在不厌其烦地播报分数：“恭喜您战胜对手，创造了本机器No.1的分数……”
如果我不是他的对手, 就更好了。
太宰治猛然一拍额头, 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无意识地情况下做出了什么。旁边的服务人员也猛然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努力在缓和氛围，但在真正的幕后大佬杀神杀佛——连恋人都不放过强大气场下, 他也不敢吭声。
太宰治慌张地按重开键：“……抱歉，再打一局吧, 刚刚是机器出问题了。”
“不想打了。”
生气倒是没生气。
但你已经露馅了, 再重新开始放水, 也不会让我有一星半点的成就感的啦。
“下一个是项目是什么？”
工作人员客客气气地回答：“下个项目需要两位客人换泳装体验……”
太宰治的眼瞳猛然亮了一瞬。
我冷酷拒绝：“PASS。”
“……”
“……”
他竟然失落了。
这有什么好失落的啦？
我身材也就顶多比平板好一点点啦。
但在这方面，我不打算惯着太宰治，毕竟，既然我要换泳装，他应该一样也要换泳装……对不起，他只露出一张脸都偶尔会让我觉得承受不起，露出更多，那也太考验我的心脏了。
我直白地问：“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不需要穿泳装的游玩活动吗？”
“呃，有倒是有，但是——”
“嗯？”
*
*
一百多斤的潜水设备背在背上，那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被压矮了两公分。
好沉。
在我旁边，工作人员正紧张地做最后的检查。原本应该有潜水教练跟着我们一起潜入海底，但太宰治拒绝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没人敢拒绝他。
于是，潜水前的准备氛围就变得非常紧张。我转过头，看向太宰治，他身旁围着的人更多，倒扣上的全罩式潜水头盔挡住了他的脸。但他站姿挺拔，和被压矮了两公分的我完全不一样。
头盔里突然冒出电子音。
“……唔，这种胖胖的打扮也很可爱啊。”
你说谁胖胖的？！
我狐疑地开口：“治君？”
“潜水头盔里安装无线电通话，可以在潜水时对话沟通。”太宰治解释说，声音里带着沙沙的电流声，“……秋子，害怕吗？”
“还好。”
工作人员们到似乎很恐惧出点什么意外，这反而缓解了对从未经历过的新项目的恐惧感。
更何况，还有太宰治。
很快，前期检查工作完毕，我和太宰治一前一后，“噗通”一声坠入海面。
海水清澈明蓝。
太宰治显然不是第一次潜水，他熟练地操纵设备下沉，同时还向我报数：“现在是海平面以下五十米……八十米……一百米……”
头顶的天光渐渐暗淡。
刚开始，我还能看到几条闪闪发光的海鱼被惊吓后飞快蹿走。很快，视线变得昏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可见，只有太宰治胸前的潜水灯，还在晃动着光。
这种感觉，仿佛万物都离我们远去。一切都回到了混沌未曾诞生时的模样，人类蜷缩在母亲的羊水里，四周空无一物。
“……很安静吧？”
嗯，是很安静。
“我有时候会想……哦，不是我，是其他的太宰治，有时候会想，死亡是不是也如此安静。”
“治君？”
“我知道，我承诺过会将一切都告诉你。”我听见太宰治发出一声轻轻的啧，他思索着，“但我要想一想，故事究竟应该从哪里开始呢？”
“不着急，慢慢想。”
“先说书吧。”
“书？”
我确定这是个陌生话题。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个奇异的物品。单看外表，就是一本书的模样。任何人只要在上面写下文字，书就能将其化作现实，可谓是心想事成般的许愿器。”
“好、好方便。”
就从书的使用方式来看，可比死亡赋格方便几千倍几万倍了。
“是挺方便的。”我不确定，刚刚太宰治有没有发出一声嗤笑，或者，那只是电流声的杂音，他继续说，“哪怕只是撕下其中的一页书写，有相同的效果。不限制使用者，使用条件也很简单，所以，许多野心家都追逐着书。”
“那书落到了谁的手里？”
“后来，政府决定消灭掉书，他们已经预见了保不住书的未来，与其被野心家们利用，倒不如在此之前就销毁掉书——所以，一位老先生找到我，请求用人间失格来毁掉书。”
诶？！
人间失格？！
我不由揪心：“成功了吗？”
“算是……只成功了一半？”
“出现了意外？”
“差不多吧，冲突的异能力会制造特异点。而在我碰触到书之后，随之出现的特异点撕裂了书……书的其中一部分力量冲进了我的脑海里，在那瞬间，我阅读了成千上万太宰治的记忆。”
“这就是……”
“是啊，我因此才知晓那么多平行世界的故事。”太宰治言简意赅地解释，他似乎不愿意谈论更多这件事的细节，“书被毁灭时倾泻出来的力量，篡改了所有知道书的人的记忆，大家都忘记了书。”
“……”
“我原本以为，更多的人知晓书，会让世界变得不稳定——算了，这不是重点，我想说的是，在其中一个平行世界里，也有一位太宰治，接受了同样的销毁书的任务。”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悠长。
好像在这一瞬间，太宰治已经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太宰治，另一个潜伏许久的幽灵，正借用着太宰治的身躯，自地狱上浮，重返人间。
*
*
太安静了。
我不了解太宰治为什么会选择几百米的海底来讲述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万籁俱静，只有那一朵灯光宛如将熄的火焰，摇曳不定地闪烁着。
我不知道太宰治为什么要选几百米的海底，作为讲述故事的舞台。但在光线和声音都被彻底吸纳的地方，
真的，太安静了。
安静得就像死后世界。
我按捺不住，打破这份沉寂：“那位‘太宰治’也和你一样……”
“不一样哦。”
太宰治波澜不兴地回答：“他提前了解到书的用途，表面伪装对书无能为力，私底下却偷偷撕下了书的一页。”
我有点惊讶：“治君也有想要书实现的愿望吗？”
这句提问似乎问倒了太宰治。
他沉默许久，声音里带了一点很浅的笑意：“……秋子是怎么想我的，存在我也做不到的事情，这很正常吧。人总索求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正因为无论如何努力也得不到，所以最苦的才是求不得。”
“……确实有点惊讶。”
毕竟，太宰治在我心中，和无所不能的代名词也没什么差别了。
“恰恰相反哦。”
“嗯？”
“我很长很长时间，都被同一个问题困惑着，不计其数的‘太宰治’都被同一个问题困扰着。”
“什么问题？”
“秋子，你觉得，人活着是有意义的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