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门彼方,也就是黑短发少年写字的手一顿。
他看着纸上因为被一推,划飞出去的笔迹,刚沉默了会儿,便被黑色中短发的少年又一把抓住手,咋咋乎乎:
“是真的啦彼方!名字也完全一样!!!”
语气之凄厉惨侧,嚎得仿佛是猪在被杀。
也终于把坐在灶门彼方前面,一名正在睡觉的深红发少年吵醒了。
少年慢悠悠坐起来,停顿了好一会儿:
“啊,中午啦。”
“炭彦!”我妻善照扑过去,扒住人的肩膀,“你刚才听到了吗?听到了吗!那个女人——”
“善照。”
正在嚎叫的黑发少年停住。
他眼角挂着泪,慢慢扭头看向出声的灶门彼方。
后者表情温和,放下笔,哒的一声轻响后,才说:“冷静点,她不一定是你曾祖父自传里写的那个人,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
“可她长得……和画里一样啊……”
我妻善照声音颤抖,眼泪欲掉不掉:“而且我还偷听到,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那个嘴角有一对很奇怪纹身的男人,这个特点不就是我曾祖父自传里描写的——”
他哽住,在灶门彼方平静的视线中呜咽出来。
“呜呜呜可是她真的好可怕,那个眼神,给我的感觉和天台完全一样呜呜哇哇——!”
可怕的花田千夏猛打了几个喷嚏。
虽然意识到之前飞快捂住鼻子,却还是不小心闹出动静。
她揉揉鼻子,无辜地看着回过头来看她的狗卷棘,接着抬头,与听到动静、从上几层阶梯探头看下来的保安打了个照面。
双双沉默了会儿。
“去去。”保安无语,和赶小狗一样跟他们说,“你们这些学生真的是,现在天台很危险,快回去。”
花田千夏没吭声。
狗卷棘则直接开口:“睡吧。”
听着咕噜咕噜滚下楼,瘫倒在眼前平台上的保安,花田千夏一边走上去,抬脚跨过他的身体,一边懊恼:“他一定记住了我们的样子吧?”
跟在她后面的狗卷棘“嗯”了声。
因为已经发生三起学生跳楼事件,所以虽然没有对外公布,但学校这面无论是根据董事会指示、还是出于对学生好奇心的控制,都一定会采取安全措施。
比如给天台的门上锁。
派专人看管前往天台的通道等。
所以打从一开始,花田千夏他们的打算,就是偷偷潜入。
——抢在保安看到他们的脸之前,先通过咒言师的能力弄睡对方,再光明正大摸走他身上或许存在的钥匙。
结果这个计划,被几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破。
说不郁闷肯定是假的,毕竟花田千夏自认计划非常完美,再加上对自身能力,不,应该说,对狗卷棘的能力有绝对自信,所以更没有想过要蒙住自己的脸。
可恶!
她好端端打什么喷嚏嘛!
花田千夏泄气地靠在上了锁的天台门边,端手看着狗卷棘在保安身上翻找钥匙。
但出师不利之后,事事都不利。
保安身上没有钥匙。
“没有?”花田千夏本来靠着墙,这下站直身体,“那我们怎么进去?”
狗卷棘抬头看她。
双方对视了会儿,花田千夏懂了。
她眉毛高高扬起,面露犹豫,但看向门锁的视线闪着亮光,语气里更是藏不住的跃跃欲试:“不太好吧?要不我们打电话给辅助监督,看看能不能请他帮……”
视线中,一只指尖修长的手触到金属色锁头,缓缓握住。
花田千夏抬眸时,听到咔的一声。
狗卷棘也正好偏头看她。
花田千夏盯着他澄澈的紫眸,只觉得心神一松,一种强烈的破坏感便汹涌而出,驱散了一早上的隐秘烦躁。
她忍不住脸上发热,狗卷棘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一边自然地将拽下的锁头放进裤袋,一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跟摸小狗没有区别。
花田千夏觉得有点舒服,忍不住抬起下巴,主动蹭蹭。
狗卷棘微顿,随即加大力道,又揉了几下。
像是要把她所有的烦恼都揉掉。
然后收回手,按在门上:“鲑鱼?”
这是准备进去的意思。
花田千夏点头,转过眼,盯着那严丝合缝的门泄出一缕微光——
大片大片、宛如颜料打翻一样的紫光从他们脚下开始,铺展至整个天台。空气因诅咒寒冷,到处都是光线无法沾染的阴暗。狂风乱作,似乎是不欢迎他们,轰得花田千夏眼睛差点打不开。
——果然是这里。
但是……
“好生气。”
她小声道,缩在狗卷棘身后,按住自己肆意飞扬的头发。
风变小了。
少女没动,挡在她身前的少年先一步迈开脚步,往校方划出的注意圈走去。
花田千夏正准备跟过去,又停住。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后退一步,偏头,看向身后此刻静悄悄的楼道。
什么都没有。
是错觉吗?
花田千夏沉思不到三秒,便听到那头,狗卷棘传来的呼喊。
“鲑鱼?”
他站在跳楼者位置,立于校方用于划出的警戒线之内,天台的边缘,偏头看着她。
风温柔地吹动少年衬衣,紫眸在日光下折射出奇异的色彩。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着这一幕,花田千夏忽然生出了一种不该有的念头。
她觉得狗卷棘要寻死。
而且似乎……只要她转开视线,对方就会毫不犹豫从这里跳下去。
花田千夏脸色沉了下去。
可能是见她表情难看,狗卷棘愣了愣,又抬高声音喊道:“大芥——?”
花田千夏走过去,心跳如鼓,面色阴沉。
她一脚踩在那摊紫光浓郁得发黑的位置,心神一荡,慢慢蹲下身。
——我知道你很愤怒,我也很愤怒。
少女伸出手指,点在脚下的位置,明明动作轻柔,但内心慢慢道出的话,却如同从地狱爬起的恶魔,阴森可怖。
——但如果你敢动狗卷,我会让你尝试……
少女扭过头,视线上抬,对因为担忧弯下腰来,再次问她“大芥”的少年露出一个笑,轻轻摇头。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被bb毙掉的情感题材,拼死也要写!(震声!!!
*这里综了鬼灭曾孙辈哦!
*最后是小狗发疯
第32章 【032】
“我能知道你们出现在天台的原因吗?”
教导主任办公室, 稲叶和子手肘搭着办公台面,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盯住黑发少女, 神色严厉:“甚至伤害保安,破坏门锁?”
她没得到回答。
也没看到黑发少女露出别的表情。
她只是同样盯着她, 目光直勾勾的, 一双绿眸明明是稍微暗沉的苔色,此时却亮得吓人。
稲叶和子被看得内心有些慌乱, 当即脸色更沉, 正想呵斥, 却又想起少女的入学资料。
于是她尽力维持住语气:“花田千夏,开口回答。”
“我们没有破坏门锁。”
花田千夏终于开口。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轻,绿眸接着转过去, 扫向旁边沙发上不省人事的保安:“也没伤害保安。”
“没破坏门锁?”稲叶和子轻轻将桌上断成两半的锁头推过去,曲起两指在锁头旁边敲了敲,“那这是什么!?容我提醒你, 这是从你哥哥身上搜出来的。”
她拧着眉:“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是做了, 证据都摆在面前了还撒谎?”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
花田千夏望过来, 眼神清澈又无辜:“我们上去的时候,都没看到保安, 也没看到门上有锁。”
“……”
稲叶和子深吸口气,闭了闭眼:“你们才转来第一天, 如果对学校感兴趣,可以来找我安排人带你们去逛逛, 而不是自己拖着哥哥玩校园大探险。”
“真的没有。”或许是急了, 花田千夏的声音大了起来, 像真的被冤枉那样大声为自己叫屈,“我们真的没有大探险,没有破坏门锁,更没有伤害保安,我不知道锁头为什么出现在哥哥身上,但我们真的没有!”
稲叶和子忍耐着,再三提醒自己眼前这位少女确诊过精神分裂,不能用太过严厉的态度对待对方。
“好,那你说说,你们为什么出现在上面?”
“有人带我们上去的。”
兴许是见她音量没那么大,花田千夏也跟着降低音量,但还是能清晰听到被冤枉后的委屈:“不然我们怎么可能没事跑到上面去,今天风那么大,哥哥身体不好,我不可能带他吹风吧。”
这么听着,逻辑也说得过去。
稲叶和子微顿,看了眼少女身后的狗卷棘。
脸色略微苍白的少年静静垂着眸,听到这句才抬眼看向身前的妹妹,接着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一双澄澈的紫眸也顺势望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少年慢慢垂下眸。
仿佛是被少年沉静的气质影响,稲叶和子心中的怒意与无力感稍减,又看向花田千夏。
少女看着她,眉头皱着,又委屈又不服气。
冷静,冷静。
稲叶和子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如果说这是两位正常的孩子,她大可以直接用校规处理,但问题是这两个孩子都……
她看向兄妹俩从刚才就一直牵着的手,想到他们的入学材料,暗暗叹气。
“你说刚才有人带你们上去,是谁?”
“一个男生。”
似乎见她终于相信了,花田千夏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一个黑色头发,头发很短的男生。”她顿住,眼睛明明盯着她,却失焦片刻,“脸有些想不起来了,但是……”
少女放开哥哥的手,在自己左眼下侧比划了下:“他脸上这个位置,有一道疤。”
“疤?什么疤?”
“就是疤?”
花田千夏歪头:“像被火烧过一样的疤。”
稲叶和子猛地一震。
但她到底是成年人,没有当场失态,而是飞快镇定下来:“还有呢?”
“还有啊……”
黑发少女语气很轻,听得稲叶和子心提了起来。
她一面觉得这就是个精神分裂者的胡言乱语,一面又为心底生出的怪异感到不安,正兀自镇定,就听到花田千夏忽然叫了声:“啊!”
“叫什么?!”
稲叶和子脱口而出。
花田千夏皱着眉茫然的表情毫无保留,看得稲叶和子很快回过神。
她连忙稳住表情:“好好说,不要乱叫。”
稲叶和子注意到,当自己这么说之后,虽然花田千夏没有任何表态,但她哥哥狗卷棘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抬头看了她一眼。
——所以一开始她就说不要这两个学生啊!
偏偏校董那帮家伙脑子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同意这两位的转学申请!
“我哪有乱叫。”花田千夏嘀嘀咕咕,又抬手,在稲叶和子视线里,用指尖在自己嘴角转了两圈,“那个男生这里,好像也有伤痕,还有他的校服名牌上……”
“名牌上?”稲叶和子听到自己问。
“好像写着……”
在稲叶和子心中怪异越盛而屏息凝气中,花田千夏轻声道。
“高桥裕斗。”
“花田同学!”
花田千夏歪头:“是哦,他叫高桥裕斗。”
“够了!”
稲叶和子脸色紧绷,色厉内荏:“如果你还坚持自己没有撒谎,那么我问你。”她十指紧紧相握,为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名字而浑身发冷,“高桥同学把你们带上去之后,他去了哪里?”
“……是哦,他去哪了?”
花田千夏表情空白:“消失了?”
“行了!”
稲叶和子心跳得很快,感觉后颈有一阵阴风轻轻拂过,激得她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不要再说了。”
“作为一名学生,你们该做的只有学习。”稲叶和子站起来,“我知道你现在的状况还不错,能够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容我提醒你一件事,在冰帝这个地方,生病并不会成为你一直逃避责任的理由。”
花田千夏一愣,想开口,却被抢断。
“念你是初犯,花田同学,我不追究。”
稲叶和子冷着脸:“但如果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或者需要帮助的,请你们过来找我,不要两个人在校园里瞎转。今天放学我会安排两个不同的人带你们参观——”
她垂眸,居高临下。
“所以,请安分一点。”
少女似乎被这一连串的话语弄懵了。
但要说对方多被这番话影响,却也没有,那双苔绿色的眼眸就像死水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平静到似乎……
似乎能看穿她心中的虚势。
稲叶和子心脏跳得极快:“还有什么事吗?”
半晌,花田千夏摇头:“没有。”
稲叶和子说不出来是不是松了口气,她转过身,面向窗户外面吐出一口气。
“出去吧。”
花田千夏一听,就知道她还在生气。
不过也能理解啦。
这个世上除去那些内心宏正之人,没有人不怕鬼。
因为她刚才说的高桥裕斗——
是第二个跳楼的人渣。
花田千夏这么想着,余光忽然注意到动静,这才想起什么,眼眸转向沙发上悠悠转醒的保安。
他迷迷瞪瞪的,表情在看清他们时惊变。
一句低语拂过花田千夏脸侧。
“忘记。”
保安的眼神瞬间茫然,少女站着没有动,神色淡然,听着狗卷棘轻轻说出第二道诅咒。
“睡吧。”
看见保安重新睡过去,花田千夏这才重新看向转过头来的教导主任,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们还在,一顿。
“我们现在就走!”花田千夏立刻抢白,拉住狗卷棘转身,抬脚就走。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她略带不满地抱怨。
“看她反应,我还以为能套到什么有用信息呢。”花田千夏鼓起脸,“所以到底是谁去告状的啊,本来我们可以不被抓到的。”
狗卷棘笑笑,摇头。
她看着狗卷棘的神情,撇嘴:“不过至少能确定,教师层面是知道后面两起跳楼事件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