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成不成为诅咒师的问题!”
五条悟气不打一处来:“「Q」一得知你的存在就立刻布局冲你来,还不明白吗?”
“……对哦。”
“对哦!”五条悟干脆双手齐上,一手一边捏住她的耳朵,“棘知道了肯定得咬你!”
“都说不能因为人家姓狗卷,就真的把人家当狗看啦——好痛啊老师放手啦——”
“你管我!我不放!”五条悟声音巨大,“所以说你这过于安心的态度真是看得人火大啊,以前觉得你是知道自己不公开所以安心,结果鬼知道你竟然以为自己是公开的还这么安心啊!”
花田千夏终于是痛得飙了泪。
内心却是一片汹涌汪洋。
很满,很胀,很开心。
……不,是非常开心。
“对了。”
花田千夏揉着通红的耳朵,眼睛红红地准备离开办公室之前,被五条悟叫住。
她站定,有点气,所以没回头。
“嗨呀?”五条悟语调提了起来,“还挺厉害啊?扭你两下耳朵就有小脾气了?”
“你那是扭两下吗?”花田千夏忍不住回头,抱怨,“我耳朵到现在都还是烫的,看起来肯定很红!”
“那又怎样,这是对你的惩罚!”
五条悟拿着份文件走到花田千夏面前,把文件卷成筒,往她头上敲了敲:“给你,回去看看,要么回去路上也可以看。”
花田千夏拿过来,边打开边问:“什么啊?”
紧接着就愣住了。
是关于解散后援会社团的通知。
落款签着迹部景吾的名字。
花田千夏隐隐有了个猜想,呼吸加重,又翻开第二页,上面赫然是一则通报,通报的标题为:《对小久保知子、宇都宫拓磨等七名学生实施校园霸凌致同学死亡的通报》。
没有加上批评两个字……
大概是所列的几名学生,都死亡了的缘故。
落款仍然是迹部景吾。
不知道为什么,花田千夏忽然很想哭。
翻开第三张纸,是:《对井上明日香等三名学生知情不报的处分公告》
落款全部都是迹部景吾。
“那孩子可是完全顶住了校董的压力,把这些东西直接张贴在学校公告栏上。”五条悟嘴角带笑,隐隐带着欣赏的意味,“而且因为调查过程中牵扯到了一些人,比如小久保知子的父亲是上司公司老板,还差点被压制住。不过这些都被迹部恭介[2]出面摆平了。”
花田千夏呼吸灼热。
她又往后翻,看到一张纸密密麻麻全是字。
“后面那些就是支撑证据。”五条悟双手环胸,忽然笑了,“我听说……”
他看着眼眶湿润、猛地抬头的少女。
“你这次任务,还怀疑过迹部景吾?”
*
向田尚子追悼会那天,天气阴沉。
陪花田千夏一起去的是狗卷棘和五条悟。
穿着深色制服的三人远远站着,安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的大堂门口。
来追悼向田尚子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生。
门口的向田夫妇愁眉泪眼,脸色苍白,每走进一个人便深深地、慢慢地鞠上一躬,再搀扶着彼此迟缓地直起腰来。
他们看起来很老。
花田千夏眼睛发热,余光忽然闯入了个紫灰发少年。
迹部景吾是走来的。
他没有让人陪同,将车停到两条街外,拿着一把全黑的伞慢慢走来,站定在向田夫妇面前。
“节哀。”他轻轻鞠躬。
向田夫妇朝他深深回礼。
追悼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迹部景吾从礼堂出来时,天空已经下起小雨。
他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正想转身离开,却又停住,目光越过马路,看向对面。
那里站着三个人。
他们或许已经站了很久,身上、脸上、乃至头发上都全是雨水。阴翳之下,穿着深色制服的三人就像融于黑夜、又在黑夜中有着模糊轮廓的灯下阴影,隐匿、危险的气质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似乎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被他们拖入幽暗,吞噬干净。
迹部景吾没有动弹。
他看着站在中间的少女,忽然好奇一件事。
柳生知道他妹妹长成这样了吗?
三个月前,名为千夏的少女还只是个气质干净、遇事慌里慌张但永往直前的小姑娘;三个月后,这位少女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并与它融为一体。
正想着,少女往前走了一步。
雨水顺着她的发丝坠落,发丝一缕缕贴在苍白的脸颊。她隔着马路与自己对视,绿眸如毫无波澜的湖面那般平静,下一秒——
迹部景吾眼眸微凝。
少女在鞠躬。
深深地,几乎将自己完全弯折地。
她在道歉。
——也是道谢。
作者有话要说:
*[1]因为不算特别重要,加上对话也已经推出,但防止大家没有概念所以在这点出说明:狗卷棘回来后暗搓搓地炫耀妹想起他的事情,然后被五条老师和硝子老师知道了。加上妹的能力,两个成年人就打赌,赌注是五条在国外买的一酒窖。结果显而易见!(别问为什么五条老师会买酒窖,当个设定来看就好,如果有想法开他的文的话,会把设定圆上)
*[2]迹部恭介:迹部爸爸。
*我朋友看这两章存稿时,她都笑了,说只有妹一个人沉浸在气氛里。
我想了想也忍不住笑,毕竟身边挨得近的成年人都好像、似乎、貌似不太靠谱,但也是有他们在,妹才能保持成这个样子。(其实如果狗卷能说话的话,他也是能逗妹妹的一员大将)
*另外还有谁记得原作里提的这个「Q」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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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有孩子考试是不是!考试加油嗷!!!
第40章 【040】
乙骨忧太出乎意料的……
纤细柔弱。
苍白阴郁的少年安静, 沉闷,很少说话,虽然会笑, 但不经意间总会流露出一股小心翼翼的神色,腼腆且怯懦, 充满歉意。
问他想吃什么永远都是你们决定就好, 除了群体活动,最常做的就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书, 当熊猫疯狂在群聊里刷屏的时候, 也很少看到他的身影。
默默的, 孤独的。
好像融不进他们的。
“夏夏!完成!”
花田千夏掠过气喘吁吁的乙骨忧太,微喘着慢慢停下,用手背擦去下巴上渗出的汗迹。
少年这时才从她身边跑过。
呼吸粗重、满脸通红, 颤颤巍巍。
花田千夏看着他跑动间跳动的黑色短发,忍不住再次在心底感叹,真的好弱。
明明咒力像大海般深不可测来着。
好矛盾的个体。
她一边想, 一边往坐在台阶上的三人走去。
“鲑鱼。”狗卷棘将毛巾递来,“金枪鱼。”
花田千夏接过毛巾, 按在下巴和脖颈的位置, 又顺手拿过熊猫递来的已经打开的水壶,绿眸微转, 视线再次落到乙骨忧太身上时,叼住水壶吸管猛吸一口。
视线内的乙骨呼吸忽然乱了。
呼吸一乱, 脚步也跟着乱。
花田千夏喝了两口水,看着白衣少年步伐不稳地跑过去, 满头雾水:“乙骨他怎么了?”
“害羞吧。”熊猫也在看乙骨, 嘿嘿笑了两声, 忽然感叹,“看到他就突然很怀念三个月前的夏夏,又不服输又很弱,被说了还会像奶猫一样发脾气,得哄着。”
“鲑鱼。”狗卷棘应道。
花田千夏咬着吸管的牙关放松:“有吗?”
她觉得自己还好吧?
没到被一说就发脾气的程度。
但无论是弯起眉眼的狗卷棘,还是本来安静、听到这句毫不客气发出嗤笑的真希,无一不向花田千夏证明一个事实:她真的有。
花田千夏皱起鼻子:“哼。”
熊猫立刻叫出来:“你看!就是这样!”
“你说屁!”
“你看啊还说自己不是!”
她鼓起脸,就想走过去踹熊猫,但熊猫忽然一个扭头,看向场内:“啊,摔倒了。”
花田千夏脚步一顿,也跟着转头。
她看到的则是少年撑住地面站起的画面。
纤细柔软,但又意外的坚强。
花田千夏看着再次迈开脚步的白衣身影,想象如果是乙骨被说弱之后发脾气的样子……
唔,完全想象不出来。
感觉对方不是会发脾气的类型。
“不过乙骨的话,应该不会发脾气吧,”熊猫显然和她想法一样,“毕竟他是那种即使被恶意对待,却会感到抱歉的类型呢。”
“鲑鱼。”狗卷棘点头。
“是吧,棘也这样认为!”熊猫立刻看向棘,“说起来你们俩挺像的,明明拥有那么强大的诅咒,却没长成那种张扬跋扈的样子。”
“可能就是因为强大吧。”
“诶?”熊猫看向出声的花田千夏,连同一直安静的真希一起。
“因为太强大,但又清楚自己无法掌控,再加上会伤害到自己在意的朋友或亲人,所以比起依靠强大的力量去欺负别人,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在意的人,所以慢慢长成这个样子。”花田千夏看着乙骨忧太,声音渐小,“应该是这样吧。”
她想到小时候的狗卷棘。
那个时候的小少年不也是这样?
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咒言强大到无法被克制,只要稍不注意,就会诅咒到自己不想诅咒的人。
哪怕只是简单的一句“你不要再说话了”,都有可能夺去某人从此以后的言语能力。那个时候的狗卷棘,和现在的乙骨忧太没什么区别。
总感觉有点心疼。
花田千夏叹了口气,再次叼住吸管。
虽然至今没有想起很多关于狗卷棘的事,但怎么说呢,可能是小时候他被欺负的一面实在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以致于现在看到乙骨忧太这样,她突然就很庆幸小时候的自己主动接近了那个阴郁少年。
明明都是很好的人啊……
结果直到喝到最后一口水,她突然感觉不对。
怎么好像安静了这么久?
花田千夏扭头,对上三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们干嘛?”她放开吸管,不明所以。
“夏夏很关注……”
“哟!!!”
熊猫猛地转身就是一拳,被挡住。
“嗯?”白发男人捏捏熊猫毛乎乎的爪子,咧嘴笑着夸奖,“不错不错,反应速度有提升了呢熊猫!”
“并不觉得开心!”熊猫震声,“不要突然从人家身后冒出来吓人,不对,吓熊啊悟!”
花田千夏直接乐出声。
熊猫回头,声音比刚才还大:
“还有你们三个!你们绝对已经看到悟过来了吧!你们绝对看到了吧啊,棘你还笑!笑笑笑!怎么笑不癫你啊!”
“你自己警觉性不够还赖我们?”真希不屑地嗤笑,“这是在考察你的反应能力好吧。”
“真希你变了真希!你以前不这样的!你跟夏夏学坏了!”
“怎么就是跟我学的。”花田千夏也嚷嚷起来,“难道就不能是真希自己这么坏吗?!”
真希倏地扭头:“花田千夏——”
“说错啦说错啦,是真希自己的主意!”
“晚了!明天对练跟我一组!”
花田千夏苦着一张脸,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来,好奇地看向五条悟:“对了,五条老师,你为什么突然来了啊?”
其他人听了,也一起看向五条悟。
以往训练课的时候,他们基本是看不到五条悟的。因为这位班主任第一节课就发现了真希的才能,认为她完全能胜任他们的体术课老师,就直接将这个工作撂了出去。
虽然身为一名老师将工作撂给学生的行为很离谱,但身为特级,五条悟的忙也是真的忙。
“刚好路过来看看哟。”
“……?”
面对四双“你要不要听听你刚说了什么”的眼睛,五条悟灵魂质问:“我好歹也是班主任啊!来看看我可爱的学生们在干嘛都要被问为什么来吗!我会伤心哦!我真的会伤心——”
熊猫:“啊,乙骨又摔了呢。”
狗卷棘:“鲑鱼。”
花田千夏:“看起来好痛,我们要去扶吗?”
真希:“扶什么扶,让他自己起来。”
狗卷棘:“鲑鱼。”
最后在五条悟“你们怎么可以无视老师”的呐喊中,远端不小心摔跤的白衣少年又爬了起来。
他双手撑着膝盖,背部弓起,慢慢抬头看向前方,仿佛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攀越的高山。正当众人以为他不会继续时,他抬起脚,沉重地往前踩了一步。
然后,重新跑了起来。
“他还有多少圈?”真希忽然问。
“最后一圈。”熊猫回答。
花田千夏疑惑:“咦?你不是跟我们说话吗,这都看到了?”
“鲑鱼鲑鱼。”
“这点眼力熊猫还是有的。还有棘,我严重警告你不准当夏夏捧哏。”熊猫幽幽道,“不然以后的福利都没有了!”
一片寂静,风过无声。
而那边,终于完成任务、跑得头昏脑涨的乙骨忧太才停下,便被三句响彻操场的咆哮惊得瞬间精神:
“天呐你们平时都在看什么好东西竟然又不带老师——”
“三个死变态给老娘滚啊!!!”
“鲣鱼干!!!”
他被两阵旋风扑了一脸,甚至快得根本没有看清是谁从身边冲了出去。
但还没等他回头看,那个坐在台阶上、满脸通红的黑发少女已经冲他举起手,一双绿眸在夕阳下亮晶晶闪着光,声音轻脆,语气甜糯:
“乙骨快来!我们讨论下今晚吃什么吧!”
*
在被真希逮到挨了几棍子后,狗卷棘顶着一头包纳闷地低语:“金枪鱼,鲣鱼干,蛋黄酱,鲑鱼。”
熊猫也揉着头顶的包,委屈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可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啊,谁让悟突然接那么一句话啊……”
狗卷棘恨道:“木鱼花。”
熊猫握拳:“对!都怪悟!”
特别是他完全没被真希打到就更气了!
就在这时,熊猫忽然低声招呼:“喂喂,棘,快看夏夏。”
狗卷棘下意识扭头看去。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此时正弯着身体,上半身几乎贴在腿面上,头扭过去,黑发晃晃荡荡地坠下来,发尾扫着小腿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