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一吹,就弥散开来。
花田千夏反手攒紧小刀,看向不远处的夏油杰,表面虽然仍能保持镇定,内心却已然大骇。
好快。
这就是特级吗?
而且刚才他们的交手不过五秒,已经在她后背涮下一层薄薄的冷汗。
花田千夏收紧下巴。
她原本想的是,哪怕只是拖住一小会儿,争取多一点时间,让药研将其他人全部丢出山去也好。
但是现在,她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成功。
对方实在太快了。
而这时,夏油杰突然开口:“你和悟,我是说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花田千夏一怔,唰的声抬刀横挡在身前。
“啊抱歉,忘记你是哑巴。”
夏油杰看着她的动作,抬起手。
他的身后,空间扭曲一瞬。
一只咒灵从他脑袋后面探出头来,男人伸手握住从咒灵口中吐出的火红色棍子,直到将它完全拿在手里,随意甩了几下后,牢牢握住。
是副像三节棍的咒具。
花田千夏眸光微动。
紧接着,荧蓝火光便轰的一声,从刀身涌出。
夏油杰明显一愣,接着表情变了。
比起刚才的习惯性微笑,现在的他,显然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紫色眼眸里闪动着兴致勃勃的光芒。
“你的咒力,跟我知道的一个孩子很像。”
夏油杰微微扬起下颔,与他带着笑意的话音一同落下的,是花田千夏蓦地停滞的呼吸。
一切都变得缓慢。
她的呼吸、心跳,乃至抬起的下巴,眼睛明明还盯着夏油杰的方向,但头顶的余光中,巨大得宛如能够遮天蔽日的咒灵已经俯冲而下,咆哮着高高举起利爪。
——躲不开了!
一道清脆的铃铛轻响。
正想用灵力冲破咒灵的花田千夏定住。
冲入视野的身影宛如一道白色闪电,半空中,飘逸的黄色振袖划开一道弧度。白发纷扬,璀璨明亮得宛如阴翳之下骤然亮起的光。
她听到咒灵湮灭发出的声音,看到了那双滴血的红瞳和晃过视野的刀刃。
然后,才是男子弯起唇角,露出的尖锐兽牙和低沉、带笑的声音:
“别发呆呀,主人。”
说着,男人红眸微转。
原先还算如沐春风的神情,在接触到夏油杰后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嗜血。
“被咬到会痛的哟……因为野性。”
*
当熊猫赶到时,他只看到怀里抱着一把刀、神色愣愣的少女。
她亚麻色的头发已经变回黑色,紫眸也恢复成原先的绿眸。熊猫冲过去,花田千夏才仿佛被惊醒,抬起眸来。
“夏夏!”
“熊猫。”
“有没有哪里——”咒骸扎到少女面前。
只是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他已经看到自己即将问出的问题答案:染满少女两条小臂的鲜红。
无法确认伤口深度,但打斗时,伤口一定绽开过,不然不会看起来这么可怕。
而花田千夏的易容符咒消失,估计也是她需要用咒力堵住伤口的原因。
“我们赶紧下山。”熊猫说。
“好。”花田千夏乖乖点头,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不对,那边有个人。”
熊猫朝着她说的方向找去。
把一个昏迷的男人扒拉到背上,又冲了回来。
“走走走!”
“嗯!”
他们安静地走了会儿。
花田千夏率先出声:“这是小狐丸。”
她举起手中抱着的太刀,表情却没有丁点找到新伙伴的开心,而是疲惫的苍白:“夏油杰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听说了这里发生的怪事,想来收复咒灵。”
夏油杰的术式是咒灵操术。
所以虽然是诅咒师,但与咒术师做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好像也不能这么说?
花田千夏歪头,却发现脑子完全转不动。
小狐丸散发出来的阴暗情绪太强烈,就像一个被忽略已久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所以现在在竭尽全力地吸引注意。
不得不说,很成功。
反正花田千夏现在只能平铺直述起发生的事。
“他感觉到这里有一只很强大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还很可能是她怀里抱着的小狐丸,“而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那么不凑巧,在他找那个东西的过程中闯了进去,然后就被抓住了。”
“……所以出现在这的是夏油杰?”
“是啊。”
熊猫蓦地站住。
花田千夏也跟着站住:“怎么了?”
“然后你和夏油杰打起来了。”
“算是吧。”
熊猫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语气:“所以你手上的伤口,就是被他弄的?”
花田千夏低头看了看,点头:“嗯。”
她脑子还没完全恢复,虽然能察觉到熊猫似乎有点不对,但没能反应过来,而是想到什么,嘴角一翘:“说起来,刚才夏油杰还想扎我刀子,但被我灵机一动挡下来了!”
“……扎你刀子是怎么回事?”
“就是扎我脖子。”
花田千夏比划了一下位置,想到当时的场景,心情微松:“你是没看到夏油杰那眼神,我用手挡刀子的时候,他看上去特别想夸我,哈哈哈!”
“……”
“哈哈、哈,哈。”
花田千夏后知后觉地没声。
她双唇张着,看着沉默的熊猫,小心地把嘴合上,而后慢慢、慢慢地抿起唇。
完、完了。
*
完了,但没有彻底完。
无论是等在山脚下、看到她后直接开麦,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的真希;还是一路上散发着“我很生气,我很愤怒”的熊猫,都没有把人直接抓去网球部公开处刑。
而乙骨忧太,则是毫不犹豫地抓她当负面典范,对担心到一幅快哭出来的吉野顺平说:“没事别学她去干这种越级打架的事情,知道吗?”
花田千夏抓了抓自己下到山后,就立刻操作恢复回亚麻颜色的头发,望天。
哎呀,今天天气不错!
因为伤口不算严重到需要送高专的地步,权衡之下,花田千夏选择了现场处理。
然后哭得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被人用小刀划拉手臂没哭;被人差点扎脖子没哭;拔掉已经扎入手臂的小刀也没哭,却在消毒水往伤口上倾倒瞬间,唰的下也跟着飙出了泪。
更可怕的是,她都哭成这样,她的同窗们、包括未来的后辈吉野顺平,在她实在忍不住想要缩手的那一刻,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来,一把按住她。
于是一时间,整个山下,都在回荡少女痛哭流涕的控诉:
“你们不是人——”
“你们简直不是人呜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下一章来个事件收束!卷子哥也要出现了,我卷子哥,我好想你啊~
*最近更新是有点少(沉思),等我放五一,咱们来做个30币的约定!
第71章 【071】
“刚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 但是因为气息很隐匿,所以我们没有多上心。”
“后来,气息忽然变得浓郁起来。”
“至于这点和花田同学确认过, 应该就是她上到半山腰、察觉到气息之后的事情。”
【所以意思是夏夏察觉到小狐丸时,小狐丸也察觉到了夏夏?】
“大概率是这样。”
“而且从花田同学的表现看, 小狐丸对她的影响明显比前面几位付丧神大。我查了资料, 也许与小狐丸的履历有关。”
乙骨忧太点开手机的某个页面,将它递到狗卷棘手里:“据传说, 小狐丸是在稻荷明神帮助下锻造而成的太刀。”
“所以他天生就能够汲取天地精华。”
真希盘腿坐在上床, 嘴里咔嚓咔嚓吃着苹果。
熊猫也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手里拿着一杯茶,热气则已经散了个精光。
“夏夏的父亲将它封印在这边的山上,我回来前去察看了现场, 封印已经从内部被撕开,看样子应该有一段时间。只能说不愧是神明锻造出来的传说中太刀,即使没有主人, 也能自行化形。”
“或许也因为是传说中太刀,脾气嘛……”
乙骨忧太轻轻靠着桌边, 无奈道:“总之就是, 最近山上频发的那些奇异乱象,就是这位小狐丸搞出来的。”
哈?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
几个人不约而同转头, 看向坐在另外一张床上的花田千夏。
亚麻发紫眸的少女刚张大嘴,准备把挖下来的西瓜塞进嘴里, 被这么冷不丁一看,动作就停住了。
她视线一一扫过去。
而后放下西瓜, 张开嘴:
干什么!?
担心他们看不懂, 少女还来回“说”了几遍, 但无论她多努力,都没能从嘴里吐出半点声音。
反倒是这来来回回、张牙舞爪的神情与动作,显得她特别像是在表演默剧。
不过——
“合着你刚才没听。”真希眯眼。
花田千夏与她对视两秒,下巴刚一抬!
下一秒就抱着西瓜从床上蹦下地飞快后退几步。
对不起!!!
抱着西瓜的亚麻发色少女浑身毛都快炸开,看着翻身站在床上的深绿发少女,小腿肚子狂抖。
真希微微挑眉:“还敢吗?”
花田千夏抱着瓜,犹豫不决地摇头。
“嗯?”
摇头立马斩钉截铁!
“果然啊。”望着这一幕,熊猫感叹出声,“现在只有真希制得住夏夏了。”
狗卷棘在旁边无声叹气,揉了揉眉心。
谁能想到他累死累活后赶来轻井泽,原意是想和夏……和他的好同窗休息一段时间。结果刚到地方,就收到这么一份大礼。
其实,受伤并不是最要紧的。
毕竟既然能当咒术师,除非是五条悟那种断层级别的特级,其他人总会在出任务时受那么点伤。
这很正常。
对,这很正常。
……去他的正常!
狗卷棘轻轻吸气,压抑狂跳的心脏。
现在的他,只要想到熊猫说夏夏差点被捅脖子,甚至捅她脖子的还是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就无法抑制的后怕。
特级与一级之间,有着鸿沟般的区别。
而最该认识到这点的花田千夏,甚至在他们开始复盘事件时一直在旁边插/嘴,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真的是看得人火气直往上冒。
“棘?”熊猫叫道。
狗卷棘放下手,低低应了声。
然后他看向花田千夏。
后者刚爬回自己的床,正准备坐下,忽然动作微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慢腾腾盘起腿,抱好西瓜,开口:“应该就是你们想的,为了吸引注意力和报复啦。”
她将叉子扎进西瓜肉里,一边捏着勺子尾部轻轻旋转,一边说:“爸爸封印他,可能也正是因为他是传说,在现世中的真实性有待考究,所以并不适合赠与他人,或者送到宝物馆里保管。”
“而且爸爸封印小狐丸的时候……”
花田千夏舀起一颗西瓜球,叹气:“或者说,将刀都送出去的时候,可能并没有和他们说明这么做的原因。”
说着,她一口吃下西瓜。
浓郁的汁水在口腔炸开,带出的清新甜味瞬间铺满整个味蕾。
花田千夏没怎么嚼,只是飞快动了两下牙齿,就将那颗小西瓜球直接咽下。
冰丝丝的甜味顺着喉咙往下,坠向胃部。
一同坠落的,还有那挥散不去的强烈不满。
——从小狐丸身上传出的。
事实上,花田千夏无法确定那是不是不满。
因为她感知到的情绪实在太复杂,愤怒、开心、怀念、挫败……正面与负面交织成一张五颜六色的画。而最后的最后,强烈的不满带着漆黑的颜色,跃然居上,浓墨重彩。
像颗实心球,从小狐丸出现开始,就一直沉甸甸地压在花田千夏胸口。
如果说长谷部的出现让她了解到他们的悲伤。
那么小狐丸的出现,就代表着不满。
两者结合,能发散的东西可太多了。
花田千夏又叹出一口气。
“虽然很不想批评爸爸,但在这件事上,他做得很不好。”她垂眸,又挖起一颗西瓜球,看着汁水在灯下闪着微光,“再怎么说,刀剑付丧神跟着他一起过来,对于他们而言,比起受到保护,应该更愿意并肩作战吧?虽然可能单凭他们没办法撬动整个时之政府,但至少、至少……”
花田千夏的声音低下去:“至少说明一下理由?这样让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灵体在黑暗中独自待十几年,很过分啊……”
她又张大嘴,一把吃下西瓜。
在连着囫囵吞枣好几颗西瓜球后,少女后知后觉其他人都沉默了。
又干嘛?花田千夏疑惑。
而打破这阵沉默的,是熊猫。
“果然是熟悉的,听着就让人火大的操作。”咒骸捧起茶杯,终于缓缓喝下那口已经凉掉的茶,“你就别批评爸爸了,自己都好不到哪里去,先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哦。”
花田千夏都没来得及抗议,狗卷棘一句语气淡淡的“鲑鱼”就止住她的声音。
与此同时,真希也语气嘲讽地开口:“就你还批评爸爸?想笑掉谁大牙。”
花田千夏默。
然后看向了现场唯一没出声的乙骨忧太。
后者沉思半秒,不,或许半秒都没有,就冲花田千夏轻轻一点头,来了句:“不愧是父女。”
花田千夏:“……”
行!什么话题都聊不了了!
不过彻底躺平之前,她还是忍不住为自己争辩两句:“我怎么可能和爸爸一样!再怎么样,我也至少会说那么一两句的好不好!”
“说那么一两句?哦,对不起和再见?”
“听起来就很像夏夏的风格。”
“鲑鱼。”
“……嗯。”
“怎么可能啊!”
花田千夏头皮发麻,捧着西瓜,声音超大:“我绝对绝对不会随便抛弃我的同伴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但是没人搭理她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