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这个片子？”许今回忆着说:“刚上映那年我们去电影院，你看到一半就出去透气，说很烂，看不下去。”
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是唐洄他们三个一起去的影院。原本只买了两张票的，算是她和唐洄二人约会。只是唐明曳还不知道他们在一起了，执意跟去，不满意他们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许今很喜欢这部电影，万万没想到唐明曳把它批评得一文不值。她不服气，问唐洄怎么看，唐洄说他没看电影，一直在看她的侧脸。
想起唐洄，许今心情又有些低落。他以前对她那么用心，全心全意……
唐明曳忽然来了句:“这片子确实难看。”
许今:“？”
许今倏地抬眼，瞬间把唐洄抛到脑后，不服气道:“那你刚刚还笑？”
唐明曳瞥她:“我笑它剧情幼稚。”
许今:“这可是拿过奖的！”
唐明曳:“什么奖，最佳儿童片？”
许今:“你懂不懂电影呀，不会欣赏！没有品味！”
唐明曳:“这样的我确实欣赏不来。”
“……”
许今被唐明曳气得要死，睡梦中都在跟唐明曳吵，完全没心思回忆唐洄了。
第二天还是下雨，雨下得比昨天大，时不时还打雷，看这架势一时半刻雨不会停。
许今早早就醒了，被雷雨声吵醒的。看时间才六点多，她懒得起床，拉开窗帘看雨景。
天阴沉沉，雾蒙蒙。
看着雨，许今又想起唐洄。
第一次遇见唐洄，就在一个雨天。那天雨不大，雨丝细细密密，天是淡淡的青。
那天许今和奶奶刚搬到东湖镇，因为家里出了一点状况。她隐约知道家里出事，也有些愁，但到底年纪小忘性大，路上听着司机叔叔对东湖镇的种种描述，越发期待新的住处。不停问这里有小河吗，有森林吗，有没有青蛙，那蛇呢，兔子呢，松鼠呢？
无意中往外一瞥，她看见了一个身影。孤零零，清瘦，背着双肩包只身走在雨里，伞都没打。
奶奶说:“这是谁家孩子，也不打伞。瘦的呀，可怜。”
后来才知道他就住在她们隔壁，是她们的邻居。不止是瘦得可怜，身世也可怜。
他不愿意接触任何人，只有许今一次又一次找他玩，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有许今这一个朋友。一开始他不接纳许今，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害怕失去许今。
那时候他和她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背叛她。
……
许今正望着窗外出神，十分惆怅地思考着为什么悲伤的事情总发生在下雨天，门又被笃笃敲了两下。
“许今，你醒了没，你知不知道煮这个粥放多少水？”唐明曳的声音。
许今:“……”
两人谁也不会煮饭，简简单单煮个粥研究了大半天，又是查百度又是翻菜谱。好在，最后煮出来的粥不稠不稀，味道很可以。
许今很受鼓舞，自告奋勇地想炒个简单的菜，然而被告知家里没任何食材，米都是别人送的，平时不开火。
许今问唐明曳:“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在外边吃。”唐明曳不动声色:“这附近有几个餐厅不错，雨停了带你去。”
“我打算雨停就走。”许今说:“我要回家陪奶奶。”
“这么快就走？”唐明曳建议:“在这玩两天吧，过几天我和你一起走。”
实际上唐明曳也想立刻走，免得过几天唐洄回来又烦许今。但他还有点事，他爷爷要回A市，他得去老宅打个招呼。
“你真的要去东湖镇啊？”许今诧异，还以为他之前是随便说说。
“去啊。”唐明曳慢条斯理看她一眼:“挺久没去了，想去住一段时间。”
许今:“但我不会在东湖镇住太久，我还得去找我爸妈。”
东湖镇没什么玩的，许今想，要是没有她，唐明曳估计会很无聊。
“去找叔叔阿姨？”唐明曳问:“去哪？”
唐明曳不太清楚许今的家庭状况，很少听她提起家里的事。和唐洄一样，他以为许今父母只是在别的城市辛苦打工。
“C市。”许今说。
“C市啊——”唐明曳泰然自若:“我一开始是打算这个月去C市，我们搭个伴？先去东湖镇陪陪奶奶，然后出发去C市？”
许今也没怀疑，C市是一个旅游城市，每逢节假日都有许多人不远万里去C市游玩。
许今点点头:“那正好，到时候我给你当免费导游。”
唐明曳:“行。”
……
雨一直下，滴滴答答的令人心烦。
这样的雨天，许今不爱出门，窝在影音厅里看电影。
像这样无所事事刷片的日子其实也很难得，许今生活算是比较丰富多彩的，一有时间就到处逛到处玩，上一次一个人安安静静看部电影还是很久以前。
噢，这次也不是一个人。许今后知后觉意识到，唐明曳在她旁边睡觉。
他睡得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这几天他也辛苦了，陪着她东奔西跑。
许今不想打扰他，换了个安静的爱情片。
唐明曳醒来时，许今正因男女主分手而哭。她哭得很伤心，看起来男女主都没她这么伤心。
唐明曳烦躁地抓抓头发，他这才几分钟没看着她。
他关掉电影。
许今泪眼朦胧地扭头看他，他也看着许今。看了一会儿，扯纸巾给她。
她接过去，默默地擦眼泪。垃圾桶里好几团揉皱的纸，看样子她已经哭了好一会。
唐明曳终于意识到，转移她注意力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的事。
许今眼睛红彤彤，哭得可怜巴巴:“对不起哦，吵醒你……”
“……”唐明曳无可奈何叹气。
“有那么伤心？”唐明曳费解。
许今眼睛一眨，又掉下眼泪:“……嗯。”
她流眼泪一半是为了男女主分手，一半是为了自己。
好几年的感情，她做不到不伤心。刚才看电影里的分手场景，不免触景生情。
安静了一阵。
唐明曳起来倒两杯水，放在许今面前一杯:“你们在一起不到三年吧。”
许今擦着眼泪:“嗯。”
唐明曳重新坐下，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东湖镇了，你们一直是聚少离多，对吧？”
许今不明所以地又嗯一声。
唐明曳喝了口水，不重地放下水杯:“他也就大一那年暑假回去了半个月，其余时间每次回去最多两天。而且据我所知，他不是经常回去。”
许今听着，擦眼泪的动作放缓了些。
唐明曳问:“你是在B市上学？B市离A市比东湖镇离A市还远，他找过你几次？”
许今回忆了下，迟疑着说:“……一次。”
许今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在B市上学？”
唐明曳好像顿了一下:“现在说的是这个？”
许今老老实实:“……不是。”
许今:“你继续。”
唐明曳静了静才继续:“你平时每天和谁一起吃饭？”
许今:“我室友。”
唐明曳:“和谁一起逛街？”
许今:“我室友。”
唐明曳:“休息日和谁出去玩？”
许今:“我室友。”
唐明曳:“开心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都是谁陪着你？”
许今:“也是我室友。”
“你看，”唐明曳总结:“你根本不需要他，有他没他根本没差。”
唐明曳:“离开他，还没有离开室友带给你的实际影响大。”
许今想了一下，眨眨眼睛:“对哦！”
许今扔掉纸巾:“而且这一年我们都不怎么联系，有时候我都忘了我有个男朋友。”
“是吧。”唐明曳:“你们分手，什么坏处都没有。”
“而且还有好处。”唐明曳说。
“什么？”许今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分手能有什么好处？
“很简单啊，”唐明曳咳了下:“你可以找个新的。”
许今追问:“新的什么？”
唐明曳别开眼慢悠悠喝水，低声:“男朋友。”
“这个啊，”许今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摇头:“不找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许今:“我有我室友就够了，不需要男朋友。”
她叹息:“男人都那样。”
唐明曳:“……”
第15章
许今感慨完才意识到唐明曳也是男人，她这句把唐明曳也包括了。见唐明曳一脸无语像被噎住，她立即补救:“但你不是那样。”
她评价:“你还是很好的。”
“是吗，”唐明曳挑眉:“我怎么好。”
“……”完全没想到他会刨根问底。
“你……”许今艰难地组织着措辞:“你有爱心，乐于助人，你……”
许今在这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唐明曳就在那好整以暇地听。影音室光线极暗，昏暗的灯光下，他看着她，眼神不那么正经。
认识他的第一天，许今就觉得他像个会辜负人心的渣男，这个刻板印象留存至今。
“后来你谈过恋爱吗？”许今话音一转，好奇问。
唐明曳愣了一下，下意识回:“没。”
许今:“！”
“一直都没谈过？”这次换成许今刨根问底:“你还喜欢那个女生啊？”
“……”唐明曳没回答。
他看着她，眼神犹豫。
许今追问:“是吗？是不是啊？”
许今眼睛红红的，几分钟前还在哭呢，然而现在她哪有半点伤心难过的样子，活力十足的，脸上满是好奇。
她好奇心是真强，盯着他一眨不眨。
唐明曳弱小无助地后仰了下。
许今:“你——”
“咳。”他忽然起身:“我去倒杯水。”
许今瞧着他手中玻璃杯里没喝完的大半杯水，不理解地歪了歪脑袋。
过了许久，唐明曳才回来。
这时候许今已经换了个新片子看入神了，特别投入，连唐明曳推门进来她都没有察觉。当然，她也没注意到唐明曳心不在焉坐在她身边像在纠结什么。
“哈哈哈哈……”许今被电影中的情节逗得笑出声。
唐明曳瞧着她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有点气。
-
之后连续好几天都是晴天，趁天气好，唐明曳带着许今到处玩。A市那些好玩的地方他们俩都去遍了，从早玩到晚，天不黑不算完。
许今来A市之前根据网络上的推荐做了个挺细致的攻略，结果也没用上。唐明曳带她去的地方显然比攻略上推荐的地点有趣得多，唐明曳带她去的餐厅没有一间是味道不好的。他还天天带她吃宵夜。这才几天，许今脸都圆了一点，体重至少往上涨了两千克。
许今照照镜子，郁闷得不行。别人失恋都变瘦，她失恋居然还长胖了。令她更郁闷的是唐明曳明明吃得比她还多，看起来还是那样，一点没胖。
此时，唐明曳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
许今走过去围着他转了一圈，打量他胖没胖，得到他一个莫名其妙的询问眼神。转完一圈许今还想再转一圈，被他不耐烦地控住手腕。
但他好像立即意识到这举动不妥，倏地松手，转身背对着她。
许今垂眸摸摸自己的手腕，有点凉。
现在是早上，唐明曳起床没多久。上边穿着没任何图案的白T，下边随意套个浅灰色休闲裤。短发没吹干，有点乱，身上带有沐浴露的清香，仔细闻，是淡淡的洋柑橘味。清晨稀薄的太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干净。
他应付着那边的人，语气不怎么耐烦，敷敷衍衍。
“说。”
“看情况。”
“不一定。”
“晚点再说。”
“就这样。”
丢下句就这样，挂了。
他回身看许今，拧眉:“乱晃什么呢。”
没等许今回应，他一边看手机一边走开了，头也不抬边走边说:“晚点我出去一趟，有事。”
停在餐桌前，他随手拿起个三明治，几口吃完，然后说:“我差不多明天回来，晚上吃饭不用等我。你无聊就出去转转，或者看看电影玩玩游戏，房间你都随便进，想玩什么玩什么，有事打给我。”
许今:“行。”
唐明曳大概有急事，说是晚点有事，实际上吃完早饭没多久人就走了。门一关，偌大的房子里只剩许今一个，许今这走走那晃晃，无所事事。
天特别晴，蓝得耀眼。
许今坐在阳台，看水，看天空，看云。
云朵慢悠悠地飘。
昨天天气也是这样好，昨天这个时候她和唐明曳在游乐园玩。园里人特别多，太阳又晒，唐明曳戴着墨镜酷酷地在各个游乐设施前排队。她去洗手间，他替她拿包拿奶茶拿粉红色兔子耳朵发箍，后来他还替她拍照片。
一开始许今没报什么希望，看他那不怎么认真的架势就觉得他拍不出好看照片。没想到他比她会拍照，很会抓神态，把她拍得特别好看。
对了，照片。
许今拿出手机，晒着太阳悠闲地翻看相册 。挑挑拣拣，选出几张最喜欢的发朋友圈。
然后她又没事做了，放下手机继续看云。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世纪那么久。
拿起手机一看，实际上也只是过去了十几分钟。
许今简直无聊透顶，看云看到眼晕，决定出去走走。
她没走太远，只是到楼下的江边逛逛。这几天她每次和唐明曳出门都经过这里，每次经过，总看见有人安静坐在水边发呆。今天，许今也成了众多安静发呆人员中的一员。
风徐徐吹着，水面波光粼粼。
许今听着水声想，假如唐明曳在，没一会儿就要感觉没劲，他这人总是没有什么耐心。
许今应该是被他传染了，也变得没有什么耐性，整个人非常浮躁。坐了不到二十分钟，她起身离开。
——怎么会这么无聊。
许今真搞不懂，她刚来A市那天也是一个人玩。一个人爬山一个人看海，到晚上才遇见唐明曳。那时候她并不无聊，玩得十分开心。
今天怎么就这么无聊呢。
许今思考着这个问题，无意间瞥到一间没去过的餐厅，进去买午餐。
餐厅里人稀稀落落，很快轮到她点单。点单时她习惯性地要双人份，要完双人份意识到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叹口气，算了，另一份就当晚餐，免得再次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