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在与唐明曳对视后假装没看见唐明曳，但也不敢直接过去打招呼，怕骆敏敏瞧出端倪，也怕唐明曳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所以只是站在原地对唐明曳点了点头。
然后——被唐明曳无视了。
唐明曳神色淡淡移开视线，转而对许今说话。说着话，唐明曳很自然地伸手拿走许今手边的玻璃杯，喝许今的水。
唐洄:“？？？”他自己有饮料，为什么喝许今的白开水？那一看就是许今喝过的，只有半杯！
然而许今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没觉得哪里不对。
……
“你看什么呢！”唐洄回来后迟迟不落座，骆敏敏早就注意到他的异常，拧眉质问。
唐洄回过神:“没什么。”
他神色勉强地对骆敏敏笑了下，背对着许今与唐明曳坐下。坐下前飞快回头看了眼，也没看出什么。
“唐洄！”骆敏敏气道。
骆敏敏音量不低，餐厅又相对安静，她这一声喊完，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有人好奇，有人不悦。
许今也听见了。
她清清楚楚听见有人喊唐洄，惊讶地回头看。这次她认出来了，那个背对着她正在向人道歉的正是唐洄。
她先是感叹这也太巧，在这里居然还能遇见唐洄。下一刻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唐明曳刚刚神色怪异，问他怎么了嘴硬不说，原来是因为发现唐洄。
许今收回视线，有些好笑地看向唐明曳。唐明曳眉眼冷淡，与她对视两秒，垂眸吃东西。
“为什么不告诉我？”许今问。
问了好几遍，许今才从唐明曳那问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就当他不存在咯。”许今没有丝毫压力地说。
她和唐洄分手，是唐洄对不起她。唐洄出轨都没压力，现在也是和他的出轨对象在一起吃东西。哪怕正面遇上，也轮不到她心虚。
该心虚的人是唐洄。
唐明曳仔细看了看许今，像是在分辨许今的真实想法。
许今面色坦然。
唐明曳轻笑了声：“行。”
两人若无其事继续聊天吃饭。
十米外的另一边，气氛显然没这么好。
骆敏敏抄着手靠在椅背上，也不吃东西了，冷冷瞪着唐洄，“你今天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几天不见有心上人了？”
骆敏敏一向敏感，简直到了疑神疑鬼的地步，唐洄晚一会接电话她都要歇斯底里。
唐洄很习惯她这样，所以把烦躁掩饰得很好，只表现出无奈。
他叹口气：“敏敏，你想多了，我刚才看见唐明曳了，觉得巧所以多看了一会。”
骆敏敏拧眉。
唐洄指了指：“不信你自己看。”
骆敏敏直起身探头望，果然看见唐明曳。
她脸色缓和了些，注意到许今，又问：“他对面那人是谁。”
骆敏敏猜测：“女朋友？”
“不是。”唐洄立刻反驳。
骆敏敏一顿，眯着眼打量了唐洄一番，“你怎么知道不是。”
唐洄:“……”
骆敏敏：“怎么？你认识？”
她冷笑一声：“看背影就能认出来，挺熟啊？”
骆敏敏:“说！她究竟是谁！”
“我不认识。”唐洄故作镇定：“他朋友我怎么会认识。”
“既然你不认识，你怎么敢笃定那不是他女朋友？”骆敏敏紧紧盯着他，语气跟审问犯人没什么区别。
唐洄再次叹息。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他跟C市的许家小姐联姻。”唐洄：“他女朋友人在C市，这位怎么会是。”
唐洄也不知道那位许家小姐现在在哪，他猜应该在C市吧，要是来了A市，唐家肯定得搞出点动静来好好招待。
骆敏敏:“真是这样？”
唐洄:“真的。”
骆敏敏这才不说话了，但她始终用防备的眼神注意着那边。
许久，她望着那边摇了摇头。
“不对，”她肯定道：“那是他女朋友。”
闻言，唐洄不满地皱了皱眉毛，也没放在心上，只当骆敏敏神经过敏。
唐明曳和许今只是朋友而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们俩虽然关系好，但对对方没有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要不然早该在一起了。
而且唐明曳怎么会为了许今放弃C市的许家？都姓许，许今却只是个一穷二白的小镇女孩，不能给唐明曳带来任何帮助。前两天在唐老先生书房外，唐洄也听见了，唐明曳似乎同意联姻。
至于他刚才看到的唐明曳用许今杯子喝水——
也许是因为唐明曳刚好不想喝饮料，跟许今玩久了模糊了许今的性别，把许今当兄弟，一时忘记注意分寸。
唐洄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这样。
又过了一阵。
骆敏敏得意道:“我就说是女朋友吧，你看，手牵手呢。”
唐洄一滞。
骆敏敏:“看呀。”
唐洄像是才听懂骆敏敏在说什么，猛然回头。
不远处，唐明曳与许今背对着他们手牵手正在向餐厅外走。
走到门口，许今不经意回了下头。
对上唐洄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她面色平淡。
第39章
唐洄并没有追出来, 这是许今意料之中的事。毕竟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个骆敏敏。他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抛下她，却不敢丢下骆敏敏。他还指望着得到骆敏敏帮助, 依靠骆敏敏继承唐家。
想起分手那天他信誓旦旦说继承唐家后会加倍弥补她的样子, 许今无语至极。此时此刻, 她虽然早就对他完全无感，还是忍不住好奇他的心情。
震惊是一定的。
餐厅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早就黑透了。水泥路湿漉漉的, 空气里带着隐约的青草味。
许今忽然间意识到，唐明曳有一阵没出声了。
她扭头瞅唐明曳, 唐明曳垂着眼像在出神。
她幅度轻微地晃动唐明曳的手。
“唐明曳？”
“嗯？”
“你怎么啦？”许今问他。
唐明曳:“没。”
许今:“你都不怎么说话。”
许今斟酌着问:“是因为唐洄吗？”
唐明曳之所以兴致不高, 的确是因为唐洄。但不是许今想的那样，他不至于对早就已经过去的事耿耿于怀, 无论如何, 现在许今是他的，他只在意现在。
他只是有些不安, 以后见到唐洄的次数不会少, 时间久了，许今还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吗。他担心许今因为厌烦唐洄不想见到唐洄，做出某种他不想看到的选择。
这些话唐明曳不会说出来的，他光是在心里想一想, 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患得患失的。事实是, 他不是第一次患得患失。
唐明曳说：“不是, 我——”
下一刻，唐明曳被许今勾着脖子亲了下巴。
餐厅外人来人往, 许多人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唐明曳难得有些回不过神，怔怔地望着许今。许今若无其事别开眼，拉着他的手说：“走吧。”
许今很少主动亲他，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太熟，她还不太能适应与他有太亲密的接触。
像是在哄他开心，走着路，许今挠挠他的手心，小声说：“好啦，不要不开心。”
……
到车上，许今刚要系安全带，安全带被唐明曳接手，咔地一声摁上。
他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眼睛看着她，眼里表达的含义很明显，希望她再亲他一下。
“噢——你已经被我哄好了啊。”许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无表情推开他:“别想。”
-
吃过晚饭，两人哪也没去，径直回家。餐厅距离唐明曳家太远，回到家已经很晚。
许今还不困，所以洗完澡后没有睡觉，出来陪唐明曳看电影。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俩在影音室都是各坐各的，说看电影就真的认认真真看电影，偶尔交谈几句，也是在谈论剧情。
确定关系后，唐明曳总是在忙，基本没时间和她一起安安静静看个电影。也有过两次，那两次唐明曳总是试图抱她，每一次都被她拒绝了，她认为他会妨碍她观影。
每一次被拒绝，唐明曳都是一脸郁闷。这一次他一反常态，规规矩矩的，没有试图抱她。
许今瞅了瞅他，误以为他因为在车上被她拒绝，所以又不开心。主动凑过去，主动抱住了他。
她安抚地拍拍他手臂，“开心一点。”
实际上确实早就被哄好，只是恰好忘了惹她唐明曳:“……”
唐明曳垂下眼睛，低声:“嗯。”
事实证明，唐明曳真的会妨碍许今。
他目光倒是落在前方，像是很专心地在看电影。然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一会捏捏许今的手指，一会拨弄几下许今的头发，时不时还亲一下许今头发。等许今扭头瞪他，他又在专心看电影了。
许今忍了忍，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没说什么。没多久，感觉到肩膀一沉。唐明曳把头搭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许今:“……”
许今推推他，“回房间睡。”
唐明曳睡得不沉，被她轻轻推一下就醒了。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又靠回去，“不困。”
都睡着了还说不困……
许今无奈：“你都睡着了。”
唐明曳闭着眼：“没睡着。”
许今没办法了，也懒得跟他争辩，指指旁边：“那你躺下好吧？”
唐明曳懒懒地再次睁开眼，打个哈欠，没说不好，只是默默看着许今。
“……”许今懂了，他希望她也一起躺在那。
许今不愿意，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我——”
唐明曳落寞地垂下眼睛。
许今：“行行。”
第一次和唐明曳躺在一起，虽然只是躺在沙发上看电影，这感觉还是挺奇妙的。
许今心里有点乱，音乐声台词声那么清晰，她却听不清，耳边全是唐明曳的呼吸声心跳声。
她枕在唐明曳手臂上，感到有点硌，想起身，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拉回去。刚才他都睡着了，躺下之后好像又不困了。也不再装模作样看电影，视线若有若无地始终围绕在她身上。
后半段剧情是什么，许今根本不知道，她压根没看进去。也许是因为影音厅光线太暗，氛围太暧昧，他的目光又太直白，她心跳逐渐加快。
总算挨到片子结束。
许今手撑在沙发上作势起身：“咳，我要去睡觉了，好困。”
唐明曳倒也没有拦她，很好说话地被她一推就松开了手。他目光跟着她，一言不发。
看着她快要走出影音室，他出声:“许今。”
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又不说话了，许今回头，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许今犹豫了一下，站住了。
许今:“你不去睡觉吗。”
唐明曳:“不去。”
许今:“很晚了。”
唐明曳:“不晚。”
许今:“你刚才都睡着了，现在怎么又不困了？”
唐明曳:“嗯，不困了。”
许今:“好吧。”
许今:“我困了，先去睡觉。”
唐明曳不回应，看着她，眼神有点可怜。
许今:“那我走咯？”
许今说完走，没走，唐明曳缓缓朝她张开双手。
“再抱抱？”他用商量的口吻问道。
许今迟疑片刻，鬼使神差地折了回去。
沙发很大很柔软，唐明曳的怀抱十分舒服，身上气息清淡好闻。大概是沐浴露味吧，他不久前也洗过澡。
许今很喜欢唐明曳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嗅了嗅。
唐明曳莫名其妙又有点想笑，不明所以:“许今，你是小狗吗。”
“你才是小狗！”许今回了一句，实话实说:“你有点香。”
“香？”
唐明曳略微低头，也靠过去嗅嗅许今。他的头发蹭到许今脖颈，有点痒。
许今怕痒，忍不住向后躲了躲，唐明曳见许今躲，顿时停止动作。
空气莫名静了半刻。
唐明曳转过身找了部新片子，语气随意:“看吧。”
这一部是两人都不感兴趣的类型。
许今心不在焉的，也没提出换一部。嗯一声，打了个哈欠。
她心想，看完这部说什么也不陪他了，她一定要去睡觉了。
这么想着，许今睡着了。
第二天，许今在唐明曳怀抱里醒来，身上盖着属于唐明曳的黑色衬衫。
唐明曳额头抵在她肩膀，睡得很好很熟。
许今也是。
-
又到晚上，在外面吃过晚饭，许今回来后径直走向卧室。唐明曳叫住她，神色如常向她发出邀请:“看电影去？”
两人对视了一秒，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
许今率先移开眼:“不去。”
唐明曳默了默:“这么早睡觉啊？”
许今嗯一声，又问:“你呢？”
唐明曳神色淡淡:“我不睡觉。”
他转过身侧对许今，没什么情绪地说:“谁这么早睡觉。”
“噢。”许今:“我本来想邀请你……那好吧。”
唐明曳倏然站起身:“突然想试试早点睡觉。”
第40章
许今说:“睡觉？我邀请你进来坐坐。”
唐明曳脚步一顿, 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
他默不吭声地望着许今，许今笑吟吟的，很明显, 逗他玩呢。
“那就坐坐。”唐明曳故作姿态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