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身后传来十三公主的声音。
她回头,十三公主朝她招手。
公冶晋容立即站出来让位,顾南星到门边。
“出了什么事?”她问。
“祖母让我来喊你过去,一会练习一下,准备跳无极咒仙舞。你、我和姑母三人!”
“等等。无极咒仙舞,最难的咒舞?”
“对。”
“不行,这不行!”顾南星疯狂摇头,“我这都好多年没练过咒舞了,你让我怎么登台跳舞。”
顾辛夷鄙视的眼神。“这么些年你来天宫,从来没再跳过咒舞。”
“没有。”原主跳过一两次,她是真的完全没有。
“哼,不管你有没有,也必须去,这是祖母的命令。”
“不行,哪怕是祖母的命令,我也坚决不从。我绝对不能丢这个大脸!”
“你以前学什么都是最快的,祖母说过,你的悟性是最好的,咒舞也只有你跳的最庄严最有力量。”
那是原主,她现在换了个芯子!
“我现在变蠢了,我已经完全忘记跳咒舞。你去跟祖母说,我就不去了。”
“哼,果然不出祖母所料。三姐,你还是跟我走吧。”
十三公主忽然丢出一张红咒纸,那纸张飞过来,立即变成红线环住了顾南星腰,另一端抓在十三公主手中。
顾南星被红线牵着,恍如木偶般被十三公主拉着往外。
她一时心底大恸!让她打拳没问题,跳舞!她可以跳出打拳的效果。
这方面是真不行。
揪住门帘,顾南星回头垂死挣扎。
救命!
她像一条上岸的鱼,无助地睁着眼看向屋内众人。
“哼,三姐,你就别再挣扎了,没人能来救你。”
十三公主说出恶魔般的话语,将她一拽,帘子滋啦撕开一片,顾南星人影消失在了门口。
十二皇子首先忍不住发出幸灾乐祸的闷笑声。
其他人也都一阵莞尔,包括赫月清绝都实在忍不住笑了笑。
南星公主这模样,就像被父母抓去练功的毛头小孩,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真够可怜的。
聂春寒看了一阵歌舞,只觉没什么意思。
他站起身借口去外面透透气,实际一转便往后殿四处找找。
那女人那么抗拒,应该是这几十年在天宫完全荒废了练功,也不知她此时跳成了什么模样。
这女人爱面子。丢面子对她来说,可能是天大的事。
聂春寒只要想到她刚刚‘求救’视线主要是投向他,就想还算这女人聪明,知道这一行真正肯救她的,唯有他一人。且今日她姑母穿的舞裙,选的是他送去的那一身,这也让他十分愉悦。
看台上,公冶晋容坐了一阵,也施施然起身告罪离开了。
在他走后,十二皇子公冶长凤冷哼一声,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宰相慕容凌恒不由得问赫月清绝。
“阿容这是…莫非动了凡心?”他与公冶晋容是好友,私底下以阿容称呼对方。
赫月清绝眉头微勾。“你觉得呢?”
“听闻今日阿容与南星公主一起泛舟雪兰河?”
“不错。”
“我还听闻十二皇子今日带南星公主,仪驾特意停留与阿容问候了几句?有人传这是十二皇子在示威。”
“嗯…你觉得如何?”
慕容凌恒轻轻笑道:“阿容动凡心了。”
两人对完答案相视一笑,随即慕容凌恒又道:“十二皇子怎么忽然心仪起南星公主来了,之前那么些年他对她不是一直不闻不问。”
“大约知道三皇子对南星公主动心,他忽然又喜欢上了。你们男人难道不都这样么?属于自己的时候不珍惜,等失去了才知道对方可贵。”
慕容凌恒只是笑了笑,男人未必都是这种人。
两人都没提七王子,只因他们实在想不到七王子会与南星公主有什么相干。
顾南星被绑去之前祖母占卜的后殿静室,祖母立即变让她们去屏风后换上咒神服。
她走去一看,那咒神服竟然是只用在家族每一百年举行的隆重祭祀典礼才穿的神服。
这一身黑的衣裙上镌刻着几朵妖冶的蓝色花朵,那花朵不是蓍草花,也不是修真界至今尚存的任何一种花。
据顾家王室的珍贵典籍之中讲到,这花存在于百万年前,曾经便称为神花。至于这神花有何功效,至今已经成谜。
但是不妨碍顾家这此花的推崇。
顾南星当时就知道问题大条了。祖母估计真的占卜出来什么厄运,需要他们姑侄三人以无极咒仙舞祈福消灾。
她不禁暗问姑母和十三公主。“到底今晚祖母占卜出了个什么?”
谁知二人均不知,还不敢问祖母。顾南星也不敢问…主要她换个芯子的人,多问几句怕马甲捂不住。
然后她又绝望了。
她这跳舞堪比打拳的身法,怎么完成最高难度的无极咒仙舞,今晚不得要糗大了。
“姑母啊,我真的很久没跳咒舞了,这你知道的啊,荒废这么多年让我捡起来何其艰难,能不能让我不要跳了啊!”
顾南星一边在服侍下穿衣,一边向姑母求救。
雾月仙妃怜悯地看她一眼,然后竟然笑起来。“该的!这些年我可没少催你跳咒舞,你不听,怪谁呢?看一会祖母不揭了你的皮!”
瞅瞅,这没良心的。
顾南星自知求救无望,就在脑海里翻找咒舞的记忆。
原主虽然咒术资质一般,但是不论咒术还是咒舞和占卜,她的悟性都很强。尤其擅长咒舞!
顾南星感觉前途一片黑暗。这马甲,怎么可能捂得住!
就她那堪比打拳的舞技,分分钟把她马甲揭穿。
然而无论她怎么绝望,她还是穿上一身笨重庄严的咒神服三人并排站在了祖母跟前。
祖母仔细端详她们的服饰,觉得没有差错以后,拐杖重重拄地。
“接下来这无极咒仙舞至关重要,你们一丝差错也不能出,听到没有!”
祖母语气十分严厉,在灯影下愈加深刻的脸上的褶子使得她更加神秘而庄严。
雾月仙妃和十三公主都老实地垂头静立,满脸肃穆之色。
“尤其是你!”祖母一拐杖咚的一声停在顾南星跟前,这一声语气其实还算好,但顾南星心脏还是忍不住乱跳了一下。“此次由你为主咒师在前,星儿。”
顾南星只觉得恍如晴天霹雳。
姑母还是很疼她的,她顶住祖母压力说了一句。“祖母,星儿她这些年有些荒废了练功,不如由我…”
“不行。”谁知祖母断然拒绝了,但她老人家还解释了一句。“今日这咒神舞,只能由五行为水的星儿才能担当主司祭,你俩都不行。”
雾月仙妃五行属火,十三公主五行五土。于是她俩这下都不吭声了。
顾南星:“……”她感觉自己离揭穿不远了。
“开始吧。你们先练练,一个时辰后,便去前殿为天下祭祀祈福。”
祖母如此吩咐后,拄着拐杖去往一边。
乐声响起,顾南星再不愿意也只能循着原主记忆,然后她发现四肢竟然意外的舒展协调,她竟悠然自如地舞动起来。
“这不是很好吗?”雾月仙妃欣慰地暗赞。
顾南星也松了一口气,看来马甲不会掉了。感谢原主幼年时的刻苦练习,让这身体有了肌肉记忆。
祖母隐在廊柱的阴影里,忽然察觉窗外一缕气息。
她不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她刚刚故意为难星儿这孩子,知道她当年离开独苏岛心灰意冷,这些年一定没有好好修习咒舞,这才让辛儿去骗她过来说要跳无极咒仙舞。
星儿那孩子一定吓坏了。
这不,引来窗外这位。很好,是个疼妻子的。
既然这孩子也到了,那便可以开始了。
她此行来天宫,见到这孩子时,察觉他怀像不好。故而今晚才借了这后殿故布迷阵,名为占卜先天神女降临一事,实则是为了保胎!
这是顾家的骨血,仙魔神体啊。顾家的咒术名为为天下祈福,但它真正的目的,一直深深隐藏,只有每代咒术族长悄然传承下来,那便是护佑仙魔神体降生。
只是哪怕仙魔神体这一个念头,祖母也不敢让它们出现在脑海之中。生怕被什么惦念而伤害他的乖孙儿。
因而,她只能做,她不能想,也不能太过喜悦。
祖母微微呼吸了一口气,心神齐宁后,她站出来一步跺跺拐杖。“罢了,你们重新开始,就跳兰月咒仙雾即可!星儿,你放轻松,祖母不为难你了。”
放轻松才能更大程度让胎儿感受到来母亲的力量。
“是,祖母。”顾南星松了一口气。原来祖母刚刚在吓她,无极咒仙舞到了后面会越来越快,她刚刚前半段还好,后半段肯定得寄。
换成兰月咒仙舞,只能算咒舞高级版,这个婉约富丽,舞姿舒展,节奏不快,她很容易就跟上了。
一曲很快就跳完,到了最后三人手捧咒神花飞天而上时。
顾南星见到祖母袖子鼓荡,无数蓍草花从下而上绕流,将她们三人包围环绕数圈,忽然冲天哗啦啦飞舞。
有些直接从穹顶飞了出去,有几条游龙般飞去窗扇。
窗子外三个人赫然被游龙环绕,他们当时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
僵立当场。
然后很快都厚脸皮地朝祖母行礼问安,还对打扰咒舞表示深深歉意。
祖母笑眯眯地拄着拐杖从暗中走出来。
“无妨无妨,今晚幸好你们都来了,借了你们三位一些王气,祈福成功了。倒也不必再去前台再行祭祀,如此,星儿她们要感念你们才对!这三个不成器的荒疏学业,老身实在担心她们在人前丢脸。”
这话说着,顾南星挨了祖母的眼睛盯。
公冶晋容他们连称不敢,甚至公冶晋容还夸了句‘南星公主舞姿舒展’等话。
祖母不过摆摆手而已,仍旧教训地盯了顾南星一眼。
顾南星却不觉得有什么,还心底狠狠松了一口气。不必在前台跳舞了,真好。至于祖母骂几句,那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聂春寒告辞离开时,只觉盘桓心底多日的烦恼骤然消失。
尤其今晚闻到的那臭仙鱼那令他作呕的味道,忽然一散而空,他再不觉得时时想吐,只觉浑身如浸泡在温泉中,异常的舒适。
他感觉到有一种柔和的力量时刻环绕周身,这力量应该是巫力。他甚至能从其中感受到来自哪女人的力量。
咒神舞能祈福消灾这种事,他以前不信,此刻却全信了。
与他相反,公冶晋容和十二皇子却只觉周身冰凉,似乎真有王气被借走了一部分。他们从而对这咒术产生了敬畏之心。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祖母一声令下,顾南星三人在更衣后,就忙不迭地从内殿离开,到了院子里的花木深处,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祖母的压迫感还是太强了。
三人也不忙着先回前殿观歌舞,而是在月色下的园子中散了散步之后再往前殿。
后殿静室之中,祖母闭目密语天帝和魔尊。
“祈福仪式借三位王子王气已顺利完成。”
天帝和魔尊都是微微面颊一抽。每次这独苏岛的咒神舞一跳,他们周身寒气遍布,委实难受。谁知今日那三个傻孩子替他们受了这么一遭罪,两人竟不免都有些莞尔。
“至于那先天神女,老身占卜得来的确已降临人间。”
天帝和魔尊都点点头。
“只不过,似乎上天另有御意降临,老身不中用,竟实在看不明白这御意之用心。”
天帝和魔尊微妙地对视一眼,然后都是一叹,天意难测!
顾南星在外面散心一会,回到二楼看台,掀起帘子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傻,干嘛自投罗网还来这儿。
而且,她如今的座位被白兰公主占了。
她正在高兴地问反派。
“七哥哥,明日御花园赏花,你一定要来啊。今天父皇不允许我泛舟雪兰河,把我关在殿中不许出门,真正气坏我了。”
她说着这话,越过几个人,纯真的小脸微酸地盯了一眼赫月清绝。
大概她即便关在宫中,也知道反派跟赫月清绝泛舟雪兰河,从而吃醋了。
赫月清绝不过淡淡一笑,不跟她一般见识。
顾南星恰好这时候揭开帘子,一看这个情形就想走。
但是这屋子里的人就跟鸟雀似的极容易受惊,她才揭开帘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反派只是微微侧身看一眼,便冷冷地道:“明日我有些事,就不去御花园了,你自己玩去。”
白兰公主不过看了一眼顾南星,就回头嘟囔。“七哥哥,你落难回来后,我一直不能出宫无法见你。明日你来御花园好不好啊,七哥哥。”
倒是公冶晋容微微站起身,估计想缓解一下顾南星被占座位的尴尬,要上前来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