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南看着她,说:“谁是你哥?”
姜词笑着道:“你不是吗?我以前还叫过你一段时间哥哥。”
“你也知道是以前,还提?”沈听南可不爱听姜词叫他哥哥,有种莫名其妙的背德感。
姜词感觉沈听南不喜欢她叫他哥哥,忍不住笑,故意叫了好几声,把沈听南给听笑了,搂住姜词低头吻住她。
姜词抬手环住他脖颈,回应他亲吻。
两人在车里接吻缠绵了一会儿,沈听南松开她时,在她耳边低着声说了句,“还叫哥吗?哪个妹妹跟哥哥做这种事?”
姜词抬头看沈听南,她脸颊绯/红,忍着笑摇头,说:“不叫了。”
沈听南“嗯”一声,亲下她脸颊,说:“以后也不准叫,不喜欢。”
姜词从善如流,感觉自己抓住了沈听南的弱点,她笑着点头,说:“好。”
第29章
决定和沈听南在一起后, 姜词常常觉得自己像一个及时行乐者,明知道她和沈听南也许不会太长久,仍然全情地投入在这段感情里,不计后果, 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受伤。
在北城待足两天, 回到榕城后, 她原以为见不到沈听南的日子里, 她会慢慢平静下来, 但是并没有, 她爱沈听南的心比她自己想象中更甚, 她总是想他,听见他声音想他, 同他视频想他, 夜里躺在床上, 在静谧的黑夜中想他。
为了不让自己想沈听南太频繁, 她白天寄情于工作, 为了让自己忙碌一点, 又揽了一堆活在自己手上。
刘晏有回挺好奇地问她,“你这真的是在恋爱状态吗?你看杨琳,人家谈恋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手机, 你倒好,这么冷静?”
姜词当然不会告诉他, 忙碌能令她转移注意力, 否则她觉得她想沈听南想得都快生病了。
她顺手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刘晏, 说:“行, 我们都去谈恋爱,这些案子你帮我做?”
刘晏吓得直摆手, 说:“免了免了,你那一堆案子我看着都头疼。”
说到这个,姜词想到另外件事,看着刘晏,说:“对了,你明天上午有时间没有?”
刘晏问:“怎么了?”
姜词道:“刘家村那个争遗产的事儿你还记得吧,当事人今天打电话给我,说村子里有人闲聊时漏了一嘴,说当初亲耳听到老太太说过要把房子留给女儿的,但对方可能是怕惹事儿,不肯作证,我想着过去了解清楚一点,你陪我一起去吧。”
刘晏还有点意外,盯着姜词上下打量半天,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似的。
姜词看着他,问道:“你看什么?”
刘晏道:“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平时不都天不怕地不怕,龙潭虎穴都敢一个人去,什么闲事儿也都敢管,这次怎么肯开口要我陪你去了?”
姜词道:“我什么时候去过龙潭虎穴了?我每次去的地方都是公共场所,管的也不是闲事儿啊,那不是当事人委托的吗,去之前我也没想到会发生意外啊。”
刘晏问:“那你现在怎么知道怕了?还知道叫人陪了?”
姜词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盯着刘晏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说:“你就当我稳重了好了。”
她总不能跟他说,因为和沈听南保证过,以后再做什么事,但凡有一点可以预见的危险,都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
刘晏道:“你早该这样了。”
他索性拉张凳子坐姜词跟前,趁机给她上课,“我说,小词,你这个人吧,哪里都好,读书多,脑子也好使,法条法例张口就来没人比你熟,上了法庭能把对方律师说得半个字也反驳不上来,这一年多咱们所里因为你多了好多生意,当初眼看着开不下去的事务所如今是蒸蒸日上。”
“但是吧,你也有致命缺点,你看你平时虽然不声不吭的,其实比谁都容易感情用事,而且还不喜欢和别人说,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你要知道,咱们做律师的,其实也算是高危行业,尤其是你,还老喜欢接些法律援助,一般情况下,没钱请律师需要靠法律援助的,通常都是社会底层人,我不是瞧不起社会底层人,只是你要知道,这类人他们生活的环境通常都比较复杂,接触的人也都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说句难听的,大部分危害社会的人群都在这类人里面。”
“你跟他们讲法律,以为法治社会人家不敢动你,但你想没想过,有些人他就是不怕法律,犯了事儿大不了进去蹲几年,反正烂命一条,坐牢而已。你呢,总是跟这些人打交道,就拿上次严虎那事儿来说,虽然也没真的对你做什么,但成天跟踪你大晚上往你家里泼鸡血,吓也吓死了好吧。还有蒋月那事儿,本来这事儿就不该你管,你心软答应她妈妈带她去见她,结果碰上事儿,你也是头铁还敢帮人家挡砸过来的凳子,真不拿你自己的命当命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姜词难得地没有吭声,认真听着。
刘晏道:“我说你吧,就是太年轻,又太有棱角,虽然说法律人不忘初心永远坚守自己心中的正义感很重要,但人在这个社会上生活有时候还是需要圆滑一点,至少要懂得保全自己,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再去帮别人,而不是每次为了帮别人就把自己置身到危险中,咱们做这一行多少要有点预见危险的能力,不要以为自己手持法律令箭自己就安全,被报复过的律师咱们每年知道得还少吗?”
刘晏说完,才发现姜词已经好半天没说话,问道:“你怎么不说话?觉得我说得不对?”
姜词摇头,看着刘晏,认真道:“没有,我在反省。”
刘晏哎哟怪叫,笑道:“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以前我每次跟你说这些你都不爱听。”
姜词道:“那是因为我以前觉得你是个市侩的商人。”
“???”刘晏:“敢情你是这么想我的?”
姜词道:“你以前满脑子都是钱,一谈到案子最先考虑的就是钱,我有阵子觉得跟你理念不合,差点想走。”
刘晏问道:“那你后来怎么不走了?”
姜词道:“后来你不是帮我打刘芳那个离婚官司吗,那时候我觉得你这人也不是那么没人情味儿。”
刘晏气道:“你说我不谈钱行吗?你倒是满脑子理想、正义,我要是也跟你一样,咱们这事务所别开了,我不出去找钱,谁给你们发工资,谁给你年底分红?”
姜词看着刘晏,没忍住笑,说:“辛苦了刘主任。”
刘晏道:“少给我来这些糖衣炮弹,周末跟我出去应酬,我谈了个大业务,你必须给我拿下来。”
姜词笑道:“行。”
又问:“所以你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一趟刘家村。”
刘晏道:“行,小事一桩。”
*
次日上午,姜词和刘晏开车到周平县刘家村,原本想着找那个说漏嘴的邻居到时候上庭作证,证明刘老太太曾经当着他的面说过要把房子留给女儿,但对方大概是怕惹事,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坚决称自己没有听刘老太太说什么房子的事儿。
姜词在那儿劝了半天,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但对方怎么也不肯松口,还不停让他们离开。
后来刘晏悄悄拉她一下,给她使眼色,让她往后看。
她下意识回头,就看到刘才站在远处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们这边。她顿时明了,没有再为难人家,和刘晏一起离开。
刘晏说:“摆明是那个刘才威胁了人家,人家一家子还要在这里生活呢,当然不想惹事。”
姜词点下头,说:“应该是。”
刘晏好奇,侧头问姜词,“所以刘萍许了你多少律师费,你这样帮她?”
姜词道:“这不是钱的问题,主要是那个刘才欺人太甚,哪有这样的,从来没有孝敬过母亲,一听说房子要拆迁立刻就跑回来,还连带着妹妹那份也要霸占,连容身之所都不给人家。”
刘晏点下头,说:“这刘萍也确实是挺可怜的,但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帮也帮不过来啊。”
说着,他忽然有点好奇,看向姜词,“小词,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容易对弱势群体共情,所以你这是天生的,还是有什么特殊经历?”
姜词往前走着,沉默很久,才缓缓回答了一句,“可能因为我自己曾经属于她们中的一员,那时候很希望有人来救我。”
刘晏不由得愣了下,他还想再问,姜词已经转移了话题,“走吧,现在回去,还能赶回县城吃个午饭。”
刘晏见姜词不想再说,也知趣地没有再问,两人一起朝村口走去,快走到村口时,刘萍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姜律师姜律师。”
姜词回过头去,看到刘萍拎着个竹篮子跑过来。
七月份的天,她跑得脸颊通红,额头都是汗水,跑到姜词面前,双手把手里的篮子送到姜词手上,感激地看她,说:“姜律师谢谢你替我的事情费心,这是我刚刚去后山挖的红薯,这季节的红薯又香又甜,您拿回去尝尝,我这会儿也没什么好感谢您的,希望您别嫌弃。”
姜词感激地接过来,说:“谢谢,我一定会好好吃的。”
也许因为小时候和奶奶在农村生活,姜词天生对朴实的劳动者很有好感,她看着刘萍被太阳晒得满脸通红,问道:“你最近住在家里?你哥哥嫂子没有赶你吧?”
刘萍叹气,说:“他们不让我住,家里就三个房间,哥哥嫂子一间房,侄女侄子一人一间房,我没地方住,最近就住在后山的窑洞里,不过也还行,洞里还挺凉快,风吹不着雨也淋不到。”
姜词听着很难受,差点又要感情用事把人带回城里帮她找地方,刘晏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开了口,“我看你也别住洞里了,白天可能还好,晚上一个人在洞里也不安全,我看你们村里的邻居都挺友善的,你跟他们说说,让他们收留一段时间,实在不行,给人家点住宿费也行。”
刘萍点点头,挺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怕麻烦人家。”
刘晏道:“不至于,实在不行这不还有村委会吗,找村支书想想办法安排一下。”
刘萍点下头,说:“好,谢谢刘律师。”
姜词忽然想起来,问刘萍,“对了,你在家里有没有找一找,你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遗物?或者信件之类的东西?”
刘萍摇头,说:“没有什么遗物,信件也没有,我估计就算有遗物也让我哥拿走了,我妈当初过世的时候,连耳朵上的两只金耳环都让我哥拿走了的。那天我进我妈屋里去找了找,就找到一个烂手机,是我妈生前用的。”
“手机?”姜词眼睛不由得亮了起来,问道:“是智能机吗?里面有没有视频录像之类的?”
刘萍摆手,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姜词想了下,说:“这样,你把手机给我,我想拿回去看看。”
刘萍应道:“那行,那我回去拿,您稍等我一下。”
刘萍拿了手机过来,那手机确实已经烂得可以,屏幕都快碎成渣了,难怪刘才没要。
她点开相册看,刘晏在旁边开车,啧一声,“你小心点,那屏幕都碎成渣了,你也不怕割手。”
姜词点开相册,发现里面确实照片视频都没有。
她点开回收站看了看,里面也没有。
她把手机锁屏,支着头靠在车窗边想事。
刘晏问她,“想什么呢?”
姜词道:“这手机肯定被人动过的。”
“你怎么知道?”
姜词道:“手机里一张照片都没有,我觉得不太正常,我奶奶这两年玩上智能机,都常常用手机拍照,这里面却一张照片都没有,我怀疑被人删过的。”
“你怀疑刘老太太录了遗嘱?”
姜词“嗯”一声,“有这个可能。”
侧头看向刘晏,说:“等会儿到榕城直接去新科大楼,我想去找叶昭帮我恢复下数据。”
刘晏“嗯”一声,说:“行。”
又问姜词,“我刚刚要是不开口,你是不是又打算帮人家找地方住?”
姜词不吭声,支着脸颊靠在窗边,算是默认了。
刘晏道:“你这感情用事的毛病真得改改,每次一看到人家可怜就想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你当自己是观世音转世呢?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个个都管,你管得过来吗?”
姜词知道刘晏说的是事实,她确实很容易感情用事,尤其是看到需要帮助的人。
她沉默一会儿,妥协道:“所以我最后不是也没出声吗。”
刘晏道:“帮人适可而止就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你管得了人家一时管得了人家一世吗。就像你自己,不也是自己摸爬滚打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