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南笑,又帮姜词推了几下,然后俯身把她从吊床里抱出来,姜词忍不住笑,抬手搂住沈听南脖颈,看着他,“干嘛?”
沈听南抱她回屋里拿房卡,说:“出去吃饭。”
明月山景区已经很成熟,虽然地方不算很大,但是吃的玩的都有,俩人找餐厅吃完午饭,下午就在景区里面逛,姜词起初精力很好,拉着沈听南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沈听南也耐性十足,陪着姜词逛完整条街,结果才逛到街尾,姜词就不行了,坐到路边椅子上休息。
沈听南单手抄兜,另一手拉着姜词的手,站她面前看她,眼底带着笑意,说:“这就不行了?是谁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这么小个景区,一会儿就逛完了。”
姜词望着沈听南,为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找说辞,说:“主要是太热了,你看我头发都打湿了。”
沈听南从裤兜里摸出纸巾,帮姜词擦了擦额上和颈间的汗,说:“你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买水。”
“我跟你一起去。”姜词从椅子上站起来,挽住沈听南,说:“我刚刚看到前面有家711”
两人走进711便利店,里面空调吹下来,姜词顿时觉得凉快,她忍不住站在空调底下吹会儿,被沈听南把她拉走,说:“刚晒了太阳就对着空调吹,你也不怕中暑。”
“就吹一会儿……”
“不行。”
姜词拗不过沈听南,只好由着沈听南牵她到里面去。
沈听南去拿水的时候,她在冰柜前挑雪糕,沈听南拿好水过来,就看到姜词已经挑了一袋子雪糕,见他过来,还笑盈盈地给他看,说:“我挑了几支雪糕,晚上我们看星星的时候吃。”
沈听南笑她,说:“你是要把雪糕当顿吃吗?”
又说:“你例假不是快来了?”
姜词惊讶,“你怎么知道?”
沈听南道:“上次看到你用手机在记。”
他倒也没扫姜词的兴,由着她挑了自己喜欢吃的雪糕,只是说:“少吃点。”
说到这个,他想起来,和姜词说:“等过阵子你跟我回一趟北城,我已经联系了好几个妇科方面的专家,让他们帮你看看你痛经的毛病。”
姜词闻言“噢”了一声,她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低落。但沈听南这时候没有察觉,牵着姜词还在便利店里又逛了一圈,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姜词摇摇头,说:“没有了。”
沈听南说:“那一会儿有什么想买的再出来,反正隔得近。”
姜词“嗯”一声,说:“好。”
两人到前台付了钱,因为外面实在太热,就没再外面继续逛,回小木屋去吹空调。
两人在外面逛了半下午,都是一身汗,回屋以后姜词就先去洗澡。酒店浴室的灯光很亮,姜词站在花洒下,由着温热的水从头冲下来,她低头看自己右侧的大腿,在明亮的灯光下,上面有一些年代久远的伤疤仍然有些清晰。
她伸手去摸,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她心情忽然很沉重,胸口闷闷的,像被石头堵住。她自己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可头顶的灯光这样亮,她不确定沈听南看到时会不会在意。
她在里面冲很久的澡,换好睡衣出来,看到沈听南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是谁,但谈的是工作上的事,她没有过去打扰,走到床边,脱掉拖鞋,钻进被窝里。
因为知道沈听南洁癖,她定酒店的时候特意花钱让酒店帮她换了新的床单被褥,被子香香软软凉凉的,很舒服。
她侧身躺在枕头上,情不自禁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原本在谈事,抬头的时候发现姜词在看他,他便结束了通话,和那边的人说:“先就这样吧,等我过几天回北城开会再说。”
挂了电话,他走到床边,双手撑在床侧,俯身吻了下姜词的眼睛,看她的眼里带着笑意,低声问:“一直看我做什么?”
姜词仍然看他,唇角抿着笑意,说:“谁让你长得好看。”
沈听南低笑一声,又俯身吻了吻姜词的唇,说:“睡会儿吧,我去洗澡。”
姜词点点头,有点眷恋地看着沈听南。
沈听南去浴室冲澡,出来时姜词还没睡着,看到沈听南洗完澡出来,两人目光对视,屋里空调开得很低,有暧昧的气息流动。
两人平时虽然也常常住一起,但通常都是一人一间房,出来旅游,订的又是大床,今晚势必要睡到一张床上。
姜词望着沈听南,过了几秒,身体往床里侧挪了挪,她看着沈听南,轻声问:“你要不要也睡会儿午觉?”
沈听南看得出姜词眼里还是有些紧张的情绪,他坐到床边,拉住姜词的手,认真看她,说:“你要是不想,我睡沙发也行。”
姜词摇摇头,说:“没事。”
她露出笑容,望着沈听南的眼睛,说:“我知道你有洁癖,订房间的时候特意让酒店帮我们换了新的床单被褥。”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眼底也浮上笑意,捏捏她脸蛋,逗她,“这么有先见之明。”
姜词抿着唇笑,然后拍拍身侧的位置,说:“上来吧,我们一起睡。”
沈听南“嗯”一声,起身先去把手机充上电,然后才回到床边,揭开被子上床,在姜词身侧躺下来。
沈听南躺下后,姜词主动躺到沈听南怀里,沈听南伸手搂住她,低头在她额头轻轻吻一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空调呼呼吹着,姜词闭着眼睛靠在沈听南怀里,过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认真看着沈听南,说:“沈听南,有一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沈听南见她突然这样认真,不由得愣了下,随后也从床上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姜词看着沈听南,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体质比较不好,所以每次来例假都很痛,也看过医生,别的问题不是很大,但可能不易受孕。”
沈听南深深看她,“所以呢?”
姜词道:“所以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瞒着你,你有知情权,如果我们俩将来真的有可能走到结婚那一步,我可能不能生孩子。如果你需要孩子,我想我可能不是很好的人选,你要考虑清楚。”
沈听南看着她,“所以你这么认真,就是要跟我说这件事?”
姜词点下头,说:“这是很重要的事。我不知道你是否喜欢孩子,也不知道你身上是否有传宗接代的任务。我很抱歉一开始没有想起来和你说这件事,但现在应该也还不算晚,你如果——”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已经被沈听南揽过去,她跪坐到他身前,他抬头吻住她,他吻得投入,她渐渐卸下心防,双手扶住他双肩。
过很久,沈听南松开她,他深目看她,无比认真地说:“姜词,我不喜欢孩子,也没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家里也没有皇位要继承。我爱的是你,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如果我在意这些,就不会等到你出现。”
姜词看着沈听南,忍不住问他,“你爱我什么沈听南?”
沈听南原不想讲这些情话,但姜词问他,他便告诉她,他看着她双眼,说:“你对我而言,像一个旋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你吸引,坚强的你、脆弱的你、倔强的你,努力的你、正义的你、善良的你,偶尔冲动到令人生气的你,可爱的你、温柔的你,等我发现爱上你的时候,已经被你牢牢地掌控住,再也看不到别人。”
他看着姜词,说:“所以你现在跟我讨论这些,是看轻我,也是低估我对你的感情。”
姜词看着沈听南,说:“我只是觉得,你有知情权。”
沈听南道:“我现在知道了,我也坦白告诉你,我不喜欢孩子,没有更好,没人打扰我们二人世界,不知多清静。”
姜词看着沈听南,终于没忍住笑,她顺势在他腿上坐下来,问:“那将来如果我可以怀孕呢?”
沈听南揽住她腰,说:“那也取决于你。”
他温柔看着姜词,说:“身体是你的,你想要才要,不想要就不要,我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不做什么。”
姜词心中忽然温暖到熨帖,她看着沈听南,过一会儿,她好奇地问:“沈听南,你不是跟你母亲长大的吧?你们俩一点都不像。”
沈听南“嗯”一声,将姜词的手握在手中,说:“我跟我外婆长大的,我很小时候,父母就一直吵架,我母亲控制欲很强,跟父亲感情不好,我外婆把我接到身边,我在她身边长到成年,然后到国外念大学。”
姜词“喔”一声,说:“难怪,我就觉得你很不像你母亲养出来的孩子,也不太像沈叔叔。”
沈听南看着姜词,过一会儿,他愧疚地说:“我也有不好,当初因为查到一些你母亲的事,就对你母亲抱有偏见,又因初见你时误会你拿了沈晴的项链,对你也产生过偏见。”
姜词说:“那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我母亲从前确实名声不太好,而你又亲眼看到我的口袋里搜出沈晴的项链,对我产生厌恶也很正常。不过你后来知道不是我拿的,不也很后悔对我很抱歉吗,还常常向我示好。”
沈听南微微挑了下眉,看着姜词,“你看出来了?”
姜词微笑,摇头,说:“起初没有看出来,是后来感觉到你喜欢我之后,我回想起我们刚认识时候那些事情,后知后觉才有点反应过来。我就说,明明你前不久还很厌恶我,怎么突然就管起我的事来了,怕我不安全不让我在酒吧卖酒,我在西餐厅兼职,你还来买我的酒帮我赚提成,后来我奶奶生病,你又毫不犹豫地帮我,再到后来,我在西餐厅驻唱,你怕我被骚扰,还常常来蹲场看我。”
沈听南笑,看着姜词,说:“原来你知道?我还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姜词微笑,说:“其实你直接跟我道歉,我不就知道了吗?”
沈听南道:“我没跟你道过歉吗?追到你学校,诚诚恳恳跟你道了歉,你理我了吗?跑到你们系里捐款,让你来参加我的生日宴都不肯来。”
姜词回想起那时候,忽然没忍住笑。
她看着沈听南,问道:“沈听南,你什么时候生日?”
沈听南道:“还早,一月三号。”
姜词“喔”了一声,在心里默默记住了。
讲完这件事,姜词想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认真看着沈听南,说:“还有一件事沈听南。”
沈听南见她又这么认真,没忍住笑,说:“还有什么事?”
姜词握着膝上的睡裙,犹豫很久,鼓起勇气,然后拉住沈听南的手,隔着睡裙放到她右腿上,她看着他,说:“你摸一摸。”
沈听南起初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的手指感觉到一些伤疤。
他惊讶地抬头看向姜词,眼中有不解、怜惜、心痛,声音都有点颤抖,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姜词道:“小时候,冬天帮爸爸烧水,不小心打翻了烧水壶,烫伤了。”
沈听南看着姜词的眼里满是心痛,低声问:“我可以看看吗?”
姜词轻轻点下头,她犹豫了下,慢慢地把裙子拉上来,她的伤疤如今已经不红了,但在明亮的灯光下看着还是很明显。
沈听南看到那片伤疤时,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从心脏一直痛到他喉咙口。他的手都有些颤抖,伸手去触摸,无法想象姜词小时候都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姜词见沈听南没有害怕她的伤疤,忽然有些鼻酸,她忍不住和沈听南倾诉,说:“其实当时如果及时去医院处理了应该不会这样严重,可我不敢告诉爸爸,当天晚上就变得好严重,我也没有钱买药,偷偷拿家里的牙膏擦,那时候每天都好疼,我以为我的腿会坏掉了,但好在最后只是留下了一些疤。”
沈听南忽然控制不住地掉了一滴泪,正好掉在姜词的伤疤上,姜词看到了,她轻轻握住沈听南的手,微笑说:“不过早就不疼了,只是有点难看,没办法穿短裤和短裙。”
沈听南反握住姜词的手,他看向她的眼里有隐忍的心痛,说:“一点都不难看姜词,你想穿短裤也好穿短裙也好,只要你喜欢都可以穿。”
姜词微微露出点笑容,说:“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看。”
沈听南点下头,说:“好,你不想就不给别人看。”
这天晚上,姜词躺沈听南怀里和他讲很久很久的话,从她小时候聊到她长大,沈听南一直静静地听,揽着她一整晚没有松开。
小树屋外面是一片小树林,夏天的夜晚的蝉鸣声令得深夜更加寂静,姜词讲得累了,靠在沈听南怀里快要睡着时,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小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