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娴道:“我就是好奇而已,问一句都不行?”
沈听南怕她母亲怀疑,索性把手机收起来,揣进兜里。
他其实挺心烦,他和姜词好好谈个恋爱,就因为家里这些门第观念,搞得现在跟做贼似的,最重要的是姜词还很没安全感。
他靠在椅背里坐了会儿,饭菜还没上来,他索性到外面去抽支烟。
陆城家里今晚也在这边吃年饭,过来时,看到沈听南在酒楼外面的空地上抽烟。
他哎哟一声,笑道:“怎么这么巧啊,你们家今晚也在这边?几楼啊?”
沈听南淡声道:“三楼。”
陆城见他情绪不太高的样子,好奇问:“怎么了你这是?心情不好?大过年的啊。”
末了,想起来,“小词妹妹呢?没跟你过来啊?”
沈听南终于抬眸朝陆城看一眼,“你觉得呢?”
陆城诶一声,反应过来,“对对,你妈——”
不由得叹声气,“你妈这么多年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啊,早些年你们母子俩都差点决裂了,她怎么还不反省一下自己的问题,现在还想插手你的事儿。”
沈听南垂着眼,把烟灰抖落在旁边垃圾箱上的烟灰缸里。
陆城也不由得替沈听南担心起来,说:“小词妹妹如今在北城,北城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的,恐怕早晚会碰上。你上次不是说,都已经碰到沈衡了吗?”
沈听南“嗯”一声,说:“碰上倒也没什么,我本来就打算告诉他们,只是小词不同意,我今天上午提了一嘴,差点把她弄哭。”
陆城道:“她怕你们家里知道后,逼着她跟你分手吧?”
沈听南嗯一声,默了一会儿,又无奈叹声气,说:“她不信我,总觉得我会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放弃她。”
陆城道:“不会吧?你是不是安全感没给够人家?”
沈听南道:“你不懂,小词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陆城好奇。
沈听南沉默,没再应他。
他太了解姜词,以至于她不相信他,他都没办法跟她生气,只有心疼。她的童年创伤太严重,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仿佛已经治愈,其实心里的伤疤始终在,与其说她不信他,不如说她是不信她自己,她始终觉得,当需要做出选择的时候,她永远是被放弃的那个。
想着姜词,沈听南忽然就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想到她身边去,想去抱抱她。
他把烟头捻灭进旁边的垃圾箱里,同陆城说:“我先走了,帮我上楼说一声,就说我临时有事,出差了。”
陆城睁大眼睛,“大过年的出差,谁信啊?”
沈听南坐上车,说:“你不是挺会撒谎吗,考验你本事的时候到了。”
陆城:“……你这夸我还是贬我呢?”
*
沈听南打来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四十左右,那会儿奶奶刚刚睡下不久,姜词闲着没事做,也不想看电视也不想睡觉,索性到卧室去工作。
她手里有好几个官司,都是年后要开庭的,她坐到书桌前,翻开文件拿出纸笔认真梳理线索和证据。
十一点四十的时候,搁在桌上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看到沈听南的电话,她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连忙接起来,沈听南低沉的声音传来,带着点笑,逗她,“这么快接电话?专门等我呢?”
姜词抿着唇笑,不承认地说:“不要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和朋友聊微信呢,正好你电话就打过来,我就顺手接了。”
“是吗?”沈听南声音里笑意更深,仿佛不信她,但还要问:“跟谁聊呢?”
姜词笑,逗他,“好多呢,比如吴皓啦,叶昭啦,大学时候追过我的男生啦——”
沈听南笑,说:“故意气我吧你?”
姜词终于没忍住笑出声,笑了半天才问:“你吃过晚饭了吗?这会儿在哪儿呢?”
沈听南嗓音低低的,带点笑意,有点温柔,说:“你到窗边来。”
姜词闻言不由得愣住,她起身往窗边走,问:“你不会到我这边来了吧?你——”
她话还没说完,打开窗户就看到夜空中瞬间绽放的烟花。
烟花五颜六色,盛大的烟花聚在一起时,有小兔子的形状,她定定地望着烟花,看到一排闪闪发光的字,写的是:小词,新年快乐。
字体旁边同时出现抱着灯笼的小兔子。姜词属兔,所以除夕前跟沈听南去买了好多兔子灯笼回家。
她望着夜空中的烟花不断绽放,小兔子消失又重新出现,她眼睛忽然热热的,沈听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问:“看见兔子了吗?”
姜词点头,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她拿着手机,低低地问:“你在哪里呢沈听南?”
沈听南道:“楼下呢。”
挂掉电话以后,姜词几乎是飞奔着下楼。
在跑出楼栋时,一眼就看到沈听南。他单手抄兜,怀里还抱着花,英俊挺拔地站在那儿,姜词一见到沈听南,只觉得心里都开出了花来了,她跑到沈听南面前,不知是跑的还是开心的,白皙的脸颊有点泛红,望着沈听南的眼睛里全是笑容,“你不是回老宅去了吗?怎么到我这边来了?”
沈听南其实老早就从年夜饭上走了,只是去给姜词准备新年礼物耽误了会儿,这会儿见到姜词就忍不住把她抱怀里,低声说:“想你就过来了。”
姜词唇角弯弯的,在沈听南抱她的时候,就伸出双手回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膛,双手情不自禁地将他抱得更牢一点,心中明明很甜蜜,嘴上却要说:“我们上午不是才见过吗?”
沈听南道:“上午见过现在就不能想你了?”
姜词笑,抬头看向沈听南,说:“可以。”
沈听南盯住她看,眼里也隐隐有点笑意,抬手捏她下巴,“你也不说想想我。”
姜词拉住沈听南的手,认真看他,诚实地说:“谁说我没想你?你上午走了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你,晚上切菜的时候想你还不小心把手指切伤了。”
她伸出左手的食指,可怜巴巴地给沈听南看。
沈听南捉住姜词的手,看到她食指上贴着创口贴,心疼得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深不深?消毒没有?”
姜词点下头,说:“不是很深,我用碘伏消过毒才贴的创口贴。”
沈听南不放心,说:“回去我看看。”
他牵住姜词,朝电梯口方向走,抬手按下电梯,姜词看着他,不由得问:“你晚上在我这边吗?”
沈听南道:“不然呢?这么大晚上的我还开车回去?”
姜词开心到挽住沈听南的胳膊,电梯下来,两人走进去,沈听南低眸看她,眼底藏不住笑,逗她,“这么开心?”
姜词微笑点头,望着沈听南,说:“本来以为我们俩今晚只能打电话的,没想到你会过来。”
沈听南捏捏她脸蛋,说:“所以以后不要口是心非,明明不想我走,非得把我催回去。”
姜词认真道:“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很想你。”
因为奶奶已经睡了,两人到家以后就直接回了卧室。
沈听南把灯打开,拉着姜词坐到沙发上,他皱着眉,小心翼翼给她把创口贴撕开,问:“疼不疼?”
姜词摇头,说:“不疼,又没有贴到伤口。”
沈听南不放心,非要亲眼看到姜词的伤口程度才行,撕开创口贴看到伤口不算深,且已经在愈合才放心下来,重新拿一张创口贴给她贴上,说:“这几天别碰水,要做什么跟我说。”
姜词问:“你这几天都在吗?”
沈听南嗯一声,说:“我跟家里说我出差了,春节不回去了。”
他给姜词贴好创口贴,抬头看她,问:“所以你想好过年怎么安排没有?想去哪玩儿?”
姜词认真想一下,然后看向沈听南,认真说:“我想头三天在家里陪奶奶,后面的四天你安排吧。”
她微微笑,说:“我听你的。”
沈听南看她的眼里染上笑意,搂过姜词坐到他腿上,笑看她,“这么乖?”
姜词笑着问:“我什么时候不乖?”
沈听南笑一声,说:“得了吧你,整天气我。”
姜词微微偏头,笑问:“我什么时候气你了?”
沈听南靠在沙发椅背里,看着姜词脸上温温柔柔的笑容,心动沦陷得厉害,他搂过她的腰,深深吻她。姜词坐在沈听南腿上,双手搂住他脖子,两人吻了很久,久到沈听南都有反应了,才稍微分开,姜词有点脸红,脸埋在沈听南颈侧,过一会儿,抬头看他,小声问:“你有避孕套吗?”
沈听南这会儿搂着姜词在平静欲、望,看着她,低哑道:“车上有,我身上没带。”
看着姜词,默一会儿,低声问:“你有吗?”
姜词摇头,说:“我哪知道你会过来。”
她低头看,跃跃欲试地伸手,“要不我帮你……”
沈听南被逗笑,抓住她手,把人如珠似宝地抱怀里,温温柔柔的,又很有占有欲,说:“这种事要两个人都体验才有意思,我一个人有什么劲儿。”
姜词看着沈听南,说:“其实就这样也没什么,反正我也不会怀孕。”
沈听南一脸严谨,看着她说:“不行,就算百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冒险。”
他抬手捏姜词的脸蛋,说她,“你一个高材生,常识都到哪里去了?”
姜词笑,她忍不住靠进沈听南怀里,心中被温暖甜蜜充溢,过一会儿,很小声说:“沈听南,你真的很好。”
好到好害怕失去你。
沈听南仿佛能从姜词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情绪,他抬手温柔地抚摸她后背,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出声,“小词,我们结婚吧,我是认真的。”
第44章
姜词当然知道沈听南是认真的, 她相信他的每一句话。但她心中有太多顾虑,她害怕和沈听南分开,但又不想沈听南为了她和家庭决裂,另一方面, 心底深处又害怕沈听南真的选择家庭, 而放弃她。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矛盾, 所以宁愿维持现状。
她闭着眼睛靠在沈听南怀里, 没有出声, 仿佛已经睡着。
沈听南低头看她, 知道她在装睡, 抬手捏捏她脸蛋,无奈地低叹了声, 语气无奈, “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跟我说清楚, 别让我猜。”
他自认很了解姜词, 但有时候也不太确定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肯花他的钱, 不肯让他公开关系,也不肯结婚。他所有能给她安全感的方式她都拒绝,以至于他有时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姜词仍然闭着眼睛靠在沈听南怀里, 只是环在他腰间的手稍微圈紧一点,过很久, 轻轻回了一句, “就这样吧沈听南, 我们就这样。”
*
春节七天假, 姜词前几天一直在家里陪奶奶,奶奶仍在病中, 虽然已经出院,但身体仍然有些虚弱,北城的冬天太冷,所以春节期间没太敢带奶奶出门,最多在小区散会儿步,奶奶稍微累一点就马上扶奶奶回家休息。
沈听南春节期间,大多数时候也在这边,但他也不能完全不回家,偶尔要回老宅那边吃顿饭。
初三那天晚上,沈听南回沈家老宅那边吃饭,吃饭前那会儿,沈衡忽然提到姜词,说:“我前阵子见到姜词了,她回北城了,现在在做律师。”
沈听南那会儿靠坐在沙发里,在看手机,闻言抬头朝沈衡看了一眼。
沈哲当时也在,问:“小词回北城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前阵子还见过她妈妈,倒是没听她妈妈提起。”
沈衡道:“应该是刚回来不久。”
想到姜词,他忍不住说更多,“我感觉姜词变了好多,她做律师挺厉害的,上了法庭跟变了个人似的,很聪明,口才也好,三言两语说得对方律师都憋不出话来。”
沈衡的母亲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
沈衡之前因为打架负伤的事儿还没跟家里人说,这会儿才意识到说漏了嘴,好在反应快,说:“前阵子我一朋友找她打官司,我闲着没事儿去法院旁听了一场。”
“是吗?”沈衡的母亲道:“以前倒是看不太出来,她总不爱说话,有点孤僻。”
沈听南没忍住出声,语气有点冷,“你们那时候集体排挤她,指望她对你们笑脸相迎吗?”
家里人其实早看出来了,沈听南以前就挺护着姜词,有一次老太太过生日,他当时为了姜词,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下了。
此刻听沈听南说这话,大家都不吭声了,只是没想到沈听南对他这半路妹妹还挺长情,这么久了提到她还会护着她。
沈衡最近对姜词跟着了魔似的,跟好多朋友说她,以前提到姜词都很不屑嘴里也没句好话,最近恨不得把人家夸出花来,这会儿也忍不住说:“我觉得我们以前对姜词偏见太深了,总觉得她跟她妈妈都是奔着钱来的,结果人家根本就不稀罕,我听说她在榕城的时候,还经常无偿帮那种没钱打官司的苦命人打官司来着,和我们想象中根本不一样。”
沈听南盯着沈衡看,眼神有点微妙,“你还打听得挺清楚?”
沈衡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说:“正好我有朋友也在这一行,之前姜词打赢过一场挺有名的官司,所以在业内还有点小名气,那天提到,就了解了一点。”
沈晴笑眯眯的,促狭地看着沈衡,揶揄道:“我看你这样子,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不过以我对姜词的了解,她应该不喜欢你这种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