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你爸爸这次来,准备待多久?”
小团子轻轻摩挲着琴弦说:“爸爸说,我们以后都住在这里,不回M国了。”
“啊?怎么这么突然?”
印象中,乔一结婚以后就跟裴砚书去M国定居,裴家的产业都在国外,忽然回来定居,难不成破产了?
“不突然啊,外公外婆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身边没有人照顾可不行,舅舅忙事业没时间回家,所以照顾他们的责任就由妈妈承担咯。”
“我忙事业没时间回家这话,是你妈妈告诉你的?”
乔诺挺意外的,五舅舅的阴影让他小人心的以为,乔一背地里不会跟孩子说他的好话。
小团子狡黠一笑,“当然不是啦,是我自己想的,妈妈的原话舅舅不会想听的。”
“······”乔诺又开始好奇了。
“舅舅不好奇妈妈说什么吗?”小团子用蛊惑的眼神看着他。
乔诺潜意识抗拒着,但好奇心却不由他把控,嘴硬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所以,你快说!
小团子点点头:“确实不是好话来着,所以,我们不聊这个了。”
“······”这下他更好奇了。
但他不能问,丢不起这个人。
“舅舅,你在集市里弹吉他的样子真的好帅,能不能给我弹一个呀,我想听。”
“你怎么知道的,你一直追综艺吗?”
“我要上学,追不了,是拜托了家里的阿姨帮忙录的,放学回家和爸爸一起看。”
乔诺的心脏梗了一下。
所以,他在综艺里被乔一揍得还不了手的糗样,裴砚书也看到了?!
忽然想到先前接机时自己嘴硬的样子,以及裴砚书贴心的没有戳穿的样子。
啊啊啊啊,太丢脸了!
“你们很闲吗,有那时间不如去睡觉!”他气呼呼的说着。
“因为我想了解舅舅,想用自己的眼睛认识舅舅,不想通过外公或者妈妈,或者网络上的言论认识您,那样对您不公平。”
乔诺愣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涩涩的,酸酸的。
小团子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眼里的舅舅温柔又善良,帅气又迷人,又会做饭又会唱歌,像极了无所不能的Superman,我长大也要像舅舅一样优秀。”
乔诺死死攥紧拳头,压着眼底的酸涩,假装轻松的弹他的额头,“谢谢你,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厉害。”
小团子着急的鼓励道:“有哒有哒,舅舅千万不要妄、妄·····咦?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妄自菲薄,对,就是不要自卑,要相信自己,舅舅是最棒哒。”
乔诺的心窝又暖又酸,揉着他的发顶,宠溺道:“你这小嘴巴怎么这么会说话,舅舅有被感动到。”
“看吧,我就说我很体贴,所以舅舅要帮妈妈好好照顾我哦,我会一直说好听的话哄您哒。”
“······”乔诺嘴角抽抽。
感动不过三秒,多么熟悉的感觉啊:)
*
翌日,裴之翊很早就醒了。
他轻轻的给乔诺一个早安吻,小小声道:“舅舅早安,我要去看书咯,一会儿早餐好了我来叫您。”
乔诺难得一夜无梦,虽然醒了却还想再赖一会儿床,尤其怀里的小团子又香又软,根本舍不得放手,“再睡会儿一块起。”
小团子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差五分,“那我最多再陪舅舅睡五分钟,七点必须起。”
“嗯。”
乔诺继续把人搂紧,想了想又问:“你爸妈对你也太严厉了,刚起床就要看书,累不累啊?”
“不累啊,优秀的人都是严以律己的,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乔诺被他老气横秋的话逗乐了,睡意也被这波鸡血言论赶跑,“不睡了,咱们起床洗漱吧,你都这么努力了,我要是偷懒,真的会良心不安的。”
小团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对嘛,赖床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知道了,你话真的好多。”
“还不都是为了您好。”
俩人斗着嘴往洗手间走,途径门口时,一道大力把门推开,乔一举着电话,哀哀戚戚的控诉道:“乔诺,你怎么这么招黑呢,连我的裴裴也赔进去了,你还我冰清玉洁的老公。”
小团子和乔诺同时呆住,茫然又懵怔的看向乔一。
乔一这才想起兜兜在,忙把人抱起来往外走:“你先看热搜,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妈妈,舅舅怎么啦?”
“没事,只是上了热搜,你去找爸爸,妈妈会解决。”
“哦,那您好好跟舅舅说,不可以动手动脚哦,那不是一个好习惯。”
“嗯嗯,我知道,妈妈会克制的。”
“我希望妈妈可以把给我的温柔,分一点点给舅舅,舅舅其实很好哒。”
“我知道他很好,可是妈妈和舅舅从小到大都这么相处,这是独属于姐弟之间的情感表达,你没有兄弟姐妹,没法感同身受。”
“是吗?”小团子嘟着嘴巴思考着。
“当然啦,你不懂我们的感情。”
“好吧。”小团子肚子咕咕叫,没心思再想这些,“妈妈我好饿,早餐有蟹黄包吗?”
“有的,还有皮蛋瘦肉粥。”
“哇,都是我爱吃的耶,一会儿我一定吃多多的。”
“嗯嗯,宝贝真乖。”真好骗:)
*
#乔诺夜会男子,举止亲密,疑似金主#
#金主身份曝光,对方系康盛集团总裁裴XX#
#惊,乔诺金主已婚还有娃,男小三石锤#
热搜前三的词条,一个比一个惊爆眼球,每一个词条后面都跟了不少照片,从地点来看,他离开家就一直被跟踪,直到他们离开机场。
裴砚书拍他肩膀的照片因为角度的关系,变成了宠溺摸脸。
认真看着他寒暄,说辛苦的画面,被捏造成眼神拉丝,克制而热烈。
他抱着孩子走在后面,舅侄俩亲昵互动被说成爱子心切。
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短短一个小时转发和评论都过亿了。
黑子们伺机而动,各种恶心的话轮番上演,说他私德堪忧,有伤风化,会带坏小朋友,不配当偶像,甚至还把乔一已经澄清的事再次翻出来,攻击他家教有问题,姐弟俩道德沦丧。
好在康盛集团在国内的知名度不高,黑子们只查到裴砚书的名字,其他一概不知。
但越是没有确切消息,越能让他们浑水摸鱼,肆意捏造。
乔诺越看越愤怒,他从没有如此痛恨黑子。
以前他只是一个人,因为刻意隐瞒家世背景没有被公之于众,哪怕挨骂也都到他为止。
现在不一样了,随着乔一的出名,黑子们像是忽然找到了新方向,玩命的抹黑造谣。
之前污蔑她出轨,现在又污蔑姐夫和他有那种龌龊的关系,兜兜还那么小,不该被卷入这些无聊的谣言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些人为什么就喜欢针对他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因为这个圈子配不上你。
乔一的话犹在耳边,那是她给他隐晦的认同,也是他对未来重新展望的勇气。
可是现在,他不确定了。
也许不是这个圈子配不上他,而是他根本不适合这个圈子,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或许,爸爸正是因为知道他不适合,所以才百般反对,他的软弱,他的善意,他自以为是的出手相助,不过是徒添他人的贪心罢了。
离开吧,这里不是你在的地方。
坚持啊,眼看就要成功了。
两个声音宛如一黑一白两个小人,在耳畔窃窃私语,搅得他坐立难安。
房门再次被乔一推开,看着耷拉着脑袋,浑身弥漫着颓丧气息的弟弟,乔一又心疼又愤怒。
心疼他曾经一次次被黑料折磨,孤立无援。
愤怒他佛系对待,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任由黑子搓扁揉圆。
“知道爸爸当初为什么极力反对你走这条路吗?”乔一的声音很平静,落在乔诺耳朵里却宛如惊雷。
这是他想过无数次却始终无解的问题。
他缓缓抬眸,问她:“你知道原因?”
乔一颔首,换上一个悲痛的表情,徐徐道:“在我们两个之前,爸妈还有另一个孩子乔芜,是我们的大姐。”
“大姐?!”乔诺惊讶道,“那她现在在哪儿,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乔一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姐姐从小天资聪慧,才华横溢,三岁学小提琴,七岁登上国际舞台,十六岁就屠榜国内外各大奖项,是人人艳羡的天之骄子,未来前途一片光明,却因为一次演出事故,让她的琴技饱受质疑。”
乔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假唱风波。
“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开始恶意污蔑她,说她履历造假,各种奖项都是家里出资赞助,所谓的才华不过是资本堆砌出的,沽名钓誉罢了,姐姐从出生那一刻起,身边围绕的都是赞誉,从不曾听过任何恶言,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开始怀疑自己,练习的时候频频出错,甚至一看到琴就产生各种生理不适,渐渐的,她失眠,健忘,郁郁寡欢,时常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从高处坠落,彻底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乔诺的拳头已经捏到骨节发白,相同的遭遇让他狠狠的代入了。
他又恨又怒又不甘,为什么总有那么多阴险的人,喜欢看天才陨落,喜欢把愉悦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踩着他们的软肋,谈笑风生,沾沾自喜。
“所以,爸爸当初那么反对,是因为姐姐的事对他造成了创伤,以至于杯弓蛇影了?”
“你只是弟弟,听完都这么愤慨,更何况姐姐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啊,现在,你还觉得爸爸过分吗,还觉得自己的梦想高人一等,必须凌驾在父母情义之上吗?”
“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想证明自己给爸爸看,我想用音乐上的成就跟爸爸和解,我没想跟他对着干的,这些年,我无数次想回去,想跟爸爸认错,可每每想到爸爸的失望和愤怒,我就怯弱了。”
乔诺沮丧的抱住脑袋,“是我太单纯了,以为只要肯努力,再苦再难我都不怕,因为我坚信,付出总会有回报,我迟早能闯出一条路,可是,这一路走来,我真的快坚持不住了,我不知道我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我明明很努力了,为什么迟迟不见成果,为什么总有么多黑子针对我,真的是我的问题吗?就算错了,我还能回去吗,爸爸会原谅我吗?”
“太多的疑惑环绕着我,夜深人静时像决堤的水一样向我涌来,所以我不敢休息,不敢给自己太多空想的机会,我不停接通告,不停飞往各个城市,我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让自己累得倒头就睡,只有这样,脑袋才能正常运作。”
“假唱事件只是一个借口,真实情况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创作灵感了,我的思想枯萎了,我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状态,这也让我越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
乔一听完他的内心剖白,心都要碎了。
他就知道乔诺不可能像前世她看到的那样,为了追梦不顾家人感受,为了进娱乐圈可以抛弃所有。
原来,他对家人一直有着深深的眷念与愧疚,一直想用成就跟家人和解。
只可惜,他身边有太多居心不良的人,在他自我怀疑时添油加醋,背刺,造成了最后绝望的那一跳。
站在楼顶的那一刻,他该是多无助绝望啊,她现在光是想一想都觉得窒息。
错了,都错了。
爸爸错在没有真正了解过儿子的内心,她错在有机会了解却负气的不闻不问,乔诺错在明明可以跟家人开怀畅谈,却自负的闭口不提。
“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乔诺倏然抬眸看她,眼底带着真诚又凄惶的询问。
乔一心脏一紧,肯定的话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崽崽和他爸爸被牵扯进来,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但意外和气愤过后,她忽然想到乔诺。
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把错往自己身上揽,甚至会内疚到想要退圈,于是她便瞎编没来由的大姐,试图用悲恸的苦情戏把他忽悠瘸,顺理成章的让他退圈回家。
本来只是一场有预谋的试探,却意外听到了他的内心剖白。
这让她怎么说出肯定的话,这不是往他心上扎刀吗?
“没有,你比子虚乌有的大姐抗揍多了,被黑了五年依然屹立不倒,脸皮比城墙都要厚百倍。”
“······”乔诺有些懵怔,“什么子虚乌有?”
“那个大姐是我编的,听名字就知道啊,乔无,你只有我一个姐姐,爸妈也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一句话概括就是耍你的,你也太好骗了吧!”
乔诺默了几秒,然后暴跳如雷:“乔一,你怎么可以用这么悲痛的事情来耍我,我刚刚--我他妈--”说了那么多剖心挖肺的事,啊啊啊,太羞耻了,啊!!!!!!!
看着弟弟一阵青一阵白,耳根子连带脖子一整个爆红的窘迫样,乔一的良心终于有点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