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两厢情愿,自然是皆大欢喜。
沈宴清看向白娄。
男人坐在一旁,审视全局。见视线望过来,白娄才开口道:“我很欣赏你。”
“既然桃桃喜欢你,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会反对。若你也有意,那我们家会好好将这场婚事办下去。”
沈宴清不语,指尖摩挲着杯沿。
白桥不禁问:“你还有什么顾虑?”
过了一会儿,沈宴清开口道:“我要去镇州。”
“完成婚事之后,你们可以一起去见你外祖父。”白娄保证道,“我们会派人一路护送,路途之中,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沈宴清垂下眼睫,似在思索。
良久,他才开口道:“好。”
沈宴清猜想,他们深夜等在这里,恐怕就是在等这么机会。迫切地想要把女儿嫁给他,或许正是希望他能够带白桃离开。
白桃的父兄知道日后遂州不会太平,所以希望为白桃找一个归宿,远离纷争。
只是可惜,沈宴清也是为这事而来。
他故意提出送她回家,是想将希望摆到白家面前。
果然,他们都上钩了。
第33章 得知
因为大哥跟在身边, 白桃老老实实地回屋。
白樟看着她脱掉鞋袜爬上床,便发现她鞋子上多了个小口子,不禁叹了口气:“怎么不知道小心一些。”
白桃搂着被子坐起身来, 朝白樟笑:“反正以后见不到了嘛,现在多见几次。”
白樟微楞, 没有接她的话:“好了, 人也见到了——睡觉。”
小姑娘水葡萄似的眼睛转了一圈,乖顺地躺下。
她将脸埋进被子里, 感觉周围的光暗了一些, 便偷偷探出来看。
便见她大哥就站在门口守着, 看上去像真怕她跑了。
白桃没法, 只能乖乖睡觉。
第二日醒来, 白桃特意到后院去找守门的小哥, 问枕大夫昨夜是什么时候走的。
小哥毫不犹豫地回答:“没待多久,一会儿就走了。”
白桃心中一叹,原本还以为爹爹会留他一会儿。
不过她当即反应过来,如果他今天没有出发去镇州的话,那她还可以去见见他!
这念头一起, 白桃又想溜出家门。
哪知道刚路过前厅, 二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白桃啊白桃。”白桥叹息似的摇摇头, “现在马六也看不住你了吗?”
被抓包的白桃转过身, 对他笑了笑:“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作为她亲哥, 白桥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朝她勾手:“过来。”
身前的男子走进前厅, 白桃不得已跟着进去。一入内,就见着桌上堆着一摞摞账本, 白桃不禁脸色一僵。
“以前你老想看,后面看不明白又不肯看了。”白桥伸手拿最近的账本翻开,“现在,二哥教你。”
白桃直勾勾地望着他:“为什么突然要学这个?”
白桥拿账本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不是怕你嫁了人连账都不会算。”
白桃毫不示弱:“我会啊!”
“寨子里的账每月我都看的。”她回答,“马四教我的。”
白桥失笑,倒是忘记了还有人在寨子里教她。
平日里他总是在外做生意,不常回家。没想到只是离家几次,妹妹就长得这么大了,都到嫁人的年纪。
白桥唇瓣动了动,却没找到什么话接上。
“小姐——”
马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屋内的两人一道往外看见,就见马六满头大汗地走进来,无奈道:“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白桥放下账本:“什么事?”
马六有些着急:“今早的药还没喝。”
“白桃?”白桥挑了下眉,“谁教你药都不喝就往外跑?”
白桃耍赖:“我已经好了!一点事都没有!”
白桥当即对马六道:“端过来吧,我看着她喝。”
她二哥还是没有大哥好糊弄。在白桥的注视下,白桃不得已把一大碗药都给喝掉,苦得五官都扭在一起。马六想起来白樟还留了糖,连忙拿给她。
白桥心中无奈,对白桃道:“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家里。”
白桃乖的像个小鹌鹑,连连应声。心底却想,总能找到机会跑出去。
白桥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心思一转,开口道:“枕大夫这几日会来看你。”
“真的吗?”白桃当即眼前一亮。
“什么时候来就说不准了。”白桥将账本放在一旁,若无其事地道,“若是他来的时候你不在,那我也不可能多留人家,对吧?”
话还没说完,白桥就感觉有个小脑袋扑了过来。
“谢谢哥哥!我几天都在家,好好喝药!”
白桥只得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听完白桥的话,白桃乖乖地待在院子里。没过多久就要到门口转一转,最后又垂头丧气地回来。
少女路过厅堂的时候,白桥一眼就能看见。那道身影兴奋又雀跃,他心中反而有些不安。
索性过了午时,守在门口的兄弟跟过来禀报:“枕大夫来了。”
走的不是正门,而是小门。
没来见他,先去见白桃。
白桥吩咐道:“枕大夫来的时候,都看紧一些,不要让桃桃吃亏。”
*
午后天气晴好,白桃搬了个椅子坐在树下,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外面。
眼见门口有一个身影走过来,白桃当即探着身子去看,发现是马六,又失望地坐了回去。
马六无奈地道:“小姐,你也太明显了。”
白桃歉笑了一下,默默地把脸捂上。
温热的夏风吹过耳畔,白桃暗自感慨。这个时间,他铁定不会来了。
“小姐?”
白桃头也没抬,恹恹地问:“嗯?”
“你看看谁来了。” 白桃一顿,骤然抬眸,就见青年提着纸包站在门口。
少女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就蹦到沈宴清的面前:“你来了?带了什么好东西?”
沈宴清身躯一僵,朝她示意:“药。”
这几日喝药,白桃脑子都喝疼了,但现在他带药过来,白桃还多问一句:“阿枕要监督我喝药吗?”
沈宴清一顿,回答:“好。”
白桃心底更高兴,从他手里接过药包,宝贝似的拿在手里。
马六在一旁无奈道:“小姐,我来收着吧。”
白桃还不想放手,接连摆手道:“我来。”
沈宴清看向着小姑娘高兴得不得了,神色微顿,开口道:“小心弄洒了,先收起来吧。”
白桃这才把药包交给马六,接着她就把人拉进屋子里,示意他:“你坐。”
小姑娘脸颊的梨涡浅浅地陷下去,扬起的嘴角压根合不拢。
沈宴清在她身边坐下。
白桃趁机问道:“你什么时候走呀?这段时间天这样热,要不再等等吧。”
沈宴清微顿,看样子,白家并没有把婚事告诉她。
于是,他开口道:“过些日子。”
白桃看见他太高兴,以致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其实谨慎又冷淡。
但在她眼里,阿枕主动来找她,还同她说话!
少女眉眼弯弯,浸藏着笑意。
沈宴清再度开口道:“若有其他事,也会晚一点。”
少女顿时更高兴了:“什么事?”
沈宴清抿了一下唇。
思索片刻,他决定还是让她的父兄来告诉她这件事。
沈宴清回过神来,就见她还直勾勾的望着他,眼睛里闪着的光一直没有褪去。
他莫名地想,如果她有尾巴,现在应该摇摇晃晃的,翘得很高。
若是他亲口告诉她婚事,又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惜,婚事只是一个幌子。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被白家和段家俘虏的那些将士。
沈宴清道:“如果你真想出去,我可以陪你转转。”
白桃兴奋道:“好!”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白桃当即提议一起骑马,沈宴清欣然同意。
白桃心中奇怪他居然这么好说话,但她没有多想,只是想趁着机会能多跟他待在一起。
他们俩加上马六三个人一个下午就将城里逛了个遍。
因为阿枕对城里不熟悉,白桃还很高兴地给他介绍不同的城区。
沈宴清一一记下。
只有到段家的地盘,他们只在外围转转,而没有入内。
沈宴清暗暗打算,晚上他要过来探查一遍。
日沉西山时,沈宴清将白桃送回了家。白桃意犹未尽,还想留他吃晚饭。
沈宴清还有别的安排,毫不犹豫地拒绝。
白桃不放弃,亮晶晶地眸子看着他,语气真挚地问道:“那明天你还会来吗?”
沈宴清回答:“来。”
白桃才欢欢喜喜地进了门,一整天,嘴角就没下来过。
晚饭时,一家人同桌吃饭,白桃的嘴角一直扬起,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自觉地在笑。
三个男人看着白桃,一时之间神色莫测。
白桥终于忍不住,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白桃?”
白桃才反应过来,朝他眨了眨眼。
白桥无奈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没什么。”白桃立即扒了一口饭,装出认真吃饭的样子。
白桥脸色僵硬。他早就知道她和枕大夫一起出去,并没有出手阻止。然而,一个下午,他都没什么心思再看账本,总怕他心思单纯的妹妹被欺负。
没想到问起来,她竟然还遮掩。
白桥只得道:“我听说你下午出去了。”
白桃脸色一僵。
一旁的白樟明白了些什么,问道:“玩得开心吗?”
白桃笑道:“开心!”
眼见着她这么高兴,三个男人对视一眼。
白娄问道:“和枕大夫一起?”
她的两个哥哥知道要说到正事了,都不再说话。
白桃无知无觉,还想藏。
白娄继续:“枕大夫人很好。”
“是呀。”白桃这才立即接话道,“他很厉害的!之前我们碰到了一只超大的老虎,后来阿枕靠着自己一个人就把他制服了。”
——这话要是给马六听到,得气得够呛。
白桃继续道:“后来,我被人绑了,也是阿枕过来带人救我,他很厉害的。”
一旁的三个男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些事。
自己的家人在外遇到了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白桃。”白桥忽然笑起来,“是不是不问起来,你就不打算说这两件事?”
白桃轻咳一声,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说道:“阿枕他人很厉害,也很好。”
我很喜欢他。
这几个字不可能当着爹爹和哥哥的面说出口,白桃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烫烫的,便赶紧又抿了两口饭菜。
白娄道:“那你愿意嫁给他吗?”
白桃:“!!!”
许是太过震惊,她被呛了一下。白樟当即放下碗筷给她拍背,又转头喊道:“倒点水来。”
白桃抿了两口水,理智才重新回笼,望向白娄:“爹爹在说什么?”
“爹爹在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白娄认真道,“昨日枕大夫上门来提了这件事,只看你的意见。”
白桃不知道其实是她的父兄半提议半逼迫才许下了这件事,整个人高兴地想要跳起来。
好半晌,她才冷静下来,轻声问道:“爹爹不会在骗我吧。”
白娄失笑:“爹爹怎么会骗你,你哥哥们都在场。”
少女眼里闪着光芒,扫过在场的三个男人,终于确认,这件事是真的。
更多的疑问浮了上来,为什么阿枕不把这件事告诉她?
白桃自己很快找到答案,他一定是害羞!
想到这里,白桃轻快地吃完晚饭,然后去洗澡沐浴,她记得阿枕说明天会来。
待少女走后,屋内的三个人一时静默无声。
良久,屋内有一声嗤笑,白桥道:“谁把她教成这样。”
坐在一旁的白樟想起小姑娘的样子,不由得捏了捏眉心:“爹,我实在有点担心——”
“确实是下下策。”白娄开口道,“如今朝廷有剿匪的意思,我们前路还不知道如何,万一寨子不在了,我们能到处跑。但怎么能让她跟着我们受苦。”
所以他们想到最好的办法,是先为她找一个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