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我醒来，便遇到了你。”
顾寒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温柔，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眼底带了一层笑。
苏柚哼哼唧唧地坐到他对面，“是哦，有的人睡了一百年还破不掉自己设下的封印捏~”
顾寒之战术性咳嗽，“咳咳，是我估算错误，我也不知道恶灵峡谷的灵气会越来越稀薄，到后面几乎没有。”
苏柚刚想再问问那老邻居的事情，顾寒之却倏地抬头看向了窗外。
“他们来了。”
两人同时站起身，苏柚此时已经变为灵体，漂浮在空中，给顾寒之抛了个飞吻后从窗户飘了出去。
第109章 剑气
从竹林偏北方向凌空飞来两个黑袍人，戴着上一次苏柚见过的同款面具。
为首的那黑袍人手执一把黑色长剑，周身气息凌厉肃杀，朝着竹屋的方向，眨眼间便站在了竹屋前的空地上。
苏柚飘到他身边，脸几乎都快贴上那个面具了，除了能看见是黑色瞳仁外毫无任何发现。
她又仔仔细细的研究了黑袍人的外袍，发现这就是普通黑布制成的斗篷，没有任何花纹云纹，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这人是打定主意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模样。
于是苏柚放弃挣扎，飘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两个黑袍人，以及竹屋门口站着的少年顾寒之，打算看一看戏。
顾寒之倚在门框边，似笑非笑地看着黑袍人，薄唇轻启：“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黑袍人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劝你乖乖受死，现在整个修真界都以为是你灭了灵狐族。”
顾寒之握住唤星的手指紧了紧，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个幻境而已……
苏柚飘到他身旁，“问他是不是鹤至！”
顾寒之摇了摇头，“这里是幻境，他只会按照我的记忆来重复同样的话，不信你看。”
他沉默地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黑袍人，果然，黑袍人似在和空气对话，他安静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真相？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灭掉灵狐族，一夜之间屠尽第一宗满门的魔王？”
苏柚哀嚎一声，这幻境一点都不人性化！
而且这是什么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灭掉灵狐族的明明就是他们！格老子滴，气死我了！
顾寒之并未搭黑袍人的话，过了一会儿，黑袍人又道：“带着这个秘密和你的族人们团聚吧！”
他话音落下，便和另一个黑袍人持剑刺了过来。
顾寒之提着唤星迎上，打出一掌灵气控制住了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行动，苏柚动作飞快地飘了过去，想要看清楚任何有关黑袍人身份的蛛丝马迹。
然而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不死心的又飘向另一个领头的黑袍人，同样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黑袍人黑色的长剑和顾寒之的撞在一起，被逼得节节后退，随后后跃半步打出一道剑气。
“是和上次一样的剑气！”在苏柚的惊呼声中，顾寒之一剑劈掉了黑袍人的面具。
下一秒，黑袍人的整张脸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苏柚倒吸一口凉气。
——他根本没有脸，没有五官！
他的整张脸白的像纸，只能看到起伏的人形轮廓，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什么都没有，让人毛骨悚然。
苏柚不由得问道，“怎么会这样？”
顾寒之用唤星将人捆住动弹不得，走到黑袍人身边捞起他的斗篷。
果然，黑袍下是一片虚无。
苏柚飘到另一位被定在半空的黑袍人身边，“快快快，扯了他的面具康康！”
顾寒之依言走了过去，心里默默一动，那被定在半空中的黑袍人便瞬移来到了他跟前，他如法炮制地劈开了另一个黑袍人的面具。
……
顾寒之呼吸一窒，整个人的状态十分不对劲。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握剑的手不住的颤抖，好像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周围一下子变得十分寂静，就连风声也听不见了。
整个时空好像凝滞在某个时刻。
飘到一半的树叶停在了空中，茶盏里冒出的热气也一动不动，苏柚惊讶地看向顾寒之，暗道不好。
因为两个黑袍人都一模一样，没有脸，没有身体，顾寒之肯定是难以接受导致幻境随着他的心境出了问题！要是一个不注意让幻境崩塌，对他的神识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苏柚连忙飘过去抱住他，焦急地喊道：“顾寒之，你醒醒，这只是个幻境！不要被他左右了！”
少年顾寒之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沉着冷静，垂着头浑身都在颤抖，细碎的声音从他唇缝中溢出来，“我没事……”
他只是想要借着这个幻境，再找一找当年被自己遗漏掉的细节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这副光景。
那时自己尚且年幼，猝不及防族内发生巨大变故，很多细节他都来不及去揣测，长大后记忆也渐渐模糊。
那时候的他甚至不知道‘剑气’是什么。
面对面具下的模糊人形，他陷入了短暂的自我怀疑中。
苏柚心疼的抱住他，安慰道：“其实这也是正常的啊，这是你的幻境，你的记忆，那你没有见过的东西当然就不会在幻境里出现。”
“所以黑袍人的脸才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因为你当年根本就没有看见过他黑袍下是什么样子呀。”
她动作轻柔地拍着顾寒之的后背，耐心地劝着：“而且也不是毫无线索，至少我们有了怀疑的目标嘛~等离开幻境后，我们想个办法让师尊再打一道剑气出来，不就能破案了吗？”
顾寒之怔怔地抬眼看她，眼尾泛红，“剑气……”
“对！”苏柚一拍大腿，“你还记得师尊之前给了我一块存了他一道剑气的玉佩不！”
顾寒之逐渐冷静下来，理智回笼。
她说的对，这里是自己的幻境，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意控制整个幻境！
没错，是自己钻死胡同里了，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幻境当成自己的记忆石，来查看所有他曾经忽略掉的所有细节！
“记得。”他将苏柚揽在怀里，冰凉的手指捂上她的眼，“闭眼，我带你去找鹤至。”
苏柚点点头，听话的闭上了眼，随即周围空气一阵扭曲，两人出现在了一个残垣废墟堆里。
她睁开眼睛，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
“我被鹤至封印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顾寒之站在废墟堆里闭上眼，因着他已经在幻境里有了自己的意识关系，他可以在这一段记忆里随意切换到任何时刻。
两人眼前一黑，周围的天色变成了晚上，顾寒之从苏柚身边瞬间消失，来到了半空中。
鹤至执一柄宝剑凌空站在他对面，此时的他还是青年模样，一头黑发无风自动，身上穿的也是天亥宗的服装，整个人看起来如霁月清风，一身正气凛然。
苏柚好奇地飘到他跟前东瞧瞧西看看，点评道：“师尊年轻的模样也挺好看的嘛，后面怎么就成了老头子了？难道是个人爱好？”
哦莫莫，你瞅瞅！
那时候天亥宗还没没落，这宗门服饰上全是阵法加持，还镶了华贵的金边！
百年后的天亥宗再也找不出一件这样的衣服，想来是已经被掌门和长老们拿来卖了补贴宗门了。
原本已经入戏准备再次和鹤至大战一场的顾寒之：“……”
第110章 我不接受异地恋！
顾寒之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还围着鹤至东转西转的苏柚，强忍住将人变为实体扔下去的冲动。
鹤至还在按照他的记忆在念着台词，无非就是一些“你作恶多端劝你速速听从发落”之类的无聊话术。
而顾寒之脸上戴了个怪异的镶金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手中紧紧握着唤星。
苏柚盯着鹤至看了很久，才朝着顾寒之摇了摇头，“除了变年轻，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趁着鹤至还在叭叭叭的念着台词，突然一下子蹿到顾寒之面前，仔仔细细地盯着他打量，“你现在是多少岁啊？怎么又和刚才不一样了？”
“第一次见面是九岁，第二次是十四岁，这一次是……十八岁。”顾寒之答。
“瓦特？！！”
苏柚震惊无比地碰住脸颊，扳着手指数了数，一脸难以置信，“那你十八岁就已经达到大大大乘期了？！”
顾寒之颔首，“是的，很惊讶？”
苏柚一张笑脸皱成一团，酸溜溜地说，“你才是修真界正儿八经的第一天才啊……”
相比之下，她的身体素质达到当前世界上限是系统送的穿越大礼包，天生剑骨倒是自己的，但她哪怕是踩着光轮2000pro max暗夜紫，迎头在后面追，也跟不上顾寒之的修炼速度啊……
她现在只感觉很糟心！
系统还以为她是在嫉妒顾寒之的天赋高于她，还在宽慰：“宿主也不要伤心嘛，至少宿主现在是第一天才啊！”
苏柚摇摇头，幽幽的说，“我不是在嫉妒，我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大佬可是十八岁就能修炼到大乘期的人物哎，和他在一起宿主有啥好担心的？”
苏柚唉声叹气，“你这个单身统是不会懂的。”
系统颇为不服气，叉腰硬气道：“不可能！你尽管说！”
“……”她哀愁地盯着在天上已经和鹤至打起来的顾寒之，语气颇为幽怨，“我如果不铆足了劲儿修炼赶进度的话，他肯定会在我之前就飞升离开的……”
系统：“？？？”
苏柚接着说，“他要是离开了，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岂不是要有很多年都没有男朋友了，呜呜，异地恋我不接受！”
系统：“！！！“
搞了半天你是在担心这个！
系统抠破了脑袋也没想到自家宿主想的竟然是这样，他怔怔地盯着天上打得有来有回的两人，叹了口气，“那……宿主也可以加油努力修炼，争取和大佬一起飞升嘛。”
苏柚置若罔闻，还在沉浸式陷入异地恋的苦情中，“呜呜，没有男朋友贴贴，没有狐狸摸摸，我会难过死的！”
系统，“…………你的心好脏。”
全是黄灿灿的。
他匿了。
苏柚飘在半空中，拿着个手机录着自己男朋友打架时的英勇身姿，时不时还鼓鼓掌。
“好！这一招叫小剑剑抽你菊花！”
“顾寒之，攻他下盘！断子绝孙脚！”
“Yes！你才是这个幻境的王者！让我们恭迎国王归来……逼他用剑气！”
顾寒之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笑场，但一想到这个场景曾经是自己最害怕，最痛苦的回忆，此刻竟然感觉有些微妙。
苏柚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鹤至，想从他身上瞧出任何的蛛丝马迹，眼看着鹤至渐渐落入下风，苏柚更是紧张得连脚拇指都抠紧了。
虽然她不知道顾寒之从九岁到十八岁的这九年间，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才能在短期内到达大乘期，但八成是和他的生命力有关。
现在她对于顾寒之的过去也仅仅只是一知半解。
灵狐族之所以会被灭族，应该是和黑袍人之一有关，从他们口中的只言片语，结合在停西镇时，顾寒之看到县令府那一堆被吸干精气的人类的反应。
以及灭族当天，那个万灵血阵和被吸入瓶子里的血线。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苏柚也能连猜带蒙的踩中不少关键点。
大致就是，黑袍人抓灵狐族去炼一个叫做‘血灵珠’的东西，结果一不小心一次性抓了太多人被灵狐族发现了，他们狗急跳墙之下直接导致了灵狐族的覆灭。
顾寒之作为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灵狐族人，在遇到冥老以后跟着他学习，用了一些特殊方法让自己修为快速增长。
随后他屠掉了第一宗……
至于为什么要屠掉一整个宗门，而不是只找黑袍人的麻烦，这就不得而知了。
苏柚的手机屏幕一直在对着鹤至录视频。
她能敏锐地感觉到鹤至的作为修真界第一剑修，他的实力不仅仅是这样，他绝对在憋大招，不然也不可能将顾寒之封印在这里！
随着两人愈战愈烈，战场也移至被封印的那一片废墟上空。
鹤至爆喝一声，当场刮出一道剑气打向顾寒之。
与此同时，顾寒之和飘在上空录像的苏柚俱是一震。
黑袍人就是鹤至！！
她的师尊，就是参与屠杀灵狐族的带头大哥！
我giao，夭寿了，这是什么惊天大瓜。
苏柚简直惊呆了，难以置信地对系统道，“我师尊竟然是灭了我男朋友家人的罪魁祸首？”
系统还在迷茫中，“啊？”
“算了，没事。”
好在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直面真相的时候倒也不至于惊掉下巴，更多的是迷惑。
那可是修真界第一剑修，为什么会要去针对一个与世无争的灵狐族？
来不及细想，苏柚眼尖的发现鹤至剑气落下的地方不太对劲，他好像并不是冲着顾寒之去的。
这样看来，落于下风恐怕也是有意为之……
“顾寒之！注意看他剑气落下的方向！”苏柚飘到两人正上空，拿着手机开始新一轮的录像。
一连五道剑气，每一道落下的地方都不一样，剑气落下的地方都会生成一个不起眼的紫色印记，在一片废墟中真的很难看得出来。
当年顾寒之忙于和鹤至对战，肯定是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
苏柚往上飘了一段距离，用手机将每一道剑气落下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拍了下来。
再次感谢现代科技！
第五道剑气落下的时候，鹤至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张清雅的脸上满是悲悯。
“差不多了。”
他道。
第111章 苍天啊，把单身狗骗过来杀啊！太过分了！
顾寒之现在已经几乎确定黑袍人就是鹤至了，他下意识看向苏柚，想知道她的反应。
苏柚双手捧了个方形盒子对着他们拍得津津有味，一边还朝自己挥挥手，“帅哥来笑一个！”
顾寒之发出一声气音，扭过头不理她，只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苏柚还在不屈不挠地喊着，“帅哥来嘛，别害羞，笑一个嘛~”
“……”
顾寒之飞快扭头给她扯出一个假笑。
谁知道对方竟然得寸进尺，“笑得太假了，一点也不真挚，再来一个，比个剪刀手！”
“嗤。”
这次顾寒之是真的忍不住了，颇为宠溺地笑着睨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这辈子是败给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