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嫌弃起来了？”程司司噘着嘴，不满的嘟哝，“嫌弃我大肚子穿婚纱丑，给你丢人是不是，那好，那不结就好了！”
闻言，却只听姜灼噗嗤一笑。
“你胡说什么呢？小坏蛋，你怎么能这么揣测我？”
“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大肚子穿婚纱不好看，我只是担心你自己会觉得不好看，我正想安慰你说会给你定制最好看的婚纱，即便大着肚子也会是最美新娘。”
“你怎么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呢？”
他笑着伸手，大概是想点一点她的鼻子，她却拧着眉躲开。
“不要，洗脚水。”
意思他的手上，全是洗脚水。
“嘶！”姜灼坐直了身子，“这是你自己的洗脚水，我都不嫌弃，你嫌弃什么？”
顿时，程司司又垮了脸下去。
刚才之所以反应那么激烈，其实不是在责怪姜灼会嫌弃她大着肚子穿婚纱不好看，而是她自己心里藏着事，憋得很焦虑。
“对不起，是我不好。”她皱着眉道歉。
姜灼站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你道什么歉，傻瓜。不过我看你今天好像心事重重的，好几次见到你在发呆，司司，有心事是吗？”
她点头，慢慢垂下眼帘。
“姜灼哥哥，我心里不舒服。”
姜灼便立即搬着小凳子，绕到洗脚桶，坐近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握在手心。
“司司，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帮你解决。”
程司司却摇头，还要把手抽回来，“你解决不了。”
“我可以！”姜灼紧紧拉着她不松，目光恳求说：“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司司，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好不好？”
程司司看着他，他诚恳的模样渐渐让她放松下来。
可她一开口，却也吓了姜灼一跳。
“我杀了人！”
程司司眸色痛苦，哽咽再道：“我杀了白伽荔，我知道她很该死，她很应该受到惩罚，但她不能死在我手里，我不想做杀人犯。”
随后，她就把那天推白伽荔的事情都告诉姜灼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一直记着白佳惜的话，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而这事好像真的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可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却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一想到自己失手杀死了一条人命，她就整天阴郁睡也睡不好。
“那天，你确定她已经死了？”
“嗯，什么？”
姜灼突然这么问，她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白伽荔……我觉得…我不知道，我那天感觉浑浑噩噩的，砸了她之后就头晕的快要昏倒，我没有去确认白伽荔到底死了没有。是…是白佳惜说的，她说白伽荔死了，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嘱咐了我好几遍。”
“特意嘱咐了很多遍？”姜灼追问。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点头。
姜灼却眉头紧锁，思考半天又似喃喃自语般说：“为什么要嘱咐一定不要告诉别人，告诉谁，你又能告诉谁？当天除了你爸妈和你自己，这件事不会有别人知道，而你爸妈肯定是站在你这边帮着你的，所以即便他们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因为他们会帮你处理，那么大的事情你爸妈也一定不会跟外人说，所以结果还是不会有外人知道。”
“因此，她再三嘱咐谁都不能告诉，究竟是什么用意？”
程司司怔怔的听着，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姜灼回神，拍了拍她的手。
“你别急，这件事情我会去查，不要担心。不过……”
只听他话锋一转，继续又问说：“你怪我做事情瞒着你，你气了这么久，可你自己呢，你不也瞒了我这么大的事情？”
“司司啊，你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好？”
“啊？”程司司尴尬的挠头，半晌又倔强再道：“谁、谁说我气的是你做事瞒着我，我气的是拖了这么久不求婚……对啊，你还没求婚呢！”
程司司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都还没有求婚，我就直接答应和你领证了！”
第171章 姐姐
程司司气呼呼抬起脚，踩在桶边上。
身边的姜灼目光带笑，取过擦脚巾轻轻抬起她的脚，细心温柔擦干她脚上每一寸皮肤上的水。
“司司乖，不生气，我会补给你的。”
程司司生着闷气，并且越来越气，索性连另一只脚都不擦了，直接收脚穿上鞋子就往床上去了，掀开被子便直接躺了进去。
“我先把洗脚水倒了。”
姜灼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哄她。
收拾完之后也跟着上了床，屋里的灯只剩下床头那一盏昏黄的小夜灯，照的屋内的气氛静谧中夹杂着丝丝暧昧。
姜灼从身后抱着她，轻轻摸着她的肚子。
“司司……”
刚一开口，程司司便突然转身撞进他的胸怀里。
“抱我。”她道。
姜灼心头一颤，立马抱住了她，却听她不满再道：“抱紧一点。”
他便又加重力度，却不敢真的使太大的劲，刚刚好足够给她安全感。
“算了。”她叹息，轻轻说：“我们能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我们应该彼此好好珍惜，我不该矫情缠着要什么仪式感。姜灼哥哥，你在我身边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不计较了，都不计较了。”
“姜灼哥哥，我们好好的吧，以后都好好的。”
说完许久，姜灼都没有接话。
他磕在她脑袋上方的脸，似在极力隐忍，程司司说的这几句话同样也是他心里想说的话。
是啊，能走到现在太不容易了。
他们之间应该要做的，是好好珍惜彼此，没有什么矛盾能比的过在一起的幸福。
“好。”他不自觉，又抱她更紧了些，“我们好好的，都好好的。”
“司司，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
晚上十点半，宋茗才从心理诊所出来。
正要上车，突然从边上站出来一个人，幽怨的看着他。
他怔了怔，将准备开门的手收回了回来，却没有回头看那个人。
可即便不回头，他也知道那是谁。
是白佳惜。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信息也不回，我想来找你也总是躲着不让我找到。宋茗，你到底能不能像个男人当面把话跟我说清楚？”
白佳惜红着眼，在夜色下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宋茗仰天，但就是没有看她。
“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单独在外面不安全，早点回去吧。”
说着，再次准备要去开门。
“宋茗！”
白佳惜气的拽住他的胳膊，并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将他翻身按在了车上，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迅速在他唇上重重一吻。
宋茗瞪大眼睛，毕竟力气在那儿，一下就把她推开了。
可他的脸，还是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红。
他别过头，不敢看她，缓和片刻才终于开口：“好，你既然想知道为什么，那我问你，伽荔呢，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白佳惜突然脸色泛白，本想否认，可一想他既然已经问出了口，那就说明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个时候否认会更加难堪。
“是程司司告诉你的？”
不然，他不可能会知道这件事情。
“我想起来了，之前程司司给我打里个电话，她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是不是向你要的？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告诉你了？”
“跟程司司没有关系。”
宋茗摇头否认，接着继续说：“当时程司司出院后，我依照姜灼的嘱托照顾程司司，所以搬到了她家附近。为了以防万一，我在前后都安装了摄像头。是姜灼回来后，我拆掉摄像头时无聊看了监控内容才发现的。”
“我看到白伽荔到了程司司家里，也看到你带着人开车追过来，后来又把浑身是血的伽荔带上了车，虽然她身上都是血，但她还能动。”
“这么久了，我一直在等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可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白家也没有伽荔的消息，她去哪儿了，她还活着吗？”
他盯着白佳惜，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不要骗我，我想要你能诚实的告诉我。”
白佳惜目光倔强，眼角却掉出泪滴，她知道藏不住了。
“佳惜，别骗我。”
白佳惜舔了舔嘴唇，似在犹豫。
最后如豁出去了一般，连连点头笑着说：“没错，她死了！是我带走了她，我……”
倏地，在她还没说完的时候，宋茗突然抱住了她。
“你……”
“我知道了。”宋茗抱的她很紧，一手搂着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那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程司司要是出了什么，后果难以想象。”
白佳惜的神情愣愣的，似极不可思议。
“你…你不怪我？”
“怪你什么，怪你救了程司司吗？是伽荔咎由自取，不怪你。”
“可是我……”
“不重要，都不重要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我想了很久，我很纠结。但，关于想不想和你在一起的摇摆天平，倒在‘想’的那一边，总是比倒在‘不想’那边的次数要多的多。”
闻言，白佳惜眼眶又是一热。
她明白宋茗的意思了，于是伸手回抱住他。
虽然两人相拥于黑夜，但彼此眼底却又无尽的光明和憧憬。
*
三个月后，婚礼现场。
婚礼按照程司司的意愿，在充满诗意的森林举行。
姜灼的婚礼，当然是盛大隆重的。
婚礼还未正式举行，宾客就几乎全部到齐了，落座在最前座的姜昕满面喜庆的望着婚礼台上，一会儿她最好的朋友就要和他大哥举行婚礼，想想都觉得美好。
倏地，只觉得手背痒痒的。
低头一看，竟有一只蚂蚁爬上了她的手背。
她顿时，脸色一僵。
脑子里同一时间回想起那封早已被她撕碎的信。
信中，孟梵说下辈子要做一只蚂蚁，被她踩烂在脚底下无法翻身的蚂蚁。
即使三个月过去，每每回想，她还是会心头酸涩。
蚂蚁爬上她的衣袖，她这才发现原来衣袖上沾染了一块奶油，蚂蚁是冲着那股甜香味去的。
她伸出手指截断蚂蚁的去路，蚂蚁顺着她的手指爬上她另一只手。
然后，她将蚂蚁放到了身旁的椅子上，而并没有将它踩在脚底下。
“姐姐。”
第172章 终章
身后有人喊她，是个声音听着非常年轻的男孩。
霎时间，她的身子又骤然僵住。
“姐姐？”那人又喊了一声。
姜昕慢慢回头，对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模样俊俏，长得白皙，才刚刚大学毕业的样子。
他应该是跟着父母一起来的，能参加今天婚礼的嘉宾，注定非富即贵。
“不好意思姐姐，打扰你了。那个，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我妹妹想上厕所，可是我不方便带她进女厕，她一个人又不敢进去，可以麻烦你帮我带她进去一下吗？”
话落，姜昕微微低头这才看见男生身旁还站着一个看着才四五岁大的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的躲在男孩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紧张的打量着姜昕。
“我妹妹有自闭症，不太爱跟别人讲话，姐姐你别见怪。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别人。”
男生正准备拉着他妹妹离开，姜昕突然喊住他们。
“没事，我可以带她去。”
她起身走出座位，在小女孩身边蹲下，“小妹妹，姐姐正好也要去上洗手间，你可以陪姐姐一起去吗？”
她没有说带小女孩去，而是请求小女孩陪她一起去。
听起来，不会让人觉得是在麻烦她，不会让人有压力。
身旁男生静静听着，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小女孩也慢慢从哥哥身边走出来，冲着姜昕点头。
姜昕一笑，起身的同时主动朝她伸出手，小女孩乖巧的把手放入她的手心，和她一起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走了几步，姜昕又顿住回了头。
她看向刚才放蚂蚁的椅子，目光流露出一股释然，内心道：孟梵，我不需要你赎罪，我也不想再跟你纠缠，我要放下了，再见。
随后转身继续带着小女孩往卫生间走。
出来的时候，婚礼正要开始，小女孩回到了哥哥身边，姜昕也回了座位。
林中，缓缓响起婚礼进行曲，宾客尽数落座。
“姐姐。”姜昕身后，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是刚刚那个男生。
她回头，见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问：“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姜昕张了张口，还没说出半个字就先被别人接了话去。
“坐啊！”
是宋茗的声音，他和姜寺姗姗来迟。
“今天的座位都是随意坐的，没有特别安排个人座位，你想坐哪儿坐哪儿，这边给我留一个位置就行。”
宋茗说着，在边上坐下，说那边留一个位置，是给白佳惜留的。
路上堵车，她马上就到了。
“切！”姜寺不屑的在他另一边坐下，翻了个白眼，“不就是谈个恋爱，大摇大摆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
一如既往，他还是爱和宋茗斗嘴。
“你小子，找抽？”
宋茗亦是冲姜寺翻了个白眼，不过念着今天这场合，两人都已经收敛很多了，嘴上互抖，但脸上都是挂着笑，喜气洋洋的。
“不过，真是没想到，你这臭小子从前就知道玩机车，摩托车的，竟然也有乖乖收心认真去上班的时候。怎么，你哥给你开的工资很高？我听说你在姜氏这三个月表现很好，都快要升职成个小总了？”
“啧啧啧，将来见你，岂不是得叫你小姜总了？”
“什么小姜总，那是我哥的公司，如果不是我哥再三找我让我去公司帮他，我是不会去的，我又不是真正的姜家的孩子。他需要我，我就去，哪天不需要了，我就走。就这样吧，一边工作，一边找我亲生父母，以后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打算。”
宋茗在一边听着，跟着点头。
“其实，你们不用那么敏感的。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对你哥来说，你们就是他最亲近的兄妹，难道就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也就不当他是你们的大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