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挑眉，“你认罪？”
小厮连连点头，“是小的鬼迷心窍了...”
沈玥似笑非笑的睨了眼他，转身吩咐城卫，“你去将姜大人请来。”
城卫领命离开。
此处实在不是审问的好地方，可县衙距离考点尚远，沈玥现下又不能脱身，只得让人去请姜县令。
此事牵连恐怕甚深，还是交予姜县令处置较为妥当。
沈玥慢条斯理的踱步至案台旁边，端详着桌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水，倒也不急着审问。
那小厮心中忐忑，眸光不住的往那名黑衣男子身上瞟去。
男子低垂着头，丝毫不理会。
小厮急的身上直冒冷汗，可又不好做些什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灼难安。
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他就见到了形色冲冲的姜县令。
沈玥邀姜县令落座，而后目光淡漠落在小厮身上。
“说吧，你是何人指使？将你知道的情况说出来，可免全族流放。”她漫不经心的说道。
姜县令眸光微动，倒也没说些什么。
审问无非威逼利诱四样，沈玥做的并没有错。
小厮犹豫半晌，终于吐出两个字：“柳氏。”
“柳氏？”沈玥重复了一遍。
小厮点点头。
这倒是轮到沈玥迷茫了。
她可没有听过有柳氏这人。
小厮也并未隐瞒，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原来此番乡试之内，有柳氏之子。
柳氏之子已经二十有一，前段时间才第一次参加童生应试，以邻镇头名参与此次乡试。
若是乡试亦是头名，前途不可估量。
柳氏有些人脉在，于是便想了这么一个办法，让其他学子无法正常考试，这样头名便是她家儿子的了。
沈玥眯了眯眸子，这番说辞虽是可信，却也处处透着古怪...
第二百六十七章：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那此人便是柳氏派来与你接头之人？”沈玥眸光落在黑衣男子身上，眸色晦暗不明。
小厮忙不迭的点头，“是他，东西全都是此人给的，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信了这番说辞。”
瞧着小厮的表情，确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沈玥心下了然，看来要是想问出点什么来的话，还是得靠这名黑衣男子。
沈玥抬手示意将小厮带下去，另外两名城卫立刻将黑衣男子押了上来。
黑衣男子依旧低垂着头，城卫直接上手擒住男子脖子，强迫他抬头与沈玥对视。
城卫下手的力度极为巧妙，既不会伤了人的根本，却也让人不好受。
黑衣男子嘴角紧抿着，整个脸部线条绷的十分僵硬，双眼微眯，眸色阴沉，满是不屑。
城卫感受到了手下的变化，立马又加了些力气，“别做无谓的反抗，老实交代！”
黑衣男子额头立马冒起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此时的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沈玥出声了，“可识的柳氏？”
“你休想从我口中知道主家的消息。”黑衣男子咬牙回答道。
这番话一说，也就是侧边承认了柳氏是他的主家。
城卫手下力道松了松，转头询问姜县令和沈玥的意思。
看起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沈玥却不着急下定论，显然姜县令亦是如此。
沈玥侧身问道，“此事姜叔怎么看？”
“阿玥姑娘心中恐怕已经有了答案了吧？”姜县令笑呵呵的反问道。
既然被姜县令看穿了，沈玥当即也不遮掩了，将从小厮身上搜出来的巴豆粉与晌午时分饭菜之中夹带的巴豆粒一起放在桌前。
“药效这般霸道的巴豆，只有越国才有种植！”而后白嫩的素手直接指向那名黑衣男子，“此人，当是越国奸细！柳氏不过掩人耳目。”
黑衣男子闻言猛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玥，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自嘲的笑了一声，“姑娘想发配在下就直说，不必说什么越国奸细之类，污蔑在下。”
说罢，黑衣男子便缓缓的闭上了双眼，颌骨微微一动。
还不等他有什么动作，沈玥径直上前卸掉了他的下巴。
“若是想要咬舌自尽便省省吧，就是咬掉了，我也有办法。”
沈玥不急不躁的端起桌案上的茶水轻啜了一口，继续发问，“让我猜猜，你是王女之人？还是国师的人呢？”
沈玥话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好似就是随意询问一般，可黑衣男子的反应一丝不差的全落在了她的眼中。
很明显，在沈玥说出王女二字之时，黑衣男子身子微微震颤了一下。
沈玥弯唇一笑，手里的茶杯一推，将这个棘手的事丢给了姜县令，“看来是王女的人无疑了，此事事关重大，还是由姜叔定夺吧，若是有需要的，我定义不容辞。”
黑衣男子的神情姜县令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当下神色也严肃了几分，“没想到竟又被这贼心不死的越国钻了空子，阿玥放心，此事牵连之人我定不轻饶。”
“姜叔最近忙碌异常，顾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再说考场这边早已固若金汤，所以他们才会选择这么低级的办法阻挠考试。”
沈玥这番宽慰的话一出，姜县令的心也松垮了些，不像是之前一般绷的紧紧的了。
“多亏有你啊，那姜叔就先将这贼人秘密押入地牢审问。”
姜县令一挥手，身后几名健硕的衙役立马上前接过黑衣男子，几个闪身之后消失在后院之中。
沈玥眼神微动，目送姜县令走远后才又回到了后厨。
将贼人已经抓获的事情告知冯金，好叫他们放心。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考场上下更加警觉，做事更加谨慎，不给旁人留下一点漏洞。
考核的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
期间姜县令还派人来告知沈玥，除了那贼人还有其他的同伙，姜县令与余若一同将贼人同伙一网打尽。
提及余若，姜县令赞不绝口。
可余若回来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和往常无异。
要不是姜县令提及，沈玥都不知道余若竟然还做了这般好事。
九日的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学子们散场这日。
这日沈玥起的格外早，还套上了先前和洛卿玖一同选购的衣裳。
虽说散场是在下午时分，可她难掩激动，愣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所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
刚刚踏出房门，沈玥就觉得一袭冰凉直扑面门。
抬手一接，一片晶莹的六角雪花静静的躺在她的手心中，带着些许的凉意。
门外已然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被，在清晨的薄雾之中显得犹如仙境。
沈玥重新返回屋内，再出来时，身上已然穿戴好了披风。
青黄色披风泛着柔和的流光，在雪色的映衬下显得沈玥格外白皙秀丽，下摆处点点翠竹，增添了些许俏皮。
踏着清晨的第一缕光，沈玥来到了医棚。
这段时间里因病退出的学子不在少数，她已经一一登记在册。
因身子不适求取药物的学子也在册，今日散场之前要将两本册子全部递交给考场的监察使。
监察使是州府派来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
所以沈玥丝毫不敢马虎，将两本册子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才交给余若。
过了晌午，并没有学子再来求诊。
监察使也如期而至，来到医棚将两本册子收走。
收册的同时也意味着乡试结束，沈玥登时心情格外紧张。
为了能探求些消息，她亲自送监察使上车，当然也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
果然不出所料，今日学子提前散场！
监察使临走之时，还留给沈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沈神医止步，乡试能顺利进行，义医堂功不可没，你且等着吧，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罢，也不在意沈玥的神情，招呼马夫扬鞭出发。
对于监察使的这番话，沈玥心存疑虑，却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她心里全然都是那句学子提前散场！
第二百六十八章：乡试归来
沈玥脚下步伐明显加快。
此时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在第一时间见到洛卿玖了。
九日的考试，她是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也不知洛卿玖他可有受凉？吃食可合胃口？睡眠可安好？
脑海中胡乱瞎想着，不觉间，沈玥已经立在了考场门口。
看着缓缓而出的学子们，急迫的心情也稍有缓解。
此时，漫天的雪花好似得到什么命令一般，从空中洋洋洒洒的飘落而下，整片考场很快便被银白色包裹。
学子们搓着手，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向考场外走去。
这场雪来的急，准备了御寒披风的人还是在少数的，晶莹的雪粒拂在脸上，带着些许凉意，脚下的动作越发快了。
沈玥拢了拢披风，如镜般的眸子静静的望向人群。
终于，她在众多学子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相公……”沈玥喃喃低语。
洛卿玖身着与她同样色系的素净披风，如墨黑发用一根青色发带轻松挽住，清澈如水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前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在沈玥低声呢喃之时，洛卿玖好似有所感应，微微侧首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眸光遣眷旖旎，带着化不开的相思之情。
四目相接，沈玥的心头突然涌上了浓烈的激动与欣喜，仿佛周围的寒冷都不存在一般，她的眼里唯有洛卿玖一人。
洛卿玖告别同窗，快步走到沈玥身边，抬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掌心，声音温润清澈，“等久了吧。”
沈玥摇摇头，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没有！我刚到！”
瞧着沈玥冻得红彤彤的鼻头，洛卿玖心下也知晓，阿玥恐怕已经等候许久了...
洛卿玖轻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伸手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人揽进怀里，轻声道，“先回家吧。”
沈玥乖巧的点了点头，任由洛卿玖牵着她退出考场。
两人相携离去，背影看起来亲密无比。
这一幕，被站在远处的几人尽收眼底。
柳乐岫斜倚在墙侧，嘴里还叼着红艳艳的糖葫芦，口齿不清的说道，“要我说咱们就没必要来，在花满楼热乎乎的等着玖哥不就行了，何苦大冷天的在外面等着呢？”
云祈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儿女情长！”
一旁静默的韩儒此时也出来打圆场，“小别胜新婚，云祈兄你刚自越国归来，合该先歇息几日。”
云祈似想说些什么，最终化作叹息一声，甩袖而去。
柳乐岫吃完最后一粒糖葫芦，忙跟了上去，“等等我，等等我，祈哥你这次回来带了什么好东西？可有我的呀？”
“没有！”
韩儒失笑的摇了摇头，最后也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
义医堂。
洛母知晓乡试今日结束，特地和绣坊那边说了今日不去，在家等儿子归来。
正准备着带着暖炉去迎接两人，刚刚迈出义医堂就瞧见了牵着手回来的两人。
沈玥脸色一红，有些慌乱的想将手抽出来。
可奈何洛卿玖握得紧紧的，丝毫不给她挣脱的可能。
沈玥尝试无果，也就作罢，只是有些不敢正视洛母的眼睛。
洛母看着两人感情如此之好，心里也是十分欣慰，给两人手中塞了暖炉之后，便朝着洛卿玖问道，“考的怎样？可还顺利？”
“娘放心，我已尽了全力，想必不会出错。”洛卿玖答的认真，眉宇之间透露着坚定。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娘就放心了，阿玥快先进屋洗漱一番，灶房里还热着姜汤，你们记得喝。”洛母笑着叮嘱道。
沈玥点了点头，忙应了声。
洛母看着两人身着同色系的披风，心中又是一阵欣慰，连带着看洛卿玖都顺眼了几分，“小玖也是，去洗洗驱驱寒，别冻坏了。”
“嗯。”洛卿玖应了一声，将东西放好之后，便拉着沈玥进了屋子。
回到屋内，两人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上干爽舒适的厚衣衫。
沈玥头发未干便想着出去，被洛卿玖一把拉进了怀里，“阿玥要去哪里？头发还未绞干，怎得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沈玥后背完全贴紧身后之人的胸膛，带着些许烫意，熏得她的脸颊都热了几分。
沈玥轻轻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了些，耳边传来清冽低沉的嗓音，“阿玥别动，我来帮你擦干头发。”
“好...”沈玥乖巧的端坐一旁，任由洛卿玖帮自己擦拭头发。
洛卿玖动作轻柔的梳理着秀发，那双修长的手指划过发梢，柔软的指腹时不时的触碰一下她的发根，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
一缕秀发从发根滑落，落到她雪白的颈脖之上，那股痒意，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想将头偏离那个地方。
洛卿玖却是不肯，反倒将她的头发固定在了原处，不允许她动弹半分。
沈玥微微垂首，一双晶亮的眼眸忍不住偷瞄着身后之人。
洛卿玖眸中满是认真的神色，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层薄薄的阴影。
沈玥有些看呆，一瞬不瞬傻傻的盯着洛卿玖失神。
直到头发完全绞干，她才回过神来。
沈玥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将眼神挪到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洛卿玖将她的举止动作尽收眼底，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容，“阿玥想看尽管看，为何要躲？”
“我没有看你！”沈玥矢口否认，可话音刚落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话不是等于承认了嘛。
洛卿玖看着她的窘态，不禁莞尔一笑，阿玥可真是娇憨可爱。
短短几日不见，他还真是心下很是想念。
不过，再逗弄下去的话，阿玥又要害羞了。
洛卿玖放好布巾，伸手揉了揉沈玥的小脑袋，柔声道，“好了，我去端碗姜茶来，等一会儿给你解解寒气。”
“好...”沈玥红着脸点了点头。
望着洛卿玖离去的背影，眸光微暗，大佬这次回来，似乎变得沉稳了些许...
第二百六十九章：长大了
洛卿玖很快就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汤进来了，他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吹散热气递到沈玥的唇边，“张嘴。”
沈玥愣怔片刻，随即抿唇，乖乖的喝了一口姜汤，热汤下肚，冲淡了身上的寒凉，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