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紧张看着封晚:“怎么样,我们老爷还有救吗?”
那躺在床上的老爷叹了口气:“生死有命,故生,我这病治不好·····你就不要再为难人家了。人家小朋友除了赚个钱谋个生也不容易,你非要拉过来砸人家招牌······”
何老爷摇摇头,终究还是任由着姜槐把脉。
封晚给了旁边的姜槐一个眼色。
姜槐上前来给何老爷把脉,把了半天,然后拿出一个小小的检测器,对着何老爷扫描。
封晚:·····
感情还真是穿越者,这个世界真要被穿越者穿成筛子了。
扫描器上面划过一道道曲线,姜槐左看看右看看,没说话,面色逐渐沉下去。
难不成是什么特别棘手的病?
姜槐收了手,组织了一下措辞。
“他·····没有病,治不了。”
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躺在床上的何老爷,气息也突然加重,完全不见了刚才那副悠闲模样。
封晚问:“那是什么原因?”
听故生说,何老爷才四五十岁,正值壮年,不该卧病在床才对。
姜槐:“是蛊虫。”
屋内的药草香味越来越浓重。
门外,丫鬟端着刚煮好的汤药走进来,要端给何老爷喝,据说故生从湖州县搜刮了各种珍稀药材,只为了给自家老爷治病。
何老爷拿着药碗的手不断颤抖,一不留神,药碗便脱落手中,洒在了地板上。
丫鬟花容失色:“老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又是一声叹息。
“你下去吧,反正,这药喝了也没用。”
丫鬟连声道谢,手哆嗦着,赶快收拾残局并离场。
看得出来十分害怕。
望着丫鬟连奔带跑的背影,何老爷又是一阵叹息。
“小友。”
他叫姜槐,语气中毫无畏惧或是惊喜,平静地像是在询问明天是否下雨:“你是怎么知道这是蛊虫的?是用你手中的东西看出来的吗,他们说,这虫子一旦进入身体,便和血液融为一体,再也察觉不出来。”
·····
封晚察觉到这话里面的不对劲。
她问:“这蛊虫,是您自己下的?”
·····
何老爷还没说话,旁边的故生便说:“这怎么可能!老爷他,不是这样的人······”
“故生,你才跟了我多久?你先走,我有话想跟这几位小友说说····”何老爷从床上起来,被子遮盖的部分全部露了出来,他的四肢上,似乎缺少了肌肉的依托,皮皱皱地黏在皮肤上。
故生拳头握了握,最终还是屈身退下。
何老爷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眉目慈祥,这场“怪病”让他变得苍老,眼窝深深下限。
姜槐:“其实,这虫子倒是能治,不过可能要多花费点时间与金钱,还要找几个血型适配的人来才行·····”
何老爷:“不需要。”
他借着拐杖,艰难地站起来,背脊挺的笔直:“无须救我。”
他又重复一遍,语气更重:“无须救我。”
第25章 诡异
无人言语,站在房间内,能听清楚何老爷的呼吸声变得艰涩,困难。
何老爷又道:“我命不久矣,小友·····你的医术很不错?那你愿意去远赴京城,替一个人看病吗?地契我可以给你们。”
姜槐有些迟疑,最终看了看宴明洲,还是点了点头。
就当顺路罢了。
何老爷又继续吩咐道:“我还有个儿子,他不学无术,这几年也跟我逐渐疏远了不少,不知几位可愿意也带上他?”
封晚:“·····让贵公子跟着我们风餐露宿,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何老爷面容板正,往外面一喊,“何云流,快给我滚进来!”
中气十足,压根不像带病之人。
封晚心里那声糟糕还没落地,就听着门一推,那熟悉的嗓音又懒懒散散地在背后响起:“老头子叫我作甚····这几位是谁?”
何老爷:“没大没小的!他们是你的长辈,你日后就跟着他们去京城,明白没有!”
“长辈。”
他的尾音上挑着,充满着戏谑的意味。
封晚等人假装看屏风,看天空,全当左耳进右耳出。
何云流也没有在这称呼上纠缠,只说:“老头子,我走了,谁孝敬你?”
何老爷怒了:“你这小子天天在外面鬼混,何曾孝敬过我?!快滚快滚!”
何云流摊摊手:“行吧,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跟他们走了。”
回头,一脸无辜:“拜托各位长辈收留我了?”
封晚眼神复杂,点点头。
这事情的走向当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封晚往前走,余光间不经意瞥到百生晓朝着何老爷打招呼。
她脚步错了一拍,随后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向前走。
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车夫与盘缠已经弄好了。
成三娘也来送行,一副念念不舍的模样,告别告别着,便开始问:“掌柜····你上次那个戏法是怎么变出来的?”
在空中行走,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
图穷匕见。
封晚无奈笑笑,含糊其辞:“是一点家传手艺。”
只不过是请陈墨定制了一套可悬浮承载薄膜,再将它提前调整好位置,到时候等着她踩上去就行了。
这原理不难,但实操起来,是有点难度的。
成三娘自讨没趣,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只挥手与封晚等人道别:“掌柜到了京城那边记得照顾好自己。”
“京城风云变幻,一不小心便容易丢了性命。”
“多谢成掌柜提醒。”
在出城门的最后一刻,封晚回眸。
魔术街的建设已然完成,里面请了许多商人进来,现在已经能自行运作得如火如荼了。
商铺请了牙行那边的人来看着,定时会到京城来取货。
“走吧。”
封晚坐上马车,低声吩咐道。
“走喽走喽,去京城啦!”百九在她后面欢呼。
百生晓扶额,把百九一把捞到马车上:“少说点话吧你!”
陈墨拿着草纸往前走,用他的话来说:“在这个冰冷而又陌生的世界,只有草纸上的数据与图像能给他最后的安慰。”
一行人坐上马车,正式离开湖州县。
百九头探出马车,指着天空说:“你们看!”
有无数盏灯笼正在夜幕之下升起,就像被人控制着一般,在空中,整齐排列成一个“封”字。
在中间,黄色的光晕延展开来。
封晚也探出脑袋来,看见陈墨在向自己招手,比了个口型:“怎么样,还不错吧。”
原来是这家伙弄的。
排场真大。
的确,要有个轰轰烈烈的离场。
朝着他比了个赞同的手势,封晚坐回马车,开始看地图。
这一路道长且阻,要翻山越岭,甚至还有泥沼湖泊。
绘制地图的人还特意在地图旁边标注了,这一路匪乱猖狂,如果出行的话,记得找几个名声好的镖局护送。
只可惜湖州县最近来往人员太多,镖人紧缺,封晚他们只请了几个过去。
只希望不要遇到匪贼。
山路崎岖,丛林掩映。
这一路,着实有些过于漫长了。
徐徐马蹄声盖过众人低低的交谈声。
封晚坐着坐着,便有些身体不适。
无他,这马车是在晃得很,马儿踩在崎岖不平的路上,行走时,总是一颠一颠的。
这一时还好,但时间长了。便容易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
宴明洲问:“掌柜,要不要停一停?”
前面的车夫开口了:“最好不要停下,不然容易——遭贼。”
这车夫说话很稳,气沉丹田,明明在马车上,声音却一点儿也不显虚浮。
一板一眼的,听起来便是个十分可靠之人。
封晚拿了点姜槐给大家准备的醒神散,吸了几口:“不用,向前走吧。”
这醒神散颇为有效,封晚清醒了不少。她甩了甩脑袋,又开始想图纸,她之前跟陈墨探讨过一部分的新道具内容。
去京城,就必须要有新道具才成。
京城那些人,见识不俗,想要拿出让他们满意的道具,不是件简单事。
马车继续徐行。
封晚在纸上画着,她手很稳,即使在颠簸的路上,线条也顺滑而平直。宴明洲凑过去看,就看见一朵莲花的雏形。
旁边配了几个字“幽火莲”。
马车内部的光线不明亮,封晚画了许久,眼睛都有些酸涩,揉了揉眼睛,将图纸补充完整,去京城的第一个道具已经画好了,接下来的道具之后再想。
伸伸懒腰,哈欠打到一半,这马车便来了个急刹车。
“嗷——”
马儿的嘶鸣声。
封晚撑着座位,刚想打开窗布,看看发生了何事,一柄冷箭,“咻”的一声,从她的耳边划过。
衣袍被划破,一小截布料被划下,急旋而下。
在座椅上,一柄箭,箭身箭尾用银铁打造,在烛火之下,正泛着冷冷寒光。
铁?
封晚抽出那箭,将它丢到一边。她深深呼吸了口气,对着宴明洲说:“嘘,别怕。”
在冷箭放出后,刀剑撞击的金属之声撞碎了林间的最后一丝平静。
那些碰撞声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贴到他们的耳边。
“山贼,是山贼!”
“前面就是京城,你们在这里动手,不怕被京城发现吗?”
回答他们的是频率更快,更猛烈的进攻。
封晚手心出了汗,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局面。地图上说的再多,写得再多,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几行冰冷的字。
但如今,危险就在眼前,她们·····随时有可能死去。
不会有事的,封晚的头更加晕,眼前世界都在摇晃,连眼前的宴明洲都拖出了重影。
大不了,把他们的全部财产交出去,反正只要任何系统还在,就能够再度起家。
可为什么是现在·····
她们都快到京城了,为何此处,会有山贼?
为何山贼,用的是铁制箭?
封晚的意识更不清。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疯狂喊:“封晚!封晚!你没事吧!”
封晚强行定神,眼睛迷瞪了一会:“······没事。”
系统:“你是最近太累了,加上晕车和突然受刺激,才会这样的,多休息休息就好。”
封晚嘴唇翕动,有些发白:“外面还在打着。”
系统沉默:“·····我可以帮助你一次。”
封晚:“怎么帮?”
系统:“你忘记了,我是什么系统?”
——魔术道具系统。
系统:“别忘了,你是一个魔术师。道具在你手上,你想怎么用,就可以怎么用。只要不超越道德和法律,我都不会制止。”
一听见打斗声,百九就兴奋了,在车厢里,整个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百生晓一脸头疼地把她按住。
这家伙出手,到时候就不是能不能赶跑山贼了,而是山贼能不能留全尸的问题了。
何云流抬起玉扇,挡住一枚冷箭。
“呦,这铁,是好铁啊,普通山贼可不会有这样好的东西。”
百生晓摇摇头:“这次派了许多人来护送,看样子,这些人是不在了。”
几人心情沉重,本就元气大伤的暗指挥营,现在有遭受重创。
“掌柜他们车上的车夫,是指挥营的人,短时间应该没有问题。”
“暗九,记得,不要全部打死,留几个活口问话。”百生晓松开按着百九的手,这小女孩瞬间兴奋起来,两只辫子摇晃起来。
“收到!”她吐了吐舌头,往外窜。
这刚往外窜,百九又窜了回来,神情十分奇妙:“·····我,好像不用我出手了?”
百生晓,何云流两人一惊。
难不成已经死了?!这怎么行,那他们两个要成为整个大晋的罪人了!
两人赶紧下了马车,一抬眸,便看见一群黑色的人影,游走于山野田园之间。
最诡异的是,这只有人影,没有人形。
天空也像被无形的东西笼盖,他们头顶的四方天地变得一片黑沉,星子也不见了踪影。
·····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啊!这个场景为什么越看越诡异啊!她们究竟有没有出事啊!
大小三人互相看着对方。
脸上迷茫与困惑交织。
第26章 京城
天空阴沉得可怕,弯月被浓云遮盖一半。
躲在暗处的人互相对视一眼。
“不留任何活口。”
“不留多余痕迹。”
“三队负责‘捕鱼’”。
这是组织间的暗号,意思是捕捉漏网之鱼。
“二队出发,一队已完成清扫行动,‘渔夫’已被剿灭。”
渔夫,就是在暗中保护“鱼”的人。
留在原地的黑衣人点点头,手放在胸前,做了一个手势。
——明白。
随后,目送着那一群死士远去,这死役屏息,隐蔽在草丛里,只露出一双眼,筋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群死士,训练有素,设备优良。
他们手中的弩箭,拥有着大晋目前最先进的技术,削铁如泥。
他们越过泥沼与河流,看见一个车队。
这是他们的目标。
丛林里所处可见深重的血迹,刚刚在这里曾发生过打斗。
大片的阔叶,已变成了更深的绿色。
为首的死士拨开叶片,战于高处,指着其中一辆说:“是那辆。”
身后几人点头,站于最后方的一人,抬起手,露出手腕上银光闪闪的弩箭来。
那尖锐的弩箭,刺伤了马儿的马蹄。
几声树叶响动后,几个黑影在林子间穿梭,若影若现。
所有黑影人,如同鬼影一般,在黑夜中行走。
不断靠近着任务目标。
意料之中的,一群人出现,保护着那辆马车中的人。
他们想要绕过这些人,直接抵达任务目标所在的地方,但这刀光剑影的防线却迟迟无法突破。